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延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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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有心人送药

“夫人,水来了。”红袖捧着一大盆冷水进入房门,小心翼翼地端到小姐床前。

坐在一旁的沈夫人将女儿头上的布子取下,伸手探了探女儿的额头,再次皱起了眉头:“如果一直这样烧下去,恐怕要烧坏脑子了。”说罢,沈夫人将手中的布子递给红袖,接过一块新的重新铺在如梦额上。

“夫人,之前小姐也差点受风寒,公子找来参片泡茶给小姐饮,没两天就好了,不如咱们也试试。”红袖看着小姐如此难受,心疼地提议。

可沈夫人听了红袖的话,却出言训斥:“简直是胡闹!参是大补之物,预防风寒可用,但现在小姐体热发烫,怎可胡来!若是之前你发现的早,多让小姐食些驱寒之物,也不至于此刻这般棘手。”

红袖见老夫人严声怪罪,急忙含泪跪在一旁:“夫人,红袖知错了,是红袖没有将小姐照顾好,还请夫人责罚。”

其实沈夫人自己也知道,现在再来追究责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听了红袖的话后,也只是摆了摆手开口说道:“算了,眼下正是缺人的时候,明日又是初一,昭儿一早便要去上大朝,梦儿这儿不可令他分心。今夜这里就交由你我轮流照顾,切不可再有半点闪失,否则无论谁再出面保你,我与老爷也定当唯你是问。”说罢,沈夫人托起女儿的双手,用冰凉的布子为她擦去手心的细汗。

红袖听了老夫人的教诲,在一旁磕了个响头后,也拿起一块布子,帮小姐擦身。

但由于沈夫人赶了一天的船,刚到沈府又直奔东厢照顾如梦,早已困乏,却又不肯离开高烧不退的女儿。琉昭便坚持陪着母亲,在妹妹的闺房照顾到快寅时,才规劝着搀扶老人家回到西厢休息。

待老夫人和昭少爷走后,红袖将小姐头上的布子重新换了换,也系上披风趴坐在小姐床边小憩起来。

寅时一刻,睡了一天的如梦悠悠地睁开了双眼,看着一旁倦累的红袖,默默地叹了口气。

那日自己一时鲁莽,趁夜跑到李家惹下一堆祸事不说,还不小心染上了风寒,这一病便已半月过去,就连身体不好的娘亲也从幻城赶来照顾自己,真真是不孝。

可正当如梦自责之时,却突然发现有人从窗纸顶上捅了个洞,悄悄伸进一根细长的竹筒来。

看着那一缕轻烟顺着竹筒被吹了进来,如梦知道,随即而来的定是一股浓香,于是急忙将额上的湿巾附于唇鼻,虽讶于何人如此大胆,但还是决定屏住呼吸假寐,见机行事。

片刻之后,有人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如梦小心侧头虚眼望去,只见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模糊的视线之中,那掺金的腰带更是在烛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既然醒着,就睁开眼罢!”延公子移步到如梦床前,看了看趴在一旁的红袖,实在有想推开的念头。

“上次一见,我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君子也会用迷香。”如梦慢慢地睁开眼睛,重病在身也不忘调侃对方。

延公子听了倒是不怒反笑,探手取掉如梦脸上的布子,第一次看清了她的红色胎记。只见那胎记生生从双眼周围蔓延出来直到眉心,再顺着左眼向下扩散,盖住了如梦半张左脸。

如梦看着延公子那专注的眼神,心中暗自庆幸,好在之前红袖忙于照顾自己的身体,一时忘记祛那红印,看来以后这红印得随时染上,好预防每每不请自来的延某人了。

“你怎么不问我为何前来?还有我为何不惧你脸上的胎记?”说着,延公子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放在如梦的枕边,瓶中散发出的幽然清香,慢慢让被迷香侵蚀的如梦头脑清醒了过来。

“你把我沈家盯得紧紧的,自是知我得了风寒,此趟你偷摸前来,不是送药便是治病,我早已猜到七分。”如梦娓娓道出心中猜想。

延公子听后,满意地点点头,挠有兴致地继续追问:“那红印一事呢?”

“延公子你行走江湖见多识广,何等人模鬼样的女子没见过,怎会怕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如梦挑眉,定睛看向一旁的延公子,继续说道,“亦或是,就算心惊,但为了面子问题,延公子也不愿形表于色?”

听了沈小姐一番独到的见解,延公子终于大笑出声,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增了几分。可正在此时二人突然发现,床头的红袖被延公子的笑声惊到,微微地动了一动。

眼看延公子利落的抬掌,就要往红袖的后颈击去,如梦急忙出声阻止:“莫要伤她!”

可因如梦出口太急,嗓子一阵瘙痒呛咳出声,延公子见状哪还有心思管红袖,急忙从一旁取过自己带来的小包袱,掏出一个小瓷盒来。

“张嘴。”延公子俯身看着浅咳不断的如梦,小心地用银镊从盒中取出一块姜片,放到如梦口中。

如梦含着姜片,惊讶地盯着眼前的延公子,没想到他竟如此细心,害怕自己闲涩,便用蜂蜜将姜片浸泡,此刻亦在口中凝着姜汁一并咽入喉中,好不舒服。

“我此次前来确是为你治病,但也不能久留。”说罢,延公子从腰间掏出一把青铜匕首,转身在红烛上烧了烧,再次回到床前。

“把手伸出来。”延公子开口吩咐,探手示意。如梦不知他想做甚,含着姜片又不好发问,只好忧心地伸出左手放于他的掌中。

只见延公子翻过如梦的手背,举起镶有紫色晶石的青铜匕首,在如梦的拇指与食指的少商穴和商阳穴各刺了一下,鲜血瞬间溢了出来。

如梦忍痛看着延公子将血挤进空药碗中,含糊地问道:“你可是趁

机报复?”

一旁的延公子噗嗤笑出声来:“我若想报复,便不是这么简单。”说罢,便将如梦的拇指放入口中吮了吮,又将食指也吮了一遍,才用洗净的布子擦了个干净。

如梦瞪大了眼睛看着延公子大胆的举动,口中愣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只能任他掏出纱布将自己的手指缠好,放回凉被之中。

“这是我带来的冰盒,与你交谈半天竟忘了这小东西,恐怕此时已化了一半,”说着,延公子将冰盒也放到如梦的凉被下,“我该走了,今日一别恐怕一时不会再来,你自己要小心身子,若是下次再见时让我发现你落下了病根,那可真是要将之前的委屈连本带利全数讨回来了。”

说罢,延公子拿起一旁的布子放到盆中浸了浸,拧干后重新附在如梦的额头,并随手收走了一旁的小药瓶。

没有了药瓶,如梦瞬间被还未消散的迷香侵蚀,看着那白色的身影渐渐远去,如梦悠悠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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