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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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深谷异僧

    sun sep 06 12:40:21 cst 2015

    田元忌定神一看,乃是一片黑压压的狼影。惊慌之下,他紧抓手边杂草,急欲挣扎着起身。

    “den-ti-mov!”

    黑暗中有人声传来,田元忌这才发现狼群中竟端坐有一人。然而黑暗中,难以辨别其形貌。其人所说语言甚怪,难以理解,竟不似本国某一地的方言。而那些棕狼围绕在其左右,竟似驯养的一般。

    那人见田元忌未听懂其意,又接连说了几句。田元忌从他的手势比划中,已大致明白,他在示意自己躺在原地不要动。

    田元忌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草席上。草席甚窄,以至于他的双手不得不落于席外的杂草间。此时田元忌已知,是这名坐于狼群中的怪人救了自己。

    田元忌感到浑身无力,复又昏昏睡去。等他醒来时,发现天已大亮,而身边的僧人与群狼皆已不见。田元忌努力想要起身,却发现双腿剧痛,丝毫不能动弹。

    “den-ti-mov!”

    那怪人回来了,仍是这一句话。

    田元忌发现怪人一身衣衫褴褛,皆由兽皮粗陋拼缝而成。怪人长得高鼻深目,蓝色的瞳孔颇为引人注目。然而他面目和善,对受伤的田元忌充满关切之意。左手拎着一囊水并几根木条,右手中则是一个皮袋。

    怪人将皮袋打开,其中乃是不知名的白色粉末。怪人用水将白色粉末搅开,并从怀中掏出黑色药粉混合其中。下一刻,他便左手按住田元忌的腿,右手轻轻将裤管捋起。田元忌知他无恶意,因此并未做丝毫反抗。

    只是半柱香的功夫,怪人将那灰色浆糊涂满田元忌的双腿,只是片刻浆糊便已凝结成成块。怪人复又用兽皮包裹住田元忌的双腿,并用木条固定。田元忌此时已明白,怪人在为他救治受伤的双腿,不由地心生感激之情。怪人见状,时不时地回以微笑。

    然而怪人的医治之法与本国大为不同,田元忌更是闻所未闻。当下他生出好奇之感,忍不住去触碰自己那裹着兽皮的双腿。怪人见后连连喊道:“den-ti-mov!”“den-ti-mov!”。田元忌明白怪人不让他动,于是乖乖静下身来。

    怪人不时给田元忌喂上点水,或给他食些自制的果酱。这些果酱看上去红色发黑,吃起来味道极为鲜美。

    田元忌闭目休息时,怪人盘腿坐于十几步外,口中轻念经文。至于内容,田元忌却一句都听不懂。

    “原来他竟是一位高僧!”田元忌心中想道。

    约莫过了两日,怪人见田元忌的伤势已经有了起色。兼之此时天空阴云密布,似要下雨的样子。怪人便将田元忌小心翼翼地抱起,生怕略微不慎便会加重他的伤势。

    抱着田元忌走了大约半里路,怪人方才停下。只见前方立有一座黑黝黝的石碑,石碑的制式花纹甚为古怪,皆非本国所有。碑旁不远处,搭有一小棚。

    田元忌的父亲田泊阳甚懂风水之学,平日里常说坟地需建于坡上离水之处。似这等将陵墓置于山地谷洼之中,不仅不会招财,反而会泄去家族运势。然而眼前这座墓碑,却四平八稳地立于谷地之中,着实与田学究的风水之说大相径庭。

    田元忌猜测这石碑下或许是某位豪杰之墓,而眼前这位救命恩人则是守护这座陵墓的高僧。只是此处甚为偏僻,位于群山峡谷之中,时而又有狼群出没。常人根本不会来到此地,更不会发现这陵墓所在。

    怪人将田元忌轻轻抱进碑旁小棚之中,好躲避即将到来的风雨。小棚甚小,只能容下一人。因此怪人自己,不得不守于小棚之外。

    此时风雨骤来,甚为迅猛,将小帐篷打得噼啪响。田元忌要拉高僧进帐篷躲雨,然而高僧仍不愿意,只是将脸转向了田元忌。紧接着他又将身体挪了挪,将帐篷口彻底堵住,为田元忌挡住了扑进的雨水。

    僧人望着一脸寂寥的田元忌,脸上露出笑容。他的脸型甚怪,细看之下竟连汗毛也是金色,以至于田元忌无法按照本国人的习性来判断他的年龄。

    “ren-flu-sru-si-wey,c**-fron-si-mash……”

    僧人用家乡的语言唱起歌谣,曲调悠扬动听。雨滴落在帐篷上发出的啪啪声,也好似随之有了韵律。从僧人的神色里,田元忌却看到了一种淡淡的乡愁。

    又过了九天,田元忌的双腿渐渐好转。在拆掉木条等物后,在僧人的扶持下,他已能勉强走动。本国有句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而僧人的医术竟如此神效。这让田元忌大为惊奇,复又感谢僧人的救命之恩。怪人听后笑笑,又说了一大堆田元忌听不懂的话。

    这几日,田元忌已能懂得僧人的简单话语,二人已能通过手势简单沟通。当田元忌问僧人为了来到此地,不问风雨地守着这座墓碑时,僧人手足并用地解释了一大堆。然而田元忌却一句也未听懂,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脸上现出歉意。

    尽管如此,田元忌仍是了解到,僧人来自于抚州南面的大海。田元忌从书本上得知,在抚州西南方向的海上有一座群岛,岛上有个西海国。或许僧人来自那个地方也不一定。

    然而当田元忌将手指向西南方时,僧人总是不住地摇头。僧人的手指,总是坚定地指向正南方。

    然而正南方乃是浩瀚无际的无量海。

    抚州渔民中曾有不少人在海上遭遇风暴,被卷入到无量海深处,然而从未有人在那之后生还。田元忌难以相信,僧人会是来自那种地方。

    在本国人眼中,无量海已是天地的尽处。再往南,会是佛陀造下的深渊。深渊之下,便是阿鼻地狱!

    深山中静寂无人,除了狼群之外,陪伴两人的便只剩那座孤零零的黑石墓碑。碑文乃用一种奇怪文字刻就,田元忌观之如读天书。

    从僧人的口中,田元忌得知墓中之人名为泰因(tayn),而僧人名叫伊戈(igor)。伊戈是泰因的崇拜者,一旦谈起他,便两眼放光,手舞足蹈,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说到兴奋处,伊戈竟从帐篷中拿出一面圆盾与一支铁枪。而这枪盾本是伊戈平日里用以打猎防身之物,此刻却要演示给田元忌看。

    伊戈拿起枪盾后,浑身散发出英武之气,与之前温和谦逊的他判若两人。只见伊戈时而以盾猛拍,时而以枪直戳,枪刺盾击间透着一种雄健之美。即便田元忌不懂武功,此时也是看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