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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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无衣 (二 上)

    第三章 无衣 (二 上)

    两日之后,大队人马來到厌次,那地方官员听闻皇帝陛下最亲信的冠军大将军驾临,赶紧把县衙腾空改作大将军的临时居所,李旭也不推辞,直接带亲兵进去住了,然后传下令來,命弟兄们在城中休息三日,一边征集民船,一边等待伤兵营和辎重营从后边慢慢赶上,

    厌次本为黄河北岸的一个弹丸小县,因为距离豆子岗盐泽很近,所以土地贫瘠,人口也非常少,天下初乱时,王薄、卢明月等贼都以此地作为跳板,南渡窥探齐郡,几番來往,导致地方愈发荒凉,几乎沒了人烟,但随着王、卢等贼先后败于张须陀之手,官府趁机又收复了此城,之后流寇们害怕招惹齐郡精锐杀过黄河,都躲不敢再打厌次城的主意,久而久之,这里倒出现了一种与周边地域极不协调的繁华,非但临近小城和堡寨的富户们纷纷躲到厌次城里來避乱,一些武装走私的游商、盐贩,也选择这里作为渡过黄河后的第一个落脚点,

    安顿好了麾下士卒,李旭赶紧派人烧热水给二丫解乏,行路途中无法买奴婢,所以夫妻两个因陋就简,关起门來互相服侍,待解到贴身亵衣时,石二丫忽然害起了羞,死活不肯让李旭继续帮手,“都老夫老妻了,你还怕我看,”李旭不知道二丫为什么而突然变得矜持,笑着打趣,

    “只是,只是怕,怕人说我不,不分尊卑而已,”石二丫满脸通红,声音细若蚊蚋,李旭看着有趣,索性张开双臂将其抱在怀里,一边上下其手,一边笑道:“两夫妻之间,谁为谁做些事情还不应该的,脱下來我看,是不是屁股都给磨破了,”

    自从与公婆搬到一起居住后,二丫和丈夫之间已经很少有机会这般调笑,不觉羞得嘤咛一声,把头扎进旭子怀里,再也不敢抬起,李旭信手解衣,才褪到一半,忽然又觉得肩头一紧,二丫的手指已经死死地抠到他的皮肉内,

    “别胡闹,”旭子笑着命令,方要用力扯开最后一层遮蔽,借着桌案上照下來的摇曳烛光,猛然发现二丫的亵衣上血迹斑斑,磨破了皮肤和衣裳早已粘成一片,

    “死丫头,弄成了这样也不吱一声,”李旭看得心疼,手上动作越來越缓,加倍小心地将衣服一点点往下揭,每到血肉与衣裳连接处,便先用手到木桶里沾了热水,将血块润开了,然后方才用力,饶是如此,也将石二丫疼得满头是汗,抱紧李旭肩头的十指愈发用力,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李旭知道她的痛苦般,

    见妻子伤成了这般模样,李旭哪里还敢胡闹,好不容易将磨碎的亵衣全部褪下,先帮二丫将身体洗干净,换上柔软的贴身的缣布小衣,然后将其强塞入被窝中,自己出门去安排亲兵请郎中,

    “不妨事的,磨上几天,筋骨皮实了就好,”二丫怕丈夫担心,忍着痛笑道,

    “伤成这样还说不妨事,难道你还真当自己是石头刻的不成,”已经走到门口的李旭回过头來,低声训斥,

    虽然丈夫板着脸,二丫却觉得心里甜丝丝的,说不出的受用,“女人家身体,除了自己的丈夫外,又怎能给别的男人看,你别担心,让大牛取些金疮药來,我自己抹抹,过几天就好,你也换桶水洗洗吧,终是能解些乏,”

    “金疮药怎能胡乱抹,”李旭皱着眉头反驳,转念想想二丫说得也有些道理,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我在军中找个屁股被磨破了新兵蛋子,让郎中先给他看,然后照方抓药便是,”

    “是我自己笨,除了给郎君添麻烦外什么都做不好,”二丫的眼圈一红,说话声音中带上哭腔,

    “什么笨不笨的,即便是男人,第一次骑战马走这么远的路,也少不得磨烂屁股,只是大伙都顾着脸面,谁都不肯主动跟人提,”旭子走回床边,刮了下二丫的鼻子,笑着安慰,

    博陵军中原來就有随军郎中,但都沒把摩破点皮儿的小伤当回事,所以也只拿金疮药來敷衍,周大牛知道内情,不敢拿这种虎狼之药给将军夫人,自己私下跑到了街上寻访,连问了几家医馆,还真找到一个对此有心得的,眼巴巴地请回军营,让老先生给几个大腿根子被磨伤的新兵先行验看,

    “这点小伤无大妨碍,从我的葫芦里边取几粒丹去用水化了,抹在伤口处,两天便能长出新皮來,过后连疤都不会留,”姓袁的郎中从腰间解下一个大药葫芦,交给周大牛,吩咐,

    “这葫芦里的都是么,”大牛掂掂手中的分量,瞪圆了着眼睛问,眼前的老郎中做一幅道士打扮,身体瘦得像一把干柴,目光却非常明亮,但越是这样的家伙越容易是骗子,大牛在未投军前横行乡里,多少懂得一些江湖门道,寻常医生讲究望、闻、问、切,只有江湖骗子才连药方都不开,随便拿出几粒丹來即可百病包治,

    “当然是了,莫非老夫活得不耐烦了,非跑到军营里來耍你们这些兵大爷,”老道士见大牛不相信自己,竖起眉毛,反问,

    周大牛笑了笑,“那倒也是,”

    他命人取來温水,将两、三粒弹药化开,当着老道士的面涂在了一名伤号身上,几乎是立竿见影,血肉模糊的地方立刻变得干燥,原本哭丧着脸的伤号也展开了眉头,扭过头來问周将军大伙什么时候乘船出发,

    “等落在后边的弟兄们都跟上來就走,估计不会太久,”周大牛是个随和的上司,笑着答复,转过身,又继续向老道士探询,“这药男女都能用么,还是光能给爷们用,”

    “莫非军中还有女人不成,”老道士笑着追问,“也是,你家将军是有冠军之名,爱好想必也和冠军侯差不多,”

    冠军侯霍去病的故事几乎为每个行伍男人的梦想,据说他当年北征匈奴时,白天提刀和敌人厮杀,晚上便在军帐里和女人肉搏,把种子从长安城脚下一直撒到狼居胥顶峰,所以虽然肚子里的书本有限,周大牛也知道老道士说的不是什么好话,登时冷了脸,训斥道:“不该问的别问,你只说能不能给女人用便是了,反正诊金和药费一文钱不会少你的,”

    “看來你家将军蛮得军心地么,”老道士嬉皮笑脸,根本沒把周大牛的怒火当回事儿,“这药男人女人都能治,我还有很多治疗刀伤、箭伤、卸甲风的秘方,也可以献于你家将军,但你家将军得付我足够的诊金,否则我绝不会告诉你,”

    “我先把这药送上去,然后再听你卖药,”周大牛耸了耸肩膀,快速跑进了内堂,他对老道士的印象不佳,但能看出來对方手底下着实有些本领,因此也不隐瞒,把问药的过程、施药的结果和老道士的要求毫无遗漏地汇报给了李旭,

    “此人恐怕是专程而來的吧,”李旭略一沉吟,便想发现了其中疑点,中原人很少骑马,所以寻常郎中很少会专门为磨伤研究药物,他在塞外时倒听说很多部落里都有各自治疗马上伤病的偏方,但那属于部落的机密,寻常人很难探听得到,

    “我也觉着奇怪,但老骗子的药的确见效,”周大牛见主帅对道士的身份生疑,立刻把老者的身份降成了骗子,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药效好就行,你去把这个方子和他说的其他几个方子买下來,价钱随便他讲,”毕竟经历的事情多了,李旭很快便做出了对自家最有利的决定,

    周大牛答应一声,转身出帐,沒等李旭将手中的药用水化开,他又哭丧着脸转了回來,“老骗子说药方不换钱,只赠给有缘人,至于将军是不是有缘人,他要给你相一次面才能确定,”

    “果然是冲着我來的,”李旭笑了笑,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和尚、道士、方士在世道混乱之时,总会到处寻找班弄是非的机会,就像把李密推为代隋英主李玄英、还有骗得翟让将瓦岗军大当家位置交给他人的贾雄,都属此类,这些人也许是为了成名,也许是为了求财,目的不一致,但都属于拿天下人的生命当作赌注的家伙,

    在李旭沒有什么名气之前,神棍们不会注意到他,现在他已经拥有六郡之地,数万精兵,神棍们自然像闻到鱼腥味道的苍蝇般蜂拥而致,以往遇到这类家伙,李旭通常敬而远之,绝不给对方盎惑人心的机会,而今天这个却处心积虑地借献秘药机会找上了门,见与不见,都很令人为难了,

    “我叫人将他打出去,”周大牛从李旭脸上的表情中推断出他不愿意理睬道士,抬起头,大声请示,

    “且慢,他叫什么名字,”沒等李旭回答,藏在内间的二丫抢先追问,

    “好像姓袁,道号天罡,”周大牛迟疑了片刻,给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