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泪之仁者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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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深谋远虑

    tue jan 27 23:59:30 cst 2015

    庾太后不答,却抬起一双明亮的美眸,一眨不眨地瞪着公孙游,目光如隼,闪烁若电,直看得对方心里发毛,不敢抬头正视。

    “公孙游。”太后盯了他良久,方才开口喝了一句,语气中很是不善。

    “臣......臣在。”公孙游应了一声,感觉心跳若打鼓。

    “有人向哀家报告说,自打你从荆北回来之后,已经见了那广武校尉袁乔四次。”庾太后森然说道,“第一次是十一月二十八日天晚,第二次是十二月三日正午,第三次是五日,最后一次是昨日天明,地点分别是馆驿、钦天监宫、酒肆、坊间街头......”

    听到太后竟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仿佛那双鹰眼像360度全天候追踪摄像头,观察得无微不至,公孙游只感到汗如雨下,全身瞬间湿透,扑通一下不由自主再次跪倒在地。

    庾太后仿佛没有看到对方的窘态,继续举起大棒向可怜的公孙游头顶砸去:“你回来还不到一个月,竟然和一个军中的四品武官如此热络,搞得像跟情人幽会一样,不知究竟是为了何事?”

    “微......微臣是......因为......”公孙游停止捣蒜般的磕头,吞吞吐吐了几下,忽然灵机一动,说道:“太后明鉴,是这样的,袁乔信奉命理之学,所以请微臣帮他算一下今后的运势,可连算几次却始终不信,微臣实在不厌其烦,却又摆脱不掉,只好与其虚与委蛇,穷于应付了。”

    “哦?你公孙游不是号称神算吗?怎么连一个袁乔也对付不了?而且,你们在一起勾勾搭搭,究竟是在推算袁乔的命数,还是在臆断我大晋的未来?如果是前者,那你整天把历代先帝的生辰八字攥在手中,焚香卜卦究竟在研究什么呢?”

    公孙游越听越是心惊,还不等他开口,庾太后的语气陡然间变得严厉起来:“说,你的这些个丁姓妖孽祸国,要灭亡大晋国祚的预言,还有街上的五字民谣,究竟是你观察星象推导出来的,还是那姓袁的授意你讲的?”

    听到这里,公孙游才知道要骗过这位未卜先知的太后根本不可能,对方似乎什么都知道,却又不肯明言,装出一副模棱两可的样子,让自己根本无法猜测其心中想法。他明白现在只能把实话和盘托出,向对方表明忠心,方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于是,他再次重重磕了一个头,哀告道:“太后明鉴,此事的确是那袁乔授意微臣,用星象至理引导,将祸害我大晋国运的说辞栽赃在那丁晓武的头上,以此为由将其名正言顺地除去,如此才遂了那袁乔的心愿。”

    “果然跟哀家想的一样,要除掉丁卿家的不是你公孙游,而是那姓袁的佞臣。”庾太后用犀利的目光冷冷地朝对方逼去,刺得那位钦天监司正浑身直打冷战,“还好哀家在关键时克制住了冲动,没有变成你们这两个奸佞小人手中的杀人利器。”

    “太后息怒,微臣一时糊涂,罪该万死。只因微臣昔日窘迫之时,无余钱安葬亡故的老父,是那袁乔慷慨解囊帮了微臣一个大忙。故而此次臣报恩心切,一时糊涂误着了那厮的道,请太后娘娘明察,为微臣做主。”公孙游咚咚咚不停地叩头,浑身抽搐,声泪俱下。

    “太后,您消消气,别搞坏了身子。”一旁侍立着的唐太监也关切地说道。

    “还有你唐福,别以为你在外边搞得小九九天衣无缝,哀家什么都不知道。”庾太后余怒未熄,又转向唐太监喝骂道:“秋日坊外安排的那座三进大宅院,还有两个艳若桃花的对食,估计花了不少银子吧,你这奴才不费一文钱,自有人奉送上门,端的是好手笔啊。”

    唐公公一听,顿时也跟着吓蔫了,慌忙扑通一声伏地叩头,连声请死。

    庾太后却不依不饶,继续骂道:“你们别以为什么事都能瞒得过哀家。唐福,你的外宅和妾室都是一个名叫宋里的人出手相赠,但哀家已经打听到,所谓宋里不过是化名,真正的身份其实是那袁乔的堂弟。拿人钱财忠人之事,你得了那么多好处,难怪要和这公孙游一道联手,设下这等毒计,撺掇着哀家非要置丁卿家于死地。”

    唐太监把脑袋重重地磕在坚硬的砌石地面上,咚咚作响,鲜血顺着额角淌了下来。

    “太后......太后娘娘恕罪,奴才千不该万不该起了这场贪念,求娘娘念在这些年奴才尽兴服侍的份上,饶小的一条狗命。”唐太监嚎咷痛哭,苦苦哀求。

    “你们两个勾结朝臣,故意混淆视听残害忠良,祸乱朝堂后宫,属谋逆大罪。哀家若将此事交付内廷审讯,办你们一个千刀万剐、诛灭九族,也不为过。”

    公孙游和唐太监一听此言,顿时吓得三魂失了七魄,跪在地上手脚冰冷,只觉鼻孔进气少出气多,几乎就要命丧当场

    “都起来吧。”庾太后见这两人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地叫娘娘开恩,看来自己目的已经达到,该变个姿态了。于是她语气便软了下来。“你们这些年为哀家尽心尽力地办事,对我忠心耿耿,哀家都知道。所以这次,尽管你二人犯了十恶不赦之罪,但哀家还是愿意给你俩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二人一听,仿佛即将溺死之人看到了漂浮的救命稻草,顿时大喜过望,一齐跪拜道:“奴才、微臣定当竭心尽力,无论如何都当誓死效命。”

    庾太后点点头道:“今天就当哀家和你们没有说过这番话,今后你二人依旧和那姓袁的周旋,不动声色虚与委蛇,反正今天的事情没有办成也不怪你俩没有尽心,那姓袁的只会疑心哀家,不会疑心你俩,他还会一如既往地信任你们。如此,哀家就能借机会顺藤摸瓜,看看这袁乔究竟意欲如何,他跟那桓温究竟出了什么嫌隙,为何一个力保那姓丁的,另一个却要杀他而后快。”

    公孙游和唐太监对望了一眼,只见对方的脸都是惨白如鬼,仿佛从地府云游了一圈回来,油然升起劫后余生之感。二人再次叩头,向太后千恩万谢。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让哀家静上一静。”事情办完,庾太后忽然生出一丝疲惫之感,向众人无力挥了挥手。

    公孙游和唐太监连滚带爬狼狈退了下去,其他人也纷纷告退。最后偌大的蝴蝶池塘边只剩下太后一人,显得空荡荡的。

    庾太后闭了一会儿眼,揉了揉发麻的额头,赶紧舒服了一些,便睁眼向前瞧去,只见远处对岸,司马衍仍在和一群年龄相若的小太监们玩闹嘻戏。

    这一次,庾太后没有呵斥小皇帝去读书用功,而是笑容可掬地望着儿子,脸上写满了慈爱。看了良久,她喃喃自语道:“衍儿,为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为了能交给你一个铁桶安稳的江山,为娘不管做什么,都将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