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佐伊的狗血过去
佐伊十八岁之前，被领养在摩纳河流上游村庄的普通人家。
当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她被人装在了女人用的饰品盒子当中顺着河水飘到了村子，被村中的一对年轻夫妇捡到，把她养大。
夫妇对她很好，一直将她视如己出，但夫妇两人却一直没有孩子，直到佐伊十四岁那年，佐伊多了两个妹妹。
夫妇俩自然对这两个新来的小家伙疼爱有加，佐伊也一样。她每天一遍帮着家里做农活，一遍照顾两个妹妹，日子虽然不富足，但也很充实，一家五口的生活平淡却幸福。
而在她十六岁即将举行成人礼的时候，一场横祸宣告这份幸福生活的结束。
亡灵天灾。
不过他们遭遇的并非巫妖王带领的真正亡灵大军，而是死灵术士的禁咒魔法而已，但这也足够摧毁这么一座小小的村落了。
摩纳河的尽头地带，有一片无法之地。在那里有一座破旧的城，城中聚集着来自大陆各地、各个种族的不法之徒，暴力与杀戮随处可见，到处散发着尸体与排泄物的腐烂气味，还有黑心的奴隶商人那传出老远的叫骂声。
这座城市没有律法，没有规则，没有荣誉，甚至诸神的光芒也无法触及，这座城被人们称为暴乱之城。
当年载着佐伊的那个盒子，很可能就是从暴乱之城飘过来的，那里每年都会有不少婴儿被遗弃，这些弃婴大多都会在湍急的河流中丧命，少数几个会漂流到别的地方，却很少有飘到河边村落的，佐伊显然很幸运。
至少她不用从出生就要处心积虑的想办法在暴乱之城这样的地方生存下来，那里面聚集的都是一群疯子，强盗，小偷，卑劣的骗子与奴隶商人，邪神信徒，还有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如果你不走运的话，你可能会遭遇更可怖的东西，死灵术士。
暴乱之城距离佐伊当所在的村落很远，可以说是八杆子打不着一撇，或许是这村子足够倒霉吧，当时恰巧有一位死灵术士遭到追杀，逃命的方向刚好是这个村庄，最后被迫在村子附近开战，走投无路之际，死灵术士决然的发动了禁咒，亡灵天灾。
亡灵天灾的效果是召唤出大量亡灵生物对敌人进行无差别攻击，施术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召唤物的攻击范围和攻击目标，数量、控制力度与精确度视施法者的精神强度而定。如果在施法范围内存在尸体的话，同样会被咒语转化为亡灵生物加入战斗，这些亡灵生物的个体实力其实并不突出，真正难缠的地方在于其数量众多，数之不尽，而作为不死族，这些可怕怪物从来不知疲倦疼痛，更是悍不畏死，更恐怖的是，在施法的范围内被杀死的敌人也将被直接转化，加入亡灵大军，试想一下，如果在两军交战的时候，这样的禁咒完全可以让战场的形势陷入一面倒的状况，直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
也因此，亡灵天灾被列入大陆上群体战争最强大的禁咒，没有之一。
很显然，当时的那名死灵术士并不在乎这么一座小小村落的死活，禁咒的范围将整个村落笼罩进去。
大量的亡灵自地底冒出，它们的手臂破开土壤，远远处望去仿佛是密密麻麻的春笋一般，只不过这些所谓的春笋全都是由尸体跟白骨构成。身上的骨架咯咯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幽冷的鬼火在它们空洞的眼眶里徐徐跳动，它们拎着锈迹斑斑的铁器，破烂的铠甲之下露出几根惨白肋骨和小半脊椎。偶尔会有几个僵尸身上还挂着烂肉，走路的姿势怪异有滑稽。它们的装备也要精良一些，显然是才死了没几个年头，但是眼中那惨绿的鬼火丝毫不弱。
诸如此类的亡灵们眨眼之间就淹没了村庄，在死灵术士的控制下，一瘸一拐的往术士的方向聚集，并没有刻意去攻击村民。但这并不代表挡在它们前面就可以安然无恙，再牛逼的死灵术士也做不到精准的控制每一个亡灵，很多村民跑得慢了，就会被某只遵循本能的骷髅兵一刀砍倒在地，就算没死也会被后面如同潮水般的亡灵大军淹没。
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佐伊躲在简陋屋子的角落里，她怀里紧紧搂着两个年仅四岁的孩子，有些粗糙的小手捂住她们的嘴，自己也用力的紧咬着牙关，她怕自己真的会不小心哭出声。泪水在清秀的容颜上滑落，她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却在心里念着，希望出去干农活的父母快点回家。
她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在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自然还父母，即便她很清楚，就算父母及时赶回来也不过是让村子里多出两具尸体而已。但她还是期望能有奇迹出现，能有个人来拯救她，拯救她怀中的两个妹妹。
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谈亡灵天灾这个魔法的时效，就连这些亡灵生物其实也只是路过的性质，只是对于一个十六岁从未接触过争斗的少女来说，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煎熬了。
她被吓坏了。
恐惧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她的心理防线，她从未觉得时间原来也可以过得如此之慢，就连一次呼吸也漫长的仿佛过了几年。
就在她快要彻底绝望的时候，屋外总算安静了下来，亡灵们的脚步声终于远去。她依旧不敢开门，直到过了很久，才放开了还在抽泣的两个妹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条门缝。在确认了外面再没有一只亡灵以后，佐伊把两个孩子留在屋子里，她尽量把脚步放到最轻，鼓起勇气走出门外。
村子里已经是一片狼藉的景象，庄稼已经彻底被糟蹋了，村中放置的物品也都是东倒西歪。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对于这几百号人的村子来说并不多，佐伊还看到村中大多数人都跟她一样从屋子里走出来，由此可见这些没什么自我意识的低等亡灵们的确是纯粹路过，只要不出现在里距离太近的地方它们就不会主动攻击。那些死掉的人多半是因为倒霉，来不及进屋就被亡灵大军团团围住……
她的父母还没有回来。村里还活着的人一番商量之下决定先处理这些尸体，最后，他们在佐伊房子的附近找到了佐伊的父母——两具冷冷的尸体。
在他父亲的手中，还紧紧的握着锄头，这对夫妻死前的表情也不是和其他死去的村民那样惊恐绝望，而是透着一股决然。
父母的确赶回来救她了，可他们毕竟只是一对干了一辈子农活的普通人。
那天夜里，佐伊整整哭了一个晚上。
很快，村民们决定迁移，这片被亡灵肆虐过的地方已经没人敢待了。十六岁的佐伊背着两个妹妹，和一村的人开始了漫长的流浪生涯。两年来，村民们聚聚散散，该投奔的投奔，该落脚的落脚，都找到了去处。到最后只剩她一人的时候，佐伊已经带着两个妹妹，来到了塔尔城。
后来的情况就很简单了。当地的男爵慧眼如炬，很快就发现了佐伊这个美人胚子，将她娶回府中，多年来一直待她很好，宠爱有加。
其实这么多年来，佐伊从来没有爱过男爵，她只是为了让两个妹妹过上更好的生活，并把这当成唯一的条件才嫁给了沃伦，她没有更好的选择。而她的妹妹雪莉儿和萨妮也确实争气，一个被发现有很高的魔法天赋，另一个做了战士，如今也被久负盛名的蔷薇骑士团挑中，可以说是前途无忧。
不久后，佐伊也终于明白了身为人母的感觉，她为男爵剩下了一个儿子，卡西欧。
或许是因为她的过去吧，佐伊对她的孩子更是有一种极端的，甚至可以说是偏执的溺爱，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更是舍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这也是导致卡西欧如今乖张跋扈为所欲为的主要原因。她自然知道自己儿子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也知道这其实都是她的原因，但她不后悔。
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是错的，她只是觉得，只要自己的儿子可以安然舒适的度过一生，就算他最后变成了一个人渣，也好过变得和她自己一样软弱无能。
不得不说，诸神似乎有意和她作对，就在她和妹妹的生活越来越好，儿子也一天天长大的时候，当佐伊开始觉得自己似乎找回了久违的幸福时，德里克家族突然中了一种不知名的诅咒，家族内的男丁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全部暴毙，就算一些人离开塔尔城，也同样难逃厄运的死在了外面。
她的丈夫沃伦在诅咒爆发后不久就去世了，家族里的男人一个一个相继死去，而如今轮到了卡西欧。
佐伊现实终将再次成为噩梦，卡西欧本就已经被酒色掏空的身体一天一天的衰弱下去，但至少他活的比其他人久了些。佐伊再次在内心祈祷，如同当年一样，她祈求诸神不要带走卡西欧，不要带走她的儿子，她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亲人了，她脆弱的心无法承受这些。
她的一生都不曾有过真正幸福，她总是被命运玩弄在股掌之间，神明让她绝望，然后给她希望，可每当她即将抓住那微薄希望的时候，新的绝望总会如约而至般降临在她身上。
“我不想死，母亲，我不想死……”
这是卡西欧受到诅咒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了。可她除了祈祷，能做到的只有呆在床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她内心的无力和绝望，亦如当年。
佐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呼吸渐渐停止，泪水不断滴落，她的内心也陷入崩溃的边缘。但，或许是佐伊的虔诚起到了作用吧，没多久她就发现，卡西欧原本已经停止起伏的胸口又有了动静，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传来，他的表情痛苦，不过好歹还有生命迹象。
这对佐伊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惊喜，她马上找来教廷牧师，对方很快就确认这个人身上的确还有生命波动，而且正在逐渐变强，佐伊喜极而泣。
然而，命运女神似乎又和她开了个玩笑。
“我不是卡西欧，叫我洛吧。”
那张从小看到大的熟悉熟悉脸庞瞪着一双死鱼眼用一种毫无波澜起伏的语气这样说道。
她很确定她的儿子绝对不会这么讲话，即使失忆了也不会。
作为母亲，她又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从他讲的第一句话，佐伊就清楚的意识到了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她儿子，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虽然她不知道卡西欧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几天来她不寝不寐的一直呆在这里，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儿子，但她明白，现在这个卡西欧，不是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已经死了。
面前这个人只是长了一张和他一样的脸，拥有一样的体型，但灵魂却已天差地别。
至于洛的身份，他又为什么会借用卡西欧的身体，这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佐伊只知道，她又一次，失去了重要的亲人。
微风拂过，带来几缕馨香，楼下庄园中她亲手载下的花朵早已成熟。
可这香气落在佐伊的鼻子里，却渐渐掺杂了一丝亡灵的腐臭气味。
她的耳边也似乎响起了骨头撞击的咯咯声响，以及密集且怪异的脚步声，亦如当年屋外那群亡灵生物路过时的响动。
佐伊无声的抱紧膝盖，将脸深深的埋了下去。
心之绝望，亦如当年。
(本章完)
当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她被人装在了女人用的饰品盒子当中顺着河水飘到了村子，被村中的一对年轻夫妇捡到，把她养大。
夫妇对她很好，一直将她视如己出，但夫妇两人却一直没有孩子，直到佐伊十四岁那年，佐伊多了两个妹妹。
夫妇俩自然对这两个新来的小家伙疼爱有加，佐伊也一样。她每天一遍帮着家里做农活，一遍照顾两个妹妹，日子虽然不富足，但也很充实，一家五口的生活平淡却幸福。
而在她十六岁即将举行成人礼的时候，一场横祸宣告这份幸福生活的结束。
亡灵天灾。
不过他们遭遇的并非巫妖王带领的真正亡灵大军，而是死灵术士的禁咒魔法而已，但这也足够摧毁这么一座小小的村落了。
摩纳河的尽头地带，有一片无法之地。在那里有一座破旧的城，城中聚集着来自大陆各地、各个种族的不法之徒，暴力与杀戮随处可见，到处散发着尸体与排泄物的腐烂气味，还有黑心的奴隶商人那传出老远的叫骂声。
这座城市没有律法，没有规则，没有荣誉，甚至诸神的光芒也无法触及，这座城被人们称为暴乱之城。
当年载着佐伊的那个盒子，很可能就是从暴乱之城飘过来的，那里每年都会有不少婴儿被遗弃，这些弃婴大多都会在湍急的河流中丧命，少数几个会漂流到别的地方，却很少有飘到河边村落的，佐伊显然很幸运。
至少她不用从出生就要处心积虑的想办法在暴乱之城这样的地方生存下来，那里面聚集的都是一群疯子，强盗，小偷，卑劣的骗子与奴隶商人，邪神信徒，还有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如果你不走运的话，你可能会遭遇更可怖的东西，死灵术士。
暴乱之城距离佐伊当所在的村落很远，可以说是八杆子打不着一撇，或许是这村子足够倒霉吧，当时恰巧有一位死灵术士遭到追杀，逃命的方向刚好是这个村庄，最后被迫在村子附近开战，走投无路之际，死灵术士决然的发动了禁咒，亡灵天灾。
亡灵天灾的效果是召唤出大量亡灵生物对敌人进行无差别攻击，施术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召唤物的攻击范围和攻击目标，数量、控制力度与精确度视施法者的精神强度而定。如果在施法范围内存在尸体的话，同样会被咒语转化为亡灵生物加入战斗，这些亡灵生物的个体实力其实并不突出，真正难缠的地方在于其数量众多，数之不尽，而作为不死族，这些可怕怪物从来不知疲倦疼痛，更是悍不畏死，更恐怖的是，在施法的范围内被杀死的敌人也将被直接转化，加入亡灵大军，试想一下，如果在两军交战的时候，这样的禁咒完全可以让战场的形势陷入一面倒的状况，直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
也因此，亡灵天灾被列入大陆上群体战争最强大的禁咒，没有之一。
很显然，当时的那名死灵术士并不在乎这么一座小小村落的死活，禁咒的范围将整个村落笼罩进去。
大量的亡灵自地底冒出，它们的手臂破开土壤，远远处望去仿佛是密密麻麻的春笋一般，只不过这些所谓的春笋全都是由尸体跟白骨构成。身上的骨架咯咯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幽冷的鬼火在它们空洞的眼眶里徐徐跳动，它们拎着锈迹斑斑的铁器，破烂的铠甲之下露出几根惨白肋骨和小半脊椎。偶尔会有几个僵尸身上还挂着烂肉，走路的姿势怪异有滑稽。它们的装备也要精良一些，显然是才死了没几个年头，但是眼中那惨绿的鬼火丝毫不弱。
诸如此类的亡灵们眨眼之间就淹没了村庄，在死灵术士的控制下，一瘸一拐的往术士的方向聚集，并没有刻意去攻击村民。但这并不代表挡在它们前面就可以安然无恙，再牛逼的死灵术士也做不到精准的控制每一个亡灵，很多村民跑得慢了，就会被某只遵循本能的骷髅兵一刀砍倒在地，就算没死也会被后面如同潮水般的亡灵大军淹没。
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佐伊躲在简陋屋子的角落里，她怀里紧紧搂着两个年仅四岁的孩子，有些粗糙的小手捂住她们的嘴，自己也用力的紧咬着牙关，她怕自己真的会不小心哭出声。泪水在清秀的容颜上滑落，她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却在心里念着，希望出去干农活的父母快点回家。
她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在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自然还父母，即便她很清楚，就算父母及时赶回来也不过是让村子里多出两具尸体而已。但她还是期望能有奇迹出现，能有个人来拯救她，拯救她怀中的两个妹妹。
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不谈亡灵天灾这个魔法的时效，就连这些亡灵生物其实也只是路过的性质，只是对于一个十六岁从未接触过争斗的少女来说，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太煎熬了。
她被吓坏了。
恐惧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她的心理防线，她从未觉得时间原来也可以过得如此之慢，就连一次呼吸也漫长的仿佛过了几年。
就在她快要彻底绝望的时候，屋外总算安静了下来，亡灵们的脚步声终于远去。她依旧不敢开门，直到过了很久，才放开了还在抽泣的两个妹妹，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条门缝。在确认了外面再没有一只亡灵以后，佐伊把两个孩子留在屋子里，她尽量把脚步放到最轻，鼓起勇气走出门外。
村子里已经是一片狼藉的景象，庄稼已经彻底被糟蹋了，村中放置的物品也都是东倒西歪。地上躺着十几具尸体，对于这几百号人的村子来说并不多，佐伊还看到村中大多数人都跟她一样从屋子里走出来，由此可见这些没什么自我意识的低等亡灵们的确是纯粹路过，只要不出现在里距离太近的地方它们就不会主动攻击。那些死掉的人多半是因为倒霉，来不及进屋就被亡灵大军团团围住……
她的父母还没有回来。村里还活着的人一番商量之下决定先处理这些尸体，最后，他们在佐伊房子的附近找到了佐伊的父母——两具冷冷的尸体。
在他父亲的手中，还紧紧的握着锄头，这对夫妻死前的表情也不是和其他死去的村民那样惊恐绝望，而是透着一股决然。
父母的确赶回来救她了，可他们毕竟只是一对干了一辈子农活的普通人。
那天夜里，佐伊整整哭了一个晚上。
很快，村民们决定迁移，这片被亡灵肆虐过的地方已经没人敢待了。十六岁的佐伊背着两个妹妹，和一村的人开始了漫长的流浪生涯。两年来，村民们聚聚散散，该投奔的投奔，该落脚的落脚，都找到了去处。到最后只剩她一人的时候，佐伊已经带着两个妹妹，来到了塔尔城。
后来的情况就很简单了。当地的男爵慧眼如炬，很快就发现了佐伊这个美人胚子，将她娶回府中，多年来一直待她很好，宠爱有加。
其实这么多年来，佐伊从来没有爱过男爵，她只是为了让两个妹妹过上更好的生活，并把这当成唯一的条件才嫁给了沃伦，她没有更好的选择。而她的妹妹雪莉儿和萨妮也确实争气，一个被发现有很高的魔法天赋，另一个做了战士，如今也被久负盛名的蔷薇骑士团挑中，可以说是前途无忧。
不久后，佐伊也终于明白了身为人母的感觉，她为男爵剩下了一个儿子，卡西欧。
或许是因为她的过去吧，佐伊对她的孩子更是有一种极端的，甚至可以说是偏执的溺爱，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更是舍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这也是导致卡西欧如今乖张跋扈为所欲为的主要原因。她自然知道自己儿子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也知道这其实都是她的原因，但她不后悔。
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是错的，她只是觉得，只要自己的儿子可以安然舒适的度过一生，就算他最后变成了一个人渣，也好过变得和她自己一样软弱无能。
不得不说，诸神似乎有意和她作对，就在她和妹妹的生活越来越好，儿子也一天天长大的时候，当佐伊开始觉得自己似乎找回了久违的幸福时，德里克家族突然中了一种不知名的诅咒，家族内的男丁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全部暴毙，就算一些人离开塔尔城，也同样难逃厄运的死在了外面。
她的丈夫沃伦在诅咒爆发后不久就去世了，家族里的男人一个一个相继死去，而如今轮到了卡西欧。
佐伊现实终将再次成为噩梦，卡西欧本就已经被酒色掏空的身体一天一天的衰弱下去，但至少他活的比其他人久了些。佐伊再次在内心祈祷，如同当年一样，她祈求诸神不要带走卡西欧，不要带走她的儿子，她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亲人了，她脆弱的心无法承受这些。
她的一生都不曾有过真正幸福，她总是被命运玩弄在股掌之间，神明让她绝望，然后给她希望，可每当她即将抓住那微薄希望的时候，新的绝望总会如约而至般降临在她身上。
“我不想死，母亲，我不想死……”
这是卡西欧受到诅咒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了。可她除了祈祷，能做到的只有呆在床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的生命一点一点的流逝，她内心的无力和绝望，亦如当年。
佐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呼吸渐渐停止，泪水不断滴落，她的内心也陷入崩溃的边缘。但，或许是佐伊的虔诚起到了作用吧，没多久她就发现，卡西欧原本已经停止起伏的胸口又有了动静，有些紊乱的呼吸声传来，他的表情痛苦，不过好歹还有生命迹象。
这对佐伊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惊喜，她马上找来教廷牧师，对方很快就确认这个人身上的确还有生命波动，而且正在逐渐变强，佐伊喜极而泣。
然而，命运女神似乎又和她开了个玩笑。
“我不是卡西欧，叫我洛吧。”
那张从小看到大的熟悉熟悉脸庞瞪着一双死鱼眼用一种毫无波澜起伏的语气这样说道。
她很确定她的儿子绝对不会这么讲话，即使失忆了也不会。
作为母亲，她又怎么会认不出自己的儿子，从他讲的第一句话，佐伊就清楚的意识到了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她儿子，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虽然她不知道卡西欧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虽然几天来她不寝不寐的一直呆在这里，视线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儿子，但她明白，现在这个卡西欧，不是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已经死了。
面前这个人只是长了一张和他一样的脸，拥有一样的体型，但灵魂却已天差地别。
至于洛的身份，他又为什么会借用卡西欧的身体，这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佐伊只知道，她又一次，失去了重要的亲人。
微风拂过，带来几缕馨香，楼下庄园中她亲手载下的花朵早已成熟。
可这香气落在佐伊的鼻子里，却渐渐掺杂了一丝亡灵的腐臭气味。
她的耳边也似乎响起了骨头撞击的咯咯声响，以及密集且怪异的脚步声，亦如当年屋外那群亡灵生物路过时的响动。
佐伊无声的抱紧膝盖，将脸深深的埋了下去。
心之绝望，亦如当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