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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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勤劳的人

    thu feb 04 06:08:13 cst 2016

    妈妈和玉林叔一连找了半个月也没个结果。最后,妈妈听到一个要好的朋友说:“这事就在王团长身上,他放话说:‘就不同意他们走,看他们有啥法。理由就是没合适的人来接替她的工作。”

    妈妈和玉林叔都知道,王团长这是故意在刁难他们。妈妈找到他大吵了一架,他最后还是说:“就不同意你们走!看你们能咋的!”

    气得妈妈骂了声:“你混蛋!瘪犊子!”摔门而去。

    妈妈和玉林叔商量后,觉得正常的路是走不通了,只好不要这工作关系了。第二天妈妈找到东关街道办事处,都是熟人好办事,很快拿到了街道的证明。之后妈妈马上到派出所开了户籍证明。

    回家后,妈妈极力地劝说姥姥答应他们去省城,并且鼓动玉林叔、大舅和舅妈帮着劝。几天下来姥姥最终还是答应了。

    1955年2月下旬的一个早晨,阴云笼罩着山野,天空飘着小雪。在通往城里的大道上,跑着一挂大车。驾车的正是大舅,玉林叔坐在右车辕上。妈妈、姥姥和舅妈娘几个坐在车上。儿行千里母担忧!一路上姥姥喋喋不休地嘱咐着:“......以后,改改你的臭脾气,那是部队可不能胡来。记着常给家里来信......”

    妈妈和玉林叔一家一句地答应着。

    来到火车站买到车票后,大舅和舅妈送妈妈和玉林叔进站。姥姥抱着晓云领着晓红,挥舞着手臂告别:“小心点!记着来信......”

    妈妈和玉林叔也挥手应着:“知道了!......”

    姥姥带着晓红和晓云站在栅栏外与站内的大舅和舅妈,一直看着火车吞云吐雾地向远方跑去......

    橘红色的夕阳滑落在天地之间,妈妈和玉林叔乘坐的火车,一声长鸣爬上了大铁桥,发出‘哐噹噹!哐噹噹!’节奏而有力的轰响。车厢内有人说:“过了浑河就进了沈阳市里了!”人们开始忙碌着收拾起行李来。小喇叭再次发出女播音员那悦耳的声音:“旅客同志们,本次列车的终点站沈阳站到了。请大家带好自己的物品,等列车停稳后再下车。......”

    妈妈和玉林叔随着出站的人流出车站一看,到处是密密麻麻的人群。人的呼喊声,汽车的喇叭声,还有馿马的嘶叫声交织在一起。走出人群看到对面是一高高的纪念塔,塔的顶端是一辆黑色的坦克,昂首翘立指向东方。后来才知道那是纪念苏联红军烈士的纪念碑。回首望去,车站大楼绿色的屋顶上,一面五星红旗迎风招展,正楼的上端是一大型的时钟,在它的下面是‘沈阳站’三个大字。妈妈感慨地说:“真是太漂亮!太好了!”

    玉林叔说:“看把你给乐的!”在火车上二人就商量好了,到了沈阳先找地方住下,免得大晚上到桂花姨家打扰人家。

    第二天一早,他们辗转找到了二路公共汽车,坐过了五六站在‘胜民商店’下了车。路的对面就是‘胜民商店’,那是一崭新的二层红楼。妈妈和玉林叔来到路东拿着信封去问买菜的一位妇女,她看后说:“我家就在那,跟我来吧!”

    穿过几条胡同,在一水井旁桂花姨正在接水。妈妈眼尖看到后高兴地喊道:“桂花姐!”

    桂花姨回头看见妈妈和玉林叔来到面前时,欢快地说:“哎呀妈呀!你们可来了!快!快回家去!”他们欢乐地询问着各自的情况。

    当时桂花姨家是一间低矮的平房,房子坐西朝东。屋里有点下窖,一进门左手是一面火炕,右手依次是水缸、条桌和椅子,在墙角是一用砖垫起来的大箱子。炕上一五岁和一三岁的两个孩子在玩,大人们一进门,他们静静地看着陌生的两个人。桂花姨招呼:“快!快坐下!小国、小强快叫:‘大姨,大姨父!’”

    妈妈惊喜地问道:“唉呀妈呀!都长这么大了?”

    玉林叔从包里掏出苹果:“来!吃苹果。都是洗过的。吃吧!”

    桂花姨说:“拿着吧。快谢谢姨夫!”

    小国、小强机灵地说道:“谢谢!大姨,大姨父。”

    妈妈问道:“二姐夫呢?”

    桂花姨说:“说是今天报到,乐得他一宿没睡,一早就去了。俺们夜晚还念叨你们呢!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来不来。”

    妈妈焦急地问道:“那学校远不远?”

    桂花姨答道:“不远。走着去用不上十分钟就到。着急了?”

    妈妈回道:“能不急吗!去晚了人招够啦。不要俺们咋办?你告诉俺们咋走,俺们自己去。”

    桂花姨说:“还是我领你们去吧!你们逮饭没?要不逮了饭再去?”

    妈妈说:“逮了!快走吧!”说着就拉七桂花姨的手往门外走。

    桂花姨笑着说:“还是那么急性子!小国,好好跟弟弟玩。啊!俺们一会就回来。”

    一路上桂花姨说着学校的事:“头些年学校就成立了,那时想进也进不去。这两年扩大了,盖了好几幢大楼。‘院里’到劳动局招工人,俺才知道。听说:‘条件是除了政治上可靠,还得是附近的,说是省的给解决住房。’”

    妈妈问:“你说啥?‘院里’?”

    桂花姨答道:“这院子在这跟前也算是大的了,还是一东一西两个院,大伙都习惯叫它‘院里’。”

    他们一路向东走出五六分钟,看到前面有一面红墙,中间有一绿色的大门,门前有手持步枪的士兵站岗。桂花姨说:“看!那就是‘院里’”

    他们来到门前对士兵说了情况,士兵说:“请到值班室吧!”

    在值班室里对值班员说了以后,值班员马上打电话给管理处找王管理员,对方说是在食堂之后。又打电话给食堂,说了情况以后。值班员放下电话说:“你们等一下,我给你们开个会客单,李师傅马上来领你们进去。”

    几个人连说:“谢谢!”

    不一会二姨父跑了来和值班员打个招呼,就跟妈妈和玉林叔说:“要开会了,咱们边走边说!”

    桂花姨说:“那你们去!俺先回去啦!”

    几个人互道再见,各奔东西。......

    妈妈和玉林叔随着桂花姨父走进大门。路的两旁有亭亭玉立的小白杨,在树的后面,左手是一高大的三层楼房;右手是一排平房,它们都是红墙绿窗显得格外的醒目。一路上桂花姨父介绍着院里的情况:“这苏式的大楼都是这两年才盖的。很快学员就都进来了。院里有服务社、礼堂、洗衣房和澡堂子。食堂有五六个。东院比西院还大。你们的事我跟管理处的王管理员说过。他说:‘现在人都差不多了。’我再三求他后,他最后说:‘等看看再说吧!’他是河南人,挺好的!好好求求他能差不多。”

    走过百十来米眼前一亮,一个有半个足球场大的操场呈现在眼前。操场宽敞整洁,在它的四周环绕着郁郁葱葱的杏树和松树。操场两侧一南一北各有两排长长的平房,屋脊的上面都能看到好几个烟囱。桂花姨父说:“这都是食堂。我们在南边这正要开会呢。你俩先在门外等着,我进去先说说看。”两三分钟后。桂花姨父出来告诉说:“他让你们先等一下,开完会再说。”

    妈妈和玉林叔应道:“好!你去吧!”

    大概等了近一个小时后,桂花姨父和王管理员走出门来。介绍后王管理员说:“你们的事李师傅跟我说了,说你们为来这,连工作都辞了,几百里地来这不容易。刚才我和处长说了这个事,现在人确实是超编了。只有洗衣房还能加一个人进去,很辛苦,最好还是男同志去。行不行?”

    妈妈和玉林叔想了一下,最后,妈妈说:“行!让我玉林去吧!”

    王管理员说:“那你跟我到办公室,填张表。”......

    回到桂花姨家后,大伙都为只能收一个人而遗憾!还是妈妈开通:“‘开弓没有回头箭!’没啥了不起的,大不了找点别的工作。”

    玉林叔心想:“现在让妈妈回盖县,打死也不会干的。也只能这样了。他怕桂花姨夫妇着急。”他说:“没事!咱们勤打听点,不管是公家的还是私人的只要是用人,咱都答应。等有了好工作再调。”大伙都赞同他的想法。

    两天以后,玉林叔和桂花姨父带好出入证,一道去通信兵学校上班了。桂花姨父去了二食堂,做面案的工作。玉林叔来到北大门的洗衣房。一进洗衣房,在左手办公室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低头写东西。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问:“同志,你有啥事?”

    玉林叔和气地答道:“我是乔玉林,来报到的。”

    那人马上站起来,微笑着伸出手说:“啊!你好!欢迎!我姓李,是这的班长。”寒暄几句后李班长介绍说:“咱们这加上你一共六个人,正好三男三女。男的除了你、我还有小张。他除了和我时常去取送要洗的东西,还看管洗衣机。咱们主要是洗招待所的被罩、床单、枕巾和浴池的浴巾和毛巾。也有一些衣物,不过不多。你来了以后就和我们一起干,要干啥我们会告诉你的。另外三个女同志,一个姓刘,一个姓王和一个姓赵的,等见了面慢慢就认识了。”

    接下来李班长带玉林叔看了看洗衣房。办公室的对面是一个操作间,当中有一个特大的案子。李班长说:“这案子是叠衣物用的。里边这间是洗衣间。”

    走了进里屋,玉林叔看到在屋子中间是一卧式的洗衣机,一米多长的机盖敞开着,机槽里是一个笼子,笼子中心有一个铁轴,铁轴横贯机器的两头,一头通出机壳连着电动机。李班长说:“把要洗的衣物装进笼子扣好,加够温水和碱,盖好盖子。再合上电闸就可以洗了。之后还要用清水漂洗两三遍,就行了。很简单的。”

    出屋后李班长指着对面说:“这两间是库房,存放洗过和没洗的衣物。”这个时候其他人先后来上班了,李班长给大伙做了介绍,他们很快开始了工作......

    一个月后,妈妈和玉林叔在晚饭后散步时,妈妈说:“哎!咱们也不能老在桂花姐家住啊?”

    玉林叔说:“我偷偷问过班长,他说:‘别说是刚来的,就是老职工也没房子给。房子还不够给军人分的那。”

    妈妈说:“这眼看一天比一天热了,再咋说这也是两家呀!实在不行咱就在跟前租个房子。你说呢?”

    玉林叔说:“行!你现在没事,到处走走看,有合适的就租下来。也好把户口早点落上。”

    几天以后,妈妈和玉林叔在砂山公园的附近租到一间半平房。那是一间南房。一进门是半间屋,除了炉子、水缸,还有一些劈材和煤。里间是一面能睡五六个人的火炕。总算是有了自己的屋,他们借钱购置锅碗瓢盆、炕席和铺盖。一个星期后,他们搬进了新居。开始了新生活......

    沈阳的五月,已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了。一天傍晚,玉林叔下班回来带着一脸的喜气。妈妈忍不住问道:“捡着元宝了?看把你乐那样!”

    玉林叔神秘地说:“嗯!差不多!”他像个孩子似的往炕上一躺,美美地望着屋顶。

    妈妈再次问道:“到底是啥事?”

    玉林叔做起来说道:“告诉你吧!今个,王管理员问我:‘乔师傅,你家属找到事做了没有?’我告诉他:‘还没有!’他接着说:‘咱们院的李处长家里想找个保姆。帮着买菜做饭,再帮着带一带小孩。中午饭晚饭可以在那吃,一个月十块钱。行不行?’我告诉他:‘能差不多!等我回去跟俺媳妇商量一下。’我想你还是去的好。闲着也是闲着,省的在家怪闷的。”

    妈妈疑虑地问:“也不知人啥样,好不好处?”

    玉林叔说:“现在天黑的晚,咱们吃完饭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人吃过饭后,妈妈问:“你看,我还用换件衣服不?”

    玉林叔说:“我看不用。咱是干活去,干净利索就行了!你说呢?”

    妈说:“听你的!”妈妈又洗了把脸,漱漱口,擦了把雪花膏,又用木梳拢了拢头才说:“走吧!”

    李处长。三十多岁,听说是个山西人,十几岁就参加了革命。爱人叫王秀英是个年轻的教师,南方人。因为,他们都有工作,孩子又小。以前找过保姆,可干了一阵子,觉得不合适。就辞了。所以,现在急需找个保姆。当妈妈和玉林叔来到他们家时,他们非常地高兴和热情。询问着家乡、年龄,上没上过学等等。之后,他们夫妇又说了好多客气话和生活习惯。最后对妈妈说:“一切都交给你了,最好马上就能来。”

    妈妈是个心肠特软的人,见他们是真心地用自己,就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妈妈就来到了李家。李家人刚撂下饭碗,李处长穿衣走了。

    王秀英一边收拾上班的东西一边说:“小刘,中午和晚上要做什么饭,我都写纸上了,今天要买的菜也在那上面。其他的你看着办就行了。我走了。啊!”

    妈妈答应着,把她送出门。先把五岁的建军和三岁的建国安顿好,让他们自己看小人书。来到厨房把碗洗完了,一看厨房很脏。盆上积攒了油渍,锅和水壶已经被煤烟熏得很黑了,只好一件一件把它们蹭干净。再想收拾屋子时。外面传来‘哒-哒-嘀-哒......’的号声(通校上下班和休息大喇叭放号)。两个小家伙蹬蹬地跑过来喊道:“阿姨!阿姨!带我们出去玩!”

    妈妈看了下两间很乱的屋子,想大概是上班忙顾不上。就跟他们商量说:“再等等。行不行?”

    他们像攒足了劲喊道:“不行!不行!妈妈说的:‘大休息(通校上午和下午上班90分钟后休息20分钟)就要到室外去!’”

    妈妈只好妥协:“好!好!就在楼下玩,不许跑远。玩一会就回来。要不听话我可告诉你们妈妈!”

    小家伙们高兴地应道:“好!走喽!”没等话说完他们已经出了门。

    妈妈急忙喊道:“小心点!别摔着!”急忙跟出去。等孩子们玩够了回来时,已经到了做午饭的时候了。妈妈赶忙捅开火开始做饭。

    午饭后,妈妈把锅碗洗净。告诉李处长说:“处长,你们休息!我去买菜啦!”

    李处长正招呼孩子们午睡,随口应道:“好!你去吧!”

    妈买回菜的时候,已到了上班时间。处长走后,她马上收拾屋子。书报收好,衣服叠好,抹灰擦地。中间大休息时,照样带孩子们下楼。接下来就做晚饭......

    妈妈晚饭后,洗刷干净才告辞回家。手脚没停地忙了一整天,累得真有点腰酸背痛,心里也挺紧张。玉林叔问她:“干的咋样?累不累?”

    妈妈故做没事地说:“没事!这不跟在家一样吗?就是不太熟悉,手忙脚乱的。长了就好啦!”

    头几天还相安无事,几天以后王秀英开始挑毛病了。什么这个整的不对,那个没弄等等。妈妈只好忍着,每次都陪着笑脸道歉:“对不起!好!我这就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