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黑暗处有鬼
fri jan 16 10:38:19 cst 2015
“唉哟……唉呀——”杨丽娅突然惊乍乍地叫了两声。
“怎么了，丽娅，你叫什么鬼？”林芳关切地问道。“小点声,隔墙有耳！”
“唉哟，我的屁股好痛，又痒又痛！”杨丽娅摸着屁股,尽量压低声音说。“林芳姐，蚂蝗叮屁股啦，在动哪，姐妹们，快帮帮我，蚂蝗要咬死我啦！”
六个女兵一齐围住杨丽娅,要她退掉裤子察看,林芳的脑海里时刻绷着一根弦,她安排王秀君担任警戒。女兵们都知道丛林里的旱蚂蟥厉害,挂在小树枝上一旦有热血动物经过就会飞身而叮住不放,然后再慢慢地吸血。林芳说,杨丽娅臀部粘了蚂蟥,肯定是她脱裤撒尿时又热又白的屁股碰到灌木枝头的饿蚂蟥了。
“还说四川人天不怕地不怕，胆子汤碗大，丽娅连个小蚂蝗都怕！”张莎说。
“叮屁股不要紧，别钻进了小美人的胯缝，山蚂蝗也爱美人！”李婷轻笑一声说，然后抿着嘴不敢笑出声来。
“别取笑丽娅喽！”林芳转到杨丽娅身后，打亮军用小手电，说。“哦哟，这回，姐妹们真的要看你的白屁股了。瞧，真的白啊，爱死人喽。唷，指头粗的一条蚂蝗，吸了半两美人血啦，蚂蝗也变美了。忍着点，我打屁股了！”
“哪个男人娶了丽娅，有个这么白的屁股，真是艳福啊！”张莎说。
“湖南妹子的屁股也不黑吧，能不能让我们看看！”李婷说。
“就是嘛，让我们也看看湘妹的屁股跟我们姐妹的有什么不同！”尹海春说。
“跟你的一个样，有什么看头！”张莎轻拍一下尹海春的说。“湘妹子的屁股不白，早被辣椒辣红了，阿拉上海妹子的屁股捂得紧,一定比莲藕还白！”
“都给我闭嘴,还像女兵么,说的不怕脸红!”
林芳轻责一声,左手执手电筒照亮胖乎乎的蚂蝗，举起右手又准又狠地拍在杨丽娅的屁股上，叭的响一声，杨丽娅哎哟哟哼了哼，腰肢闪了一闪，女兵们见状，停了斗嘴，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林芳捉住又软又滑的胖蚂蝗一扯，扯掉了蚂蝗，再一甩手，把蚂蝗甩进了远处的树丛中。
“血,丽娅的白屁股流的血鲜花一般红！”陈燕梅感叹了一声。
林芳关闭了小手电，严肃起来，认真地说：
“姐妹们别笑，是不是笑过头了，有些得意忘形了？我们身在何处，我们四周有没有豺狼虎豹蓝幽幽的眼睛，有没有小鬼子黑洞洞的枪口？我们七姐妹若是做了日本兵的俘虏，我们的命运会怎样？小鬼子抓了我们，舍不得杀死呀！”
“不杀女兵，抓女兵去做什么呀，去当他们的老娘？”张莎问道。
“日军所到之处，设有慰安所，鬼子们抓了中国女兵就送去当慰安妇！”林芳说。“我们七姐妹都长得有模有样的,日本兵比这饿蚂蟥还爱吧?”
“当慰安妇，那是生不如死！”李婷说。“我宁愿自死，也决不当俘虏受辱！”
“说得好，我们姐妹宁可死，也决不做日军的俘虏！”林芳严肃地说，女兵们认真地听着，各自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背带和枪，林芳继续说下去。“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棵大树，说不定鬼子已经盯上了我们，我们到对面的树丛里隐蔽着休息，天放亮后再走。战友们，我们虽是中国远征军女兵，但都没有到火线上战斗过，就连北撤时也还有男兵关照我们，保护我们，现在我们只有靠自己了，如果遇上鬼子，我们只有面对面的与鬼子拼杀。姐妹们记住了，面对鬼子，不是你杀死鬼子，就是被鬼子杀死，即使小鬼子不杀我们，要活捉我们，我们必须自己杀死自己，因为我们是中国远征军女兵！”
七个女兵在参加远征军前都还是在校学生，林芳学的是护理专业，在军队里担任护士工作是不离本行。其他六个女兵担任翻译、译电员和文工团员的都是从各地乘飞机到了昆明集训时根据个人所长才分工的。
王秀君在校时爱好唱歌跳舞，到达昆明后报名参加了文工团，她真没有想到远征军出国打仗的二百师还需要一个文工团。
女兵们都是边学边干的，全凭着她们的一腔爱国热情在军队里干得都很出色，林芳在师部医院里七个月就升任了护士长。
七个姑娘来自祖国的大江南北，是战争把她们的命运联结在了一起，一场惨烈的激战之后，她们又在丛林里相聚，是真正的患难姐妹，她们不是亲姐妹此时胜似亲姐妹。前途艰险，生死未卜，共同面对莽莽丛林和凶恶的日军士兵，她们患难与共，最需要的是相互扶持，同生共死。
“护士长，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南面不时传来枪声，我们没有离开危险！”李婷肩挎长枪，走路时左腿有些吃力。“要休息，也要找个安全的地方！”
“李婷，你的脚伤了？”林芳看到了李婷走路不方便，关切地问道。
“让小鬼子的子弹咬了一小口，不碍事的，走吧！”
李婷振作了一下自己，走路的步伐利索多了。
“我是护士长，我为你包扎一下！”林芳说。
“不用啦，南京姑娘燕梅祖上是中医，她采草药嚼碎了敷住伤口啦！”李婷说。
“那好，姐妹们，我们走，拣黑暗的树林里走，我打头，跟我来！”林芳边走边说。“现在是夏季，丛林里的天气时好时坏，除了蚊虫蚂蝗，还有食人蚁。好了，姐妹们别害怕，但我们要时刻当心。我们面临两个敌人，日本鬼子和丛林，两个敌人都想要我们的小命，要活着回到亲人的身边去，我们必须战胜这两个凶恶的敌人！”
“海春，你走中间，我断后！”张莎说。
尽管女兵们说话都很小心，但林芳还是觉得自己说话太多了，她们的处境最需要的是安静，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就不再说话，也示意女兵们安静。她小心翼翼地迈出每一个步子，轻轻撇开眼前的树枝和藤蔓，给身后的女兵们开路。
女兵们默默地跟着林芳，尽量不弄响树枝，脚步也放得轻飘飘的。
她们脚下的泥土是潮湿的，在脚步的踩压下释放出一种酸腐的味道。
她们走过了大树下的一小块开阔地，钻进了一个缓坡的树林里。树林里草木浓密，但在晴天里有阳光照晒，草地相对要干燥些。
女兵们都很疲倦了，心里都想寻一处相对干燥地方把草丛压平了，躺在上面好好睡一觉，好好睡一觉也成了女兵们奢侈的渴求。只有干燥一点的林地里，会少一点蚂蟥蚁虫的侵扰。突围之前配发的物品女兵们都节省着用,所带干粮每人都还有一点,填饱肚子还不是问题,不过,这才是女兵们散失在丛林里的第四天,如果找不到补给,艰难维持三天之后就要挨饿了。
林芳转过身来，等到身后的姐妹都站到了自己的跟前，她才悄声说：
“姐妹们，此时大概是后半夜了，都困了，我们就在这地方歇息，养养精神。我们不能打手电，就相互挤在一起歇吧。这里白天当阳，树下的草丛能坐，树枝上也没有旱蚂蝗。把裤腿好好的绑一下，都坐下，我先放哨！”
“服从命令，大家坐下来，林芳姐是我们的长官！”李婷说。
“丽娅，你跟我在一起，我保护你！”张莎说。
“静下来，别说话！”林芳说。
女兵们默默地坐下了，但都枪不离手。她们相互给对方扯草垫背和除去身旁多余的树枝，都想给对方一点舒适。
几棵高大乔木的树冠遮挡了深夜里的山风和露水，身边的灌木丛又象院墙关怀着女兵们，她们处在一种相对封闭和平稳的状态之中，象是一个平安夜。
紧张的心情放松了，困倦就令人难于抗拒，慢慢的，六个女兵都睡着了，一个个露出安祥而娇气的样子。
李婷轻轻地吹着鼻息，杨丽娅的嘴唇噏动着，象是在喃喃的呓语；
张莎规整地坐着，让杨丽娅靠在自己的胸前，她看似睡着了，但她承诺了要保护杨丽娅，她的心依然醒着，她对这个漂亮的川妹子疼爱有加,视为亲妹妹。
王秀君侧身靠在一棵树上，她的坐象有些忸怩，但很可爱；
尹海春和陈燕梅背靠背坐着，把枪抱在胸前，脸蛋依偎在枪杆上，看样子象是乆经沙场的战士了。
“唉,多么可爱可怜的姑娘们啊！”
林芳背着枪笔挺地站着，俨然是个哨兵，她借着淡淡的夜光，看着安祥而可爱的女兵们，感到欣慰，感到怜惜，但更多的是感到悲伤。她想：都是二十来岁的女孩子，该是受人百般呵护的年龄，该是追求纯真爱情的年龄，就因为有这可恶的战争和凶恶的日本鬼子，姑娘们才走上了杀敌报国的战场，无奈地流落在这荒野丛林之中。今夜虽然平安，可前方的路不知该怎样走下去，真不知道前方等待着姑娘们的，是生还是死？
“有人来了，我听到脚步声了！”张莎突然悄声说。“林芳姐，当心鬼子！”
“张莎，你说梦话？”林芳低声问道。
张莎摇醒杨丽娅,示意杨丽娅不要惊叫,她自己提枪走到林芳身旁,聆听着树林背后传来的古怪的声音。
李婷非常警醒,背着枪逐个摇醒其他的姐妹,并警示姐妹们不要慌张,不要说话,她低声说:
“真的有情况,姐妹们，醒一醒，看清了，是不是鬼子？”
女兵们都醒了，听到有鬼子的话音，她们都紧张起来，抖擞了精神，各人整理好身上的小挎包，提着枪围到林芳身旁，望着张莎指示的方向，那儿就是她们曾经为杨丽娅捉过蚂蝗的地方。那棵大树下还是一片漆黑，显得非常沉闷和凝重。
女兵们屏声静气，生怕弄出一丁点声响来暴露了自己。
“李婷，我们处境不妙！”林芳蹲在李婷身边，低声说。“好黑啊，看不见人影，但我也听到对方弄出的声响了，好象是在折干柴。是人吗？还是黑熊，听声音是鬼子，小鬼子怎会就到了这里？都说鬼子兵象土蜂，只要一嗅到人的汗味，就会漫山遍野的飞，真的不假。不过，会不会是我们的战友呢？”
“护士长，别急，看清楚了再商量对策！”李婷轻声回答,回身打手势要姐妹蹲下,注意隐蔽。“你看，好象有火星闪了闪，小鬼子要烧火呀，真是胆大包天，伊哩瓦啦的说话了，啊，真是鬼子。好险啊，我们若是在那棵大树下歇息，就遭遇小鬼子啦！”
“林芳姐英明，带我们离开了那儿！”张莎轻声说。
“狗日的敢烧火，全不把中国军人放在眼里！”王秀君说。“真想报销了他们！”
“小鬼子骄气正盛，我们是败军之兵，我们是在逃命！”李婷说。
“护士长，我们不能丢了勇气，是战士，随时都要准备战斗！”王秀君说。
“说得好，我们是中国远征军战士！”李婷说。
“海春、燕梅、丽娅，记住了，我们永远是战士！”林芳说。
“我们明白，无论处于什么情境，我们都是远征军战士！”尹海春说。
“你们隐蔽，我去摸清敌人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李婷说。
“唉哟……唉呀——”杨丽娅突然惊乍乍地叫了两声。
“怎么了，丽娅，你叫什么鬼？”林芳关切地问道。“小点声,隔墙有耳！”
“唉哟，我的屁股好痛，又痒又痛！”杨丽娅摸着屁股,尽量压低声音说。“林芳姐，蚂蝗叮屁股啦，在动哪，姐妹们，快帮帮我，蚂蝗要咬死我啦！”
六个女兵一齐围住杨丽娅,要她退掉裤子察看,林芳的脑海里时刻绷着一根弦,她安排王秀君担任警戒。女兵们都知道丛林里的旱蚂蟥厉害,挂在小树枝上一旦有热血动物经过就会飞身而叮住不放,然后再慢慢地吸血。林芳说,杨丽娅臀部粘了蚂蟥,肯定是她脱裤撒尿时又热又白的屁股碰到灌木枝头的饿蚂蟥了。
“还说四川人天不怕地不怕，胆子汤碗大，丽娅连个小蚂蝗都怕！”张莎说。
“叮屁股不要紧，别钻进了小美人的胯缝，山蚂蝗也爱美人！”李婷轻笑一声说，然后抿着嘴不敢笑出声来。
“别取笑丽娅喽！”林芳转到杨丽娅身后，打亮军用小手电，说。“哦哟，这回，姐妹们真的要看你的白屁股了。瞧，真的白啊，爱死人喽。唷，指头粗的一条蚂蝗，吸了半两美人血啦，蚂蝗也变美了。忍着点，我打屁股了！”
“哪个男人娶了丽娅，有个这么白的屁股，真是艳福啊！”张莎说。
“湖南妹子的屁股也不黑吧，能不能让我们看看！”李婷说。
“就是嘛，让我们也看看湘妹的屁股跟我们姐妹的有什么不同！”尹海春说。
“跟你的一个样，有什么看头！”张莎轻拍一下尹海春的说。“湘妹子的屁股不白，早被辣椒辣红了，阿拉上海妹子的屁股捂得紧,一定比莲藕还白！”
“都给我闭嘴,还像女兵么,说的不怕脸红!”
林芳轻责一声,左手执手电筒照亮胖乎乎的蚂蝗，举起右手又准又狠地拍在杨丽娅的屁股上，叭的响一声，杨丽娅哎哟哟哼了哼，腰肢闪了一闪，女兵们见状，停了斗嘴，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笑声中，林芳捉住又软又滑的胖蚂蝗一扯，扯掉了蚂蝗，再一甩手，把蚂蝗甩进了远处的树丛中。
“血,丽娅的白屁股流的血鲜花一般红！”陈燕梅感叹了一声。
林芳关闭了小手电，严肃起来，认真地说：
“姐妹们别笑，是不是笑过头了，有些得意忘形了？我们身在何处，我们四周有没有豺狼虎豹蓝幽幽的眼睛，有没有小鬼子黑洞洞的枪口？我们七姐妹若是做了日本兵的俘虏，我们的命运会怎样？小鬼子抓了我们，舍不得杀死呀！”
“不杀女兵，抓女兵去做什么呀，去当他们的老娘？”张莎问道。
“日军所到之处，设有慰安所，鬼子们抓了中国女兵就送去当慰安妇！”林芳说。“我们七姐妹都长得有模有样的,日本兵比这饿蚂蟥还爱吧?”
“当慰安妇，那是生不如死！”李婷说。“我宁愿自死，也决不当俘虏受辱！”
“说得好，我们姐妹宁可死，也决不做日军的俘虏！”林芳严肃地说，女兵们认真地听着，各自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背带和枪，林芳继续说下去。“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棵大树，说不定鬼子已经盯上了我们，我们到对面的树丛里隐蔽着休息，天放亮后再走。战友们，我们虽是中国远征军女兵，但都没有到火线上战斗过，就连北撤时也还有男兵关照我们，保护我们，现在我们只有靠自己了，如果遇上鬼子，我们只有面对面的与鬼子拼杀。姐妹们记住了，面对鬼子，不是你杀死鬼子，就是被鬼子杀死，即使小鬼子不杀我们，要活捉我们，我们必须自己杀死自己，因为我们是中国远征军女兵！”
七个女兵在参加远征军前都还是在校学生，林芳学的是护理专业，在军队里担任护士工作是不离本行。其他六个女兵担任翻译、译电员和文工团员的都是从各地乘飞机到了昆明集训时根据个人所长才分工的。
王秀君在校时爱好唱歌跳舞，到达昆明后报名参加了文工团，她真没有想到远征军出国打仗的二百师还需要一个文工团。
女兵们都是边学边干的，全凭着她们的一腔爱国热情在军队里干得都很出色，林芳在师部医院里七个月就升任了护士长。
七个姑娘来自祖国的大江南北，是战争把她们的命运联结在了一起，一场惨烈的激战之后，她们又在丛林里相聚，是真正的患难姐妹，她们不是亲姐妹此时胜似亲姐妹。前途艰险，生死未卜，共同面对莽莽丛林和凶恶的日军士兵，她们患难与共，最需要的是相互扶持，同生共死。
“护士长，我们赶快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南面不时传来枪声，我们没有离开危险！”李婷肩挎长枪，走路时左腿有些吃力。“要休息，也要找个安全的地方！”
“李婷，你的脚伤了？”林芳看到了李婷走路不方便，关切地问道。
“让小鬼子的子弹咬了一小口，不碍事的，走吧！”
李婷振作了一下自己，走路的步伐利索多了。
“我是护士长，我为你包扎一下！”林芳说。
“不用啦，南京姑娘燕梅祖上是中医，她采草药嚼碎了敷住伤口啦！”李婷说。
“那好，姐妹们，我们走，拣黑暗的树林里走，我打头，跟我来！”林芳边走边说。“现在是夏季，丛林里的天气时好时坏，除了蚊虫蚂蝗，还有食人蚁。好了，姐妹们别害怕，但我们要时刻当心。我们面临两个敌人，日本鬼子和丛林，两个敌人都想要我们的小命，要活着回到亲人的身边去，我们必须战胜这两个凶恶的敌人！”
“海春，你走中间，我断后！”张莎说。
尽管女兵们说话都很小心，但林芳还是觉得自己说话太多了，她们的处境最需要的是安静，她意识到这个问题，也就不再说话，也示意女兵们安静。她小心翼翼地迈出每一个步子，轻轻撇开眼前的树枝和藤蔓，给身后的女兵们开路。
女兵们默默地跟着林芳，尽量不弄响树枝，脚步也放得轻飘飘的。
她们脚下的泥土是潮湿的，在脚步的踩压下释放出一种酸腐的味道。
她们走过了大树下的一小块开阔地，钻进了一个缓坡的树林里。树林里草木浓密，但在晴天里有阳光照晒，草地相对要干燥些。
女兵们都很疲倦了，心里都想寻一处相对干燥地方把草丛压平了，躺在上面好好睡一觉，好好睡一觉也成了女兵们奢侈的渴求。只有干燥一点的林地里，会少一点蚂蟥蚁虫的侵扰。突围之前配发的物品女兵们都节省着用,所带干粮每人都还有一点,填饱肚子还不是问题,不过,这才是女兵们散失在丛林里的第四天,如果找不到补给,艰难维持三天之后就要挨饿了。
林芳转过身来，等到身后的姐妹都站到了自己的跟前，她才悄声说：
“姐妹们，此时大概是后半夜了，都困了，我们就在这地方歇息，养养精神。我们不能打手电，就相互挤在一起歇吧。这里白天当阳，树下的草丛能坐，树枝上也没有旱蚂蝗。把裤腿好好的绑一下，都坐下，我先放哨！”
“服从命令，大家坐下来，林芳姐是我们的长官！”李婷说。
“丽娅，你跟我在一起，我保护你！”张莎说。
“静下来，别说话！”林芳说。
女兵们默默地坐下了，但都枪不离手。她们相互给对方扯草垫背和除去身旁多余的树枝，都想给对方一点舒适。
几棵高大乔木的树冠遮挡了深夜里的山风和露水，身边的灌木丛又象院墙关怀着女兵们，她们处在一种相对封闭和平稳的状态之中，象是一个平安夜。
紧张的心情放松了，困倦就令人难于抗拒，慢慢的，六个女兵都睡着了，一个个露出安祥而娇气的样子。
李婷轻轻地吹着鼻息，杨丽娅的嘴唇噏动着，象是在喃喃的呓语；
张莎规整地坐着，让杨丽娅靠在自己的胸前，她看似睡着了，但她承诺了要保护杨丽娅，她的心依然醒着，她对这个漂亮的川妹子疼爱有加,视为亲妹妹。
王秀君侧身靠在一棵树上，她的坐象有些忸怩，但很可爱；
尹海春和陈燕梅背靠背坐着，把枪抱在胸前，脸蛋依偎在枪杆上，看样子象是乆经沙场的战士了。
“唉,多么可爱可怜的姑娘们啊！”
林芳背着枪笔挺地站着，俨然是个哨兵，她借着淡淡的夜光，看着安祥而可爱的女兵们，感到欣慰，感到怜惜，但更多的是感到悲伤。她想：都是二十来岁的女孩子，该是受人百般呵护的年龄，该是追求纯真爱情的年龄，就因为有这可恶的战争和凶恶的日本鬼子，姑娘们才走上了杀敌报国的战场，无奈地流落在这荒野丛林之中。今夜虽然平安，可前方的路不知该怎样走下去，真不知道前方等待着姑娘们的，是生还是死？
“有人来了，我听到脚步声了！”张莎突然悄声说。“林芳姐，当心鬼子！”
“张莎，你说梦话？”林芳低声问道。
张莎摇醒杨丽娅,示意杨丽娅不要惊叫,她自己提枪走到林芳身旁,聆听着树林背后传来的古怪的声音。
李婷非常警醒,背着枪逐个摇醒其他的姐妹,并警示姐妹们不要慌张,不要说话,她低声说:
“真的有情况,姐妹们，醒一醒，看清了，是不是鬼子？”
女兵们都醒了，听到有鬼子的话音，她们都紧张起来，抖擞了精神，各人整理好身上的小挎包，提着枪围到林芳身旁，望着张莎指示的方向，那儿就是她们曾经为杨丽娅捉过蚂蝗的地方。那棵大树下还是一片漆黑，显得非常沉闷和凝重。
女兵们屏声静气，生怕弄出一丁点声响来暴露了自己。
“李婷，我们处境不妙！”林芳蹲在李婷身边，低声说。“好黑啊，看不见人影，但我也听到对方弄出的声响了，好象是在折干柴。是人吗？还是黑熊，听声音是鬼子，小鬼子怎会就到了这里？都说鬼子兵象土蜂，只要一嗅到人的汗味，就会漫山遍野的飞，真的不假。不过，会不会是我们的战友呢？”
“护士长，别急，看清楚了再商量对策！”李婷轻声回答,回身打手势要姐妹蹲下,注意隐蔽。“你看，好象有火星闪了闪，小鬼子要烧火呀，真是胆大包天，伊哩瓦啦的说话了，啊，真是鬼子。好险啊，我们若是在那棵大树下歇息，就遭遇小鬼子啦！”
“林芳姐英明，带我们离开了那儿！”张莎轻声说。
“狗日的敢烧火，全不把中国军人放在眼里！”王秀君说。“真想报销了他们！”
“小鬼子骄气正盛，我们是败军之兵，我们是在逃命！”李婷说。
“护士长，我们不能丢了勇气，是战士，随时都要准备战斗！”王秀君说。
“说得好，我们是中国远征军战士！”李婷说。
“海春、燕梅、丽娅，记住了，我们永远是战士！”林芳说。
“我们明白，无论处于什么情境，我们都是远征军战士！”尹海春说。
“你们隐蔽，我去摸清敌人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李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