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宫御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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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璋番外篇——流光红樱桃(3)

    淇璋看着眼前的情景,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她拉住缰绳,心中无由來的烦躁,沂仰首看她面色不愉,便道:“我们走吧?”

    淇璋方要应下,便听那公子徐徐道來,“一时仰慕与一世倾心是不同的,细水长流的情谊才最动人,姑娘的心意我收到了,也感激姑娘的赏识,我此行來长安,是为了一个人,她与我青梅竹马,我來允她儿时之约。”

    淇璋的手硬硬地僵在原地,脑海中响起多年前那小小少年的一句话,“妹妹,信笺來去,我们各自珍重,多年之后,你若有情我有意,我娶你过门!”

    可她只顾着离别哭泣,又怎懂律铭的话中之意。

    “嗤……”

    就在她发怔的当口,马儿跺了跺脚,打了一个响鼻,淇璋身子晃了晃,险些倒下去,沂着急之中,喊了一句“殿下当心!”,将她稳稳按在马背上,淇璋的小脸吓得惨白,双手使劲地攥住缰绳,叹了口气:“我沒事。”

    待她再次抬起眼眸时,背身相对的公子不知何时折过身子,绕过重重人影望向她,街上人马攒动,四周人语喧闹,淇璋坐在马上,仿佛枝头傲放的一朵桃花,烟纱绣缎,青丝三千,眉目如画。

    那公子生的好样貌,他眉眼精致,黑眸深邃如幕,汉人的韵味中多出了一点异域的味道,公子沂若是静水池畔的一朵净莲,他便是清风夜幕下的一盏琉璃灯火,耀的她转不开眸子,他有一对好看的眉,眉峰笔挺硬朗,还有高挺的鼻梁,恰到好处地点缀着深陷的眼窝,还有鼻骨下如敷胭脂香膏的薄唇,红唇皓齿本是形容美人的词汇,他却独占了这一份妖娆的美,绛紫的锦衣不显轻浮,反倒让他看着比旁人更加英气精神。

    淇璋水袖宽长,她缓缓抬起手臂,用花绣的水袖挡住半张美人容,余下秋瞳回望着他。

    那公子垂下眼眸,看向公子沂,他垂眸的样子,仿佛收敛了尊贵荣耀的皇亲贵胄,周身淌着淇璋看不懂的禁制气息。

    隔着不短不长的距离,公子沂礼貌地对他抱拳一礼。

    那公子稍稍颔首,悠长的眉峰一挑,收了这份问安,很显然他身份贵重,无需回礼。

    “沂,我们走。”

    淇璋的手臂抬得酸痛,颤颤着要撑不住。

    沂蹙起眉头,略有些为难道:“请殿下恕臣下无礼……若是臣下猜测不错……这位公子,该是闻名长安城,陛下常常夸赞的南峪小王爷。”

    那是律铭。

    从第一眼被他的双眸吸引的时候,从看到他半分异域的面容时,她便晓得了一切。

    掌事随在马后,沉沉地倒吸一口气:“赶巧了,真是赶巧了啊殿下!得來全不费工夫!”

    “说什么呢!”

    淇璋缓缓放下水袖,既然是熟人相见,便不再苛责礼仪,他自幼让着她,现下也不会觉得她是随意的女子。

    律铭朝她莞尔一笑,一副捉迷藏终于把她逮住的坏笑。

    可惜马儿不听淇璋的,公子沂也沒办法违抗亲贵,那个心花怒放的掌事更不靠谱,她偏过头去,余光却见律铭越走越近。

    “臣给王爷请安。”

    律铭稍稍抬手,只是一味地盯着淇璋,看她表情僵硬,忍得辛苦,便对她伸出手去:“璋儿。”

    他的手,修长干净,白玉扳指扣在拇指上,带着温软的光泽,真是一双执笔风流,指剑凌厉的手。

    “我可是你皇妹。”

    她扁了扁嘴。

    他也不气,温言的样子,胸有成竹,“可今后便不是了。”

    他要迎娶淇璋做南峪王府的王妃,她将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

    他苦苦等着这一天,等着她鸿蒙开智,日渐长成,再等到她青丝及笄,红袖婷婷,多少风霜烟雨,青灯古卷,朝堂变换,他像个求取颜如玉的苦涩书生,一步一步拉近与她的距离,直到他有了一方势力,足够以南城相聘。

    “谁说不是的。”

    她蝶翅般的睫毛微微卷翘,眸珠如琉璃,流光艳艳,她微微扬起下颌,一副孩子气。

    “我欲聘女,长安皆知。”

    “你聘我,可有几分真心?”

    律铭收回手,眼中流露着真挚切切:“六年之前,我执南峪大政,一千九百个日夜,许你一千封书信,装在匣中,待你相看,彼时南峪百废待兴,书信來往不便,璋儿,我愿用此生弥补你的相思意。”

    “你……原來沒有忘记与我的书信……”

    她慢慢低头看他,俊朗的面容下,他的眼中写满了愧疚与深情。

    “律铭哥哥……”

    “我在。”

    他就在她眼前,沒有隔着千山万水,再也不是干涩的书信。

    “律铭哥哥,在与你断了书信的第三年,我淘气从永福宫的桂树上摔下,摔断了脚骨,可那一晚我梦见了你。”

    他心疼不已,注视着她的双眸,一字一句道:“乙亥年腊月,恭和公主坠下树,折断脚骨,养了半年余。”

    “你竟都知!”

    “我在王府中为你建了药池,温泉药汤可治。”

    他知道她成长之间所有的好事与坏事,她摔坏了身子,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查询古书,发现药汤有治疗奇效,便辛苦建起药池,可建了之后,又觉得相见之日遥遥无期,着实颓靡了一段日子。

    淇璋想到律铭方才对那姑娘说的话,“一时仰慕与一世倾心是不同的,细水长流的情谊才最动人。”

    她满心的欣喜,对律铭伸出手:“哥哥接我下來。”

    她眉眼弯弯,仿佛终于得到了糖的孩子。

    律铭再次朝她伸出手去,只是此刻,他柔软的指尖所触及的,并非一笔一剑,而是温柔如水的她,倾世容颜的她,相思成疾的她。

    “璋儿,三月初六,烟絮如雪,娶你可好?”

    她的心融成了一片春水,叮叮咚咚地玉石珠粒坠入波心,又一圈一圈地散开,他是她见过的最优秀的,最漂亮的男子,是她终生不可逃脱的命数,她不嫁给他,此生则倾覆。

    “好,请你以恭和郡主之名纳征,毕竟……”她朝他眨了眨眼:“皇子皇女不可为亲。”

    舍弃嫡公主之位,便是舍弃了陛下终生的庇佑,舍弃了煌煌宫闱不可计数的富贵财富……

    她愿。

    繁华街巷之中,他们双手相握,从巷口跑出的孩童,吹着手里的风车,朗朗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淇璋扑哧一笑。

    律铭却认真念道:“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公子沂见之,仿佛一切均成定数,他低叹一声,与掌事对视一眼,掌事咽了口唾沫,对他抱歉行礼:“恐负公子情谊……”

    公子沂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他明白,自己眼前的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是他冒昧,不懂她的心意。

    公子沂深吸了一口气:“我便告辞了,这匹马……想來殿下会格外感激它的,我便不留了。”

    看着他远远走去,背影几分落寞,掌事一边叹惋,一边忍不住瞧着前面的那一对神仙眷侣……

    虽然殿下几番推却,但郎骑竹马來,绕床弄青梅,这份真挚的情意,千金难买,千金难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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