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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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莫弃

沈骥刚出宫门,赫连成风就候门口,身旁还跟着两个侍卫。

“赫连大。”

“沈大,烦跟们走一趟。”赫连成风道。

沈骥看他这阵势,问,“赫连大有什么见教,可否先说与卑职听。”

赫连成风冷冷道,“昨天行刺发生时,沈大正好赶到,想请去把情况说明。”

沈骥有些不快,自己确实应当去说明没错,但赫连成风的态度却着实让不适。不过他知道,赫连家原本是天家燕氏之家奴,可追溯到太祖燕撰的父辈,是当年塞外剿灭鲜卑慕容所降。归降后,赫连一家将草原狼的野性驯化,忠心耿耿,素来心里、眼里只有皇帝一,其他任何都不认。他不愿与他争执,点头道,“走。”

来到宫中戍所,一间房屋内,赤条条三具尸首摆地上,衣衫除尽。沈骥问,“他们的身上、刀剑大都仔细查看过了?”

“自然,还用说!”忙活了一个夜晚一无所获,赫连成风窝了一肚子急火,旁边一个侍卫道,“回大话,他们的衣服、鞋袜、刀剑,都是极普通的物件,没有线索。”

沈骥道,“衣服也就罢了,刀剑也查不到出处吗?”

侍卫,“上面的字号、出处都已抹去,这等兵刃,普通武行都可以得到。或是偷的。”

沈骥转向赫连,“贼子们相当精细,当是精心预谋。”

赫连成风沉着脸,“这些就不用再说了。只问,昨日怎么发现的刺客?与他们交手时有没有什么发现?”

沈骥回忆,“昨天晚上……”昨天晚上,皇帝提前吩咐布置歌舞,他向和梨子打听,只欲召那名叫做初初的宫女陪伴

。沈骥一向对初初多有防范,加之下午二被打(这段当然隐去不能说),更是加多了注意。

当时夜幕低垂,月色很好,他不要侍卫跟随,自己殿外巡视,大约演过四支歌舞,舞姬们退去,殿内的烛光也黯了下来。

“可是,怎么想到要去殿里?”正好刺客来袭的瞬间进殿,未免太过凑巧,赫连追问。

沈骥一顿,忽而想起,“烟草味!”

“烟草味?”

“对!”沈骥点头,“昨天行到殿外,忽然闻到一股烟草气息,味道辛烈,与中原不同,不瞒大,自幼嗅觉敏锐,对气味可谓过耳不忘,那味道奇异,令引起警觉,遂寻迹转向侧门,发现刺客身影。”

赫连成风将信将疑,“那烟草味道如再让闻见,可识得出?”

“定然,不过——”不过世间百多种烟草,盲目去寻无异大海寻针。线索又断了。

“大不要再急,忽然想到一,定能帮!”沈骥想到他,胸有成竹。

“谁?”赫连成风不由随之站起。

“大理寺卿裴义!”

裴义刚刚晨起,站院子里漱口。内门“哐当”一声大开,老家仆苦着脸,“大,他们硬闯进来……”裴义抬头一看两个身形壮健的男子,“咕嘟”一口把水咽下,对老仆道,“无碍,下去吧。”

赫连成风与沈骥二上来与他见礼,“裴大。”

裴义年近古稀,他于平日与相处再和气不过,但对待公事就是公正无私绝无讨情的余地,将肩上搭着的手巾擦擦嘴角,“二位都统大,早。”

赫连成风脾气急,上来就道,“裴大,昨夜宫中遇刺,皇上命查探。没有线索,只好请您老帮忙。”

裴义想想,“事关圣上,老夫但能尽力!只是,要不要先请示过圣上再……”

赫连听他应允,喜不自禁,与沈骥二一一边架住他胳膊,“好大,还请示什么,快与们来

!”

将三具尸首从头到尾细看一遍,裴义吩咐赫连,“拿刀来,快刀。”

赫连问,“要多快?”

“越快越好。”

赫连遂解下自己贴身匕首,奉上。只见老寺卿将袖理好,一手按一具尸身腹部,一手将刀立直,不慌不忙从胸口一直切到肚脐,尸身的胃肠顿时哗啦流出。

众大惊,不料他一个老,又是文臣,一上来竟如此辛辣。赫连成风想,这已死,再侮辱他尸身有何用处?唯有沈骥不露异色,静观其动作。

裴义头也不抬,“们见老,怕动作不稳?”大喝一声,“拿盆来,要干净的。”小心将尸身的胃袋切下掏出,呈盆上,又令侍卫拿绳子束住两端,洗净再置盆内,使刀锋割开胃袋,里面的内容露出。

这时候才停下看一眼手中匕首,赞道,“好刀。”还给赫连。

对他们解释。“他们的身外之物都经过很好的隐藏,没有行迹可寻。但沈大既然说有烟草气息,老夫想,他们是异乡来客,嚼惯了当地的烟土,行刺大事,十有八/九有去无回,临行前或许会饱餐一顿,临死之前想吃什么?多半也是乡食……他们行刺的时间,离吃饭时应当相隔不久,食物或许没有化完……”一面说一面双手翻飞胃袋里掏探,“有了!”

从黏嗒嗒的胃液里取出一团草根一样的东西,到鼻中一闻,仔细扒看,“这些都是菌菇,唔,这块好,这块完整……”又扒开死嘴唇,喃喃自语,“怪不得,他缺了三颗牙,漏了大块下去。”看的赫连沈骥等又惊奇又恶心。

将三具尸首如是弄毕,裴义道,“如老夫判断无误,这些刺客应当来自云南。”

“云南?”赫连成风与沈骥对视一眼,都没有想到。

裴义又去查看尸身们的指甲,“嚼烟土多半是为提神振奋士气,能起到此种效果的烟土种类并不太多,赫连都统请去查找云南出产的烟土,定有所获。”

赫连成风万分感激佩服,“老寺卿,除了圣上,赫连一向没服过什么,今天算是服了您啦

!”裴义道,“老夫年轻时曾任知县,所经刑断之事不少,有时候嫌仵作们混蛋,少不了亲自动手。还好,手艺还没有生疏。们尽陪皇上身边,自然不了解这些。不稀奇,不稀奇。”

洗净手,抚抚肚皮,“忙了一早,这里却唱空城计。赫连都统,要碗糊辣面皮不过分吧?”

热腾腾的面皮配上油炸胡椒、新鲜蒜片,老寺卿风卷残云,直吃了三碗。沈骥看着他碗里剩下的残汁,想起方才他从尸身胃袋里扒出东西时的黏液,却没太多胃口。

吃完,裴义道,“沈大,烦您陪面圣。”沈骥知他虽生活上不拘小节,公事却一向严谨,陪他回去换过公服,一起入宫。

裴义与赫连成风,一前一后将事说毕,皇帝命赫连将案件移交到沈恭手上,顺着“云南”的线索着力排查。吩咐完毕,已近申时,这时候宫们报说连闳大夫来了,燕赜想到今天是十七,原是听讲天文地志的日子。让请进来,仙气飘飘的年青大夫向皇帝行了礼,道,“臣昨夜观看天象,早先发现的贪狼于西南方向又有异动,并有乌云向东,今晨闻刺客之事,遂向陛下谏——刺者或出于西南。”

皇帝道,“哦?多谢连闳大夫解读,可继续观看。”

连闳微微躬身。

皇帝看到连闳身后的男孩,俊美的如一尊小仙童,问,“不是淮西王家的三郎吗?怎么跟连大夫后面?”

从进殿的一刻,鹤来便眼睛死死盯着燕赜,但见他高坐皇帝宝座,与师傅对话既和气、又尊贵,师傅那般仙一样的物,也须向他躬身。又有皇帝年轻英俊,实乃第一等的美男子,英武的光辉如日之升,心里头遂又恨又是自惭,想,是什么,连哥哥都比不上,更哪能比他,又想,不知道他对她好不好,为什么没见封她为妃嫔?

胡思乱想,是以连问他的话都没听到。

连闳见怪不怪,向皇帝解释,“此鹤甚投的缘法,跟着学习星象,唤他做阿呆。”

燕赜一笑,自然不会与孩童计较,和颜悦色道,“朕与师傅谈事,去玩吧。”

这样的安排甚合鹤来心意。行刺之后宫内更加森严,他摆脱不了宫,命他们远远跟着,一面仙居殿里行走,期望再一场偶遇

转了一刻来钟,宫殿偌大,穿行其中的宫中,独独没有自己渴念的影子,鹤来忍不住失望。到了本殿内花园处,这里种的都是低矮的丛柳,他想,便再爬一次树,大概她也不会再出来找了,对着那柳枝默念,柳树啊柳树,只要再见她一见,看看她过的好是不好便满足了,没有他求。

或许是心诚打动了上天,小鹤来再一回头,就见前面不远的回廊深处,小小亭子里坐着一个粉色身影,她美蕉和芍药、凤仙、木槿之间,乱花渐欲迷眼,浓绿重彩中几乎要看不见,但再美的花,怎么能比的过她,那一点淡粉逐渐从艳花中跳出,放大、放大……鹤来痴了、傻了,呆呆地站原地。

跟着他的宫见小公子站那里一动不动,向前张望,没有看到什么,因初初是背向着坐亭中,她的影隐花丛里。但这世间什么能藏得过有情的眼?

鹤来看着那个身影,心里觉得平静,他爱着她,这件事只有他一知道,像是一个天大的秘密,而他守护着它像守护一个宝藏。机缘关系,这一生怕都只能这样远远相望,其实可能连这样的相望都是奢侈,甚至她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原还有一个这样得爱她,但鹤来心中自平静无悔,他爱她,原本就是自己的事。

直到亭子里的站起身离开,鹤来看见她的书本还留石台上,心跳的咚咚的,走上前去。

初初再回来时,看到自己的书页上压着一块圆滚滚的石头,褐色的,上面有些坑洞,样子很普通。她不知道这块石头叫做陨石,天外来物,几万光年前,它挂天上,可能是哪一颗星星的碎片。以为是小宫的恶作剧,初初想将它丢掉,却看到石头上有刻着三个青铜色的小字:

莫弃。

作者有话要说:kd,刹那,ke1in,看到老读者很开心,抱抱!

看到新读者同样开心,老粉啊新粉你们都快快来,都是我的心头肉~

又有霸王票了,谢谢朱槿、水晶、刹那、aduya,isayandthankyu!

再次呼吁大家表忘了收藏本文,收藏我,砸花留评的也不要少,稻谷傲娇的,所以来吧,多多**我吧,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