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清月孤城

连城和连月清走后，其实并未打算好要去何处，正烦恼该回京城，还是去找找当年连家的挚友时，却遇上了两个人

。那就是在客栈内的莫衷和律苍雪，他们不知在说些什么，说着说着两人一齐进了屋子里。

连月清笑了，自己需要的，不就是这样一个机会么。

莫衷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黑暗之中，头还是有些晕，没有站起来的力气。满脑子都在回想自己晕倒时看见的两抹身影。

粉色的他没有见过，而那抹淡青色的高挑身影，未免太过熟悉。但是他不敢确定，确切的说，是不敢承认。

正踌躇着是不是该让自己清醒过来，细细打量这是何处，却发现，身旁少了律苍雪。他明明记得，律苍雪也和他一齐晕倒了才是。

“你，叫莫衷，是不是？”黑暗中，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恰似银铃。

莫衷很想知道她是谁，但是四周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前所未有的无助感在迅速弥漫着，几乎要将他淹没掉。莫衷觉得自己的姿势实在累得慌，想动动身子，却发现手脚都被绑着了。四肢的束缚让他更是不愉快，微微皱着眉，努力寻找声音的源头：“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连月清看了看身旁的连城，她几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充满压抑感的黑暗：“我是谁不重要，这是什么地方也不重要，带你来这里，只是想让你帮我们做一件事情。”

莫衷知道，用这种方式将自己挟持，那么要自己做的事必定非同小可，同时，还会对他人造成一定的伤害：“苍雪姐在哪里？”

“是那个红衣女子吗？我们并没有将她带来，我们只要有你一个人足矣。”连月清微微弯起唇角，燃烧着无尽烈火的双眸似乎在黑暗中闪烁着，“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用怕，我们绝不伤害你。”

“连大哥，莫衷觉得，你应该不是坏人才对。”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努力装出“我早已知晓”的语气。莫衷不知道那抹熟悉的身影是不是连城，他只是想跟自己赌一把，他知道，连城一定不会伤害他的，连城不会伤害任何无辜的人的。

连月清不免大吃一惊，三人同是身处黑暗之中，要说莫衷看见了连城，那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而自己的声音，莫衷也确实没有听过才对，连月清拽了拽连城的衣袖，轻声问他如何是好。

连城在黑暗中轻轻微笑：“我不是坏人，因为我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这是十年前就有的使命。不过，我也不是好人，因为利用了你。”连城说话的语气一如往昔，平淡如水，像不起一起波澜的清泉。

莫衷身子一僵，心说，果然是连大哥么。()“连大哥，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经过前些日子的相处，莫衷真的觉得，连大哥是个好人，绝对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的。”

“莫衷，很感谢你能这么看我，不过，我做的事，伤天害理算不上，不过，确实是会伤害人的。”连城抬头向上看，却是一片苍茫的黑暗，其实这只是连月清自己配制的迷雾而已，黑得像深渊，伸手不见五指。“莫衷，现在我也不知道，我究竟该不该做这件事。”

“哥！”连月清有些慌张了，好不容易才劝通了连城，若再出什么岔子，她可真的不知该怎么继续下一步。

“莫衷，你帮我分析分析，可好？”连城也不理会连月清，继续说着。莫衷在黑暗里点了点头，他知道连城看不见，但是也不想说话。

连城以为莫衷是默许了，便轻声说道：“莫衷，如果，你的父亲，为了帮助一个人夺得大权，不惜一切代价。最后，你的父亲成功了，帮那个人拿到了大权，想拿点自己该有的报酬，那个人曾经立誓要给的报酬，结果，那个人却将父亲残忍杀死，同时满门抄斩，然后宣告天下，你的父亲妄图叛变，却不幸战败，那么，莫衷，你该怎么办？”连城的语气还是平淡如水，似乎听不出任何伤心，或是遗憾的情绪。

可莫衷却更加不会怀疑，他还是在黑暗中摇摇头：“莫衷不知道，没有遇上过……”

“莫衷当然不知道了，如果你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残忍地砍下头颅，还骨碌骨碌地滚在你脚下，血流地像瀑布，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呢？那是恨，那是不甘，你们谁能明白？几百余人，付出了自己的全部不说，命丧黄泉还要背负骂名，凭什么？”这些话那么令人惊恐，而连城却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没有任何一丝感情。

其实，他只是习惯了，这样而已。

莫衷听得心里一阵酸涩，他知道，这是连城的故事，这是连城自己的经历

。他没有经历过，没有能力去理解连城的情绪，他的过去也只是一场大火而已，不过，他还有个心疼他的哥哥，还有个爱他的梁渊，还有个关心他的律苍雪。但是连城没有，他只有璃锦，而在莫衷眼里，连城和璃锦的感情，并不是特别好。他突然觉得，离自己不远的那个青衣男子，其实是那么坚强。“连大哥想要莫衷帮你做什么？”

“月清，将黑雾散了吧。”连城没有回答他，而是望向了一旁的连月清。

连月清轻轻叹口气，毕竟，她没有亲眼看见自己的父亲是如何死去的。十年前，她只是在屠杀中仓皇无措地被遗忘了，遗忘在连家的尸体堆里，在一堆尸臭熏天的尸体下，熬过了三天。没有食物，没有水，全身都是血，尸体将仅仅只有十四岁的她压得无法动弹，闭眼便是噩梦，睁眼便是尸体。一张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映入眼帘，睁着的眼睛死死瞪着月清，像是在诉说着绝望，愤恨，无助与不甘。

连月清摇摇头，让自己从回忆中走出。转身走去一旁开窗。她习惯了黑暗，不用伸手扶住什么也能找到正确的位置。连城知道，连月清等待那一天已经太久，每一天都在做准备，早已怀着与皇上斗个你死我活的决心。

很快便有光照射进来，而屋内的黑色烟雾并没有从屋内飘散出去，而是，被光照射的那一瞬，渐渐消失了。

“我想让你，继续冒充四皇子，问出一把剑的下落。”连城的脸渐渐清晰，他径自走去莫衷身边，将莫衷身上的绳索一并解开了，唇角还是微微上扬着。

“什么剑？”莫衷觉得，连城并没有伤害他什么，而且，只是问出一把剑的下落而已，也不算什么难事吧。

“孤城。”连城轻声说。莫衷点点头，孤城，用来做剑的名字，实在稀奇。

连城像是看出了莫衷的想法，微微蹙眉道：“父亲留下了孤城清月两把剑，是留给我和月清的，听名字就知道了。而皇上却将它占为己有，我只是想拿回来罢了，父亲最后的遗物，如果不在我们手上，那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可是，清月剑此时在哥哥那儿阿。”

连月清在一旁冷笑一声“我的东西，迟早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