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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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水月

且见子书空余把整个观画堂上上下下搜了个遍,却无所获。

    子书空余:“我们是不是有什么疏漏?”

    唐昱打了个呵欠,已满脸倦意:“应该是吧。要不子书兄先查着,我有些倦了,需得去休息了。”

    子书空余:“好,唐兄先去休息吧。”

    唐昱转身,对屁股后面的路家护院道:“有劳带路,送我去厢房吧。”

    路家护院:“请!”

    今夜这唐昱有些异常,莫非他已看出了什么端倪?但子书空余却并不在乎唐昱知道了什么,因为唐昱能知道的他子书空余也能知道。这世界谁又不比谁笨多少!况且他现在对这密室盗窃案是非常非常的感兴趣,就算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去睡觉他也不会去睡。

    待唐昱走后,子书空并未立即进行第二次搜索,他要思考刚才的疏漏或是问题。也许是之前的思路不对,又也许是刚才的搜索目标不对?先做个假设,假设那幅画已经不在这观画堂里了;当然先不用管别人是用什么方法把那画带出去的。如果画已经不在了,那么带画出去之人必然会在这画堂内留下什么线索。这个世上有个道理是恒古不变的,只要曾经存在,必有存在之痕迹。而这个地方,到现在为止并未清理过任何痕迹,所以必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想通了这点,子书空余决定把这观画堂给再翻上一遍。就不信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子书空余认为能找到,那就必须能找到。果然,发现了两样东西:

    其一,在降香黄檀木屏风的脚下,有一撮很少的泥土。

    子书空余用手拈起来,碾碎,放到鼻边闻了闻。奇怪,这是大晋国八纵山独有的青黏土,别处肯定没有。但从八纵山到岩榀城如此之远的距离;即便是脚上沾有此泥,走了那么远的距离,恐怕也早该掉下来了吧?为何偏偏掉在了此处?

    其二,在一扇锁住窗户旁,出现了一道很淡很浅的足印。

    看足印大小应该是一个女人留下的。不可能!子书空余觉不相信凭自己的武功和眼力看不到和感觉不到有人进出。再说,不管此女人轻功有多高,她总得要破了窗才能出去;然而窗户却是完好无损的。莫非此女人是妖邪道士,会穿墙术不成?见鬼!穿墙术不过是戏里才有的东西,这世上绝无此等异事。可那人又是如何出窗去的呢?子书空余左思右想,忽然又让他给想到了以前听说过的一门西域蛮夷的独门武功:缩骨功。可即便是缩骨功,若要想不破坏窗户就出去,起码得把自己缩小到一张纸那么薄。可能么?

    突然间,子书空余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这宾客中根本没有一个女的,那这女子足印又是哪里来的?莫非有人男扮女装?

    现在已有的两条线索是完全毫无关联的线索,会不会是方才自己漏掉了什么东西?

    再查!

    这一次子书空余没放过任何一寸地方,该翻不该翻的地方都全部翻完;连地砖都恨不得敲起来两块看看。可惜的是并没有一点点儿新线索。

    既然没有新线索,那么下一步又得重新整理思路。

    现在摆在面前的线索就只有这么两条。这两条线索不但玄乎,而且荒诞。要命的是两者之间并无必然联系;如果非要把它们牵强的联系在一起的话,那就是都和被盗之画有关。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没有任何逻辑可言的地步,子书空余只得拿出最后的法宝:他心中衡量世间万事的两个标准;且子书空余一直奉这两个标准为至尊不变真理。

    第一点:这世间万事有因必有果,反之有果必有因;绝不会独立存在。第二点:造成同一结果的不同诱因之间必然有着密切联系,不会单独存在。如若不符合以上两点中的其中任意一点,那么则事情不成立。

    然而,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已超出了认知范围之内!

    事情已经很明白了!那些线索不过是些误导罢了。

    但是子书空余还是有一点想不明白。看唐昱那样子他恐怕是早就猜到了吧?可他又是怎么猜出来的呢?

    过分!

    ……………………………………………………………………………

    子书空余次日一大早就起床了。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舒坦!

    虽然只睡了两个时辰,但是却非常之舒服,精神也还算养得不错。出门,准备找唐昱去。

    但脚刚跨出门半步,就又见昨日跟在自己身后的那名护院仍然立在厢房门口,活像一根木桩子。

    我了个去,也不兴睡睡觉?

    子书空余问道:“怎么也不带招待早膳的么?”

    那护院面无表情答道:“没有。”

    没有就没有!

    子书空余到了唐昱那厢房门口,敲门,里面却没传出反应。这厮肯定去逛别人的园子去了。所有酸文人一样的脾气。

    果不其然,到了园子中,发现唐昱已然站在那里。

    只见唐昱低着头,静静的看着池中水。也不知道看的个什么玩意儿?

    子书空余:“唐兄,在看什么呢?”

    唐昱:“我在看水中月亮。”

    子书空余笑了:“你可比那猢狲不如,大白天的,水中怎会有那月亮……不对啊,你这是在骂我呢!”

    唐昱:“岂敢,岂敢,还望子书兄恕罪。”

    子书空余:“恐怕你早就看出来了,还由得我折腾了一晚上。可真够行的!”

    唐昱:“如若我告诉子书兄,你必不信我。左右都得查探一翻的。”

    想一想他说得也对,但无论怎样,这人实在讨厌!

    子书空余道:“镜花。”

    唐昱回:“水月。”

    子书空余:“这戏排得可真不错!”

    唐昱:“只可惜角儿选得差了点儿。”

    子书空余:“现在怎么办?按别人的规矩,咱是离不开这儿了!”

    唐昱:“离开这儿的办法很多。其实只需一种即可,子书兄不会没有办法的!”

    子书空余:“哎,你一个读书人,怎可和我这种人一般?”

    唐昱:“面对不讲道理的人,怎可与他多讲道理?”

    子书空余:“走吧。咱们去向路三爷交差吧,我们的人都应该等得着急了。”

    唐昱:“他们应该都回去睡觉了,可能现在还没到这里。”

    子书空余:“你的人可能回去睡觉了,我的人不会的。”

    唐昱:“我的人会把你的人带坏的。”

    子书空余:“……”|

    旭日的阳光照在园中树上,叶随风动,风动影也动。一只小麻雀跳来跳去,用它的小喙啄着叶影,却总是扑了空。

    ……

    正堂中。

    路三爷喝着美酒,吃着抹茶香酥饼儿,享受着他的美味儿早膳。

    哪有在正堂用早膳的道理?再说一边儿不请客人吃,一边儿自己胡吃海喝的,更是没礼貌。

    路三爷装作一副没看见唐昱和子书空余的样子。

    子书空余:“一大清早就喝酒,路三爷小心伤了身体。”

    路三爷:“两位已经伤了我的心,我又何必在乎这身体?”

    唐昱:“有些东西是别人的,但是身体却是自己的,路三爷请自重。告辞了!”

    路三爷惊道:“两位要走?好啊!想是应该找到画了吧?”

    唐昱:“什么画?”

    路三爷:“想不到两位真健忘,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忘了。”

    子书空余:“子虚乌有的东西,实难让人记住。”

    路三爷:“子兄弟什么意思?”

    非要说那么明白?子书空余:“在下的意思是,其实原本就没有什么《舞伶图》。所以我们也就不容易记住!”

    路三爷:“子兄弟说这话可要拿出证据来。”

    证据我没有,子书空余看了一眼唐昱,也许他有吧。

    唐昱笑了:“没有证据,但我说了就是。”

    路三爷也笑了:“凭什么?”

    唐昱:“没办法,这是我的规矩,我说了算!”

    路三爷:“想不到你也有规矩?”

    子书空余一点儿也不客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规矩,三爷你有,唐兄有,在下也有。不过现在恐怕得按照唐兄的规矩来办了。”

    路三爷笑得更厉害了:“哈哈哈哈哈……”

    子书空余:“不知道路三爷所笑何事?”

    路三爷:“我笑在我的地盘,为何要按照你们二位的规矩来办事?”他扶着椅子扶手的手心已经渗出一点点微汗,这二人怕是要用强了。

    子书空余已有了杀气:“因为我猜路三爷并不想把你的地盘变成你的坟盘。”

    路三爷:“你的规矩有些不合规矩!”

    这时,进来四个人。宗正宗、小金子、老江和白问秋。

    瞧这四人长相,真是凶残!路三爷觉着相比起这四人来,可能还是唐昱和子书空余要更好说话些。

    路三爷:“你们到底想要怎样?”

    唐昱:“不是我们想要怎样,而是路三爷你想要怎样?”

    路三爷:“我只想要我的画。”

    子书空余:“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子书空余的规矩很简单:活着便是规矩。

    已然感觉到子书空余的杀气愈来愈重,唐昱赶紧拉住了他。

    留下一句话给了路三爷:“我想走便走,不要送了!”

    望着这两人出门。满背冷汗的路三爷瘫倒在椅上。那子书空余的杀气简直是让人窒息!而那唐昱,虽然不会武功,可是身上的威压却也是无比巨大,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

    子书空余:“唐兄,我可是经过一番查证推理后才知道原本就没有那什么《舞伶图》,可你好像一开始就知道似的。为何?”

    唐昱回答得超简单:“猜的。”

    子书空余:“你也太能猜了。”

    唐昱:“丢了那么珍贵的一幅画,可那路三爷眼中却并无半点可惜!岂不让人奇怪?”

    子书空余稍微愣了一下,自己怎么没察觉到。

    此人真是观人入微,实在是可怕之极!

    子书空余:“这才到大宋国没多久,就进了一次别人的局,看来此路凶险异常。”

    唐昱:“这世间鬼太多,可惜捉鬼之又人太少!”

    “哈!”子书空余扬鞭在马屁股上一抽,马儿嘶叫一声冲了出去。

    他不在乎这世间有多少鬼,只在乎唐昱是否真是猜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