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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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福祸相依

    tue mar 29 06:00:00 cst 2016

    我们一家三口,由长兴岛回到沈阳一周以后,农历二月初九,是徐强的一周岁生日。这一天,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天气格外的好。我们决定到太原街的生生照相馆,为儿子去拍生日照。我们感到天很热,给儿子只穿了衬衣衬裤和外套就出了门。

    前两天,我求蔡叔家的小强给儿子做了个木头车座。这样我们去哪都可以骑自行车去。出门时,把木头车座绑在车横梁上,让儿子坐在里面;我坐在后货架上。秀莲驮着我们爷俩个就可以上路了。我们出大门向右拐,来到南京街路口向左转,一直向北走。春天,满眼都是清新的世界。路旁的大杨树上,已经钻出了嫩绿的叶芽,高楼林立遮起大片大片的荫凉。微风习习,使人们也会感到一丝凉意。秀莲问我:“徐强,会不会冷啊?”

    我说:“一会转过去,有了太阳就好了。”

    我们想不到,来到太原街时,楼房更稠密了,依然没有太多的阳光,风儿好像也大了很多。秀莲怪罪我说:“这么冷,孩子不感冒,就算捡着。”

    我看看儿子的脸,失去了以往的喜气。自己也不免担心起来,心虚地说:“到太阳底下,晒晒就好了。”

    秀莲说:“这么多的人,早点照完,早点回去。”

    生生照相馆照的儿童照,是出了名的好。我们进到屋里一看,果不其然,来照相的实在是太多了。一大半的人来这,都是为小孩子照相的。大人们的呼唤,孩子们的哭闹,乱成一团。我们好不容易找了个容身的地方。由我陪着儿子,秀莲去排队开票。我蹲下身子,把儿子揽在怀里,贴着他的小脸,想哄他开心。无论是引他说儿歌,或是唱歌曲,他都不情愿,只顾苦着脸,看着别人发呆。等了好长时间,秀莲才拿着票挤过来。秀莲抱起儿子,看出儿子不高兴。就哄他说:“乖儿子,咱们一会,照完相就回家,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啊?”

    我们又苦苦等了三十多分钟,才轮到给徐强拍照。儿子,可能是真的受了凉,也可能是这次的椅子上,没有绒毯垫着,坐着不舒服,香蕉、苹果和生日蛋糕,只是一块贴花面板。无论照相师和我们怎样哄逗,都无法使他露出笑容。看着儿子手扶着贴花面板,一脸的苦相,我们急得要命,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排在我们后面的人,有说怪话的了:“行不行啊?不行,先让别人照呗!”我也急躁起来。就说:“算了,就这样照吧!”......

    几天以后,儿子的照片取出来,果然,没有百天照的相喜兴。坐在那里咧开嘴,一副马上要哭的样子。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儿子就经常地闹毛病。吃东西费劲,睡觉也费劲。还总是在夜里哭,都快成哭巴精了。在门诊部看了许多回,吃了许多的婴儿散剂,都不见好转。有的阿姨跟我们说:“孩子吃不下饭是火大,脾胃不好,给他焅点鸡蛋油喝(鸡蛋黄焅出油)。”......也有的阿姨说:“孩子不爱吃饭是消化不好,上药店买点鸡内金,把它焙干了,轧成面,喝一喝准好。”两个法子都用了,儿子的毛病还是不见好转,急的我们像热锅上的蚂蚁。方师傅家的阿姨告诉我们说:“孩子可能是着了凉,肠胃不好。太原街的‘小儿王’给小孩看病看的好。你们带着孩子,去那看看吧!”

    我们带着儿子乘车来到了太原街,在中山路的路口,就是和平区一门诊。我们进去排队挂号候诊,来这里为小孩看病的人有很多,而且,来自每个市区。等了许久,老中医为徐强诊脉,看舌苔。秀莲对大夫说了孩子的症状。大夫一边开处方,一边说:“孩子小,肠胃受了寒,又吃了不消化的东西,造成脾胃虚弱。回去以后,不要再给孩子吃凉的硬的东西,鱼肉蛋也要少吃。”

    我们交钱以后,拿了许多的小中药。回到家里,连哄带骗,好歹让儿子把药面子喝了。等第二次给他吃药时,他是摇头晃脑,说啥也不干了。软的不行,我们只好来硬的。我把儿子抱起来以后,半躺在沙发上,再用我的残臂别住儿子的两个胳膊,他妈把调好的药粉喂给他,再让他起来喝水。经过一个多月的调理,儿子的肠胃总算是好了。

    儿子的肠胃病好了。可是,到了夜里,依旧是“夜半歌声”。一到这时,秀莲,就得抱着儿子满地走来哄他。后来,听姑妈说:“人都说:小孩,能看到家里死去的人。孩子这么闹,不是他爷闹的啊?”

    秀莲半信半疑地问:“能吗?”

    姑妈说:“再睡觉时,你拿把剪子,放在他枕头底下。”

    回到家睡觉时,秀莲依计而行,把剪子放在儿子的枕头底下。别说,先开始,倒是睡着了。可是,儿子睡到了半夜,依然是“涛声依旧”。没法,秀莲抱起儿子,满地走着哄他。不知道什么原因,这回是无论怎么哄他,都无济于事。秀莲跟我说:“这可不行,让人们睡不了觉,明天怎么上班啊?咱们出去吧?”

    我无奈地应道:“走吧!”

    我们俩抱着儿子出了家门。下楼来,一边走,一边哄,不知不觉中,我们就出了大门。顺道来到了南京街的路口,儿子的哭声依然没有停止。秀莲一直晃动着她的身躯,在哄着我们的哭夜郎。虽说是在早春的深夜,天气还很阴冷。可是,秀莲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小小的汗珠。我看见儿子还在紧闭着双眼,咧着嘴巴在那干嚎。这可真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给脸不要脸了。气得我大喝一声:“再哭,打死你!”这一招还真好使,儿子立刻止住了哭声。

    秀莲吓得对着儿子的脸,左看右看地说:“看你,把他吓着!”

    再一看儿子,啥事没有,乖乖地睡着了。我庆幸地说:“没事,你看这管用。”

    我们俩,欣喜地松了一口气,抱着儿子回家了......

    从那以后,儿子再也没闹过夜。邻居们都说:“那是你的一声喊,吓跑了鬼神。”不知道,我是否真的有这个本事?......要说这事也实在是蹊跷。爸爸去世以后,为了让秀莲和儿子睡得舒服些,我离开了大屋的双人床,自己睡到小屋爸爸原来的单人床上。在好长一段时间里,自己总是莫名地感到郁闷和悲伤,无法排解那多年积累的无尽痛苦,极度的悲哀像洪水猛兽一样,冲击我心中的堤岸。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更为严重。无所顾忌地悲恸嘶嚎。......

    那时候,秀莲耐着性子,反反复复地劝解安慰我:“......你到底是咋啦?说出来,我听听。......”虽说,我有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下意识里,摇一摇头,依然是我哭我的......秀莲又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今生今世,我都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变。我从来都没后悔过,要是后悔,就不会走到今天了。是,你现在没有啥亲人了。可你忘了,我和儿子都是你的亲人。你把心放宽点,现在就咱们仨,好好地过日子。管别人怎么说!咱们也不图啥大富大贵,把儿子养大成人就行了。......”

    这事以后,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养育我的养父、养母和所有对我好的人。有个声音在忠告我:“记住他们,一切关心你的人,爱护你的人和一切帮助过你的人。珍惜那无限的情谊和无私的爱。自己一定要做一个正直的人,一个善良的人。还要教导自己的孩子也这样做。自己的心里,一直保留着纯真、朴实和善良。要把这些美好的东西传递给下一代。”

    我是个多情善感的人。情感太过于寄寓亲人和家庭。养父母相继离开了我,其他的亲人也渐渐地疏远了。自然,我的妻子和幼小的儿子,就是我至亲的人。我把无限的情爱,全部寄寓到他们的身上。在我的心中,总是有一种害怕失去亲人,失去情爱的情愫。总是害怕有某种不可抗衡的力量,把我的亲人,我的情爱夺去。在我想来,亲人和情爱就像浮动在我身边的空气一样,一时一刻都不能缺少。否则,就会使我窒息,永远地消亡。......

    有的有心人,提醒秀莲:是不是,现在,你们有了孩子,你就把过多的精力,放在了孩子身上,而疏忽了小徐。小徐的命太苦了,他又没有别的亲人,你再不把他当回事,他就会感到失落。你还是辛苦点,大的小的都要顾。这样,他才不会去想他以前的事,整天地胡思乱想。......

    在那以后,秀莲主张把两张单人床全都安放在小屋,我们一家三口,重新居住在一起。说也奇怪,这样一来,不知不觉之中,消除了我的寂寞,也消除了我的“私心杂念”。我的“心病”好了许多。可是,让我们始料不及的是,自从秀莲和儿子来到小屋睡以后,儿子却莫名其妙的病了。前前后后,吃了许多的药,都无济于事。无意中的一声断喝,又治好了他的病。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人世间,到底有没有神灵鬼怪,众说纷纭。你说有吧!可从来就没有人看见过。你说没有吧!又有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总在发生。心中的感念,梦中的相见,亲爱的人,仇恨的人,总是萦绕在我们的周围。不说别的,单说做梦,就有各种不同的说法。开明的人,把它说成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困惑的人说它是:神灵的感应。而在中国有太多不甚理解人生理念的人。被其所惑不能自拔。科学的说法是:人在睡觉时做梦,是大脑的一种自然现象。它是人在入睡后,大脑细胞还在活跃,把记忆中的事迹在脑中感应成像。而在古时候,人们就说梦能够主吉凶。有着根深蒂固的学说。《周公解梦》,就是一部流传千古的巨作。例如:吃醉酒、受寒冷便会生病。梦到与爱人吵架主家中和睦。等等,等等。就我个人而言,梦能够主吉凶,绝不是无稽之谈。往往梦到女孩子,就会有贵人相助。梦到男孩子,就会有口角之争。梦到粪便和鱼,就会有财来到。最显著的就是,在我出工伤的前几天,我在梦里梦到,自己挥刀砍菜时,砍到了自己的手臂。我至今,不得其中之奥秘。......

    春暖花开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带着自己的孩子到室外去。那里有蓝天和阳光,那里有绿树和青草,还有桃花、杏花和槐花。在院里,英兰的儿子,建国三哥的儿子,还有隔壁林大哥的小儿子,以及,五、六个与徐强同年的孩子,大人们经常在一起交流。所以,孩子们也总在一起玩。林大哥的小儿子叫林旺,他比我们徐强小一百天。刚开始的时候,秀莲一抱林旺时,徐强就会不高兴。秀莲就经常带着儿子,跟别的孩子在一起。在秀莲的循循教导下,徐强与小伙伴们,在一起时间长了,他能试着给别的孩子玩具,跟别的孩子玩在一起。而且,还能够让着别的孩子。......

    自从秀莲的户口落上以后,我就不间断地去找领导,想把当初所里对我们的承诺变成现实。一开始,领导还耐心地对我解释:办理秀莲的转正,如何如何的困难,让我们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时间一长,他们失去了耐心,不再给我解释了。林副处长还提出:“在给小祁转正之前,咱们先把房子的问题解决了。现在,你爸妈他们都不在了,房子空着没人住。有的老职工还没有房子。你们把房子交出来吧!”

    我和他商量说:“那是我爸的房子。我爸在的时候,他的一个朋友家动迁,我爸就把房子借给他那个朋友了。等他们还给我们以后,再交吧?”

    林副处长说“那是所里的房子,你们只有居住的权力。现在你们住在院里,南院的房子必须得交。不交房子,一切都别想。”......大家伙听说这事以后,都说:“别听他的。他纯粹是假公济私。欺负你老实。......”;也有的人说:“你都这样了。你怕啥?不答应,你就拿假手销他。你这样的,警察拿你也没办法......”;还有的人说:“他收礼收惯了。不行,你也给他送点礼。......”

    在年前,我们经过一番思量,真的给他们送了礼。可没想到的是,处长来到我们家,说:“你们现在还挺困难,怎么能收你们东西?这绝对不行!”并且,把与礼物等价的钱硬塞给了我们。林副处长,干脆连我们面也不见,把东西送到变电所,交给师傅们,让他们给我们退回来了。此路不通,我只好想下策。我思前想后,正面进攻不成,只好搞迂回战术了。我把目标锁定在军务刘参谋的身上。之所以盯住他,就因为他仁厚又仗义。无论是什么事,他都为下面的人着想。想当初,他为我申办了工伤以后,告诉我:“你现在最好不要办病退。现在办退休,拿的钱太少了。......”

    对,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找到刘参谋,把秀莲转正的事情,仔细地跟他说了一遍。刘参谋说:“你们这事,都是早就订好了的。转正和房子这是两码事。我跟他们说,你放心吧!”

    到了8月份,秀莲转为正式职工。虽然,每个月的工资少了二、三十块,可这是她一辈子的保障。我们和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为之高兴。自然,我们也把刘参谋的仗义行为,永记在心。......

    林副处长,本来一心想用秀莲转正的事,来迫使我们交房子。可是,我的“围魏救赵”使他一时受挫。我的行动激怒了他,他一计不成,又生二计。把我找到他的办公室,先跟我讲了一大堆道理,还是要求我交出房子。我说:“现在,我确实交不了房子。再说,那是我爸的遗产,我也有继承权啊?”

    他怒气冲冲地说:“那是所里的财产,你没有权利继承。别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你如果不交房子,就扣你的工资。什么时候交了房子,什么时候再给你开工资。”

    我很清楚,即使我提出反对,也阻止不了他的行动。熟话说:小胳膊扭不动大腿,我跟别人说起这个事,大家都说:他那是吓唬你那,听拉拉蛄叫,还不种庄稼了。我也抱着侥幸的心理,静观其变。可是,到了月底,我的工资真的给扣掉了。

    我不得不审视自己,是不是自己错了?现在所里的住房确实紧缺,这件事好像自己真的不占在理上。而且,自己在以后,几十年的生活中,除了家人的照顾。同时,也少不了所里的帮助。所以,只有找田二叔商量,让他们尽快搬走。当我找到田二叔商量时,田二叔说:“你看,我们老老少少这一大家子,搬次家真的很困难。新楼马上就完工了。等新楼一下来,我们马上就把房子给你腾出来。院里扣你的工资,我们给你补偿点。好不好?”

    田二叔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只好再等一等了。

    在很长的一段里,岳母托人给我们捎来了许多的杂粮和粉条。二大、姑妈和老景大姑许多的亲人,都帮助过我们,让我们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日子。人生在世,往往就是这样,有得就有失。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