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世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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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王全安

    sat feb 21 16:00:00 cst 2015

    孟昶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虽然知道东方莫的这句话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的试探,他还是在极力克制,缓慢的呼吸中身子都在颤抖,强行从嗓间挤出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和僵硬:“东方,先生,说笑了。”他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和借口来解释,这能说这样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东方莫也并不指望现在情绪有些失控的孟昶和自己说什么,只道:“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奴隶,只是轩辕承业一句话,便将那些还在反抗的接受不了当亡国奴的人变成了奴隶,没有杀了他们,而是让屈辱的枷锁将他们世世代代锁住。轩辕承业虽然完成了统一大业,但这一点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也无法和其他人一样去认同他。而现在,有些人为了挣钱可以卖儿卖女,甚至专门有人贩子将人卖做奴隶,那些达官贵人甚至以家中奴隶的多少来作为炫耀自己财富的一种方式。可悲啊!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幸运的人可以作为一个普通人过一辈子,不幸的人作为奴隶过一辈子,你我都算是幸运之人,不是吗?”

    幸运之人?幸运?是啊!经历了那些事情却还活着,除了幸运还能用什么解释?没有在灭门中死去,没有当一辈子奴隶,没有被屠杀,这不都是幸运吗?

    “先生,是同情我,才让我们进的书院吗?”他能听得出来刚才东方莫所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只有当过奴隶之后才知道这种制度的存在是多麽的不合理,又是多么的可笑。

    “也可以这么说吧!也许我也只是闲的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现在我只不过是个没人问津的老头子而已,我很想去西边的大漠看看,那次我在书中看到,那里很可能就是《杂记》中所描述的楼兰国所在之地,不过我还是想在等几年,等等这地里的影木。”

    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些?东方莫不像是会随便和别人吐露心事的人,为什么,这样的感慨一定是有什么契机,想一想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孟昶从来不会随意的别人的情绪带着走,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他感谢东方莫没有和其他人一样歧视和厌恶自己。但不会无谓的被东方莫的感情带着走。

    “我是把先生吓着了吧!”孟昶记得东方莫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是不是想杀了他?东方莫对自己的情绪耿耿于怀所以才有此一问,但可能是处于对自己情绪的这种不解,所以会将自己的狠厉归于在作为奴隶的这段经历,并且来原谅自己。东方莫其实是想找一个让自己安心,说服自己的理由,自己一定是把他吓着了,因为自己有着同龄人没有的狠厉。

    沉浸在自己情绪略带伤感的东方莫笑笑:“是有点,不过现在没了。”

    “为什么?”

    “说知道呢?也许是谈话间消除了这种情绪吧。”

    谈话间?从一开始就是东方莫说了很多,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不断的反问而已,连虚伪的迎合东方莫的情绪都没有,这样算的上是谈话吗?算了。

    孟安在陇间上蹿下跳,看起来像只猴子,哪里有认真除草的样子,一个黎人要想在楚人的世界里活下来,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拥有一双在世人眼里价值连城的眼睛。长长的一声叹息之后,东方莫正色对孟昶道:“即使在愤怒也不要用那种眼神看别人,更不要说那样的话,不然你一定会给自己惹祸。保护好你弟弟,最重要的就是要隐藏情绪!”

    那是孟昶第一次从这个平时懒散无所谓喜欢和孟安斗嘴的老人眼里看到认真的情绪,再这样的情绪注视下,孟昶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东方莫看着天上的星空,不由的很想笑自己。为什么对这两个孩子那么好?是因为他们是孩子?还是因为他们可怜?或者是因为他们是自己心中那个一直认为不公平的存在?所以才如此?罢了!罢了,还是好好种地吧!

    那天是他们遇到东方莫以来第一次早早干完活休息的一次,一路上孟昶的心思都在东方莫和自己的谈话上,太奇怪也太反常了,那种示弱感慨的表达,简直让孟昶觉得东方莫换了一个人。同时孟昶也在庆幸,那天他是对东方莫说的那句话。他必须要更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行!

    第二日,孟昶睡觉一向的很轻,多半都睡不着,天还未亮,孟昶准备再在被窝里窝一会补充一下精神的时候却被急匆匆归来破门而入的阿果一嗓门嚎了起来。

    在孟安睡眼惺忪的时候,阿果句拽着孟昶却打扫卫生了,要知道昨天他们可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也就是说他们要用三天的时间打扫完一百多间屋子。

    “你怎么会把我拽起来?”孟昶手里撘着外衣,虽然阿果只拽着孟昶一直袖子在书院里奔波但对一向都不近身的阿果而言这也算是重大突破了!

    阿果不耐烦的瞥了孟昶一眼:“当然是赶时间,只要把你拽出来,那个家伙自然就会跟出来,虽然我不认识你们,但是这么多活我一个人干不完,而那些人显然是觉得我们三人一体,你们出了什么事,他们就会顺带着把我也稍上让我回家。”昨天阿果刚一会家门他爹领着棍子就出来了他连解释的话都没说,他爹就说他被书院开除了。幸好他跑的快,还有娘在一旁护着,不然他还能活着回来吗?不就怕自己给他们丢脸吗?

    “你看起来不像会干活的人啊!”孟昶故意问了一句。

    阿果白了孟昶一眼:“你看起来很像活不过明天的人,你不还是活奔乱跳的吗?”孟昶暗自摇头,阿果这张嘴啊。

    在书院的最中央,最显眼的建筑崇文阁旁有一棵紫金铃,远处看紫色的花朵和泛紫的藤蔓将粗壮的树枝包围,只留下一片漂浮在空中的紫。

    殷殷在树旁仰头看着,虽然很想再凑近一点,但父亲白长宇的嘱咐还在耳边。还有三天就要回来了吧!

    可是,殷殷的眉头却一直带着一份愁容,昨天那些孩子到了,父亲明知道王全安王先生最不喜欢平民,却还将代管书院的责任交给他。

    “殷殷。”

    出神的殷殷被身后传来的呼声吓到,不知何时小三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是三哥啊!他们三个还好吗?”

    小三叹了口气:“王先生让他们打扫宿舍去,一百多件宿舍四天之内打扫干净。虽然有些不公平,但我们也不能说什么,何况……”

    后半句话虽未说出口,但殷殷也了然于心,她帮不了他们什么,只能祝愿他们好运了。

    接下来的三天里,三人加紧干活,每天晚上,孟昶还要却找东方莫。时间紧凑的快让他吃不消。

    最后一天的工作期限已到,那一天是三人最为团结的一日紧张的气息里没有一句争吵。面对一天打扫三十间房的压力想吵也没有精力了,就在三人流着汗埋头苦干,趁着日落前打扫完最后一间屋,总算可以放心的喘口气的时候,一直来回窜过多次的小三又再次出现在门口讹,而这一次他的身旁还多了一个人。

    典型的读书人打扮,一直被在身后的手,和蹙起的眉头向三人透漏出不满的信息,小三站在这位身后,一向个子高如军人的小三居然微微颔首低着头以表示对前面这个人的尊敬。

    这个不过四十多岁的人的扶手走下台阶,扫视三人一圈道:“我在这里站了多久,你们可知道?”

    听着语气就像是来找茬的,这人十有**就是为难他们的那个代理掌院,孟安一直蹙眉没有好脸色,而阿果则很快的掩饰掉脸上不悦的神色,换成一张笑脸恭敬的对前人行礼道:“先生谅解,学生太忙,无暇顾及先生,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王全安却不领情:“无暇?何为无暇?因为你们并未把我这个先生放在眼里所以才无暇!目无尊长!”

    好大的帽子,这还没说几句话就给他们扣上了这么大一顶帽子!阿果的眉头抽搐,脸上依旧笑意满面:“正因为我们要专心致志的完成先生交给我们的任务,不敢不把先生的话放在心里所以才如此认真,不敢有瑕。”

    孟昶看着一只强忍情绪的阿果,倒有些意外,本以为阿果也就是骂人的时候嘴巴犀利,没想到应对这个找茬的先生也不含糊。

    王全安一只翻上去的眼睛终于转下来看看这个和他斗嘴的阿果:“好,那我就看看你们的工作做得如何。”

    三人心里都明白这种典型来找茬的人是不会对他们有任何夸奖的,这一次的视察不过是来找借口的。

    第一间屋子还未进去,王全安边在门口皱起了眉头:“这屋里怎么会有异味?”

    有个屁的异味!刚进屋就找茬,但这种种主观性的东西又不好说,如果强行说没有这个人一定会借题发挥。但是说有,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阿果的心思快速转动,想着应对之策。孟昶道:“先生好灵的鼻子,这个味道是霉味,是从这张桌子散发出来的,因为朽烂,所以一遇水便会发出这样的味道,本以为这点小事不会有人发现没想到先生却如此细心,先生亲自来这里检查我们的活,害怕我们偷懒,不过是有一颗为即将入学的学生考虑担忧的心。先生观察入微,又如此亲力亲为当真是让我们惶恐。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到之处还请先生指点。”

    阿果轻咳几声,不得不说,这小子比自己还会说,他不过就是就事论事,而孟昶还会给先生戴帽子。将故意挑刺的举动冠以关心学生的名义。也亏他想得出来。

    王全安没有想到孟昶居然会这样说,巧妙的接招。当真还是小看他们了。

    “既然知道我的来意,那么为什么干活还如此敷衍?那张桌子,还有床上,都是灰,这就是你们擦的吗?你们这可是在敷衍我?”他倒要看看这回孟昶怎么说。

    这回到是把自己套进去了吧!刚才还略有点佩服孟昶的阿果却又开始骂孟昶蠢,带那么高的帽子,这回还不把自己砸死?

    孟昶叹了口气:“先生,可曾见到过这屋未打扫前的模样?闲置了一段时间,先生也一定能想像的到。虽然我无没有资格在面前拍着胸脯保证我是带着百分之百的认真和精力去干活。但请先生相信我们的认真,四天之内打扫完这些屋子,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内心惶恐。我们害怕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不了任务辜负了先生的嘱托,所以即使我们完成了任务,我们心里也不轻松,我们对先生还是有愧,辜负了先生的心意,让先生不悦,还请先生责罚!”

    诚恳和虚伪在孟昶身上被完美的表现出来,转被动为主动。面对孟昶的言之凿凿和诚恳,王全安竟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