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回忆
sun dec 13 22:18:49 cst 2015
黄昏了，雨过天晴，广州的天空，西下的太阳带着一点点的红，映红了周边的云朵。
小萤坐在河边的石凳上，对面就是成片的荔枝园。
7月，正是荔枝成熟时。一串串红红绿绿的荔枝，在晚霞照耀下安安静静挂在树上。
黎昕站在河岸上，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发呆。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着有那么一天，等我有钱了，就把我屋边的山头买下来，全部用来种水果，荔枝、芒果、鸡屎果……”小萤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白色的帆布鞋，上面涂鸦着几只飞行的萤火虫，“现在想想，有钱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我觉得那些有钱人活得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般如意，起码不会像我们这样过得快快乐乐，每一天都那么开心。”
黎昕没有说话，他在想，想着怎样跟小萤解释。
“从刚刚的情况看，天真他们一家过得并不愉快。”小萤叹了口气，右脚在地上画起圈圈来。
小萤的脚很小，穿34码的鞋子都显得有点宽，黎昕曾经取笑过她，说她是小脚国里的公主。
“嗯。”黎昕慢慢走到石凳上，在小萤身边坐下。刚刚想掏出烟来，停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你曾经跟我说过，你不相信命运，也不相信缘分。可是，我相信。”黎昕怔怔看着慢慢沉下地平线的夕阳，脸色有点苍白：
“如果我没来心扉，我们根本不可能认识，更不会坐在一起聊天。时间再往前倒退一点，假如我不认识水也，我也不可能进入心扉，那么我们也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坐到一起说话。还有，时间再往前倒退，回到3年前，如果不是慕晴的死，这里也不会有心扉的存在。
“不知道你是怎么认为的，我就觉得这就是所谓的命运，也是所谓的缘分。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我遇见你，和天真遇见慕晴一样，都是上天安排的结果。”
黎昕的话似乎扯得很远，但是每一句都能扣动小萤的心弦，以前的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看着小萤凝神听着，黎昕长长吁了一口气：“这件事还得从我出走的那天说起。”
*** *** ***
黎昕和峻熙争吵第二天，正是水也的生日。
如果水也还在的话，两人一定去一个美丽却安静的地方静静过完生日就算了，可惜……
水也曾经说过，她是梅州五华人，从小就在那里生活，直到4年前才搬来广州。
黎昕有个心愿，有生之年一定要到水也出生的地方看看，看看这个养育了她并让她快乐成长的地方。
本来之前黎昕就计划在水也生日当天去五华，刚好那天和峻熙吵了一架，黎昕打发走小萤后，当即买了去五华的车票。
五华算是比较落后的一个城县，是一个客家人聚集的地方，在那里人们交谈几乎都是用当地的语言。黎昕完全不懂客家话，跟当地人沟通无异于鸡同鸭讲。
幸好，黎昕在车上遇到一个从广州回来的学生，两人能用普通话沟通，那人也给黎昕指引了去走马村的路。
去到五华，天已经黑下来，黎昕在县城找了一间招待所住下，第二天一大早便出发前往走马村。
走马村更偏僻，都没有直接到那里的汽车。
黎昕辗转了几趟车，来到走马村已经是10点。
一路上黎昕还在为与当地人怎么沟通而烦恼，却没想到在村口遇到了天真。
黎昕十分惊讶，心里有一百个不明白：为什么天真会在这里出现？
天真对于黎昕的出现也有点诧异，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热情招呼黎昕起来。
天真好像对这里很熟稔，带着黎昕穿山越水，左拐右插，根本不用向人问路。
很快，天真就把黎昕带到一处山上。
这座山很矮，有点荒凉，一座孤零零的坟墓坐落在山腰上。
这座坟墓显然很久没有人来拜祭了，坟头上长满了青青的小草。
黎昕这时才明白天真问村头那户人家借锄头和铲子的缘故。
天真一来到这里就开始动手铲草、修土，黎昕只得跟着干起活来。很快，一座崭新的坟墓便再次显露出来了。
黎昕特意留意了墓碑的内容，上面只是简单凿了几个字：慕晴之墓。
慕晴？
以前听水也说过，她的姐姐好像也叫慕晴。
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如果是的话……
黎昕都不敢想象下去了。
天真坐在坟前，点了一个烟，用力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脸上的疲态尽显无遗。
“给。”天真抽出一支烟递给黎昕。
黎昕接过了，却没有点上，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天真。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你却不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所以，你心里有很多疑问。”天真望着远处，对面尽是低矮的山丘，一块又一块大小不一的农田从山顶分布到山脚，禾苗已经开始变黄了。
从这里看过去，犹如一个金黄色的梯田。
有时候，人工美丝毫不弱于大自然的美。
天真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翻滚的稻田：“也许我讲一句话你就明白过来了。”
黎昕依然没有说话，却点上了烟。
“没错，水也和慕晴的确是两姐妹，而且是……孪生姐妹。”如果不是刚刚看到了慕晴的坟墓，黎昕一定不相信天真的话。
黎昕吸了一口烟，对天真说：“我只知道水也有一个姐姐叫慕晴，却不知道她们是孪生姐妹。”
“看来水也对你隐瞒很多事情。”天真本来想继续说下去，最后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相册，递给了黎昕。
黎昕打开一看，里面很多照片都是天真和长得和水也很相似的少女，有两人的个人照，更多的是合照。
这里面，只有一张是水也和慕晴的姐妹照。
照片中的两姐妹各自带着草帽，扛着锄头，背靠背而立，眼里露出一丝调皮，而她们站立的地方，就是这座小山。
天真摸了摸有点残旧的墓碑，惆怅地说道：“我不知道水也跟你说过多少她家里的事情，但我想不会很多，起码她并没有提到我。也许，她还认为我是害死她姐姐的凶手。”
黎昕细细回忆着与水也在一起时的每一句对话，过了好久，才说：“水也好像不是很喜欢跟我说她家里的事，我也不好勉强去逼她说。”
“嗯。这就对了。”天真似乎在向黎昕求证据，印证着水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
“4年前。我当时才23岁，刚刚毕业，我的老爸，也就是夏老先生，决定让我在他的企业里面工作。
“如果是一般的大少爷，在家族企业工作肯定会得到一个很高的职位，更何况他爸爸还是一个董事长。呵，可是我的老爸，多有远见啊，说是为了锻炼我的能力，让我从基层做起。
“于是我就当上了一个小小的业务员，不断地去和客户沟通，向他们推销我们的楼房。
“也是在4年前，慕晴一家人刚搬来广州。彼时她们的父母已经在广州拼搏多年，准备利用多年的积蓄在海珠区买了一套商品房。
“有一天，慕晴陪她的父母来我们公司看楼，刚好由我去接待了。刚刚开始，我和慕晴还没有什么话说，时间一天天过，我们开始慢慢熟悉起来，话也越来越多。”
天真突然停下来，笑看着一直在默默倾听的黎晰：“你知道吗，我以前是一个很木讷的人，不喜欢讲话，所以我老爸才把我推到业务员组，以恶补我的口才。反而，慕晴却是一个很活泼，表达欲望很强的女孩子，我们之间，她永远都是主导者。
“半年后，我和慕晴确定了情侣关系，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家里早就为我的婚姻买单了。
“情侣之间的互相影响是很巨大的，只要彼此相爱得足够深，他们会不知不觉间受到对方的影响，并会向对方的习性靠近。
“慢慢地，在慕晴的带动下，我的思维开始活跃起来，我的口才也在日益进步。家里人看着我的改变，以为是我在业务员组锻炼的结果，夏老先生还夸奖他有远见，懂得为自己的儿子安排。
“时间又过去3个月了，由于我们有着共同的爱好――喜欢萤火虫，我们便相约在周六的晚上到郊外去看萤火虫。
“也就是那一晚，慕晴出事了。”说到这里，天真爱怜地抚摸着慕晴的墓碑，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黄昏了，雨过天晴，广州的天空，西下的太阳带着一点点的红，映红了周边的云朵。
小萤坐在河边的石凳上，对面就是成片的荔枝园。
7月，正是荔枝成熟时。一串串红红绿绿的荔枝，在晚霞照耀下安安静静挂在树上。
黎昕站在河岸上，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发呆。
“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着有那么一天，等我有钱了，就把我屋边的山头买下来，全部用来种水果，荔枝、芒果、鸡屎果……”小萤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白色的帆布鞋，上面涂鸦着几只飞行的萤火虫，“现在想想，有钱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我觉得那些有钱人活得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般如意，起码不会像我们这样过得快快乐乐，每一天都那么开心。”
黎昕没有说话，他在想，想着怎样跟小萤解释。
“从刚刚的情况看，天真他们一家过得并不愉快。”小萤叹了口气，右脚在地上画起圈圈来。
小萤的脚很小，穿34码的鞋子都显得有点宽，黎昕曾经取笑过她，说她是小脚国里的公主。
“嗯。”黎昕慢慢走到石凳上，在小萤身边坐下。刚刚想掏出烟来，停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收了回去。
“你曾经跟我说过，你不相信命运，也不相信缘分。可是，我相信。”黎昕怔怔看着慢慢沉下地平线的夕阳，脸色有点苍白：
“如果我没来心扉，我们根本不可能认识，更不会坐在一起聊天。时间再往前倒退一点，假如我不认识水也，我也不可能进入心扉，那么我们也没有机会像今天这样坐到一起说话。还有，时间再往前倒退，回到3年前，如果不是慕晴的死，这里也不会有心扉的存在。
“不知道你是怎么认为的，我就觉得这就是所谓的命运，也是所谓的缘分。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我遇见你，和天真遇见慕晴一样，都是上天安排的结果。”
黎昕的话似乎扯得很远，但是每一句都能扣动小萤的心弦，以前的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问题。
看着小萤凝神听着，黎昕长长吁了一口气：“这件事还得从我出走的那天说起。”
*** *** ***
黎昕和峻熙争吵第二天，正是水也的生日。
如果水也还在的话，两人一定去一个美丽却安静的地方静静过完生日就算了，可惜……
水也曾经说过，她是梅州五华人，从小就在那里生活，直到4年前才搬来广州。
黎昕有个心愿，有生之年一定要到水也出生的地方看看，看看这个养育了她并让她快乐成长的地方。
本来之前黎昕就计划在水也生日当天去五华，刚好那天和峻熙吵了一架，黎昕打发走小萤后，当即买了去五华的车票。
五华算是比较落后的一个城县，是一个客家人聚集的地方，在那里人们交谈几乎都是用当地的语言。黎昕完全不懂客家话，跟当地人沟通无异于鸡同鸭讲。
幸好，黎昕在车上遇到一个从广州回来的学生，两人能用普通话沟通，那人也给黎昕指引了去走马村的路。
去到五华，天已经黑下来，黎昕在县城找了一间招待所住下，第二天一大早便出发前往走马村。
走马村更偏僻，都没有直接到那里的汽车。
黎昕辗转了几趟车，来到走马村已经是10点。
一路上黎昕还在为与当地人怎么沟通而烦恼，却没想到在村口遇到了天真。
黎昕十分惊讶，心里有一百个不明白：为什么天真会在这里出现？
天真对于黎昕的出现也有点诧异，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热情招呼黎昕起来。
天真好像对这里很熟稔，带着黎昕穿山越水，左拐右插，根本不用向人问路。
很快，天真就把黎昕带到一处山上。
这座山很矮，有点荒凉，一座孤零零的坟墓坐落在山腰上。
这座坟墓显然很久没有人来拜祭了，坟头上长满了青青的小草。
黎昕这时才明白天真问村头那户人家借锄头和铲子的缘故。
天真一来到这里就开始动手铲草、修土，黎昕只得跟着干起活来。很快，一座崭新的坟墓便再次显露出来了。
黎昕特意留意了墓碑的内容，上面只是简单凿了几个字：慕晴之墓。
慕晴？
以前听水也说过，她的姐姐好像也叫慕晴。
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如果是的话……
黎昕都不敢想象下去了。
天真坐在坟前，点了一个烟，用力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脸上的疲态尽显无遗。
“给。”天真抽出一支烟递给黎昕。
黎昕接过了，却没有点上，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天真。
“我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你却不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所以，你心里有很多疑问。”天真望着远处，对面尽是低矮的山丘，一块又一块大小不一的农田从山顶分布到山脚，禾苗已经开始变黄了。
从这里看过去，犹如一个金黄色的梯田。
有时候，人工美丝毫不弱于大自然的美。
天真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翻滚的稻田：“也许我讲一句话你就明白过来了。”
黎昕依然没有说话，却点上了烟。
“没错，水也和慕晴的确是两姐妹，而且是……孪生姐妹。”如果不是刚刚看到了慕晴的坟墓，黎昕一定不相信天真的话。
黎昕吸了一口烟，对天真说：“我只知道水也有一个姐姐叫慕晴，却不知道她们是孪生姐妹。”
“看来水也对你隐瞒很多事情。”天真本来想继续说下去，最后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相册，递给了黎昕。
黎昕打开一看，里面很多照片都是天真和长得和水也很相似的少女，有两人的个人照，更多的是合照。
这里面，只有一张是水也和慕晴的姐妹照。
照片中的两姐妹各自带着草帽，扛着锄头，背靠背而立，眼里露出一丝调皮，而她们站立的地方，就是这座小山。
天真摸了摸有点残旧的墓碑，惆怅地说道：“我不知道水也跟你说过多少她家里的事情，但我想不会很多，起码她并没有提到我。也许，她还认为我是害死她姐姐的凶手。”
黎昕细细回忆着与水也在一起时的每一句对话，过了好久，才说：“水也好像不是很喜欢跟我说她家里的事，我也不好勉强去逼她说。”
“嗯。这就对了。”天真似乎在向黎昕求证据，印证着水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子。
“4年前。我当时才23岁，刚刚毕业，我的老爸，也就是夏老先生，决定让我在他的企业里面工作。
“如果是一般的大少爷，在家族企业工作肯定会得到一个很高的职位，更何况他爸爸还是一个董事长。呵，可是我的老爸，多有远见啊，说是为了锻炼我的能力，让我从基层做起。
“于是我就当上了一个小小的业务员，不断地去和客户沟通，向他们推销我们的楼房。
“也是在4年前，慕晴一家人刚搬来广州。彼时她们的父母已经在广州拼搏多年，准备利用多年的积蓄在海珠区买了一套商品房。
“有一天，慕晴陪她的父母来我们公司看楼，刚好由我去接待了。刚刚开始，我和慕晴还没有什么话说，时间一天天过，我们开始慢慢熟悉起来，话也越来越多。”
天真突然停下来，笑看着一直在默默倾听的黎晰：“你知道吗，我以前是一个很木讷的人，不喜欢讲话，所以我老爸才把我推到业务员组，以恶补我的口才。反而，慕晴却是一个很活泼，表达欲望很强的女孩子，我们之间，她永远都是主导者。
“半年后，我和慕晴确定了情侣关系，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家里早就为我的婚姻买单了。
“情侣之间的互相影响是很巨大的，只要彼此相爱得足够深，他们会不知不觉间受到对方的影响，并会向对方的习性靠近。
“慢慢地，在慕晴的带动下，我的思维开始活跃起来，我的口才也在日益进步。家里人看着我的改变，以为是我在业务员组锻炼的结果，夏老先生还夸奖他有远见，懂得为自己的儿子安排。
“时间又过去3个月了，由于我们有着共同的爱好――喜欢萤火虫，我们便相约在周六的晚上到郊外去看萤火虫。
“也就是那一晚，慕晴出事了。”说到这里，天真爱怜地抚摸着慕晴的墓碑，很久都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