阚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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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君在衡

    门外的纷纷扰扰丝毫没有影响邢舟,直到亥时听见门外的更夫的喊声,邢舟才悠悠转醒,因为始终专注的缘故,邢舟觉得自己的修为虽然仍然没有太大的长进,但似乎凝实了一些,抻着懒腰,邢舟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着使不完的力气,竟是特别想要打上几拳。索性跳下床打起了师尊交给她的一套拳法,打得虎虎生风,一拳挥出竟然有撕裂空气的感觉。打完一套拳法,邢舟觉得浑身舒畅,经脉之中灵力汩汩而淌,背后长剑倒拔而出,不带固定的招式随心而走,邢舟闭上双眼,想着对手所有可能的方位和招式,一一刺出,防卫全面攻击凌厉,又不知过了多久,邢舟右手垂下,而后缓缓收剑,再睁眼时,明月高挂树梢,窗外依稀蝉鸣,不知几时。

    邢舟有点饿了。

    她现在反倒不太担心明日的事,夏日的微风拂过,心静得很。邢舟推开门下了一楼,想去后厨找点吃的,发现那个奇怪的人又坐在了那里。这一次听到她下来,那人没再带上斗笠,只是稍微侧了侧脸。邢舟发现他面前有个酒坛有个酒杯,但那酒坛的泥封都没有打开。邢舟只觉得这人有点特别,倒没什么别的想法,只是去找了点凉了的饭菜端了出来,外加一大坛酒。

    邢舟吃饭基本是没有声音的,咀嚼无声,连碗筷相碰的声音都少有,这是阚渊给她定下的规矩。饭菜是凉的,味道已经不太好了,邢舟吃着倒还可以,倒没有注意在角落坐着的那个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皱了眉似乎很嫌弃的样子又低下了头,然后打开了他面前那坛酒。邢舟草草吃过了,将碗筷放回了后厨,回来又铺开了她昨天的那张信纸。

    前几日父亲给她来信了,说的都是生活中鸡毛蒜皮的事,在哪里哪里看见邢舟以前喜欢的小弓箭了,给她买了一个要带回来,哪里哪里的风景很美了,改天带她去看看,如果邢舟不是知道父亲是去完成最危险的复仇的,还以为他只是出去远游。所以邢舟不知道该给父亲回上什么话,想了很久,才研墨提起了笔。

    她回信的风格和阚渊很像,二人多少年来饱读诗书,文采都非常值得称道,只是在这家书之中,过多的文采毫无意义。她的语言很平常,穿插着几句吐槽,父亲知道她不是那么听话的孩子,有点吐槽才是正常。昏黄的油灯里烛火摇曳,幸亏邢舟视力不错,后边又有着些微皎洁月光,这一封家书,不短,但邢舟写得很快。落下了最后一笔,邢舟吹干墨迹,叠好放进了信封里然后糊好,连着文房四宝一起扔回了储物戒里。

    现在桌面上只剩下一坛酒,一个酒盅,她觉得昨天大碗喝还是不太好,今天改成了酒杯。那个人还是坐在那里,月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有点看不清他的容貌,但料想应该还挺好看。邢舟挠挠头,那人喝酒简直是一点一点抿,不痛快,不过自己坐着也很无聊,不如找个人聊聊天。邢舟想完就直接端着酒走了过去。

    “我能坐这儿吗?”邢舟问道,那人正低着头看酒杯,没理她。邢舟有点尴尬,但她还有点心大,直接当做默认坐下了,然后端起了酒杯凑到了嘴边,那人抬起了头,没有表情,眉目间都是冷淡。

    邢舟记得她好像是足足盯了君在衡有三分钟,酒杯就那么一直放着,不过令她奇怪是的君在衡就一直跟她对视,好像要看看她到底能看多久。

    三分钟之后邢舟笑了笑,眉眼弯弯,放下了酒杯说了句:“你真好看。”真好看,如果是看见洪颜她能说她绝世无双,沈青云可以是倾国倾城,秦淮说得上是剑眉星目,就算是她还未见过的江山站在她面前她也能评价一句风华绝代,但在君在衡面前她只能说这种最浅薄的,真好看。因为想不出来有什么词能配得上他了。

    邢舟寻思还是大城市好啊,能见着这样只应天上有的人,太棒。君在衡听了她的评价也没什么反应,低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又倒了一杯。邢舟啜饮着酒觉着没劲,突然蹦了起来窜进了厨房,半分钟之后端了盘花生回来。花生往桌上一放,邢舟捻起两粒嚼了起来,然后把花生往君在衡那边推了推。

    “兄弟你叫什么名字?”邢舟咽下花生问道。君在衡看了两眼那生花生,抬头道:“不认识我为什么来和我喝酒。”

    邢舟抬了抬眉毛,摊手:“一个人喝酒无聊,我看兄弟你也挺寂寞,凑着一起喝呗。”

    君在衡看了她一眼,低下头玩弄着他手里那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酒杯,道:“你挡月光了。”

    邢舟没话说了,转头看了看门外,这月亮也没往这边打,明明是在南边呢,也就那么几缕光,邢舟悄悄翻了个白眼,往右挪了挪。二人气氛尴尬地喝酒,其间夹杂着邢舟即使闭着嘴也能传出来的嚼花生的声音。

    “君在衡。”那人突然道。

    正在喝酒的邢舟一口朝右喷了出去。

    邢舟看了湿了的座椅两秒,又窜进后厨取了条抹布给擦了又扔回去。

    “你就是君在衡啊。”邢舟道,“久仰久仰。”君在衡不回话,他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话少,冷淡。

    邢舟本着一定要把天聊下去不能聊死的义务赶紧接着道:“我觉得你应该认识我了,我呢,就是那个闻名东南域的白鹤长老的弱鸡徒弟,我叫邢舟。”君在衡没说话,点了点头,始终是边喝酒边看着邢舟。

    邢舟觉得超级奇怪,为什么君在衡总是看着她,照他这种极品应该有不少姑娘芳心暗许啊,她也不好看,那么耐看吗?

    “我们见过吗?”君在衡放下酒杯问道。

    邢舟抻长了脖子做出惊诧状,这句正常人说出来都可以被视为撩妹的必备口头禅,然而她不信君在衡有这个意思,他的眼神太认真了。

    “我。。我不记得我见过你这张脸,因为我要见过肯定会始终记得,不过你的气息倒是觉得在哪感受过,说不定以前见过吧。”邢舟笑嘻嘻地说。君在衡竟然很认真地点点头。邢舟觉得这人真的很奇怪。明明一个人喝酒但全身都没有一丝的孤独气息,好像就是为了喝酒而喝酒,想的事也不太正常,这样的人真的是和洪颜合作的人?邢舟有点否认自己的猜想。

    君在衡又坐了一会儿,邢舟已经快自己把花生米吃完了,君在衡突然抬手拿了一颗扔进了嘴里,邢舟以为他刚才只是拘着不好意思吃,就又把碟子往他那里推了推。邢舟看了看君在衡的两只手,又看了看他的脸,一样的白净,真的不太像正常人的肤色,不过手是真好看,又细又长骨节分明,邢舟摇摇头,偷偷看了下自己的小小手,又是咕咚灌了一口酒。

    “兄弟,你身体不好的话还是要治一治。”邢舟煞有介事道。

    “君在衡。”君在衡道,“直呼姓名。”

    “啊行。”邢舟点头,倒没太在意。

    君在衡偏着头偶尔还是会看她几眼。

    “我说兄。。君在衡,你老看着我是不是不太礼貌啊,我脸上咋了?”邢舟叹了口气道。

    君在衡低下头,邢舟突然发现他好像悄悄笑了一下,只是嘴角勾了勾,细微到要不是她注意看绝对无法发现。

    君在衡缓缓站了起来,拿起酒坛子和她的轻轻碰了一下,然后拿着酒杯走了,邢舟看着他边上楼梯边仰头直接对着酒坛大口喝酒,缓缓消失在了一楼半的拐角。

    “神经病啊。”邢舟嘟哝着,吨吨几口喝掉了剩下的酒,然后把剩下的花生米都倒进了自己嘴里,一股脑放回后厨去了。途中邢舟算了算君在衡总共和她说过的话,有三十个字没有啊。而且这是变态啊一直盯着看,邢舟气鼓鼓嚼着花生,正要上楼回房,突然发现君在衡的白纱斗笠放在他的座位旁边,走过去拿了起来。邢舟弯腰的时候突然想知道他怎么总坐这儿,直接拿着斗笠一屁股坐下了。

    没什么奇特的,顶多是能看见的对面的景象多了点,本来这一条街都是商贩的,只因为这家宏泰楼背景惊人,整个对面都是枝缠叶蔓的花草,那是个巨大的园林。此刻在月光下静静的,温柔而又孤寂。邢舟偏偏脑袋,拿着斗笠上楼了。她又不知道君在衡住哪儿,让他明儿自己来拿吧。这样想着,邢舟图个好玩戴上了斗笠,纱很轻柔地打在她的脸上,有一种极淡的舒服的香气,不是花香也不是香草香,很纯净的香,像是长期被浸染出来的。邢舟想了想,赶忙摘了下来,不会是那个神经病身上的味道吧。思及此处邢舟浑身抖了抖,赶紧冲回房间把斗笠随意挂上然后爬到床上修炼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