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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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千里姻缘

    thu feb 04 06:41:07 cst 2016

    当时的院里有东西两个院,所有的楼房都是五一年到五三年盖的苏式的楼房。东院主要是教学区和一部分学员宿舍。西院是办公区和学员宿舍及家属宿舍。妈妈烧水的热水房在西院中心。她和另一位赵阿姨一天两班倒,早班是早六点到午后一点,晚班是午后一点到晚八点,头一天上了晚班第二天正好上早班。妈妈从家到院里要走十多分钟。上早班要五点半钟起床,六点钟到水房,调好火要在六点半以前把水烧开,不然大家一早打不到开水,会向管理处提意见。因为玉梅妈在研究所上班的时候,她特意买了个闹钟,临睡前都要把时间定好。所以,上早班时她重来没耽误过。

    那个时候全院的人们都到军需去买来水票,然后到水房去打开水。每过一段时间妈妈她们都要把收上来的水票交回军需。妈妈因为玉林叔死后不久,所以人们很少看到她的笑脸。妈妈是个苗条的中等个。每天当人们看到她时,身上的衣服总是朴素又洁净。乌黑的披肩发自然弯曲,衬托着瓜子脸更加的白净。两道漆黑的眉毛下是一双晶莹的眼睛,端庄的鼻子周正的嘴。周围的人们都说她不像三十岁的人,倒像是二十出头的大闺女。

    水房离几个食堂都很近,但是人们总也看不到妈妈去吃饭。她每天都用饭盒带上一顿饭,在茶炉上温着,饿的时候就拿过来吃。其他两顿饭就在家里吃。不管是早班还是晚班,都要在中间打水人少的时候,把炉灰用小车推出去。再到房后几十米外的煤堆上推煤。妈妈在一次推煤时,推到路边坡上时有点吃力。正好身高体大的军人徐志成(我的爸爸)打那经过,顺手夺过车把他说:“我来,你咋不少装点啊?”

    妈妈被这又高又大的人吓了一跳。缓过神来才说:“少装得多拉一趟!”

    爸爸像责怪小孩子一样地说道:“你这就省劲了?真是‘菜货’!”

    妈妈当时也不懂啥叫‘菜货’,知道准不是啥好话。(等过了很长时间,才知道在河北一代‘菜货’的意思就是笨。)妈妈跟在后边也不吱声,他们回到了水房。

    爸爸在别人的眼中,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实际上他可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早在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过妈妈的故事。所以,当他把煤推进屋里以后没马上走,用他那一双大眼睛扫了一圈,看到了放在茶炉上的饭盒,悄悄地记在心里。从此以后只要是妈妈在班上,每到开饭时他都会把饭送到水房,而且是风雨不误。而每次妈妈都说:“你别再送了!我带饭了!”

    爸爸却笑着说:“你带的没这个好吃!还是吃了吧!可别浪费了,浪费是犯罪!”

    妈妈劝了几回,爸爸也不听,还是照送不误,只好由他。如此一来同事们都开他们的玩笑。爸爸总是笑呵呵地说:“怪可怜的。互相关心吗!”打那以后,其他的单身汉再也不去水房那闲混了......

    在1958年夏天的一个周末,妈妈来到了桂花姨的家串门,进门一看食堂的刘德财师傅也在。互相打过招呼后,刘师傅对妈妈说:“大妹子,你知道我老家是辽阳的,咱们都是辽宁人,又是本家。所以,我说句不爱听的,你可别怪大哥我。”

    妈妈过了这半年后,她恢复了过去开朗的性格。:“你说吧!刘师傅。我不会见怪的。”

    刘师傅说道:“让我说,志成那人不错。那人心善大方,也跟你似的都是热心肠。我看你们岁数差不多,挺般配的!这人活着老抱着过去过日子。那还行啊?该往前走的时候得往前走。咱都是一家子,你说大哥我说的对不?”

    桂花姨夫妇也帮着劝:“妹子,刘师傅说的对!志成那人挺好的。再说都是院里的知根知底,他对谁都好,爱打抱不平。你嫁给他绝不会有人欺负你。”

    妈妈心里想他们说的都对,可自己这个处境...... 她沉思了一会说:“这刘师傅也不是外人,你们知道,我是个寡妇......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咱!还是等等再说吧!”

    以后妈妈才知道。1956年的时候,总参谋部决定,将张家口的通校与沈阳的通校合并,扩大以后成立通信兵学院。提高教学质量,培养出我军高素质的通讯指挥人员。于是,1957年早春的一天早晨,一列由张家口驶来的箱式列车,停靠在学院南侧的专用线上。张家口通校的全体人员和物资都在这车上。学院党委动员全体人员卸车,安置新来的人员和物资。徐志成就是那个时候来到了沈阳 ... ...

    学院成立后,工作人员重新做了分工,爸爸被分到了二系食堂,还当他的采购员。一开始的时候,出去采购全凭两条腿,要去有公交车坐的地方,那可就阿弥陀佛了!可城郊的菜地和有些地方没车,几里十几里的路你就得走着去。在那个年代,走路特别是对军人来说,是小菜一碟。爸爸身高一米八五,人高腿长走路更是不在话下。过了段时间,有了自行车那可真是如虎添翼了。

    爸爸刚来到沈阳市时,人生地不熟的又是计划经济也是真难。每天奔跑在城里和市郊之间。三天两头地往副食品公司、水产公司和蔬菜站跑。爸爸天生一副菩萨样,总是乐呵呵的,性格豁达开朗又爱开玩笑。一见面笑脸相陪,好烟递上,好话说着。不答应事就是不走。他用河北的口音总对人家说:“我有的是时间,不怕等!么时候给么时候走。......”

    爸爸不论去哪,上班他就去,下班他就回。人家办事他悄默声的等着;人家一走他抬腿就跟着。人家吃午饭他也跟着吃,吃过了还付钱。听人家说有难处,他会马上帮忙。人们都说:“大个子,难缠是难缠,可人家说理讲义气。可交!”没用多长时间,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打开了局面。副食、水产和蔬菜买回了食堂。如此一来别的食堂也常常找他帮忙,他总是有求必应的。是个热心肠。

    当时妈妈之所以没有答应和爸爸相处,其主要原因还是在她的心中对玉林叔的思念还没有减少。虽说和玉林叔朝夕相处没几年,可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更何况是一千多个日夜......

    在玉林叔祭日这天,妈妈准备了一些祭奠的用品,来到了浑河边玉林叔的坟前。摆好祭品燃上香点着纸钱,妈妈一边烧纸一边想着以往的事。玉林叔贫苦出身,早早没了爹娘。他在戏班里长大,虽说没学过戏,可也是温文尔雅善解人意。两个人相处几年从未红过脸......妈妈想着想着已是泪流满面了心想:“刚来沈阳不久,正要过上好日子呢!你就扔下我孤零零一个人。你也太狠心了......”

    妈妈正在伤心。桂花姨和姨夫也来到这里。他们为玉林叔上上香,点着纸钱。沉默了一会劝道:“玉梅啊!人死不能复生!这都是命,人拗不过天去!你就别再难过了。再咋地还得好好地活着,要不玉林也安不下心那......”

    1958年春节,千家万户喜气洋洋一片祥和。妈妈在桂花姨一家的极力阻拦下,没有回盖县老家过年,而是在桂花姨家里过的年。大年初一,街坊邻居和院里的同事都前来拜年。当志成爸来拜年时,桂花姨夫妇有意不给递烟拿糖,而是冲着妈妈使眼色努嘴。爸爸大大方方地坐在炕上。半真半假地说:“干么?也不给根烟抽啊?”

    妈妈被弄的不好意思,红着脸为爸爸点上烟。大伙闲唠了一会,爸爸起身要走。桂花姨夫妇劝他在家吃饭。他说:“不了!我应下盛政委了,过晌到他家吃去。”转过脸对着玉梅妈问:“跟我一块去吧?”

    妈妈说:“请的是你。我才不去那!”

    爸爸走后,桂花姨和姨夫又开始老话重提。摆出种种道理和爸爸的好处,劝妈妈赶快嫁给他。说:“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妈妈没能说过桂花姨和姨夫。最后想:“可能这就是缘分。要不咋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的凑到一块啦!都快一年了,他老是往水房里跑,不清不楚的。已经听到别人的闲话了。再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她狠狠心说:“只要他愿意就行!”

    ......

    五月以后,每当人们走进西院的北大门,沿着笔直的大道朝前走,走不到百米的时候,都会闻到沁心的花香。这是大操场的北侧,在道两旁东手是礼堂,西边是服务社。在它们的房前,各有一棵槐树。枝条之间是盛开的白花,沁人心脾的芳香弥漫到四周。每当人们来到这里,都会不自觉地仰起脸来,看看那美丽的花朵;嗅嗅那让人神清气爽的气息。色味俱全的尤物会让你止住脚步流连忘返......

    夜空中月朗星稀,院落里花香弥漫。在这个迷人的夜晚,管理处和食堂的人们正在为爸爸和妈妈举行婚礼。郑副院长和盛政委也前来祝贺。婚礼由食堂管理员刘宝叔主持,郑副院长和盛政委当主婚人,桂花姨夫妇和食堂的同事做双方的亲人。行完婚礼后,大家一边享用着糖果和烧酒,一边让爸爸和妈妈谈恋爱经过。都是二三十岁的年纪,免不了出几个歪主意开开玩笑,岁数小的起哄地欢呼着。欢快开朗的笑声传出了窗外,不少正在院里散步的人们和在操场上打篮球的学员和战士们随着笑声望去。只见二系食堂里灯火通明笑声飞扬,他们不少人被吸引着跑到了房跟前,他们情不自禁地也随同屋里的人们,一起起哄欢呼,分享这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