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明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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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霸气了我

    mon feb 02 08:30:00 cst 2015

    晦涩的天空,氤瘟着不白不黑的浮云。冬天里慵懒的阳光,俯视着黄土弥漫的街道,引导着精神萎靡的行人蹒跚而行。

    米脂县衙门口,彰显着国家机器不可侵犯的威严。价格不菲的雄狮雕像,依然威武张扬,遥拱着衙内的"明镜高悬"。

    房梁下来回走动的县令,因怒极而脸泛潮红,乌纱乱颤地喝令衙役,刑杖阶下卧在不起的青衣大汉。

    刑杖本有的乌黑,转为猩红。

    麻利地飞舞而起,飘洒而下,发出熟悉的噗噗声。

    衙役的麻木无情,送走了青衣大汉眼中的热切。

    "大人,不会被打死吧?"艾师爷看了看瘫于阶下,软塌塌如同烂泥般的大汉,转回头小心地问道。

    "刁民一只,死就死了!"嘲讽的语气,无所谓的神情,"报个失踪,诸事大吉!"说罢挪动臃肿的身躯,张开双臂,慵懒地躺倒于身下的太师椅中,惹来了刺耳的咯吱声响。

    "他?报失踪?"眉头紧皱,捂住狂跳的胸口,师爷为难道,"我等眼中寻衅滋事的恶徒,百姓心中却是劫富济贫的侠士。属下不知如何是好!还请大人明示!"

    "哼!胆小如粟,成不了气候!"县太爷猛然起身,狠点着师爷的脑门,大声道:"打入死牢,先关他三七岁月,哼!"

    说完拂袖而去,徒留师爷怔怔地看着躺倒于血水中的大汉……

    眼睛一闭一睁,一天过去了;眼睛一闭不睁,一辈子就过去了。

    时间仿佛过的很快,却又很慢,更感觉没有任何变化。

    潮湿的冰冷自身下袭来,蜷缩于牢房角落里中的身影,明显地蠕动了几下。

    "地狱吗?"拼尽全力抬起沉重的眼皮,适应着眼前的阴暗,李创喃喃自语,"老实巴交的打工仔,死后也要下地狱,真有意思!"

    心中泛起的苦涩,难以阻挡意识存在的洪流。李创撑起伤痕累累的手臂,试图爬起来。要用行动证明到底是死了,还是如打不死的小强,坚强地活着。

    全身上下被牵引的疼痛,直叫他呲牙咧嘴,眉头紧皱。

    右手揉捻着痛入骨髓的屁股,入手的确是湿滑黏腻。

    "被上刑了,看来还是十八层地狱,"束缚手肘的铁链被拖得哗啦直响,沾满黏糊糊东西的手,被缓慢地伸向鼻子。

    手与鼻子接触的瞬间,传来令人呕吐的恶臭,伴着浓重的血腥味儿,"如果没死,工友们绝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次真的废了,做鬼都不能如意,"摇头叹息,心中无限制地咒骂着包工头的苛刻。

    "8765号?"冰冷的声音,突然从左前方传了进来。

    啪啦声响,无需做出任何动作,昏黄暗淡的灯光,便轻松地钻入李创眼中。

    怔怔的望着长约一尺,高半尺闪着亮光的孔洞。李创傻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鬼也要吃吗东西?"想不通其中关键,李创丝丝凉气透过脊背,直冲头顶。感觉三千黑发,根根直立于头皮之上。

    "三天没动静了,是不是死了?"牢子口中嘟囔着,例行公事的大声嚷嚷着,"8765号,活着就答应一声,否则今后连稀粥都没你一口。"

    "呃……"

    李创拼命用力,发出了嘶哑的喉音,能听见的却只有自己。眼见牢子要撤走活下去的希望,李创拼命地拖动手上的锁链,用哗啦啦的声响,证明这个弱小生命的存在。

    钢牙紧咬,忍受疼痛,李创艰难地向亮光处爬着,只为那口可怜的稀粥。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终于筋疲力尽。喉咙如同废旧的风箱,粗鲁地呼吸着浑浊的空气。李创四肢张开,仰躺在冰凉梆硬的地面上。

    "8765?"口中呢喃着刚刚牢子喊出的号码,仿若听到了来自地狱的嘲笑,"霸气了我!呵呵!"

    长时间躺倒在地上的李创,竭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谨慎地整理着纷乱的思绪,突然发现有许多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夹杂其中。

    舞枪弄棒,骑射猎兽,大口喝酒,疯狂吃肉,嘶哑而狂放的笑声。

    劫富济贫,散发着钱财,面对脸泛红光的人们,发自心底的成就感。

    这些场景与自己的生活完全是格格不入,尽管自己愤世嫉俗,却也诚实守信,绝没有过如此疯狂的举动。

    而记忆中人们的穿着,更像是爷爷奶奶们年青时的服饰。

    青色衣裤,挽怀的衣襟,腰间扎着各色的布带子。

    头顶包着类似毛巾的东西,或戴毡帽,或戴斗笠。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传说中的灵魂附体吗?"十五楼掉下去会是什么结果,自己比谁都清楚。

    周身上下的疼痛与饥饿感,让他明白自己是有灵魂、有肉体、有思想的人,活生生的人!

    "呵呵!是我附他的身,还是他附我的身?"

    轻轻地向后捋着鬓角的头发,心中快速地升腾着活下去的欲望。

    "我不是英雄,却也不是狗熊,就算是地狱。只要有机会,便要他天翻地覆,永不得安宁!"

    "谁?"

    轻巧的开门声,将李创拉回了现实。警惕地望着已然站于身前的黑影。

    此人高大威猛,足有一米八几的个头,站在那里小心而又谨慎。

    他的形像却没有在李创的记忆之中留有任何片断。

    "兄弟,还好吧!"声音很轻,大汉蹲下来询问着惊诧莫名的李创伤势……

    当人面临生死绝境的时候,哪怕仓惶中摸到一棵细小的稻草,都会死死的抓住不放。

    听大汉说要救他出去的时候,李创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信任,艰难地爬上了宽阔的脊背。

    普通人原本寻常的动作,因为伤势太重,李创被牵扯的再次晕厥过去。

    山风阵阵泛着冰凉,刺激着李创的每一根神经。大汉背着他,已飞奔在崎岖的山路上,

    迷糊地睁开双眼,借着不算明亮的月色。

    李创非常明白,这绝不是哪喧嚣的城市。

    远方的山丘透着苍凉与荒芜。

    捆缚着手脚的锁链依然存在,发出叮铛的响声,清脆地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之中。

    灰蒙蒙龟裂的土地,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的熟悉。仿佛自己的生命已经深深地扎根于这片黄土地。

    "这是什么地方?"终于镇定下来,李创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却发现声音变得暗哑沧桑。

    "黄龙岭!"

    "……"熟悉的陌生令李创的头再次疼了起来。

    "我们去哪?"小心地问着,谨慎地掩饰着心中的迷茫与对眼前情景的未知。

    "去我家,鸿基兄不能回去了,太危险!再说,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大汉依然脚步轻盈,似乎永远不知疲劳,野狼般穿梭于沟沟坎坎之间。

    "坚持住,马上就到了,"突然感到李创没了声响,大汉焦急地嘱咐着。

    "这锁链太可恶!"锁链叮铛声响,使他心中却泛着劫后余生的凉气,还有些焦躁不安。

    "着急出来,忘带钥匙了,先将就着吧,逃命要紧!"

    "混账东西,回头定叫他片甲不留,"顺口说出了令自己都感到惊讶的话,李创打着冷战,又晕了过去。

    "呵呵!"大汉肩膀一沉,明白这家伙又疼的晕了过去,摇头叹道,"就是气性大,受不得一点委屈。"

    只见大汉加快了前行的脚步,瞬间便隐入了无边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