第六十四章 泪眼望长空
高杰隐蔽在树桩后面,眼睁睁看着宋贵生和杨丽娅被龟田、野田拽牵着带走,他痛心不已,又无可奈何,他即使冲下山坡还是救不得宋贵生和杨丽娅,岗山和渡边虽然在这一场战斗中没有拣到便宜,还损失了七、八个士兵,但他的“黑风部队”战斗力并没有减弱多少,他还有二十多个如狼似虎的部下,相拼起来还是两败俱伤。
高杰始终抱定一个信念,凭他和几个女兵拼了性命消灭几十个日军,也改变不了远征军溃退的败局了,他首要的任务是保存自己,能够让几个女兵胜利回归祖国,他就尽到一个军人的职责和周参谋长交给的使命往务了。
因此,岗山率领他的部下从山下仓皇退走,两个日军机枪手掩护岗山和部下退走后且战且退,高杰也无意去追击机枪手夺取机枪了,他认为这场战斗已经结束。当张莎和尹海春最先奔到他身后请求追击日军时,他果断地制止了张莎和尹海春,他说:
“穷寇莫追,这是自古常讲的道理,何况岗山还不是穷寇,逼紧了还会害了贵生和丽娅。这回我们有目标了,岗山肯定会把杨丽娅带去茅邦村!”
林芳赶下来了,王秀君和叶尼娜三姐妹也奔了下来围在高杰身旁,听候高杰的命令。她们虽然都关心李婷,但都亲眼目睹了带伤的李婷与那条狼狗的惨烈搏斗和她摁响手雷炸翻两个日军士兵,再夺过步枪射杀另外两个日军士兵壮烈之举,都认为那是李婷的最后一搏,原本打算只顾逃命而顾不得埋葬李婷了,现在又都有了另外的想法,可以葬了李婷,让李婷安息了。不过,女兵们都把想法掩藏在心底,谁也没有说出来,也许也都还有别的念想,想往着李婷还有最后一口气。
“中尉,王秀君请求追击敌人!”王秀君急切地说。
“中尉,我先去看看李婷！”救护是林芳的本职,她最先想到的还是李婷。
高杰没有搭理王秀君,只是摇摇手表示不同意追击,也不让林芳第一个去看李婷。他一直关注着李婷倒下的地方,他相信李婷没有死,他希望奇迹就在眼前发生。
“枪!姑娘们,看哪,草地里有长枪挺起来,肯定是李婷!”
李婷倒地的草丛那儿突然竖立起一杆长枪来,枪口向上直指天宇,但不见李婷站起来,高杰既激动又惊喜地大声喊起来。
“姐妹们,李婷没有死,李婷还活着!”林芳惊乍乍地喊道。
“小芳,起快抢救李婷!”
高杰跃起身来直奔向李婷躺身的地方,扑通一下跪在草地上,一手扶住矗立的长枪,呼唤道:
“李婷,是我,高杰,高大哥!”
李婷伏身草丛里,旺盛的杂草遮住了她扶住长枪的右手,她左手撑地想挺起身来,可是没有力量撑起身子了。她的脸膛没在草叶里,脑袋把青草压平了,轻声回话,高杰听不清她说什么。
“婷姐,我是莎莎,你没死,真好,我俩山东姐湘妹子还没有决出高低呢,还有机会！”张莎说。
高杰斜眼瞅见张汉和几个克钦青年向山坡奔来,冲着张莎说:
“张莎,拦住你弟弟,去右面瞭望敌人,决不能让岗山反扑我们,但不许追赶!”
“中尉,莎莎遵命!”
张莎提枪奔下山坡,拦住了张汉,两人带领克钦青年沿着日军退走的路径跑过去了。
王秀君和尹海春围着李婷,掉下了喜悦和伤心的泪滴。她俩都看清了李婷手臂上有狼狗的抓痕,一条大腿好象断了歪斜在一旁,脸上身上都有鲜血和泥土,俨然是个血人,她其实就躺在自己的血泊里,她的血也把身旁的草叶染红了,在阳光是青草叶片仿佛是深秋的风霜吹红的枫叶。
距离李婷两三米远的草地上可见那条大狼狗和四个日军士兵的尸体,岗山率领部下已经败走,四个可怜的士兵尸体注定了要在太阳下接受曝晒,岗山哪里还顾得让他们的骨灰回归故里。
叶尼娜三姐妹伫立在一旁说不上话,叶尼娜想了想,终于说:
“高大哥,姐姐伤很重,赶快回村,我阿爸有刀创药啊!”
高杰看着李婷好象走了神,叶尼娜的话让他激灵了一下,回过神来说:
“护士长,担架,抬李婷的担架!”
尹海春拉着黛英回树林找担架去了,她俩箭步如飞,都想着尽快把李婷送上担架。
林芳和王秀君在轻轻地移动李婷,叶尼娜和妮莉放下大刀弩弓帮忙,才把李婷挪了个身位,让她仰面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叶尼娜姐妹并肩站着为李婷遮挡灼热的阳光。
王秀君单膝跪地,用自己的小手绢为李婷揩拭脸膛上的血渍和泥土。
“婷姐,睁开眼睛看看秀君妹子!”王秀君轻声说。
李婷费劲地睁了眼睛,看了王秀君一眼,没有说话,抬起右手抓住王秀君的手紧紧地握着不松手,生怕王秀君会突然消失似的。
“秀君,不要跟李婷多说话,她需要休息,过来帮帮我！”
林芳在检查李婷腹部的伤口,她原来的伤口有绷布包扎着,虽然不再出血,但绷布和伤口已经粘结在一起,这需要到山寨后认真清洗和重新包扎,胸腹间增添了新的抓痕,虽不在出血了,但伤口有脏土,不清洗消毒会感染的。当检查到大腿时,林芳更加吃惊,是一颗机枪子弹从腿部穿过,带走了一团肌肉,明显地留下了一个洞,是血凝结后堵在了弹洞里。林芳再仔细检查一下,幸好没有打断骨头,她判定只要有药和及时救治,李婷伤愈后还能站起来走路,甚至奔跑。但李婷腹部和腿上的伤,如果发生严重感染,两处都是致命伤。
“护士长,我能帮什么忙?”王秀君问道。
“帮忙轻轻抬起李婷的伤腿,需要紧急包扎,以免路上出血,李婷失血过多,不能再流血了,血流多了人会死的!”林芳严肃地说。“李婷,放心,你会好起来的!”
这时候,高杰看不下去了,他悄悄地离开李婷身边,独自走到一棵枝叶稀少的栗树下坐了下来,刚坐下,高杰就泪涌如雨,他在内疚,他在自责,嘟嘟哝哝地说：
“李婷,高大哥对不起你,我差点放弃你自顾逃命去了,若不是张汉和叶尼娜三姐妹及时赶来,我走了,让你卧在草丛里慢慢死去,想起来我的心在颤抖,即使我想过夜里找回来看你,可那时见到你的是尸体,你挺不过几个时辰的。天哪,李婷,我有什么脸面见你哪!”
高杰背靠栗树树身,面向的是西方,太阳照不到他的脸上,在树荫里,他的脸色很难看,胡须上挂着晶莹的泪滴,眼神是呆滞的,脸色是铁青的,这与西边天宇的蔚蓝色的天幕和洁白的云朵形成鲜明的区别,在这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他的心情变得更加沉痛。他虽然看不到战友吴玉海和陈燕梅牺牲的地方,但那两个地方在他的脑海里蓦然间变得格外清晰,吴玉海和陈燕梅的音容笑貌浮现在他眼睛,好象在向他打招呼,无声地邀约他该一起上路了。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摸向腰间,摸到了短枪,轻轻地拔出短枪来,缓缓地举起来,让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
“中尉,你干什么?”王秀君走到栗树下突然叫道。“该走啦,担架准备好了!”
高杰吃了一惊,急忙收回短枪,怔怔地说：“噢,我累了,只想休息一会儿!”
“休息,想休息何必用枪指自己的脑袋,想逃避现实,不是男子汉所为,想想李婷有多顽强,她本来只是一个弱女子!”王秀君有些生气地说。“快走,千兵望一将哪!”
“秀君,我愧对李婷哪!”高杰站起身,抹去胡须上的泪水说。“我差点犯了不可饶恕的罪!”
“中尉,我不觉得你有什么过错!”王秀君平和了心情,冷静地说。“如果中尉耽误了抢救李婷的时间,我倒认为真的有错了,甚至有罪了!”
“秀君,我承认刚才我想错了!”高杰走近王秀君面前说。“求你了,不把刚才看见的告诉别人!”
“我答应你,高大哥,我的名字带个君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秀君转身就走,边走边说。“不过,你得快点,耽搁时间等于谋财害命!”
“是,我抬担架,我抬后首的位置!”高杰快步走着说。
“今天中尉不用抬担架!”王秀君说。“叶尼娜已安排克钦壮小伙貌笛和格朗抬李婷,还有换班的勒干和貌昆,中尉的职责就是指挥队伍快速行军,直奔瓦鲁寨!”
高杰始终抱定一个信念,凭他和几个女兵拼了性命消灭几十个日军,也改变不了远征军溃退的败局了,他首要的任务是保存自己,能够让几个女兵胜利回归祖国,他就尽到一个军人的职责和周参谋长交给的使命往务了。
因此,岗山率领他的部下从山下仓皇退走,两个日军机枪手掩护岗山和部下退走后且战且退,高杰也无意去追击机枪手夺取机枪了,他认为这场战斗已经结束。当张莎和尹海春最先奔到他身后请求追击日军时,他果断地制止了张莎和尹海春,他说:
“穷寇莫追,这是自古常讲的道理,何况岗山还不是穷寇,逼紧了还会害了贵生和丽娅。这回我们有目标了,岗山肯定会把杨丽娅带去茅邦村!”
林芳赶下来了,王秀君和叶尼娜三姐妹也奔了下来围在高杰身旁,听候高杰的命令。她们虽然都关心李婷,但都亲眼目睹了带伤的李婷与那条狼狗的惨烈搏斗和她摁响手雷炸翻两个日军士兵,再夺过步枪射杀另外两个日军士兵壮烈之举,都认为那是李婷的最后一搏,原本打算只顾逃命而顾不得埋葬李婷了,现在又都有了另外的想法,可以葬了李婷,让李婷安息了。不过,女兵们都把想法掩藏在心底,谁也没有说出来,也许也都还有别的念想,想往着李婷还有最后一口气。
“中尉,王秀君请求追击敌人!”王秀君急切地说。
“中尉,我先去看看李婷！”救护是林芳的本职,她最先想到的还是李婷。
高杰没有搭理王秀君,只是摇摇手表示不同意追击,也不让林芳第一个去看李婷。他一直关注着李婷倒下的地方,他相信李婷没有死,他希望奇迹就在眼前发生。
“枪!姑娘们,看哪,草地里有长枪挺起来,肯定是李婷!”
李婷倒地的草丛那儿突然竖立起一杆长枪来,枪口向上直指天宇,但不见李婷站起来,高杰既激动又惊喜地大声喊起来。
“姐妹们,李婷没有死,李婷还活着!”林芳惊乍乍地喊道。
“小芳,起快抢救李婷!”
高杰跃起身来直奔向李婷躺身的地方,扑通一下跪在草地上,一手扶住矗立的长枪,呼唤道:
“李婷,是我,高杰,高大哥!”
李婷伏身草丛里,旺盛的杂草遮住了她扶住长枪的右手,她左手撑地想挺起身来,可是没有力量撑起身子了。她的脸膛没在草叶里,脑袋把青草压平了,轻声回话,高杰听不清她说什么。
“婷姐,我是莎莎,你没死,真好,我俩山东姐湘妹子还没有决出高低呢,还有机会！”张莎说。
高杰斜眼瞅见张汉和几个克钦青年向山坡奔来,冲着张莎说:
“张莎,拦住你弟弟,去右面瞭望敌人,决不能让岗山反扑我们,但不许追赶!”
“中尉,莎莎遵命!”
张莎提枪奔下山坡,拦住了张汉,两人带领克钦青年沿着日军退走的路径跑过去了。
王秀君和尹海春围着李婷,掉下了喜悦和伤心的泪滴。她俩都看清了李婷手臂上有狼狗的抓痕,一条大腿好象断了歪斜在一旁,脸上身上都有鲜血和泥土,俨然是个血人,她其实就躺在自己的血泊里,她的血也把身旁的草叶染红了,在阳光是青草叶片仿佛是深秋的风霜吹红的枫叶。
距离李婷两三米远的草地上可见那条大狼狗和四个日军士兵的尸体,岗山率领部下已经败走,四个可怜的士兵尸体注定了要在太阳下接受曝晒,岗山哪里还顾得让他们的骨灰回归故里。
叶尼娜三姐妹伫立在一旁说不上话,叶尼娜想了想,终于说:
“高大哥,姐姐伤很重,赶快回村,我阿爸有刀创药啊!”
高杰看着李婷好象走了神,叶尼娜的话让他激灵了一下,回过神来说:
“护士长,担架,抬李婷的担架!”
尹海春拉着黛英回树林找担架去了,她俩箭步如飞,都想着尽快把李婷送上担架。
林芳和王秀君在轻轻地移动李婷,叶尼娜和妮莉放下大刀弩弓帮忙,才把李婷挪了个身位,让她仰面躺在柔软的草地上,叶尼娜姐妹并肩站着为李婷遮挡灼热的阳光。
王秀君单膝跪地,用自己的小手绢为李婷揩拭脸膛上的血渍和泥土。
“婷姐,睁开眼睛看看秀君妹子!”王秀君轻声说。
李婷费劲地睁了眼睛,看了王秀君一眼,没有说话,抬起右手抓住王秀君的手紧紧地握着不松手,生怕王秀君会突然消失似的。
“秀君,不要跟李婷多说话,她需要休息,过来帮帮我！”
林芳在检查李婷腹部的伤口,她原来的伤口有绷布包扎着,虽然不再出血,但绷布和伤口已经粘结在一起,这需要到山寨后认真清洗和重新包扎,胸腹间增添了新的抓痕,虽不在出血了,但伤口有脏土,不清洗消毒会感染的。当检查到大腿时,林芳更加吃惊,是一颗机枪子弹从腿部穿过,带走了一团肌肉,明显地留下了一个洞,是血凝结后堵在了弹洞里。林芳再仔细检查一下,幸好没有打断骨头,她判定只要有药和及时救治,李婷伤愈后还能站起来走路,甚至奔跑。但李婷腹部和腿上的伤,如果发生严重感染,两处都是致命伤。
“护士长,我能帮什么忙?”王秀君问道。
“帮忙轻轻抬起李婷的伤腿,需要紧急包扎,以免路上出血,李婷失血过多,不能再流血了,血流多了人会死的!”林芳严肃地说。“李婷,放心,你会好起来的!”
这时候,高杰看不下去了,他悄悄地离开李婷身边,独自走到一棵枝叶稀少的栗树下坐了下来,刚坐下,高杰就泪涌如雨,他在内疚,他在自责,嘟嘟哝哝地说：
“李婷,高大哥对不起你,我差点放弃你自顾逃命去了,若不是张汉和叶尼娜三姐妹及时赶来,我走了,让你卧在草丛里慢慢死去,想起来我的心在颤抖,即使我想过夜里找回来看你,可那时见到你的是尸体,你挺不过几个时辰的。天哪,李婷,我有什么脸面见你哪!”
高杰背靠栗树树身,面向的是西方,太阳照不到他的脸上,在树荫里,他的脸色很难看,胡须上挂着晶莹的泪滴,眼神是呆滞的,脸色是铁青的,这与西边天宇的蔚蓝色的天幕和洁白的云朵形成鲜明的区别,在这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他的心情变得更加沉痛。他虽然看不到战友吴玉海和陈燕梅牺牲的地方,但那两个地方在他的脑海里蓦然间变得格外清晰,吴玉海和陈燕梅的音容笑貌浮现在他眼睛,好象在向他打招呼,无声地邀约他该一起上路了。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摸向腰间,摸到了短枪,轻轻地拔出短枪来,缓缓地举起来,让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
“中尉,你干什么?”王秀君走到栗树下突然叫道。“该走啦,担架准备好了!”
高杰吃了一惊,急忙收回短枪,怔怔地说：“噢,我累了,只想休息一会儿!”
“休息,想休息何必用枪指自己的脑袋,想逃避现实,不是男子汉所为,想想李婷有多顽强,她本来只是一个弱女子!”王秀君有些生气地说。“快走,千兵望一将哪!”
“秀君,我愧对李婷哪!”高杰站起身,抹去胡须上的泪水说。“我差点犯了不可饶恕的罪!”
“中尉,我不觉得你有什么过错!”王秀君平和了心情,冷静地说。“如果中尉耽误了抢救李婷的时间,我倒认为真的有错了,甚至有罪了!”
“秀君,我承认刚才我想错了!”高杰走近王秀君面前说。“求你了,不把刚才看见的告诉别人!”
“我答应你,高大哥,我的名字带个君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王秀君转身就走,边走边说。“不过,你得快点,耽搁时间等于谋财害命!”
“是,我抬担架,我抬后首的位置!”高杰快步走着说。
“今天中尉不用抬担架!”王秀君说。“叶尼娜已安排克钦壮小伙貌笛和格朗抬李婷,还有换班的勒干和貌昆,中尉的职责就是指挥队伍快速行军,直奔瓦鲁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