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异行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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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你的屁股上有颗痣

    塔尔城,位于圣格瑞迪大陆北境大地与帝国领土交界处,处于大陆边缘地带,一座不大不小的人类主城。

    这座孤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据说是许多年前作为战争据地而建立的,却在未完工的时候被迫放弃,多年后聚集了许多战争中的拾荒者逐步发展成了小小的城邦。

    这座城的历史满打满算也不过三百年,在地势上没什么战略价值,也没出过什么强者,最高的不过也就是个八级战士,于当年亚伯公国抵御北境蛮族的战争中被征兵,再也没能回来。直到战争结束后,一名帝国骑士手里端回来一套染血的盔甲和一把断掉的军队制式长剑,还有一枚封地的男爵勋章。

    战士妻子是个普通的农妇,原本悲伤的眼神在看到勋章的时候已经逐渐变成了惊喜,在她看到勋章下压着写有公国皇帝潦草字迹的封地文书以后,惊喜又止不住的变成了狂喜,随后叫来自己年仅十二岁的长子。

    很奇怪,除了他的家族以外,当年那个战士的名字很快就没人记得了,人们只记得他的姓氏,所以他们把那个用生命换来爵位的战士叫做,德里克男爵。

    在圣格瑞迪大陆,贵族都是世袭制的。男爵虽是最低等的爵位,不过好歹也是个贵族。当时德里克战死,亚伯公国的皇帝按照战功赏赐爵位,又将塔尔城作为封地划分给他的家族,摆明了是福泽后人,可以说是做的很厚道了。当时的塔尔城已经因为战乱破败不堪,经过几代男爵的努力经营之下,虽没能扩张领地,却也将塔尔城治理的井然有序,直到变成了如今的繁华。

    不得不说,德里克家族的这几代人还是挺有出息的。

    就算到了这一代,家族里的长子还是比较知上进,虽不能说多么优秀,起码也不至于让父辈们打拼起来的家族在他们这一代没落。而次子卡西欧,他是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得知自身没什么天赋,便整天无所事事,小小年纪就泡在酒色里不愿动弹。

    不过要说恶,这小子倒也没做过什么大奸大恶的事情,最多就是调戏调戏良家妇女,祸害祸害黄花大姑娘,还没至于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可坑蒙拐骗掳掠抢却还是少不了的,这不大不小的塔尔城里基本上有点姿色的姑娘全都被他祸害个便,

    其实卡西欧变成这样的大部分原因,都来自于他的母亲佐伊从小对他的溺爱。这个看起来美艳又漂亮的侧室在家族里可以说是独得男爵恩宠,尤其是在她为男爵生了个次子以后,男爵更是对其疼爱有加,这就导致每当卡西欧犯了事情,男爵准备家法伺候的时候,佐伊在中间软磨硬泡的拦着,沃伦男爵对这个百般疼爱的侧室怎么着也说不出一句狠话,虽然无奈,往往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毕竟就算卡西欧再怎么混蛋,只要他不去烧杀抢夺,像是强抢民女这种事情对德里克家族来说其实问题都不大。在圣格瑞迪大陆上,每个贵族领土的公民都有义务向领主‘进贡’或者说缴税,很多领主都不介意公民们缴纳上来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甚至很多小地方的领主至今都在行使初夜权,某种程度上讲,卡西欧的行为其实只是少了几个官方步骤而已。

    家族的纵容更加助长了卡西欧的气焰,而佐伊这个年轻母亲却始终舍不得拒绝他任何要求,久而久之,卡西欧变成了塔尔城里出了名的淫棍,城里的姑娘显然已经满足不了这只小淫棍的胃口了,他的魔爪甚至伸向了家族中的两位小姨母……也就是萨妮跟雪莉儿。俗话说的好,兔子还不食窝边草呢,可如今的卡西欧完全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他的心里早就对这两位美若天仙的小姨妈垂涎三尺,甚至为了这件事多次给佐伊脸色看。

    然而不得不说,贵圈的确很乱,身为现任男爵的沃伦同样盯上了这两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小姨子,好在这两个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一个是四级战士,隶属于蔷薇骑士团的后补骑士,另一个则是万中无一身份尊贵的魔法师,要知道,在整个塔尔城,魔法师的数量甚至不超过两位数,足可见得魔法师这个职业的稀少与地位的尊崇,所以父子二人周旋多年也没在这俩姑娘身上讨到什么便宜。

    而男爵在得知卡西欧的意图以后,总算决定好好的教育一下自己这个除了玩儿女人以外一无是处的儿子。就算动机不怎么正当,沃伦男爵好歹也算做了个正确的决定,至少在德里克家族的名声彻底被小淫棍搞臭之前是时候有个人阻止他了。可就在这时,或许是卡西欧造的孽终于遭到了报应,德里克家族的男丁在几天之间悉数暴毙,原因不明。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德里克家族迅速做出应对,立刻求助于光明教廷的神职人员,在一个四级牧师无功而返以后,教廷也对这件事重视起来,派出一个高阶的七级祭司,上来二话不说各种治疗神术驱散神术冲着男爵的老脸就是一顿猛丢,就在所有人觉得看到希望的时候,男爵还是眼睛一瞪俩腿一蹬……挂了。

    教廷祭祀是目前德里克家族求助的极限了,更高级别的大祭司乃至主教都驻扎在丹尼尔王国的教廷总部,直属红衣大主教,根本没法请。就算请的动,教廷那面同意调遣,可依照丹尼尔王国和这里的距离,就算乘坐狮鹫不眠不休的赶路也至少需要三天的路程,依照德里克家男丁目前的蹬腿效率来看,等人到这也死的差不多了。

    要说这德里克家族男丁的死法属实诡异,这位教廷分部地位崇高的老祭祀在仔细检查完男爵的尸体以后,就信誓旦旦的以光明神的名义起誓,用自己信仰担保,男爵的身上绝对没有死灵法术或是萨满巫术的气息,同样也没有任何邪神的手段可以避开七级教廷祭祀的感应,当然也不排除这是某种未知邪神甚至是异位面生物的杰作,但那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祭祀可以解决的了。

    说白了,德里克家族这次劫难的原因,至今未明。

    的确是死因不明,就连沃伦男爵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洛看着站在墙角那个一脸苦逼相的大胡子男爵,若有所思。

    此时萨妮终于放开了他,洛坐姿随意的靠在用雪狼毛皮包裹的名贵靠椅上,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左眼。

    “嘿,你这个无耻的骗子,你以为伟大的准骑士萨尼大人是那么好骗的?连死灵术士都不敢说能看到死人的灵魂。”萨妮没好气的质疑道,但她忽闪的大眼睛已经出卖了她的好奇。

    “嗯……他说你的屁股左边有颗心形胎记。”洛不紧不慢的说道。

    锵!铁剑出窍的声音。

    “我去你!你这个!我今天非要弄死你不可……”身侧,萨妮举着她的附魔短剑,雪莉儿和佐伊一左一右抱着她的肩膀,以免这个年轻的骑士在失控之下闹出什么人名。而洛丝毫没有悔改的意思,他继续说道:“是的,他的确偷看过你洗澡。”

    “根本就是你自己偷看的好吗!你们放开我!!让我了这个人渣!我萨妮·克莱尔今天就要以战神格尔顿的名义为民除害!!!!”

    雪莉儿吃力的拖着萨妮,魔法师的身体本就孱弱,凭她拖着身为四级战士萨妮显然有些力不从心。她只能嘴里劝道:“萨妮,你先冷静一下,看他的样子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我们姑且先听听他下面……”

    “哦,他说他记错了,你的应该在右边,雪莉儿的在左边才对啊。”洛就是不长记性。

    嗖!

    雪莉儿冷冷掏出了魔杖,魔杖顶端的宝石再度亮起微微的光华,但她显然觉得释放魔法不太解气,犹豫了一下,她把魔杖举过头顶快步向洛走来,看样子是准备直接敲……

    可怜的佐伊为了这熊孩子操碎了心,她一手拖着一个,身为普通人的她显然有些不够看,她被雪莉儿和萨妮拖倒在了地上,即便如此,这位伟大的母亲依旧搂着两位姐妹的大腿,愣是被她们在地上拖着走了三米。

    危险将至,洛仿佛心里一点b数也没有,他自始至终拉拢着眼皮,脸上一副麻木的表情:“好吧,我承认,他的身上一点有用的情报也没有。”

    “看来你还得多想想你的临终遗言!”附魔长剑上某个强化型魔法已经亮起了微光。

    洛麻木的耸了耸肩,不紧不慢的说道:“难道你们就没人想过吗?为什么整个塔尔城里偏偏只有德里克家族发生了这样的事,而又为什么偏偏死的都是家族的男丁?”

    听到这里,萨妮和雪莉儿暂时将手里的家伙放下来,萨妮没好气的说道:“我们又不是傻子,这不是明摆着吗,有人针对德里克家。”

    “而对方只杀死男丁的手段,应该是想要德里克家族绝后,不得不说,对手的狠辣程度非同一般,我一直想不通,家族这几代就只是守着个不大不小的塔尔城而已,与其它贵族几乎没什么来往,也不扩张领土,应该没有结什么仇家才对……”雪莉儿想的明显更加全面一些。

    “说不通的地方不止这些。”洛微微歪头,闭上了右眼,用那只灰色的瞳孔盯着几人,这是他思考时做出的习惯动作,丝毫没有顾忌到这只眼睛给别人带来的不快。他继续说道:“照你之前的话说,曾经有七级的祭祀过来调查,依旧没能查出原因……”

    几人忍受着被洛的左瞳盯着的不适,美少妇佐伊回道:“那又说明了什么?”

    “以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来说,七级在这个地方应该很强了吧。”洛问道。

    “强什么强,碰到老娘照样打的他都认不出来!”萨妮丝毫不准备掩饰她的小暴脾气。雪莉儿轻抚着额头,有些无奈道:“你一个战士跟祭祀打,对方还是个老头……能不能有点出息。”

    “那又怎么了?他还高了我三级呢!反正输了不丢人,赢了……嘿嘿!”萨妮露出了一丝奸笑。

    其实雪莉儿觉得,萨妮有时候笑起来比卡西欧还贱,就比如说现在。

    “我感觉现在就丢不起这人了。”

    眼看两个小姑娘聊着聊着就开始扯皮,这时候还是佐伊靠谱一些,她用独有的柔和声线讲道:“如果换成七级的战士或者魔法师的话,在塔尔城已经属于顶尖强者了。”

    “嗯……”洛看了她一眼道:“对方能够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下对整个德里克家族动手脚,并且有能力避开七级神职人员的调查……如果我有这样的实力,我会选择一个更轻松也更直接的方法,没必要绕这么大的弯子去搞什么暗算。”

    听到这里,几人沉默了。她们突然意识到德里克家族这次的劫难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洛却旁若无人的继续分析道:“如果是仇家的话,根本没必要用这么隐晦的方式报复你们,这不符合复仇者的动机,从心理角度上讲,复仇者应该最希望对方知道自己是谁,暗杀虽然能达到复仇的目的,却没有复仇的意义,所以基本可以排除仇杀。”

    “随机杀人也不对,对方的目标清晰,且极具有针对性,按照沃伦死后的说法,他生前曾调查过周边的地方,在塔尔城的附近势力也没有发生这样的情况,包括亚伯公国也没有……”

    几女默不作声的看着洛,一副静静的看着你装逼的模样。洛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他缓缓道:“那么,为什么要选德里克家族,或许原因不是出现在事件之前,而是事件发生之后。”

    “说人话。”萨妮很不客气的说道。

    “其实很明显。”洛总算睁开了右眼:“德里克家族最后的男丁死后,我刚好来到个世界,这看起来像是巧合吗?”

    雪莉儿若有所思,而萨妮显然不是擅长思考的类型:“绕来绕去的一句没听懂,说简单点儿!”

    洛说道:“说不定这些人的死亡,是我来到这里的先决条件,可以暂时把这看成是某种献祭仪式,或者说召唤仪式,这些人的死亡,就是将我召唤来的代价。”

    “假如你真的是从异世界来的话,那把你召唤过来的又是谁,召唤你的原因又是什么?”雪莉儿沉思道。

    洛耸了耸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哎,说起来……”萨妮似乎想到了什么,她转头问道:“你又是怎么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呢?你来之前有没有见过什么人,或者遇到什么事情?”看来萨妮的脑子还是有灵光的时候。

    “这个问题我正要说。”洛换了个姿势重新靠在椅子上,这才说道:“我也不知道。”

    “……”

    “……”

    她们看着洛的眼神就像正在看一只叼着拖鞋的哈士奇。

    “我的记忆还有很多模糊的地方,很不巧,关于来之前的记忆,正好是空白之一。”

    雪莉儿弯下腰,把手撑在膝盖上,她的脸离洛很近,后者只要稍微探头就能触碰到美人的樱唇:她吐气如兰,用她之前未曾有过的甜美声线问道:“你再仔细想想,你来之前都看到了什么,哪怕片段也行。”

    洛低着头,似乎在努力回忆,恍惚之间,那朵殷红妖艳的花朵再次闪烁在洛的脑海,左眼和大脑传来比之前还要剧烈数倍的疼痛,洛只是默默的捂住左眼,强忍着剧痛,用带着些颤抖的嘶哑声音呢喃道:“彼岸花……”

    猩红的血从他捂着眼睛的左手的指缝里流出,血滴在手背上划过,宛如一条狰狞的血蛇。雪莉儿不禁吓的后退一步,这时候,从刚才起一直默不作声的佐伊却是赶紧走上前来,一时间乱了方寸,手足无措,似水的眸子里写满了关切。

    她还是不愿相信眼前的洛是个陌生人,即使他现在的样子真的让她感觉陌生。

    在她内心深处总是有着那么一丝侥幸,期望着对方的转变只是暂时的,期望着天黑之后一觉醒来,面前的这个人依然是她的骨肉。虽然他并不完美,或许可以说是有很大缺陷,但无论如何,他是她的至亲。

    对一个母亲来说,失去孩子的打击是巨大的,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希望,身为人母,也愿赌上自己的一切,只为换求子女平安。

    此刻的佐伊并没有注意到,被洛左手挡住的灰色瞳孔里,一朵妖异而又凄美的彼岸花,悄然无声的绽放开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