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工匠[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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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珠翠

    

    沈声默首先划掉了半透明的显示屏,  然后抱膝坐在廊下,整理一下现在的信息。

    在这个世界里,她是一个毕业两年,  正在一个上市公司里当会计的女白领。

    而此时的沈声默已经辞职回家了。

    因为家里有丧事,从小抚养原主长大的爷爷去世。她本来想请假回家奔丧,  无奈公司不通人情到如此地步,宁愿劳动仲裁也不愿给她放假,把她炒掉了。

    原主是爷爷奶奶从外面收养回来的孩子,  没有爸爸妈妈,本来她是打算等在城市里扎根之后就把爷爷奶奶接过去一起享福,哪想世上的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她在城市里孤身奋斗,  还没有挣下一砖半瓦,  老人就没了一个。

    爷爷去世后,  家里只剩下奶奶一个亲人。

    沈声默自当要担起赡养她的责任,  好好照顾老人家。

    只是现在,她们两人遇到了一个难题,那便是生计。

    原主的工资并不高,  在城市里无法立足,  更别说要带上一个老人进城。

    奶奶并不适应城市里的生活节奏,加上自己囊中羞涩,  沈声默知道,  现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家乡的土地上谋求生计,  不至于让老人老无所依。

    这里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原生态村寨,因为附近盛产银矿,  从古便以打银为生。在古时候,  匠人打出来的首饰银器是专门进贡给皇家的贡品。到了近代,  旅游业兴起了,  以原生态村寨为招牌,吸引了许多的游人。而原本给皇家打银器首饰的匠人们纷纷开起了银器铺,卖给游人一些工艺品,日子倒也渐渐好过起来。

    沈声默的爷爷就是这样一个匠人。

    在这里的步行商业街里,他们家有一个银器铺,两个老人就以此为生,不仅养活了自己,还供出了沈声默。

    只不过,如今银器铺被堂哥占走了。

    堂哥说,向来打银器做首饰的,都是力气活,都是男人在干。这里的传统就是传男不传女,只有男人才能继承家业。沈声默本就是捡来的,不管是依着传统,还是循着法理,论远近亲疏,都轮不着她来继承。

    所以,这银器铺,该是他来继承。

    至于奶奶?

    也不过是一个嫁过来的外姓人而已。

    奶奶是一个从来没有下过山的传统的老人,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她无法反抗什么,一个老人也不知道上哪儿去寻求帮助,便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沈声默不接受。

    那本就是属于两个老人的家业,让人用歪门邪道哄骗走了。

    她想在这里扎根,就得把银器铺夺回来。

    -

    沈声默从廊下起身,拍拍裙角沾染上的一些水迹,感觉初秋的一丝丝凉意爬进脚底。

    她此时穿着一身布衣,窄衣长裙,裙头和衣摆中间露出一小节白皙纤细的腰肢。

    衣袖和裙摆都绣有精致的花鸟图案,把女孩的身段衬托得玲珑有致,十分婀娜。这是村寨里别具一格的服装,每个女孩成年时,家里的长辈都会给准备一套。

    沈声默身上这套,就是奶奶给她绣的。

    只不过沈声默之前一直在大学里求学,毕业了在公司里工作,上司不让她“奇装异服”,便也一直没有穿的机会。如今回来给爷爷操持丧事,穿上本地的服装,这套衣服才有面世的机会。

    这套衣裙是如此的好看,以至于沈声默忍不住对着檐下摆着的一缸睡莲水照了照镜子。

    “你这孩子,好端端玩水干什么?一会儿感冒了,让你喝姜汤别偷偷倒掉!”屋里烧火做饭的奶奶听见她的动静,探出来训斥了一声。

    沈声默转身进屋去,接过她手里的柴火,利索把火堆生起来,架上水壶,烧起了热水。

    此时正是秋天,山中湿气又重,沈声默尚且能忍受这种凉意,老人家体温凉,已经围在炉边烤起了火。

    奶奶今年已经七十了,她辛劳了一辈子,养育了许多儿女。

    可年逾甲子,陪伴在身边的人一个都没有。

    不仅没有,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孙子想尽方法打起她银器铺的主意,也没个人来帮她说话。

    看到老人脸上深深的皱纹,沈声默心里难受,握住了她的手,小声道“奶奶,我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什么大浑话有事没事的?”奶奶白了她一眼,然后忍不住笑了,“你爷爷走啦,今儿就剩下我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去陪他,能活一天是一天。你不如回去,找个工作,嫁人生子好有个着落,有个伴儿。好好的过完这一生,我死了也就瞑目了。”

    老伴走了,奶奶看上去没有很哀伤沉重。她是个看得很开的老人,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如今在家里的仓廪库中,摆着一把寿材,就是给她准备的。

    顿了顿,奶奶看了一眼这座陪伴她度过一生的木屋,说道“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奶奶老了,不想离开家乡,你就回去吧。”

    在此前,祖孙两人已经就以后的去向讨论过无数次了,每次都有不同的争执。

    奶奶这是要劝她回去找工作,别留下来呢。

    沈声默看了她一眼,见她神色平和,看不出愤慨之色。

    “奶奶,我想把银器铺拿回来。”沈声默忽然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他们不会答应的!”奶奶吃了一惊,觉得沈声默真是异想天开。

    奶奶也是被劝说过的,老伴死了之后,老二那家人几次三番上门来,劝她,说她,轮番轰炸让奶奶招架不住。还找来了村长,加上搬出了祖训,说什么传男不传女,让她死后不能入沈家的祖坟云云。

    奶奶怕了,让了步。

    只是到底赖以为生的银器铺,若是能留下来,她自己生计有着落,沈声默也不至于如此为难。

    一听到沈声默居然想拿回来,奶奶第一个想法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女人一向没什么话语权。做不了主,任人宰割。

    以前是,现在也如此。

    奶奶的手有点哆嗦,不知是害怕还是冷的。

    沈声默给她打了一碗热汤,让她暖暖身子,等老人躺下睡下后,便出门去了。

    她不怪奶奶。

    一个人的思想深度是和见识有关的。

    奶奶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从来不会有什么反抗的心思。解放的思潮也没解放到她这儿来,底层的人生活就已经很难了。奶奶生于此长于此,从来没下山过,这里的世俗教会她的只有温良顺从。

    沈声默不一样。

    这些固守成规的烂规矩,束缚不了她。

    -

    村寨以前是泥路,路不好走,不过现在为了方便旅客,便在路上铺了鹅卵石,既有情调又好看,还方便行走。

    路边两旁全是和沈声默木屋差不多形制的房子,这些就是村寨里的老屋子。

    只不过如今这些老木屋里大多是空置的,没有生活的痕迹,腾空出来给旅客拍照,有少部分还有人住。大部分的人,趁着旅游业吹起的东风,赚了钱,就在山下新建了房子。

    地势更平坦,更宽阔,同时也更方便。

    半山腰上的这些木屋,已经是观赏大于实用性质的了。

    商业步行街在山下,需要走约半个小时,沈声默撑起一把伞,缓步走下山去。

    现在真是旅游淡季,山中草木枯黄,游人也被学业和工作挤占了时间,所以没什么人来旅游。沈声默一路走下来,没遇见什么人。

    来到了村长的屋子前,沈声默打了一声招呼“村长伯伯。”

    村寨同宗同源,由一个家族发展而来。

    每一代的村长也是族长,说话做事都很有威信。

    很快,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他看了看沈声默一眼,问道“小默?这么晚了,你有事么?”

    沈声默开门见山“我堂哥在步行街有两家银器铺,一家是我爷爷留给我奶奶的,我要拿回来,你让他搬走。他们都听伯伯的话,你的话最管用了。”

    村长面色一变,讪笑道“小默,你怕是不知道,银器铺过让的事情,当初已经和你奶奶商量过了,她也是答应了的。而且,我们这儿的规矩就是传男不传女呀。你不会也想要吧?”

    “过让了?有文件吗?有文书吗?我没见着。”沈声默把伞一收,笑容不变,“既然伯伯要和我讲道理,那我也有道理给伯伯说一说。”

    “伯伯在山中待久了,不会以为现在还是清王朝吧?传男不传女,是伯伯的定规矩吗?是我爷爷定的规矩吗?如果都不是,那是谁定的规矩?既然没有人定规矩,不如看看《继承法》那可是现成的规矩,村长伯伯。”

    村长面色讪讪,请她进屋来“小默啊,这……我也是没办法的。”

    这种事情,不是第一例,是惯例。只不过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闹,敢质疑。

    沈声默胆子大,笑盈盈的,但说话都说到点子上了。

    读书果然能使人明智,知道打蛇打七寸,她不红脸,却呛得村长无话可说。

    “我知道不是伯伯的过错,错只错在我堂哥太贪心。论理法,我和我奶奶都是写在我爷爷户口本上的人,我爷爷的东西,他凭什么拿走呢?他是一个法盲村长伯伯不是吧?现在又不是旧社会,怎么还能发生这种事情呢?”

    虽然村寨还循旧例过了许多年,但那是民不举官不究。

    若是真被沈声默闹了,谁也不想惹一脑门官司。

    村长招架不住,忙问“小默,你是什么打算?”

    沈声默继续道“我们祖上不是没有出过打银的女匠人,村长伯伯不觉得,我比我的堂哥更加适合继承银器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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