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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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方小舒走得很快,等薄济川回过神来去追的时候她已经拐弯了,薄济川只好回到车上开车往回走,等他到门口的时候,刚好方小舒也打开了薄家的大门。

方小舒侧着身子站在门口,身形窈窕纤细,比他们刚认识时消瘦了不少。她的脸色很难看,眼睑下黑眼圈很重,眼睛淡淡地看着他的方向,神色淡漠又无所谓。

她看样子也没有完全不理他的打算,站在门口也不进去,似乎是在等他。

薄济川立刻停好车跨了下来,可下了车又不知道见到她该说什么,于是就半条腿搭在车里,停在那儿不动了。

他右手紧紧握着车门,没有穿外套的颀长身影站在寒风里显得十分单薄。

方小舒慢慢收回视线,沉默地转头进屋,薄济川心里一阵酸涩,合上车门快步走到了门边。

他一眼便望见了缓缓朝二楼走的方小舒,她白皙的手搭在褐色的木质楼梯上,没有再回头。

薄铮已经吃过晚饭在房间休息了,颜听到门响便出了卧室,看到薄济川后热情地迎上去:“济川回来了,吃过晚饭了吗?我让刘嫂给你留了……”

颜的话还没说完,薄济川就抬手打断了她:“我吃过了,谢谢。”

颜尴尬了一下,点头道:“那快去休息吧。”

“嗯。”薄济川轻声应下,没什么情绪地抬脚上了二楼,他提着公包直接拐弯走向他和方小舒的房间,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响了房门。

进自己的房间还敲门,这是薄济川第一次这么干,可这个时候他又不得不这么做。他实在做不到自然地打开门,若无其事地和里面的人交谈。

方小舒很快就打开了门,淡漠的脸上没有表情,她没有化妆,脸色非常苍白,下巴越来越尖,本来清透的眸子里好像蒙了一层灰,破败,沉默。

她静静地提起一件西装外套,手捏着衣架,慢慢递给薄济川,没有要让他进去的打算。

薄济川皱眉看着她手里拿着的外套,那是中午时他忍不住借拿件之名去看她时留下的,他隐忍地抿紧唇瓣,不知该说什么,却也不接过来。

方小舒见他如此,轻笑着来了一句:“我洗干净了,也没用手碰过。”她展示了一下自己捏着衣架的手给他看,“干净得很。”

薄济川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艰难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心里极为酸涩地接过外套,再次启唇想说话,方小舒却打断了他。

她微笑着望他,轻轻歪了歪头,低声道:“你也没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我只能靠猜的,人的心千变万化,我没有读心术,没可能一猜就准,所以如果理解错了你的意思,这不能怪我你说对吗?”

薄济川焦躁地看着她:“我们能不能不这么说话?”

方小舒抿唇沉默,淡淡地看了他一会,忽然道:“你喝酒了?”

薄济川一手提着公包,一手拎着衣架,没有手可以去揉额角,他只能脸色难看地回答她的问题:“喝了一点儿。”

方小舒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哦”了一声便退后关门,关门之前对他说了俩字:“晚安。”

方小舒是个爱恨情仇都一目了然的人,薄济川一开始就知道了。她很容易走极端,此刻也不例外。似乎明明本该和平的两个人忽然就有了分歧,方小舒对他的态度比他对她更加差劲,这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方小舒站在卧室里面,一步一步闲散地走到床边,她靠边儿坐下,捋了捋一头黑发,当手离开头发时,许多根断发留在了她的指间。

耐心她其实也是有的,但也会耗光的。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和同事吃的晚饭,但他从来都不喝酒的,今天却喝了酒。

她不敢再自恋地以为他这么做是因为她,他如今对她的态度让她没办法再如此浮夸,而人的直觉判断通常都不会出错,主要看你敢不敢相信了。

方小舒挪到床头,喝了两片儿安眠药,侧躺到**盖好被子闭上了眼,可是躺了一个小时都没能进入睡眠。

她脸色难看地睁开眼,又吃了两片安眠药,再次闭上眼后过了一会,才勉强睡着了。

方小舒静静地躺在毫无人气的房间里,大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让人感觉很不自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他的存在。

没有了他,她居然连自然入眠都做不到。

深夜两点钟,因药物作用沉睡的方小舒没有察觉到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薄济川拿着备用钥匙站在门口,动作小心地关上了房门。

他将脚步放得很轻,非常缓慢地走到了床边,半蹲在床头安静地打量着睡着的方小舒。

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于是他靠近了些,仔细听了一下,发现是磨牙。

她睡得很辛苦。

这个认知让薄济川控制不住地躺到**抱住了她。

方小舒睡得很沉,被他抱住也没有一点察觉,薄济川低头看着怀里人清减消瘦的脸庞,心就好像被烟头烫了一样,烟雾与疼痛伴着呼吸流淌而出。

他越发深刻地意识到,他根本生不起她的气,就算和她生气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只要她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筑起的墙瞬间倾塌,她甚至都不需要说话,他就不由自主想对她好。

薄济川的手指轻轻抚过方小舒干涩的唇瓣,他低下头爱惜地吻上她冰冷柔软的唇,她僵硬且毫无反应地承受着,依然没有转醒的迹象。

薄济川微微皱眉,呼吸吐纳不太均匀,他坐起身想去开床头的小灯,无意间碰到了床头柜上的药瓶,药瓶滑倒摔下去,掉在缝隙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薄济川立刻看向怀里的方小舒,方小舒依旧紧闭双眼,毫无反应。

薄济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顺势打开夜灯,弯腰捡起掉下去的药瓶,就着灯光看了一下药瓶上的字,然后直接从**坐了起来。

艾司唑仑片。

安眠药。

薄济川紧紧捏着药瓶,站了一会又无力地蹲下了身,将药瓶丢到一边,双手捂着脸沉默着。

这一呆就一直呆到第二天早上,直到方小舒的手机闹铃不要命地响起来,她才被震动和响铃吵醒。她难受地呻/吟了一声,摸出手机关掉闹铃,闭着眼使劲揉着额角,睁开眼后打算起床,可却被背对着她蹲在床头靠着床边的薄济川吓了一跳。

“你醒了。”薄济川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她声音嘶哑道。

方小舒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嗯”了一声。

薄济川得到她的回应,很快转过身直接压到了她身上,双手分别按在她两边手腕上,眼睛闭着,却准确地找到了她的唇,不顾她想要说“我还没刷牙”的拒绝,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做完了,可薄济川依旧没有打算放开她,他紧紧抱着她,她被他勒得快要窒息了。

“为什么不坦白?”薄济川闭上了眼,贴着她的脸庞低沉地问她,“你说我不告诉你的我的想法,你不也没告诉我吗?”他的声音越发低了,下面还在她的身体里,并且有复苏的迹象,“你也说了,人的心千变万化,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可以不好奇对么。”

方小舒艰难地呼吸着,她红着眼眶长长地吸了口气,声音暗哑道:“如果我全都坦白,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你面前,用我全部的去控制你,你能受得了吗?你敢接受吗?!还是你会嫌弃我,离开我,或者像上次一样让我放手?我真的要亵渎你吗!?”

亵渎是个沉重的词。她一直在试图寻找一个灰色地带,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污浊不堪,想要把自己想得干净一点,以此来匹配优秀的薄济川。

可是她不得不承认,她早就已经洗不干净了,不论是她黑暗的性格还是扭曲的欲/望。

她只能认命。毕竟既然无法向他靠近,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先交代了自己。

薄济川抬起眼愣愣地对上她的眼睛,她眼眶通红,死死地咬着下唇,他脱口便道:“对不起。”他快速地吻上她的唇,换气间毫不断句地一直说着对不起,她闭着眼承受他的吻,以为他只会说这三个字,却听到他忽然说了另外三个字。

他说我爱你。

我爱你?

方小舒震惊地睁开眼瞪大眸子看着他,他垂眼睨着她的唇,轻轻吻着她,声音几乎轻不可闻:“我爱你。”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一直都爱你。”他把头埋进她的胸口,有温热的**流淌在她肌肤之上,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爱你。小舒,我真的好爱你。”他声音有些可疑的颤抖,身下硬挺起来,一点点开始在她身体里律/动,“我真的不懂你,我不懂你,你到底是真心爱我,还是仅仅需要一份爱情。”他将她抱紧,狠狠地进入她,一次又一次,频繁而快速,她被这极致的感觉折磨得痛苦又舒适,却再也没有反抗他。

她听见他哽咽着说:“我为了你连自己的原则和自尊都不要了,你怎么忍心,你怎么狠得下心利用我,你怎么狠得下心!

很多男人都喜欢给女人做很多承诺,以至于承诺的价值被拉得越来越低。不过如果是薄济川这样的男人做出来的承诺,那就另当别论了。

方小舒的手轻轻抚过薄济川的后颈,她闭起眼抱着他,对于他口中她“利用”他的说法,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她既没有什么安慰的话,也没有为自己辩解,她就那么静静地抱着他,一语不发。

说实在的,容易被感动的人也很容易冷血,这两天薄济川冷漠的样子让她很在意,他此刻虽然说出了那三个字,却还是对她的感情存在质疑。

方小舒一直都觉得薄济川是个自信的男人,因为只有足够自信才有勇气爱上不受自己控制的女人,比如她。她万万没想到,在他的心里自己竟是这样的存在。利用?她竟让他连往日的自信都没有了,居然以为她是在利用他……

是的,薄济川身上的确拥有了她急需的一切条件,不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他的能力和个性,就算单单是他的身材和样貌,也足够她“利用”他好好纵欲了。

如果他说的是最后那种利用,那么她可以承认。至于其他的,恕她还没阴险狡诈到那个地步。

得不到方小舒的任何回应,薄济川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他抬起头紧抿着唇盯着她,方小舒将他眼眶微红的桃花眼以及眼底深处翻涌的暗潮一览无余,却始终只是淡淡地看着,不言不语。

“这是什么意思?”薄济川吸了口气哑着嗓子问。

方小舒将在他后颈的手拉到前面,轻抚了一下他的脸庞,温柔地笑着说:“薄济川,你应该知道吧,婚内强/奸也算强/奸。”

薄济川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十分僵硬地伏在她身上,她试着动了动,立刻就被他按住了手腕。

方小舒皱起眉头,正想说什么,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济川?”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们起来了吗?该上班儿去了。”

应该是薄铮让颜来叫他们的吧,方小舒本以为这下薄济川该闪开了,可薄济川听到这询问后居然只是平静地回了一句:“今天不太舒服,迟一点过去。”

他说话时鼻音很重,门外的颜大概以为他感冒了,应下之后便积极地说要给他准备感冒药,他也没有拒绝,于是她便离开了。

“起来。”方小舒皱眉道,“我要起床。”她尝试着推开他,他也不再桎梏她,躺到床另一侧用手背盖住眼睛陷入了沉默,似乎极度为难和消沉。

方小舒半坐在**睨着他,纤细白皙的手一点点探向他,就在她要触碰到他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于是她的手迅速缩了回来。

薄济川并没注意到她的动作,拿开手之后就从口袋拿出手机接电话,他基本没怎么开口,除了应声外再无其他,只是挂掉电话后,他却神色复杂地看向了方小舒。

方小舒见他欲言又止,眯眼问道:“怎么了?”

薄济川沉默了一会,道:“杭嘉玉被抓了,涉嫌卖/**。”

“不可能!”方小舒下意识否认,否认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她眼睛眯得更细了,咬着唇不知该怎么继续,只觉不管再说什么都只是越描越黑。

薄济川站起身,绕过床畔坐到她那边儿,那严肃冷脸的气质让方小舒忍不住朝里挪了挪,薄济川垂眼扫了扫,步步紧逼地朝她再次靠近。

于是方小舒不淡定了,望着他艰涩地问:“干吗?”

薄济川直接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轻声细语地在她耳边道:“方小舒,你一点儿都不用把自己表现得那么坏,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没有一点儿善心的,而且你也没那么淘气。”他说完话就放开了手,起身走到衣柜边打开衣柜换衣服,背对着她说,“我知道你好奇这件事,起来穿衣服吧,带你一起去。”

方小舒立刻下床跑到他身边钻进他怀里从衣柜下面拿自己的衣服,薄济川低头看着她漂亮的侧脸,唇瓣似不经意地抿起来。

方小舒拿了自己的衣服就又钻了出去,到床边迅速提上牛仔裤,然后脱掉睡裙也不带胸直接就套上了宽松的毛衣,做完这一切她就跑到洗手间去洗漱了。

薄济川见她没穿胸,唇瓣开合想要叫住她离开,但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于是只好硬生生忍了下来。

两人很快就收拾好离开了薄家,薄济川跟薄铮告辞的时候也没多说,只说先走了不在家吃早餐了,薄铮的眼睛始终盯着报纸,很好说话地把他们放走了。

薄济川开车带着方小舒朝公安局的方向走,方小舒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从刚才就开始疑惑的问题:“为什么杭嘉玉被抓起来,公安局却要给你打电话?”

薄济川闻言,本想直接回答,可是他却又忽然沉默了。他表情变了几变,复又闭上了嘴。

其实对他来说,与其直接解释给她听,倒不如让她紧张一会儿,他现在就和过去的方小舒一样没有安全感。对于此刻思想不符合正常逻辑,性格十分扭曲的自己,薄济川十分厌恶却乐在其中。他恨不能挑出自己身体里每一根为她着迷的神经,却又沉沦在这场感情的拉锯战中。

到达公安局,方小舒很快就明白了为什么杭嘉玉出事儿电话却打到了薄济川这里。

事情是这么回事儿。薄济川在查高亦伟,杭嘉玉出事儿的酒吧是高亦伟的幕后老板,当天高亦伟正好就在酒吧里,而杭嘉玉是凑巧经过,无辜被他扯进去的。去扫/黄的公安到了之后,高亦伟自己是走得快,躲开了责任,没有任何背景和别人帮助的杭嘉玉却无辜遭了秧。

公安局局长顾永逸自下属那里得到杭嘉玉的口供之后,立刻就拨通了薄济川的电话。这项任务目前是薄济川来负责的,这是薄铮派发下来的秘密件,旁人都不知道,属于打/黑机密。

这件事儿如果办成了,把高亦伟抓起来,那么不论是对于他们的升职还是对于尧海市的治安,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所以公安局里大部分人都做得很用心。

当然,公安局上上下下有很多人,其中不可能没有高亦伟的人脉,只是那些人脉都没有资格得知这项任务的详情罢了。做内鬼的,不可能从不露出马脚,但凡有嫌疑的,全都刨出去了。

方小舒坐在公安局某会议室里等着见杭嘉玉,薄济川在她身边正襟危坐,衣冠楚楚,怎么都看不出早上那副咄咄逼人的狠烈模样。

方小舒看了他一会,低声问:“这么秘密的东西告诉我没关系么?”

薄济川侧首看向她,轻描淡写道:“没关系。故意泄露国家秘密罪,情节严重,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情节特别严重,三年以上七年以下。还好。”

“……”方小舒僵硬地扯动嘴角,“这是个玩笑?”

薄济川微微一笑,推了推眼镜,轻巧地说:“嗯。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