蝼蚁苍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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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十四章 老人与海(上)

    thu aug 27 21:36:52 cst 2015

    苍天之下。

    大海之上。

    广阔无垠与浩瀚苍茫间,一艘渺小如尘埃般的帆船,航行在滔天巨浪中,随波逐流,只为了那一线的生机。

    这艘船不大也不小,全长53米的船身,让它在陆地上可能是个庞然大物,但此时在无边的大洋中,却脆弱的如同一片树叶,随时都有可能在风暴与海浪的夹击下,葬身大海。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片“树叶”,却也是栖居其上的80多人,那最后的方舟。

    此刻所有人,不管是水手,还是船长,在死亡的压迫下,全都爆发出了对生的渴望,这渴望化为力量,让数十人如同一人般,精密,复杂,却极有效率的操控着船身的每一处。

    “船长,舱室进水,之前的破口又开裂了!”

    “马上组织人手,立刻进去给我抽水,哪怕是用手舀,也不能降低船只的水线!还有,把船舱里的货物,全部都扔进海里,包括哪些火炮,一起都扔了。”

    海拉尔一边对着水手们咆哮,一边飞快的转动舵盘,竭力让船头一直对准汹涌而来的海浪。

    “船长,左舷舱室的破口现在处于迎风面,我们必须立刻调整航向,顺风而行,这样才有可能幸存,只是这样做的话,我们会偏离原来的航线,漂流到陌生的海域,您看….?”

    站在暴雨里的罗德,看了看那个奔下船舱的水手,又急忙转过头来,对着海拉尔进言道,满脸都是焦急。

    罗德在近十年来的航海生涯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风暴和海浪,原本从新墨西哥总督区的巴拿马起航,准备驶向古巴的哈瓦那港,然后在通过大西洋航线,穿过直布罗陀海峡,回到法国马赛。

    按照罗德自己在这片水域,超过六年的航海经验看来,原本这不过五天,最多不超过七天的航程,应该是风和日丽的,但谁能想到,刚刚出发了两天不到,就遇到了“天变”。

    这难道是主的惩罚,审判日即将到来的前兆?罗德不知道,原本被黄金和欲望主导的内心,此时无比渴望得到耶和华的庇佑。

    从之前搭救的一个落难水手那里,所有人都知道古巴现在发生了什么,海水沸腾,无以计数的鱼群尸体,漂浮在你目光能见的所有范围里,数十座火山齐齐喷发,满天的尘埃随着海风降落,几乎将整个哈瓦那港,不!是整个古巴都已被掩埋。

    甚至就来连原本安全无比的水域,现在都已经变得无比危险,因为你跟本不知道翻涌的海水下,是否会有暗礁诡异的出现,而这些暗礁会更诡异的在第二天,变成一个数十米的小岛。

    这些小岛几乎一样的黝黑坚硬,散发着硫磺的气息,寸草不生,在你敲开它坚硬的外壳后,甚至还能发现在里面涌动的炙热岩浆,暗红暗红的,犹如传说中魔鬼的鲜血。

    这些都是撒旦的国度,是被至高的天父,所诅咒遗弃的地方。

    根本不懂任何地质知识,没有见过海底火山的罗德,只能在心中这样解释,甚至不光是他,就连船长海拉尔男爵,水手长,火炮长,船上的每一个仆役与水手,都是这样认为的。

    在之后风云突变,整个世界犹如末日降临,呼啸的风暴与滔天的巨浪,几乎不曾停过哪怕一天。所有人每时每刻都在与天争,与地斗,每天休息的时间,都不超过两个最大的沙漏。

    “主啊!难道您抛弃了世人吗?”罗德抬头看向遮蔽了整个天空的乌云,眼神中满是迷茫与绝望。

    海拉尔伸手拍了下的他的肩膀:“罗德,你是我的大副,现在你应该拿出最好的精神与斗志,我同意你刚刚的建议,调整船身,顺风而行。”

    “现在的海风是由东北向西南,这样以来,就算在怎么漂流,我们也会到底秘鲁总督区的,但这一切,还需要我们有一双锐利的眼睛。”

    说着,海拉尔一边飞快的转动着舵盘,一边将目光转移到了前方主桅杆上,那道正在与海风,暴雨,重心平衡做斗争的身影――李维!一个来自遥远东方的“贵族”

    而此时李维,站在这离甲板30米高的桅杆上,满眼都是疯狂的神色。

    他不能张嘴,因为张嘴会让海风和雨水直接倒灌而入。他不能移动,因为一步之外就是离地30米的高空。他更不能拨开被雨水黏在眉毛上的头发,因为他的两只手此刻都不能松。

    一只手环抱着桅杆,那是他的生命线。一只手挥舞着旗子,那是船上所有人的生命线。

    “左前方大浪!”

    连忙朝着左边的方向,挥舞了三下红旗子,李维看着视线中那汹涌的大浪,紧张的咽了口吐沫。

    从没见过海洋的李维,第一次认识到了自然的力量,风暴呼啸的吹过,整个大浪在李维的注视下,一起一伏,逐渐抬高,直到最后接近船身时,整个浪头已经有两层楼高了。

    “嘭!”船只极聚摇晃,还未完全转向的船身,只能用自己木质的身躯,硬生生抗下这次冲击。

    跃上甲板的海水,犹如洗地一样,从左到右,无一遗漏。其中两个水手,在李维的亲眼见证下,被海水直接卷落船舷,掉入汹涌的大海中,消失不见,连一个浪花都没激起。

    没有哭,没有救,因为没时间,所有人此时都如上紧的法条,奋力的工作在自己的岗位上,人命如草芥,这就是大航海时代,不光有冒险与财富,更有危机与死亡。

    一次海风,一次巨浪,一次突变的天气,就有可能让一船的人与货物,彻底葬身海底,泛不起一点泡沫,连名字都不会留下。

    “他大爷的!”李维抬起头,不在看过去,也努力的让自己不再想刚刚两个水手,因为他同样没有时间,他有自己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但那两个水手的身影,却从此深深烙在了李维心里,终生不曾忘记。

    “贼老天,我干你大爷!”

    胸口犹如憋了座火山的李维,用自己此时瘦小的手臂,奋尽全力的挥舞着手中的红色旗子。

    一下代表小浪!

    两下代表中浪!

    三下代表大浪!

    旗子的朝向代表海浪的方向!

    这些李维都不曾忘记,也不敢忘记,没有了原来那能一拳粉碎山石的肉体,没有了原来那能一念修改思维的灵魂,更没有了原来那泯灭一切的青色雷火。

    现在的自己,就是一只蝼蚁,和一群绑在一起的蚂蚱们,同舟共济,对着苍穹之上,那已被注定的命运长河,大声喊出――不!

    对海拉尔,罗德,甚至是甲板上所有的水手们来说,他们此刻只是在与大海搏斗。但对拥有系统,看到了任务的李维而言,他却是在与命运,与历史搏斗。

    “跟着这艘船葬身海底,直到400年后才重建天日?我呸!”

    李维眯着双眼,整个人站在风暴与雨幕中,宛如一颗松柏般挺直,看似弱小的身躯中,酝酿着澎湃的意志!

    不容失败,也绝不能失败,在母舰上面对过多少难关,但最后不还是挺过来了吗,虽然付出的代价,沉重到让自己从身到心,遍体鳞伤。

    但活着,就有希望。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李维这时突然想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那本书讲述了一个数十天都没有捕到鱼的老渔夫,终于在一天,费劲千辛万苦捕到了一只大鱼,为了这条鱼,年老体弱的渔夫,与鲨鱼竭力搏斗,哪怕最后带回来的,只剩下一只鱼骨。

    不屈不挠、坚定顽强,面对暴力和死亡而无所畏惧,身处逆境而从不气馁,这样的人,这样顽强的生命力,这样坚定的意志,让李维明白了什么叫做――斗士!

    这本书的名字,叫做《老人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