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世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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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求学 4

    sat feb 14 10:00:00 cst 2015

    剩余的十几个人都在抓紧一分一秒的时间背书,他们各自都相离的很远,生怕对方的读书声影响了自己,有人甚至捂住耳朵愁眉紧锁,焦急的状态,让人挠心,谁都无瑕顾及其他人的事。唯独一个身着灰色麻衣的男孩站在距离孟氏兄弟十米左右的地方,一手卷着书,一手插着腰,微扬的下巴和轻佻的眉头,写满我是来挑事的这几个大字。

    “你是谁?”孟安不甘示弱向前一步走。

    来人立刻和孟安同步的向后退了一步,两人的切合度如恰恰一般。

    麻衣男孩捏着鼻子,伸出手掌不准孟安向前靠近:“你管我是谁,我都没问你们是谁。你身上太臭了,关于这个问题我忍你们很久了,自己不洗澡,不换衣服就算了,那也不要出来污染空气,搞得我身上都是臭味,你知道我多讨厌洗衣服吗?虽然我从不洗衣服。你们背不会就早点下山吧啊!给我留一片清新的空气。”

    麻衣的话说的很难听,孟昶打量麻衣男孩一眼没有理会,没必要为这种人浪费他的背书时间。

    孟安眼睛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勾出一个笑容,麻衣男孩一见司徒安诡异的笑容就猜出了他的心思。正色道:“我警告你啊,离我远一点。”

    “就不!”说完,孟安撒腿就像麻衣男孩跑去,刚才还嚣张的麻衣男孩看到张开双臂鼻子上挂着不知是鼻涕还是口水什么的不知名液体,迎着风带着恶臭朝他奔来的孟安时,他立刻绿了脸,像看到蛇一样撒腿就跑,孟昶摇摇头,继续背书。

    麻衣男孩一边跑一边喊:“喂喂,那个谁谁,你怎么管你弟弟的?鼻涕都不给他擦干净?”

    孟安争辩道:“那不是鼻涕!”

    麻衣男孩依旧在蹦跑:“你以为我好骗吗?那绝对是鼻涕,你再追我,我就翻脸了!你们怎么脸皮这么厚?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吗?我告诉你,羞耻两个字就写在你们脸上,每天洗脸的时候,没照一照就洗掉了啊!”

    孟安深吸一口气,恨的牙痒痒,论说的,他比不过麻衣男孩,但是他绝对不允许着家伙这么嚣张下去!人愤怒的时候智商就被迫上到一个层次,孟安吸了吸鼻子,停止无谓的追逐开始思考。听到背后没有了声音,麻衣男孩也没有在跑。见嘟着嘴的孟安,麻衣男孩吸了口凉气:“喂喂,你该不会是要哭吧。或者用眼泪洗鼻涕?”

    咦~~说完,麻衣男孩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孟安没有理会麻衣男孩,他揉揉鼻子,再次吸了吸,当感觉差不多时,满足的点了点头,然后摁住一只鼻孔,哼一声!

    额~~鼻涕出来了,看着和蜘蛛网一样黏在手掌和鼻腔间的鼻涕,麻衣男孩呆住了,身上的鸡皮疙瘩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当他看到孟安望着自己的眼神,和那几声嘿嘿的坏笑时,一股凉意,顺着麻衣男孩的脊梁爬了上来。

    不是吧!

    孟安将鼻涕收集好,均匀的抹在手上,张开小手就朝麻衣男孩冲过去,绿眸里带着不把鼻涕摸到麻衣男孩身上决不罢休的坚毅!

    在全身被酥麻灌体之后,麻衣男孩撒腿就跑,太恶心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孟昶依旧安静的看着书,完全不理会耍宝的二人,他这个弟弟,可是有仇报仇,难缠的紧。对于诋毁自己恶心别人这种事情司徒安一向乐此不疲,并且深谙此道。

    在顶着日头围绕沙场转了几圈之后,麻衣男孩一个俯身,带起地上的一截树枝,转身对着孟安,将树枝耍得飞颤。不给这个满手鼻涕的男孩任何靠近自己的机会,麻衣男孩小麦色的脸被烤的通红。汗水啪嗒啪嗒的掉落在地。

    有了树枝傍身,麻衣男孩的底气也足了些:“你再往前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孟安也不是吃素的,对方有树枝,他有鼻涕,他将手晃了晃,语气里没有害怕屈服的意思:“向我哥哥道歉,我就不追你了。”追逐了半天,他也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哥哥?麻衣男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果然是有脏哥就有脏弟!

    “我做什么了,要向你哥哥道歉?”

    “你骂我哥哥了!”

    “骂?”麻衣男孩笑笑。“我只不过说出了事实就叫骂吗?你哥的记忆力当真是连耄耋之年的老人都不如,有谁会把第一张都近八十遍都背不下来的?这么差的记性,闻所未闻!”

    孟昶饶有兴趣的抬头看了看麻衣男孩,看来这个小子对他的关注度挺高,不然怎么会知道他背了近八十遍?

    孟昶沉默背书,孟安却力争:“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的记性了不起吗?敢和我比比吗?”

    麻衣男孩冷哼一声,看到孟昶嘴角笑容的那一刻起,他就想到了自家的奴隶,他们总是一副笑脸模样,无论受到什么侮辱,都只会咧嘴笑。父母很喜欢奴隶这种不需要支付价钱的劳动力,他却很讨厌。父母说把奴隶当牲畜养就行了,可是看见关在卷棚里瑟瑟发抖的奴隶,他的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他讨厌奴隶,讨厌那样的笑容。

    “你以为我傻啊!像你这种过目不忘的人,一千个人里面也不一定有一个,我是来给你们添堵的,又不是自己找堵的。我的记忆虽然不好,但我也将书背了七八十了。是你哥哥的十倍!”

    “你……”孟安气的朝有些干涸的鼻涕上吐了两口口水,又准备朝麻衣男孩杀过去。

    就在麻衣男孩挥动树枝准备自卫时,沉默许久的孟昶喊住了弟弟:“孟安!”

    “哥?”

    “別闹了,中暑了怎么办?”

    短短随意的一句话,让孟安立刻从亢奋状态恢复,反正他也玩够了!于是乎他得意的朝麻衣男孩做了一个鬼脸,兴奋的跑到孟昶身旁。见讨厌鬼走远,麻衣男孩才扔掉树枝,快速的在衣服上嗅着,虽然也有些臭,但至少没有馊,尤其是没有沾上那个小鬼的馊味。

    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不禁意间扫到依旧在背书,但翻过的书页却薄的可怜的孟昶时,不屑的哼笑着,这种记性,给他十年都记不住。

    孟昶的记性不好,从司徒空让他背第一篇表的时候他就知道,但那又如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比别人更努力。他只是不容易记住,并不是记不住,不是吗?

    孟安站在离哥哥五米左右的地方没有靠近,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再向前走一步是否合适,孟昶一边聚精会神的看着书,一边拿起一截树枝在地上书写。纤细的树枝带起尘土在空中飞扬,孟昶经常被尘土呛得咳嗽,却依旧没有停下书写的动作。他时常看看书,有看看地上书写的东西,皱皱眉,又用树枝抹掉,提起树枝有时回想许久,有时会很快“下笔”写上几个字。

    写完后,他又翻开书何其对照,有时候会轻微的叹一口气,将地上的字抹掉,合书再写一遍。有时会露出淡淡的笑容,将书轻轻翻页。

    孟安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以前司徒空三天两头往家里跑,说哥哥太笨不适合读书,让娘把哥哥领回去,还省点钱。可爹每次都会把司徒空打出去,让他好好教。

    夏天的时候,哥哥就像现在这样,在地上写字背书,冬天就在雪地上写。他常常能为了背一篇文章而一夜不睡,或者站在雪地里一整天。司徒空虽然总说哥哥笨,但是司徒空交代背诵的文章,他从来没有不会背的,并且到现在都还记得。

    他其实很不明白,哥哥比别人更加努力的原因是什么,每次看到哥哥这么吃力的样子,他就会想也许哥哥真的不适合读书。为什么要在这条不适合的道路上耗这么久呢?隔壁家的二狗,不擅长打铁果断就放弃,下地之后种的一手好田。

    虽然不解,孟安也没试图劝哥哥放弃,因为他知道,孟昶不会。不过,这应该是哥哥第一次背整本书吧。孟安抬头看看日头,真的可以在明天之前背完吗?

    随着日头渐渐西移,背书的声音渐渐减少,在场的人陆陆续续开始合书,有人疲惫的伸着懒腰,在四处活动。作为第一个将书背完的人,孟安显得格外无聊,他坐在离孟昶不远的地方两眼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时候看见麻衣男孩看向他们,他会吸吸鼻子,向对方示威。

    背完书的人越来越多,天色也越来越暗,所有人都在进行最后的背诵巩固,唯独孟昶还在背书,手中的书页,也还剩了三分之一。

    影子被夕阳拉的老长,带着炙热的橘红色,孟昶额角的汗水如雨水一般落下,他手上的速度更快了些,看得出来他也有些着急。

    当天边最后一丝余晖落下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背书了,孟昶将书本贴的很近,不断的揉着眼睛,试图在灰暗的光线下看清书本上的字。他还有近三份之一没背。怎么办?

    吱呀一声,沉寂许久的木门,伴随着沙哑的声音渐渐打开,孟昶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当看清门后出来的还是那个蒙着面纱,绿罗裙的少女时,孟昶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一些。他重新拾起地上的树枝,既然背不了新的,那就巩固已经背过的。

    见到女孩依旧摇摇晃晃的从门后提出一桶水,众人立刻变表现出男子汉应该有的担当,争先恐后的接过水桶,并抱着昨天发放的碗,表示他们要自力更生的决心。

    在众人都充当活雷锋的时候,不远处蹲在原地,拿着树枝笔画的小宁显得格外显眼。孟安看看争先恐后打水喝,抢馒头的众人,又看看自己不动如山的哥哥,犹豫的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孟昶身边,但眼睛却死死盯着那越来越少的馒头,不断的吞咽着口水。

    “一人一个。”女孩对企图再抓一个馒头的男孩轻声说道。虽然上次被馒头噎住的印象很深,但男孩还是不甘心的看了女孩一眼,把手收了回来。

    “水,一人一碗。”女孩又对另一位已经喝了一碗准备再次舀水的孩子道,他努努嘴,虽然想说什么,但依旧没有说出口。

    麻衣男孩一边啃着足以噎死人的馒头,一边看着还在垂死挣扎的孟氏兄弟,不停的哼哼着。反正他们是必然会被淘汰的。

    看见大家纷纷领了吃食离开,木板上还残留的两个馒头时,孟安偷瞄了哥哥一眼,然后义无反顾的抓起两个馒头就跑。

    “哥!馒头。”

    孟昶连头都没抬:“嗯,你吃吧,我不饿,别忘了吃慢点,喝点水。”

    孟安将馒头递到孟昶眼前:“哥,吃完再看,用不了不少时间。”

    孟昶推开馒头:“听话,我不饿。”

    对于孟昶而言,哪怕是一秒钟的时间都珍贵无比。女孩在远处看着这对兄弟,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她在门后奉命观察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孟安他们的情况她看的很清楚。有的时候并不是努力就可以的。

    “驾彼四骆,载骤骎骎。岂不怀归?使用作歌,将母来念。”孟安左顾右忘一会,确定周围除了他们没有别人,而那个蒙面少女的目光确实是看着他们时,他将目光转向哥哥。

    两句诗,三个字。和司徒空说的一样婉转,类似的句子他不知道听过多少。而孟昶相对应的淡淡回了八个字:“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书,他还是读过的。

    女孩有些意外,有的时候知难而退,懂得放弃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她继续劝道:“再过一会,天就全暗下来,你能背多少?”

    孟昶没有作答,孟安却灌下一口水,豪爽的一抹嘴,道:“看不见,我还可以背给他听,哥一定能背会的。”接着用力咬下一大块馒头,气鼓鼓的看着女孩。

    孟昶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瘦小的背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