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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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雪上加霜

    tue mar 01 06:27:17 cst 2016

    自从服务社搬到马路边上,成立了军民商店以后,服务社的老房子空了好长时间。后来,院里想打家具的人们多了。退了休的柳大哥急人所急,租下服务社的老房子,他和另外两个小青年在那里干木匠活。我们的家具也是请他们打的。

    一天傍晚,回家的柳大哥特意过来找我说:“卫东啊!你的家具打好了,那得刷漆。要不,拖的时间长了,家具会裂的。”

    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为难地说:“这可咋整?”

    柳大哥说:“你去求一求油工任师傅。请他们抽时间给你刷一下。你现在这个样,大伙都能帮忙。”

    我很感激地说:“我咋没想到呢!谢谢你大哥!”

    柳大哥说了句:“不用谢!”就走了。

    我赶忙去找任师傅。任师傅也是我爸妈的老同事。住在我们南院的邻居。我来到了以前的小学校,现在的油工组,找到任师傅说明原委。任师傅痛痛快快地说:“行!赶明天你把家具搬来吧!油漆你可得自己买。啊?”

    我连忙说:“好!谢谢你!任师傅。”

    吃过晚饭以后,我回家跟妈妈商量买油漆的事。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想起一些好心人的忠告。他们纷纷地劝我:“卫东,趁早把婚事办了。对你对你们家里都好。以免夜长了梦多......”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回到家里,当我跟妈妈说完买油漆的事情以后,妈妈犯难了。她说:“哎呀!钱都让你爸带到关里盖房去了。哪还有钱啦?要不,你出去跟谁借点吧!”

    我可从来没有借过钱!看来艰难的生活开始了。没办法,只好丢掉脸面去借了。我想了想在我们南院里,家里条件好又跟我们家关系不错的,当属军民商店退休的常叔叔了。我来到了他们家。常叔常婶对我很热情。他们问了问我现在的情况之后,婶子问我:“卫东,你来有事吧?”

    我说:“婶子,我来还真有事。”

    婶子说:“啥事?你说。”

    我说:“婶子,你也知道,现在我爸不在家。我妈还病着。我爸我妈求人给我打的家具打好了,就等着刷漆了。我跟我妈要钱买油漆。我妈说,家里的钱都让我爸带关里盖房去了。所以,我上你们家来是想请你们帮个忙,跟你们借点钱,好去买油漆。等三两个月,我攒够了钱就还你们。”

    常叔说:“行!你想借多少?”

    我说:“先借我一百吧!”

    婶子给我找出钱来,装进我的上衣口袋,并且扣好了衣袋上的扣子。我道过谢之后,离开了常叔他们家。

    第二天一早,我求几个哥们帮我,把家具从老服务社搬到了原来的小学校。又把钱交给任师傅。任师傅说:“用不了这么多,你给我留下五十块钱吧!”

    我从油工组出来以后,直接去办公楼。我一边走一边想着昨晚想了大半宿的事情......“昨天夜里,我想了很多,......现在文月表明了她永远也不离开我。我自己应该好好地珍惜。家具眼看着就要做好了。还差啥呢?......对了!最最重要的是在哪里安家?自己家......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在那与文月的妈妈比邻。如果住在家里,那从早到晚都会在冷言恶语中度过,无疑是自找苦吃。不用说我,就是文月也不会答应。再说,家里现在还在烧煤烧柴。我又无能为力,所有的一切都靠文月一个人,太过势单力薄了......看来我们最好是住到院里来。两水两气的房子,离着领导和门诊都很近。最合适了。对!明天就去找领导。”

    我找到处长办公室时,正好汪协理员也在。我把我想好的要房子的理由,全都说给他们听。他们说,院里的住房分配有严格的规定。你的确是有困难。我们会把你的事提到所办公会上去。你先回去。等有了结果,我们会告诉你的。

    一周以后,所里决定:把圈楼一层北侧的一间房子分配给我。而且以后有了条件再给我改善。分给我的房子,那是一间16平米的房子。室内4x4米呈正方形,光滑的墙面和松木地板都有些陈旧,只要粉刷一下,就是一间挺不错的房子。

    几天以后的下午,姜助理问我:“徐卫东,有一家去外地了。屋里有营具。你要不要?”

    我问:“都有啥呀?”

    他说:“有双人床、床头柜和两把椅子。”

    我说:“要!正好,我还没有床那。谢谢你!”

    姜助理说:“你找两个人,跟我去搬回来。要不,那房子分给别人,东西就没了。”

    我说:“好!”

    我的陪护小郑在。我到变电所去找人。小郑给我拉开变电所的门。我一看正好人都在。我对玉华大舅说:“大舅,姜助理给我找了个双人床,还有床头柜和两把椅子。我想搬回来放在圈楼我那屋里。小郑自己搬不了,请你们去帮我搬回来呗?”

    玉华大舅问我:“在哪那?”

    我告诉说:“在小新楼那。”

    玉华大舅说:“小龚,小田,你们俩去帮他搬一下。”

    龚师傅和田健和我们一起,把几件东西搬回来,放进圈楼我那屋里。我连忙说:“谢谢!”

    他们俩说:“不用谢!有事你就说。”

    在那个年月不像现在,相互之间帮个忙,只说“谢谢!”就行!最多也就是请你抽根烟喝杯茶就完了。现在好吗!不管干什么,不请喝酒都不愿意。我感谢那个年月!

    在圈楼的集体厨房里,也有了属于我的煤气灶。从此以后,我可以想吃什么就做什么了。当时我心里很满意。我开始置办炊具。从家里拿了一口铁锅,还有一口小铝锅。缺少铁锅的锅盖和菜板,我到木工房求哥们给做好。找不到的菜刀就只好去买了。

    我最喜欢吃的饭,就是面条。清汤的,混汤的都行!为了节省开支。我每天只到食堂打一次饭。其余的两顿,都是让小常或是小郑给我煮上三两面条。拌上味素、酱油、盐和醋,吃的也是有滋有味的。而且是百吃不厌。

    夏天的时候,院里在院子边上,所有靠墙跟的地方,修建了许多菜窖。10月下旬,一户一个分给大家。我也分到了一个菜窖。我心想,自己头一年不能挖菜窖,就有了砖混的菜窖。真是天助我也。快入冬的时候,我请小常和小郑帮忙,把买来的白菜、萝卜、土豆子。还有分到的苹果,全都放进了菜窖。

    雁儿排着队向南飞去,树上的叶子慢慢地泛黄,渐渐地枯萎,随着阵阵的秋风飘落在地上。回关里的爸爸还没有回来。妈妈的腹痛一天比一天重。每天都要用莨菪片和大烟葫芦熬水来止疼。我和奶奶劝妈妈去医院,她说什么也不肯。我们对她是无可奈何。

    不如意的事儿太多,剪不断理还乱。无助的我一次次来到浑河桥头,寻找我的出路在哪里......高远的天空是那样的遥远;婉转的浑河是那样的悠长。远处铁桥上的火车和身旁的汽车跨过浑河奔向远方,那滚滚的车轮仿佛碾压在我的心上,是那样的沉重,无奈。我该怎样去走完我的人生路啊?天渐渐地黑了,我也不愿意离开这里。这真是:“秋景有时飞独鸟,夕阳无事起寒烟。迟留更爱吾庐近,只待重来看雪天。”......

    84年1月下旬,一个飘雪天的傍晚,我回到家里。进屋一看妈妈的病更重了。已经不能再拖了。我和小常连忙跑回院里,向领导要了车。并且,到门诊部借来了担架。我们回来以后,我请隔壁的蔡叔帮忙,送我妈去医院检查。蔡叔和小常抬起我妈上了吉普车。大屁股吉普关不上后门,找了一根小绳绑住后,我们驱车奔向夜幕中......

    我没有穿大衣,坐在四处透风的车里感到很冷。空空的袖管根本挡不住风寒。残缺的小臂被冻的一个劲地疼痛,我不能表露出来。怕的是妈妈着急。妈妈喃喃念叨着:“不上医院。不去了。”我不时地安慰着急的妈妈。

    我们先到了市七院,那是妈妈的合同医院。经过医生的一番检查,医生告诉我:“我们初诊是胰腺癌。”我当时就傻啦!这是周总理得的病,国家领导人都无法治好的病。

    蔡叔说:“卫东,咱们还是去肿瘤医院看看吧?”

    我们辗转来到了市肿瘤医院。一男一女两位中年医生仔细检查以后,让我们去透视,化验。在我们转回来时,刚走到门口,我听见女医生在跟男医生说:“......哎呀!真够惨的。年青青的儿子,就没了手。自己又得上了这个病。哎!你说,这儿子这么大,她怎么没有妊娠纹呢?”

    男医生说:“那就不是她生的呗!......”

    我心里想:这显然是在说我那。怪不得许多人,在话里话外总是说我是抱养的。还有小时候,小伙伴们骂我是“野种”。看来此事不假......我们的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男医生看过所有的单子以后,低声跟我说:“你来一下。”

    我跟着他来到走廊里。蔡叔也随着跟出来。医生告诉我们:“根据这些检查看。可以确诊是胰腺癌。看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没办法。只能维持了。你们看看是住院啊?还是回去?”

    我们家在西南角,肿瘤医院在东北角,我又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蔡叔对我说:“卫东,要不,先回去。完了,赶紧给你爸打电报。让他马上回来。再商量怎么办。”我沉重地点了点头。

    当天夜里,我回到院里以后,就跑到贵有仁叔叔家去商量办法。贵叔是我爸妈的老朋友。贵叔的爱人白丽华阿姨,现在无线电一厂医务室。我跟他们说了我妈的病情。白阿姨说:“这个病疼得可厉害啦!在家里肯定不行!你也别等你爸了。明天先送我们医务室来,打打滴流顶一顶。起码让你妈少遭点罪。”

    第二天一早,我再次从院里要了车,把我妈送到无线电一厂的医务室。厂医务室的几个医生一商量,医务室的条件太差。还是送到合同医疗单位七门诊去最好。白阿姨陪着我来到了七门诊。我们找到了住在院里的焦阿姨。在焦阿姨的热心帮助下,我妈顺利地住进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