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王八之气
sun jan 04 18:38:05 cst 2015
夕阳照耀下的明州城外一间土地庙里，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正在说话。“周大哥，我们几个在城墙上盯了黄府十多天，总算是有点收获了。”
被叫做周大哥的人不动声色，只是盯着这几个人。
“从我们盯着开始，每次马管家带着一批家丁运一批货出去，市面上就要多一批美国货。但是黄家的人从来不从外面运什么货进去，这让我们很奇怪，难道黄家的美国货是凭空冒出来的么？”
周大哥直摇头，“这肯定不可能，美国货做工精美，不是一般工匠能够做出来的，黄家府里没有任何工匠和制造作坊，咱们大武朝也没有能力作出这么精美的货出来，肯定是有人把美国货夹带进了黄府。”
“不会吧？”其中一个个头不高的瘦子说道。“阿明他们六个人始终在大门口盯着，黄家每次运进去的都是金银财物，从来没有什么装货物的箱子，更何况美国货外包装的都是纸盒，如果和金银挤压在一起肯定会损坏，我们觉得这些美国货必然不是从府外被送进去的。”
“那也有可能是地道啊。”有人发问道。
“那倒不一定，我们在黄府后面贴近城墙的地方发现一条小道通向城墙下一处小院落，若不是近几天来有人在那里来往搬货险些就被错过了。从前门被送进去的金银财物被家丁们送到这处院子，然后大小纸箱被从这里送到黄府，然后在一处房屋里被人分散运了出去到黄家各处店子。另外有时还能看见几个衣着古怪的髡发男人在院子里进出，仆佣向他们行李，样子不似我大武人士，所以小弟怀疑美国海商就是在这里偷偷运输货物到黄家的。”
“可是问题是，这么大量的美国货，没有船运，怎么进到这明州城里来的？我们几兄弟在明城港也好，巴鸡洲也好，几乎跑遍了所有的船家，这些天天通洋贩私的船家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美国船。小弟总觉得这美国货透着一股子邪门。”
“要不干脆把黄石给绑出来审问一下？”
“胡闹！”周大哥低声呵斥了一声。“这滨海县做通洋买卖的商家哪个是我们惹得起的？不是宫中有人照顾就是巡抚大人的亲信，你要是真跑去把黄石给绑出来，明天就有捕快满街跑查找我们的下落。咱们几条贱命死了就死了，可是要是把郑大人给牵扯出来了就是全家受难的大事。”
众人顿时一阵沉寂，过了一会儿，那个提议绑架的人又说话了。“既然商家不能绑，我等直接绑个美国海商出来如何？之前刘兄也说有看到一众衣着古怪之人在那院子中活动，他们孤悬海外，必无甚靠山，我等将其绑出，且不说直接可以审问出美国货的来历，也可要挟一笔赎金，就算黄石知晓我等所为，亦无可奈何。”
周大哥低头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
“我们今天就不回去了，反正军火商那批军火需要差不多一个月才能到货，还有子弹生产线也至少要四个月准备时间，咱们在这古代过几天看看？也尝尝这古代人吃的东西怎么做的。”杜彦德建议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今天穿越虫洞的时候感觉虫洞边缘已经有能量不足的感觉了，这东西要是能像机器猫的任意门那样就好了。真郁闷，没能量了都没地方充去。”杨铭焕拍了拍肚子。“也好，一直都很好奇古代人吃的啥。”
孙文彬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却只见黄宏跑了进来向他们请示道：“母亲请问几位老爷是不是在这里用饭？”
“好吧，让你母亲准备吧，我们今天在这里过夜。”杜彦德点了点头。
“那好！”黄宏点了点头，眼中透着一股机灵劲，“那小的让姐姐去把几间卧房收拾干净。”然后一溜烟地跑下去了。
“说真的，我怎么看着黄蓉那脸跟她娘很像，反而跟她那木讷的爹完全不同呢？”杨铭焕突然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疑问来。
“我觉得啊，逃难这种事情，女人往往孤苦无依带着女儿跟着某个好心或者不好心的男人很正常，然后一起被收了家人吧。反正黄蓉跟黄林安的dna差异看起来蛮大的。倒是黄宏身上能看到黄林安的影子。”杜彦德坐在有靠背的黄花梨木椅子上拍着扶手说道。
“你们这些家伙不会对黄蓉那姑娘来了兴趣吧？”孙文彬向外面张望了几下，然后转过头说道。“现在这一家人可都是元老院的财产，你们这里私占了，回去当心被共产共妻！”
“拉倒吧！”杨铭焕笑了出来。“这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我可不敢碰，这个时代的女人应该是那种三从四德很牛的，你要是上了又不娶了当老婆，非得一声不吭就投河了不可。这可是真的作孽。我可做不来，你看老杜有没有兴趣。”
杜彦德双手直摇，“别坑我！我有老婆的，就算是有三妻四妾的想法，穿越前也不要乱说，当心我老婆要是不肯跟着穿越了，我找你们麻烦啊！再说了，那十几岁的小丫头，我还真下不了手。”
孙文彬砸吧砸吧嘴想了下，“还别说，黄蓉的相貌在我们的审美观里算是个美人胚子了啊，要是加强点营养，肯定以后一朵花啊。再加上又没有缠脚，更加符合我们这些穿越的，以后肯定前途一片光明啊！”
“姑娘小子都不错，可是那当爹的感觉有问题，对我们有很大的戒心，做事的时候也有种出工不出力的感觉。反倒是他老婆黄清神情里透着一股干练，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的人。”杨铭焕翘着二郎腿说道。
………………………………
“这武朝的伙食还真不错啊！”杨铭焕夹起大腕汤中的肉丸吃进嘴里嚼了几下，感叹道。“这吃起来感觉像鱼丸，可是又不都是鱼的味道，其中又有牛肉的味道，只是里面的花椒有点败味……”
杜彦德一言不发，直接抄起勺子在里面舀起几颗肉丸直接放进自己碗里。桌上的菜肴比较丰盛，他们三个人在这里腐败的时候，旁边还有几个从黄府被派过来的仆役在一旁服侍。马管家坐在另一侧在为几位美国海商劝酒。
“酒我就不喝了，黄清，来几杯茶吧。”孙文彬吩咐道。这古代的酒传说可实在太多了，要是突然一下醉倒了可就把事情都耽误了。
黄清走上前来略一屈膝说道。“奴家自己做了些花露，老爷要不要尝尝？里面没有酒的。”
“花露水？”三个人一愣神，直接联想到六神花露水了，那东西也能喝？
“是花露，奴家用花瓣蒸的，老爷要不要尝尝？”黄清低着头说着。
当这花露被端上来的时候三人恍然大悟。这就是花里面提炼出来的精油。虽然不如地球上的那么精炼，但是味道别有一番风味。
马管家和几个仆役走后，杜彦德叫了黄清近前来，问道：“你以前不是贫苦人家吧？”
黄清突然脸色一白，她曾是一家豪门大族的主妇，但是因为数年前一场大旱导致被流民破了庄子，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连同平时储存的米面都被劫掠一空，男人也大多被杀死，只留下她和女儿在混乱中逃离庄子。等到她回去的时候庄子已经被一场大火烧得只剩下断垣残壁，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女儿一路乞讨向京城而去准备投奔一家远亲。在半路上险些被饿死，幸而被黄林安发现才救下两条命来，随后又被路过省亲的黄石收了作家人。黄清的大家闺秀作风给她带来过不少的好处，曾经教过黄石老爷的女儿，但是因为黄林安的木讷始终得不到多大的提升，到了后来自己女儿成年了也没办法进入内宅当差，更因为自己生黄宏失去了黄家女眷老师的身份。如果不是被派了到美国海商这里来服侍，就之前存下的那点小积蓄恐怕还真的要坐吃山空了。这段历史在她心里一直都是被深深地埋藏着，就算是管事的也不知道，怎么这几个海商老爷一眼就看出来了？
“马管事在我们不在的时候有来过吧？”杜彦德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口汤问道。
“有……哦不，没有来过。”黄清结结巴巴地回答着。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杜彦德声音稍微大了一点问道。
黄清低着头如蚊蚋般的声音说道。“最近也来过几次，只是作为朋友的走动。”
“朋友？马管家的身份和你们做朋友走动，不大一样吧？”杜彦德笑了笑质问道。
杨铭焕有点看不下去，准备上来说几句，但是被孙文彬一把拉住了。
“我们住的房间存货的房间黄林安也带着马管家进去看过几次了吧？”
黄清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都是奴婢男人不好，耳根子软，被人一说就带着他们进去看了。求老爷看在奴婢男人有点腿疾的份上，只惩罚奴婢吧！”说着连连磕头。
“那么我且问你，自从你一家人来到我们这里，我等可曾亏待你们？你家食用不足，我们给了月米，孩子大了没花销，我们还想法加了月钱。我们不求知恩图报，只图万里跋涉到此落脚能有个安稳之地休憩，可不希望被人纤毫毕见的。”
黄清一边抽泣一边磕头连连说道：“奴婢请老爷对奴婢重重家法以肃家规！”
杜彦德站了起来，柔声说到。“起来吧，我说过，从今往后我这院子里不要有人跪。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事情你和黄林安都有错，但是我们事前倒也没有定过规矩，就算不知者无罪吧，起来吧。”
黄清抖抖索索站起来，抽泣这说道。“奴婢谢老爷恩典。”她听出来了，老爷的话里面有了转机，估计不会把他们赶走了。挨顿板子没什么，要是被赶了出去，就算黄老爷重新收留，以后也断然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我们知道你不是小门小户的出身，你的见识比你家男人要高，以后你要多教他，懂得进退。”
“是的，奴婢知道了！”黄清连连点头。
“只要用心做事，忠心事主，不论我等日后是不是离开这大武朝，都不会让你们没有个结果的。好自为之吧。”
“奴婢谢老爷……”黄清说着又要下跪，被杜彦德连忙给扶住了。这种地主老爷威风耍多了容易折寿。“你去把你家黄宏叫来。”
黄清前脚出去杨铭焕右手指着杜彦德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来，“我去，德哥你真的不是祖上有地主血统吧？这个地主光环开得整个一个黄世仁啊！”
“你妹！我这叫黄世仁吗？我又没霸占他家哪个妹子！”
“你把人家吓得那样子！要不得咧！”杨铭焕只是摇头，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太过了点吧？”
“是过了点，不过第一次至少要立威，我们之前已经给了他们那么多好处，只有恩威并重才能培养出忠诚度来。”杜彦德笑了笑说道，“我们身边全是眼睛，好像今天还偶然看到城墙上有人在往这边张望，如果连自己身边的眼睛都挖不掉，我们自己的安全也很有威胁的。”
这是黄宏跑了进来，刚才见到自己母亲眼睛红红地，知道肯定有事，连忙带着账本跑来参见。
孙文彬在那里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账本，精力却偷偷集中在一侧的黄宏身上。杜彦德则不经意地问道，“最近黄家那边经常过来人吗？”
“经常来！”男孩子毫不隐瞒的点了点头。“尤其是那个马脸经常过来，每次过来都是找我爹嘀嘀咕咕的。”
“马脸？”杜彦德一愣神，马上就反应过来说的就是马管家，那人长着一张很长的脸。
“他们说些什么呢？”
“不清楚，爹爹不准我在一旁，但是偶然有一次小的经过的时候听到马脸问爹爹老爷们是怎么来去的，但是爹爹说不出来，结果被马脸骂了一顿。”
“那么黄家人对你怎么样？”
“小的不知怎么说，小的没有在黄家当过差，只有几个对我还不错的账房先生，再就还有几个孩子跟小的常在一起玩。”
“都是黄家的奴仆？”
“是的，不过其中也有几个是家生子。”
“有没有特别要好的？”
“有好几个呢。小张，小王，小李兄弟俩……”
“那么你现在跟我们到书房来。”
几个人在书房中给黄宏交好的孩子们列了个名册后杜彦德问道：“你对明州城熟悉么？”
“熟悉，以前黄府经常有人差我去跑腿，去一次给个几文钱。”
“那么这个名册里的孩子现在还经常在一起玩么？”
“大多数都没有当上差，歇在家里没事做，经常约我出去玩。”
“有没有靠得住的？”
黄宏眉宇间显出惊异的神色。“老爷们要收家人么？”
杜彦德对这个孩子的领悟力感到惊奇，不由得暗中点了点头。
“暂时不着急。”他没有把话说死，“这不是收家人，但是倒是有点关系。”
“那请老爷示下需要些什么样的人。”
“要些熟悉明州城的孩子，每天把市面上的新闻和行情收集来。”杜彦德之前就已经跟工业组商量了原材料的采集目录。
“这个不难，去各行的茶馆看水牌就知道了。”
“每天把这些行情记录下来，然后按照我们之前教会你的记账法做好。”
“小的知道了。”
“那么每月额外给你一两月钱，作为你的活动开支。人由你去选，但是要好好挑选。不可靠喜欢乱说话的一概不要。另外多注意注意黄家的消息。”杜彦德盯住他的眼睛，“这个事情不要写下来，等我们来了说给我们听。”
黄宏的脸上虽然有些惶恐，但是却洋溢着兴奋的神色。他说一声，黄宏就应一声。
执委会从一开始就对这两姐弟的特别注意，作为了新世界群众工作的着重点。不同于成年人，儿童的思维活跃，对权威有着天然的藐视，容易被新奇事物打动，热爱冒险，又特别急于证明自己不输于成人，这些恰恰是可以被利用的。
近几次的穿越，穿越众们都花了很多时间与这两个孩子相处，以观察孩子们的能力和个性。相对于黄蓉，黄宏更加有价值。女孩子交际范围比较小，出头露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比较起来黄宏年龄更小，观念和性格的可塑性要高得多。
这个孩子聪明伶俐，孙文彬教给他一些记账算数的方法，都是一次就会，有时候杜彦德也特地安排他去做几件小事，都能完成的相当妥帖，给他的赏赐他都会拿去跟姐姐分享，可见不是个贪心的孩子，有责任感。
“你家在黄府里可有交好之人？”
“有！铭叔叔，是我爹爹的同乡，在明州城里认识的，他由爹爹介绍卖身如府当家丁五六年了。他力气大，会些拳脚功夫，但是说话太直，又没有钱孝敬管事的，现在一直在打杂，都二十五六了还连个粗使丫头都配不到。”
“你是说他还是光棍一条？”
“是的，不过他倒是蛮看得开的，从来不发牢骚。”
三人对视一眼，这个人倒是值得发展。只有在原单位郁郁不得志的人才会乐于跳槽。说话太直说明人没心机，不发牢骚说明人心态平和，力气大会武功自然也是有用的地方。
“需要把铭叔叔叫过来么？他今天不用当差。”
“可以，你请他来。”
“是的，小的就说爹爹请他喝酒，他就会过来了。”
我勒个去，这小子悟性真高！杜彦德不由心里暗想，这个孩子如此聪明，日后如果驾驭不好反而会成为祸害。千万要抓紧了才行。
不多久黄铭就过来了，在黄宏的引见下磕头相见。几个人仔细看看，这人身材不高，体格相当健壮，行走举止动作很灵活。
杨铭焕询问他一些在黄府当差和他的身世背景。
“小的在外宅当杂役五六年了。”黄铭恭恭敬敬回答道。
“你小有身手，看起来又仪表堂堂，怎么一直在当杂役？”
“小的生性驽钝，说不来话，所以一直当杂役。”
“可曾娶妻？”
涨红了脸的黄铭摇了摇头，答道，“小的太穷了，没有女人肯跟我。”
“可是你在这黄府当差这么多年，他们也不给你配个丫鬟？”
“实在是小人太穷了，就算配了女人也留不住的。”
杜彦德心想这个人不错，主人没有什么恩典给他，在外人面前也不说主人一句坏话。
“那么你觉得黄家对你怎么样？”
“小的只是一个奴仆，主人给了衣服穿，给了东西吃，已经是恩典了。”这句话不卑不亢，让任何人都找不出毛病来。
杜彦德此时已经悄悄走到他身边，突然对着他面门就是一拳，黄铭没有迟疑，当场推开这一拳，然后又跳开杜彦德的扫堂腿，接着躲掉了侧踹。上中下三路都躲得行云流水。
“动作很娴熟嘛！功夫练了很久吧？”杜彦德问道。
“小的就练了些乡间功夫，只求强身健体，让老爷笑话了。”
当天下午的时候，他们就直接找了黄老爷把黄铭的身契给要了过来。本来杜彦德建议拐弯抹角去要，但是想来想去的话还不如直接找黄石要人，正大光明的，反正也是一外院粗使打杂的，他黄石也不会扣着不给。
黄铭当天傍晚就背着他的铺盖过来美国海商老爷的院子了。他对于几位美国海商老爷的知遇之恩感激莫名，非要跟着杨铭焕姓杨不可……弄得杨铭焕一脸无辜，最后是孙文彬提议与其莫名其妙改姓杨，还不如让他恢复自己本来的姓好了。于是黄铭就恢复了他的本名张铭。张铭对这个无心的举动感激涕零，在古代失去了自己的姓氏可谓奇耻大辱，这认祖归宗是极大的荣耀。
“蒙诸位老爷的恩典，复了小人的本姓，我张铭从此就是老爷的人了，无论水火，单凭老爷驱使。”
“我们要是回美国去，永远不再回来了呢？”
“老爷们去那里，张铭就跟到哪里，天涯海角绝无二话。”
夕阳照耀下的明州城外一间土地庙里，几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正在说话。“周大哥，我们几个在城墙上盯了黄府十多天，总算是有点收获了。”
被叫做周大哥的人不动声色，只是盯着这几个人。
“从我们盯着开始，每次马管家带着一批家丁运一批货出去，市面上就要多一批美国货。但是黄家的人从来不从外面运什么货进去，这让我们很奇怪，难道黄家的美国货是凭空冒出来的么？”
周大哥直摇头，“这肯定不可能，美国货做工精美，不是一般工匠能够做出来的，黄家府里没有任何工匠和制造作坊，咱们大武朝也没有能力作出这么精美的货出来，肯定是有人把美国货夹带进了黄府。”
“不会吧？”其中一个个头不高的瘦子说道。“阿明他们六个人始终在大门口盯着，黄家每次运进去的都是金银财物，从来没有什么装货物的箱子，更何况美国货外包装的都是纸盒，如果和金银挤压在一起肯定会损坏，我们觉得这些美国货必然不是从府外被送进去的。”
“那也有可能是地道啊。”有人发问道。
“那倒不一定，我们在黄府后面贴近城墙的地方发现一条小道通向城墙下一处小院落，若不是近几天来有人在那里来往搬货险些就被错过了。从前门被送进去的金银财物被家丁们送到这处院子，然后大小纸箱被从这里送到黄府，然后在一处房屋里被人分散运了出去到黄家各处店子。另外有时还能看见几个衣着古怪的髡发男人在院子里进出，仆佣向他们行李，样子不似我大武人士，所以小弟怀疑美国海商就是在这里偷偷运输货物到黄家的。”
“可是问题是，这么大量的美国货，没有船运，怎么进到这明州城里来的？我们几兄弟在明城港也好，巴鸡洲也好，几乎跑遍了所有的船家，这些天天通洋贩私的船家可从来没有听说过美国船。小弟总觉得这美国货透着一股子邪门。”
“要不干脆把黄石给绑出来审问一下？”
“胡闹！”周大哥低声呵斥了一声。“这滨海县做通洋买卖的商家哪个是我们惹得起的？不是宫中有人照顾就是巡抚大人的亲信，你要是真跑去把黄石给绑出来，明天就有捕快满街跑查找我们的下落。咱们几条贱命死了就死了，可是要是把郑大人给牵扯出来了就是全家受难的大事。”
众人顿时一阵沉寂，过了一会儿，那个提议绑架的人又说话了。“既然商家不能绑，我等直接绑个美国海商出来如何？之前刘兄也说有看到一众衣着古怪之人在那院子中活动，他们孤悬海外，必无甚靠山，我等将其绑出，且不说直接可以审问出美国货的来历，也可要挟一笔赎金，就算黄石知晓我等所为，亦无可奈何。”
周大哥低头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
“我们今天就不回去了，反正军火商那批军火需要差不多一个月才能到货，还有子弹生产线也至少要四个月准备时间，咱们在这古代过几天看看？也尝尝这古代人吃的东西怎么做的。”杜彦德建议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今天穿越虫洞的时候感觉虫洞边缘已经有能量不足的感觉了，这东西要是能像机器猫的任意门那样就好了。真郁闷，没能量了都没地方充去。”杨铭焕拍了拍肚子。“也好，一直都很好奇古代人吃的啥。”
孙文彬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却只见黄宏跑了进来向他们请示道：“母亲请问几位老爷是不是在这里用饭？”
“好吧，让你母亲准备吧，我们今天在这里过夜。”杜彦德点了点头。
“那好！”黄宏点了点头，眼中透着一股机灵劲，“那小的让姐姐去把几间卧房收拾干净。”然后一溜烟地跑下去了。
“说真的，我怎么看着黄蓉那脸跟她娘很像，反而跟她那木讷的爹完全不同呢？”杨铭焕突然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疑问来。
“我觉得啊，逃难这种事情，女人往往孤苦无依带着女儿跟着某个好心或者不好心的男人很正常，然后一起被收了家人吧。反正黄蓉跟黄林安的dna差异看起来蛮大的。倒是黄宏身上能看到黄林安的影子。”杜彦德坐在有靠背的黄花梨木椅子上拍着扶手说道。
“你们这些家伙不会对黄蓉那姑娘来了兴趣吧？”孙文彬向外面张望了几下，然后转过头说道。“现在这一家人可都是元老院的财产，你们这里私占了，回去当心被共产共妻！”
“拉倒吧！”杨铭焕笑了出来。“这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我可不敢碰，这个时代的女人应该是那种三从四德很牛的，你要是上了又不娶了当老婆，非得一声不吭就投河了不可。这可是真的作孽。我可做不来，你看老杜有没有兴趣。”
杜彦德双手直摇，“别坑我！我有老婆的，就算是有三妻四妾的想法，穿越前也不要乱说，当心我老婆要是不肯跟着穿越了，我找你们麻烦啊！再说了，那十几岁的小丫头，我还真下不了手。”
孙文彬砸吧砸吧嘴想了下，“还别说，黄蓉的相貌在我们的审美观里算是个美人胚子了啊，要是加强点营养，肯定以后一朵花啊。再加上又没有缠脚，更加符合我们这些穿越的，以后肯定前途一片光明啊！”
“姑娘小子都不错，可是那当爹的感觉有问题，对我们有很大的戒心，做事的时候也有种出工不出力的感觉。反倒是他老婆黄清神情里透着一股干练，不像是穷苦人家出身的人。”杨铭焕翘着二郎腿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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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武朝的伙食还真不错啊！”杨铭焕夹起大腕汤中的肉丸吃进嘴里嚼了几下，感叹道。“这吃起来感觉像鱼丸，可是又不都是鱼的味道，其中又有牛肉的味道，只是里面的花椒有点败味……”
杜彦德一言不发，直接抄起勺子在里面舀起几颗肉丸直接放进自己碗里。桌上的菜肴比较丰盛，他们三个人在这里腐败的时候，旁边还有几个从黄府被派过来的仆役在一旁服侍。马管家坐在另一侧在为几位美国海商劝酒。
“酒我就不喝了，黄清，来几杯茶吧。”孙文彬吩咐道。这古代的酒传说可实在太多了，要是突然一下醉倒了可就把事情都耽误了。
黄清走上前来略一屈膝说道。“奴家自己做了些花露，老爷要不要尝尝？里面没有酒的。”
“花露水？”三个人一愣神，直接联想到六神花露水了，那东西也能喝？
“是花露，奴家用花瓣蒸的，老爷要不要尝尝？”黄清低着头说着。
当这花露被端上来的时候三人恍然大悟。这就是花里面提炼出来的精油。虽然不如地球上的那么精炼，但是味道别有一番风味。
马管家和几个仆役走后，杜彦德叫了黄清近前来，问道：“你以前不是贫苦人家吧？”
黄清突然脸色一白，她曾是一家豪门大族的主妇，但是因为数年前一场大旱导致被流民破了庄子，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连同平时储存的米面都被劫掠一空，男人也大多被杀死，只留下她和女儿在混乱中逃离庄子。等到她回去的时候庄子已经被一场大火烧得只剩下断垣残壁，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女儿一路乞讨向京城而去准备投奔一家远亲。在半路上险些被饿死，幸而被黄林安发现才救下两条命来，随后又被路过省亲的黄石收了作家人。黄清的大家闺秀作风给她带来过不少的好处，曾经教过黄石老爷的女儿，但是因为黄林安的木讷始终得不到多大的提升，到了后来自己女儿成年了也没办法进入内宅当差，更因为自己生黄宏失去了黄家女眷老师的身份。如果不是被派了到美国海商这里来服侍，就之前存下的那点小积蓄恐怕还真的要坐吃山空了。这段历史在她心里一直都是被深深地埋藏着，就算是管事的也不知道，怎么这几个海商老爷一眼就看出来了？
“马管事在我们不在的时候有来过吧？”杜彦德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口汤问道。
“有……哦不，没有来过。”黄清结结巴巴地回答着。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杜彦德声音稍微大了一点问道。
黄清低着头如蚊蚋般的声音说道。“最近也来过几次，只是作为朋友的走动。”
“朋友？马管家的身份和你们做朋友走动，不大一样吧？”杜彦德笑了笑质问道。
杨铭焕有点看不下去，准备上来说几句，但是被孙文彬一把拉住了。
“我们住的房间存货的房间黄林安也带着马管家进去看过几次了吧？”
黄清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都是奴婢男人不好，耳根子软，被人一说就带着他们进去看了。求老爷看在奴婢男人有点腿疾的份上，只惩罚奴婢吧！”说着连连磕头。
“那么我且问你，自从你一家人来到我们这里，我等可曾亏待你们？你家食用不足，我们给了月米，孩子大了没花销，我们还想法加了月钱。我们不求知恩图报，只图万里跋涉到此落脚能有个安稳之地休憩，可不希望被人纤毫毕见的。”
黄清一边抽泣一边磕头连连说道：“奴婢请老爷对奴婢重重家法以肃家规！”
杜彦德站了起来，柔声说到。“起来吧，我说过，从今往后我这院子里不要有人跪。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事情你和黄林安都有错，但是我们事前倒也没有定过规矩，就算不知者无罪吧，起来吧。”
黄清抖抖索索站起来，抽泣这说道。“奴婢谢老爷恩典。”她听出来了，老爷的话里面有了转机，估计不会把他们赶走了。挨顿板子没什么，要是被赶了出去，就算黄老爷重新收留，以后也断然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我们知道你不是小门小户的出身，你的见识比你家男人要高，以后你要多教他，懂得进退。”
“是的，奴婢知道了！”黄清连连点头。
“只要用心做事，忠心事主，不论我等日后是不是离开这大武朝，都不会让你们没有个结果的。好自为之吧。”
“奴婢谢老爷……”黄清说着又要下跪，被杜彦德连忙给扶住了。这种地主老爷威风耍多了容易折寿。“你去把你家黄宏叫来。”
黄清前脚出去杨铭焕右手指着杜彦德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出来，“我去，德哥你真的不是祖上有地主血统吧？这个地主光环开得整个一个黄世仁啊！”
“你妹！我这叫黄世仁吗？我又没霸占他家哪个妹子！”
“你把人家吓得那样子！要不得咧！”杨铭焕只是摇头，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太过了点吧？”
“是过了点，不过第一次至少要立威，我们之前已经给了他们那么多好处，只有恩威并重才能培养出忠诚度来。”杜彦德笑了笑说道，“我们身边全是眼睛，好像今天还偶然看到城墙上有人在往这边张望，如果连自己身边的眼睛都挖不掉，我们自己的安全也很有威胁的。”
这是黄宏跑了进来，刚才见到自己母亲眼睛红红地，知道肯定有事，连忙带着账本跑来参见。
孙文彬在那里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账本，精力却偷偷集中在一侧的黄宏身上。杜彦德则不经意地问道，“最近黄家那边经常过来人吗？”
“经常来！”男孩子毫不隐瞒的点了点头。“尤其是那个马脸经常过来，每次过来都是找我爹嘀嘀咕咕的。”
“马脸？”杜彦德一愣神，马上就反应过来说的就是马管家，那人长着一张很长的脸。
“他们说些什么呢？”
“不清楚，爹爹不准我在一旁，但是偶然有一次小的经过的时候听到马脸问爹爹老爷们是怎么来去的，但是爹爹说不出来，结果被马脸骂了一顿。”
“那么黄家人对你怎么样？”
“小的不知怎么说，小的没有在黄家当过差，只有几个对我还不错的账房先生，再就还有几个孩子跟小的常在一起玩。”
“都是黄家的奴仆？”
“是的，不过其中也有几个是家生子。”
“有没有特别要好的？”
“有好几个呢。小张，小王，小李兄弟俩……”
“那么你现在跟我们到书房来。”
几个人在书房中给黄宏交好的孩子们列了个名册后杜彦德问道：“你对明州城熟悉么？”
“熟悉，以前黄府经常有人差我去跑腿，去一次给个几文钱。”
“那么这个名册里的孩子现在还经常在一起玩么？”
“大多数都没有当上差，歇在家里没事做，经常约我出去玩。”
“有没有靠得住的？”
黄宏眉宇间显出惊异的神色。“老爷们要收家人么？”
杜彦德对这个孩子的领悟力感到惊奇，不由得暗中点了点头。
“暂时不着急。”他没有把话说死，“这不是收家人，但是倒是有点关系。”
“那请老爷示下需要些什么样的人。”
“要些熟悉明州城的孩子，每天把市面上的新闻和行情收集来。”杜彦德之前就已经跟工业组商量了原材料的采集目录。
“这个不难，去各行的茶馆看水牌就知道了。”
“每天把这些行情记录下来，然后按照我们之前教会你的记账法做好。”
“小的知道了。”
“那么每月额外给你一两月钱，作为你的活动开支。人由你去选，但是要好好挑选。不可靠喜欢乱说话的一概不要。另外多注意注意黄家的消息。”杜彦德盯住他的眼睛，“这个事情不要写下来，等我们来了说给我们听。”
黄宏的脸上虽然有些惶恐，但是却洋溢着兴奋的神色。他说一声，黄宏就应一声。
执委会从一开始就对这两姐弟的特别注意，作为了新世界群众工作的着重点。不同于成年人，儿童的思维活跃，对权威有着天然的藐视，容易被新奇事物打动，热爱冒险，又特别急于证明自己不输于成人，这些恰恰是可以被利用的。
近几次的穿越，穿越众们都花了很多时间与这两个孩子相处，以观察孩子们的能力和个性。相对于黄蓉，黄宏更加有价值。女孩子交际范围比较小，出头露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比较起来黄宏年龄更小，观念和性格的可塑性要高得多。
这个孩子聪明伶俐，孙文彬教给他一些记账算数的方法，都是一次就会，有时候杜彦德也特地安排他去做几件小事，都能完成的相当妥帖，给他的赏赐他都会拿去跟姐姐分享，可见不是个贪心的孩子，有责任感。
“你家在黄府里可有交好之人？”
“有！铭叔叔，是我爹爹的同乡，在明州城里认识的，他由爹爹介绍卖身如府当家丁五六年了。他力气大，会些拳脚功夫，但是说话太直，又没有钱孝敬管事的，现在一直在打杂，都二十五六了还连个粗使丫头都配不到。”
“你是说他还是光棍一条？”
“是的，不过他倒是蛮看得开的，从来不发牢骚。”
三人对视一眼，这个人倒是值得发展。只有在原单位郁郁不得志的人才会乐于跳槽。说话太直说明人没心机，不发牢骚说明人心态平和，力气大会武功自然也是有用的地方。
“需要把铭叔叔叫过来么？他今天不用当差。”
“可以，你请他来。”
“是的，小的就说爹爹请他喝酒，他就会过来了。”
我勒个去，这小子悟性真高！杜彦德不由心里暗想，这个孩子如此聪明，日后如果驾驭不好反而会成为祸害。千万要抓紧了才行。
不多久黄铭就过来了，在黄宏的引见下磕头相见。几个人仔细看看，这人身材不高，体格相当健壮，行走举止动作很灵活。
杨铭焕询问他一些在黄府当差和他的身世背景。
“小的在外宅当杂役五六年了。”黄铭恭恭敬敬回答道。
“你小有身手，看起来又仪表堂堂，怎么一直在当杂役？”
“小的生性驽钝，说不来话，所以一直当杂役。”
“可曾娶妻？”
涨红了脸的黄铭摇了摇头，答道，“小的太穷了，没有女人肯跟我。”
“可是你在这黄府当差这么多年，他们也不给你配个丫鬟？”
“实在是小人太穷了，就算配了女人也留不住的。”
杜彦德心想这个人不错，主人没有什么恩典给他，在外人面前也不说主人一句坏话。
“那么你觉得黄家对你怎么样？”
“小的只是一个奴仆，主人给了衣服穿，给了东西吃，已经是恩典了。”这句话不卑不亢，让任何人都找不出毛病来。
杜彦德此时已经悄悄走到他身边，突然对着他面门就是一拳，黄铭没有迟疑，当场推开这一拳，然后又跳开杜彦德的扫堂腿，接着躲掉了侧踹。上中下三路都躲得行云流水。
“动作很娴熟嘛！功夫练了很久吧？”杜彦德问道。
“小的就练了些乡间功夫，只求强身健体，让老爷笑话了。”
当天下午的时候，他们就直接找了黄老爷把黄铭的身契给要了过来。本来杜彦德建议拐弯抹角去要，但是想来想去的话还不如直接找黄石要人，正大光明的，反正也是一外院粗使打杂的，他黄石也不会扣着不给。
黄铭当天傍晚就背着他的铺盖过来美国海商老爷的院子了。他对于几位美国海商老爷的知遇之恩感激莫名，非要跟着杨铭焕姓杨不可……弄得杨铭焕一脸无辜，最后是孙文彬提议与其莫名其妙改姓杨，还不如让他恢复自己本来的姓好了。于是黄铭就恢复了他的本名张铭。张铭对这个无心的举动感激涕零，在古代失去了自己的姓氏可谓奇耻大辱，这认祖归宗是极大的荣耀。
“蒙诸位老爷的恩典，复了小人的本姓，我张铭从此就是老爷的人了，无论水火，单凭老爷驱使。”
“我们要是回美国去，永远不再回来了呢？”
“老爷们去那里，张铭就跟到哪里，天涯海角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