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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相煎何急

    (猫扑中文 )    些诀窍就可以独自使用了,我这就给你画几张。”

    “先不急,眼下还有一件大事,方才宫里来了人,说是太后想见我和两位高僧,也包括了你,快换一套衣服随我进宫去。”

    周全大觉意外,“太后要见我?她怎么也会知道我,她见我做什么?”

    “你现在是名动天下的奇人,她怎能不知?至于为什么要见你,这个我也不知,去了再说吧。”

    支道林说:“和尚正想进宫去看看,想不到太后就召见了,还真是巧了。”

    “两位大师认为鲁狂生藏在宫里,并且这事与皇宫内的人有关?”

    “和尚也不知道,先去喝一杯皇帝的好茶再说。”

    道进说:“只怕这茶也不是容易喝的。”

    宫里经常召见高僧名流,召见支道林和道安是很正常的,但要见周全就有些不对头,到少周全心里觉得不对头,但却不能不去。

    太后召见,四人不敢怠慢,梳洗整齐,换了干净衣服准备出。宫里来的宦官姓曹(这时还不叫太监),约有三十出头,长得也算俊面玉貌,却显得阴阳怪气,脸上更是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气,不过对众人还算客气。据谢安的介绍,他是禇太后的亲信,宫里的大红人。

    门外另有两个小宦和一队穿着铠甲的高大士兵,英武的容貌,闪光的铠甲,鲜红的披风,带着一种贵族的骄傲。马车也早就备好了,雪白的良驹,锦缎的坐位,镂花的壁板,都显示出皇家特有的气派。

    众人上了马车,放下车帘,蹄声得得,铠甲铿锵,穿街过市见者回避,不一时就进了内城,直达皇宫前的广场才停了下来。

    这时已近午时,官员们已经退朝了,曹官人带着众人并没有进入正面大殿,而是转向一个偏门,穿过重重楼门、回廊,走向一座富丽堂煌的宫殿,周全认得正中牌匾上写的三个篆文是“显阳殿”。

    道安和支道林着意探查,但脸上半分都没有显露出来,周全也不知他们有没有现什么异样。

    值殿的金甲武士见是曹官人带来的,稍作检察,看众人身上没有武器就让他们进去了。殿内雕龙画凤,金雕玉砌,大体格局与影视剧中见过的宫殿差不多,但没有明清时期的皇宫那么豪华和繁杂。层层帐幕尽头的龙床上坐着一个瘦小的小孩,最多不过十岁,虽然皇冠龙袍耀眼生辉,却两眼无神,昏昏欲睡。

    周全知道皇帝还年幼,但却没想到小到这个程度,因为今年是永和八年,也就是说,这个小皇帝至少在这个位子上坐了八年,那岂不是一两岁就当上皇帝了?

    小皇帝的左侧坐了一个容貌端庄秀丽的女子,后面列着一排宫娥,看装扮就是太后了,却也是年轻得出人意外。按小皇帝的轻龄来算,她应该将近三十岁才对,但这时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要是换下这一身装扮,松开这张严肃和高贵的脸,人家还会当作是未嫁的大姑娘。

    小皇帝右侧下方的第一个席上,坐着一个红袍长须的道士,便是老熟人吴猛,他后面站着两个俊俏的小道士,应该是他的徒弟或徒孙。

    吴猛微转头,眯着眼看着四人进来,眼神尖利如剑,也不知是怒、是恨,还是警告,总之不是好意,但一闪便收了起来。

    这个时代和尚和道士有很高的身份和特权,象支道林和道安这样名动天下的高僧,见了皇帝更不必跪拜,只是以佛门礼仪问讯;谢安跪下行礼,周全实在没法对这小孩子起半点恭敬之心,不愿跪下拜他,只是跟在两个和尚后面,抱拳鞠躬行礼。

    小皇帝本来听太后和吴猛说了许久,已经昏昏欲睡,见来了几个新面孔,打起了点精神:“众卿平身,赐坐。”

    显阳殿是小皇帝的寑宫所在,这儿是会客的地方,两侧多的是座位,众人谢座之后,正要到坐位上,吴猛却突然站了起来。“启禀皇上、太后,这周全目无法纪,竟敢面见皇上不拜,已犯了欺君之罪。”

    谢安和支道林、道进都吃了一惊,想不到吴猛会小题大作,真要是追究起来,这个罪名是可以砍头的。

    “这……”小皇帝看向他母亲。

    年轻漂亮的太后眼睛落到了周全身上,上下打量着他,看不出来是喜是怒。周全再拱手说:“周全只是山野粗人,不懂朝庭礼仪,本无进入禁宫面见天颜之意,但皇上和太后召见,却不敢不来。若因小民不通礼仪而见责,只怕断了视听,塞了贤路,贤人隐士再也不敢入朝。”

    离开五斗米教之后,周全做事已经不必缩头缩尾,与谢安等名流相处了两三个月,耳濡目染都是清淡高论,他与人顶嘴的水平也大有进步,丝毫不怕吴猛的挑拨。

    禇太后还是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吴猛却哼了一声:“你算什么贤人隐士,据我所知,你乃是南方寒门五斗米教的匪徒领,专以妖言惑众,滋事生非,祸害无穷。今次到帝都来,想必不怀好意,请皇上、太后将他拿下,着司法细查。”

    谢安平静地说:“吴仙师不可诬人清白,元归乃是我至交好友,会稽王逸少之婿,这数月更是住在谢府内,若元归是匪,我王、谢两家却是什么?”

    司马氏的天下,有一半是王家、谢家的子弟在撑着,王、谢两家若是造反,这皇位早就换人了,所以谢安这一句反问分量有千钧之重。

    吴猛变了脸色,他虽然得到太后的宠爱,有权臣作靠山,却决对不敢惹王、谢两家,他也没想到谢安与周全肝胆到这个程度,直接就以两个家族来做担保了。他眼一转,又说:“安石怕是被他蒙蔽了,他是五斗米教闽南治大祭酒,诈言是天降神人,妖言蛊民,意图不轨,此事天下皆知。另据贫道所知,他派人捉了王家的丫头,巧设计谋,骗得此女子信任,并制造流言,说什么坐怀不乱不欺暗室,然后又假装救了那丫头,借此打入王家。”

    小皇帝司马聃不由哦了一声,瞪大了眼睛,“真有此事?”说完可能觉得失言,又看向禇太后。禇太后还是不动声色看着众人,并不说话。

    周全心里暗怒,这吴猛实在是可恶,因为在东安寺外得罪了他,竟然在太后面前栽赃诬陷,麻烦的是他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吴猛的话是在陷害,在外人看来,事情确实象是这么回事。这样的话,不但是周全心怀不轨,连带谢家和王家都有勾结贼人的罪名了。

    禇太后又是什么意思,莫非她今天召见就是要问罪?这下倒好,送货上门,进了禁宫,想逃都没门了……

    若是禇太后真要杀他,直接一道圣旨杀了不就行了,何必要叫支道林和道安也来?也许事情并没有这么糟,只是吴猛要为难他,而不是太后要杀他。

    想到这一点,周全稍定下心来,他与邱灵柔之间的事是辩不清楚了,他可不能与吴猛在这件事上浪费口水。“吴仙师乃是前辈高人,怎可含血喷人,似是而非!你说我妖言惑众,请问我对民众表了什么损国害民的言论?你说我意图不轨,我却又做了什么不轨之事?”

    吴猛一愣,“这个,你自称为天降神人、当世奇人,便是妖言惑众,又吹嘘你的符法如何神奇,集敛钱财,这便是意图不轨。”

    小皇帝左看右看,也不知谁说得对;太后还是一言不,连眼光都垂了下来,好象很享受两人的辩驳;谢安、支道林和道安都坐在一旁不插口,这事他们不好插口。

    周全见禇太后并没有飙,更是放下心来,冷笑一声后说:“吴仙师这话就更奇怪了,天降神人也好,当世奇人也好,那是别人说的,我总不能强横霸道,叫别人不要说话吧?我施符法乃是为了治病救人,人所共知,又未以此为恶。救人一命收五斗米算什么敛财,只怕我全部身家还不够吴仙师你一件衣服值钱吧?难道贵派降妖捉鬼从来不收费?”

    吴猛本来就是个红脸膛,这时更红了,怒指如戟指向周全:“你若不是心怀不轨,跑到帝都来做什么?你到帝都才数日,城里便生了两次恶性械斗,死伤数十人,据我所知,你当时便在附近。”

    周全倒吸了一口冷气,吴猛怎么会知道这样事?难道这两次事件本来就是他安排的?

    “既然吴仙师知道我在附近,想必也知道行凶的人是谁了,不知凶犯拿获了没有?

    吴猛眼中杀机迸射:“你!”

    禇太后终于开口了,声间柔和而缓慢,“吴仙师先下去吧,我还有几句话问他们。”

    “启禀太后,此人图有虚名,只会逞口舌之利,贫道愿与他比试法术,揭穿他的虚言。”

    小皇帝大喜:“好,就比法术,谁的道法高深,谁便是有道高人,说的话就有道理。”

    “贫道遵旨。”吴猛立即恭身答应。

    禇太后轻咳了一声,小皇帝忙闭上了嘴,不过他毕竟是皇帝,话已经出口,吴猛也应了旨,她也不能再反驳。

    禇太后问:“周元归可愿显示符法?”

    吴猛法术极是厉害,这是众所周知的,但现在已经骑虎难下了,周全只好说:“既然是皇上和太后有命,小民不敢不遵。”

    小皇帝一脸喜色,众宫娥、宦官也面带笑容,显然他们以前常看人家斗法,喜欢看人家斗法。在当代来说,这就与文人见面,各吟一诗助兴一般,是很正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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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全答应与吴猛斗法,皇宫内的人都面带笑容,等着看热闹,谢安、支道林、道安则面有忧色,因为他们都知道周全与吴猛相比还差了一大截,不容乐观。

    吴猛微微冷笑,眼中有得意的神色。也许他有十足的把握胜过周全,只要他胜了,周全声望大降,就算留在建康也难以展,无法跟他争宠、抢地盘,连带支道林和道安都不好意思再留在建康了。

    周全是迫不得已才答应斗法,心里并没底,那天看到吴猛施展御剑术、正一五雷、三五飞步,虽然有摆酷的嫌疑,但实力还是看得到的。吴猛有四五十年的修为,现在的身份相当于是国师,各方面的经验都很丰富,绝对不是容易挫败的。今天要想赢他,只能在出题上做文章,周全望向了谢安。

    谢安已经知道他的意思,朗声道:“元归,你要比法术也可以,但这儿是皇宫内院,上坐的是九五至尊,金枝玉叶,你可不能鲁莽行事。不可施放雷火霹雳、刀枪剑气,更不可使出移山倒海的大神通,若是惊吓了皇上和太后,或是伤着了宫人,那可是死罪。”

    “是,多谢安石兄指点。”

    吴猛不由暗皱了一下眉头,他最擅长的是降龙伏虎、仗剑除妖的法术,与人打斗也不差,若论请神捉鬼、治病驱邪之类,他就不如五斗米教了。“启禀皇上、太后,皇宫内院乃是神圣之地,也不许使用召鬼附邪之术。”

    禇太后见双方各出限制对方的条件,也有了极大兴致,微微点头:“言之有理。却不知二位究竟要如何比法。”

    周全正要开口,吴猛抢着说:“前朝之时,庙堂之间便有‘覆射’之戏,便是由皇上或太后亲藏一物,以大盆覆盖,谁若能猜出所藏之物便获胜。此戏文雅,深合方才双方约定。

    吴猛估计也有类似天眼通的能力,对他、支道林、道安这些人来说,这‘覆射’半分难度都没有,一眼就可以看穿。可是周全正好就没这个能力,他只有看见鬼魂阴邪的开天眼符法,没有隔物透视的符法。昨天晚上,他集中精神力时,也能感应到屋内有人和灯光,但却看不分明,若是再有吴猛在一旁干扰,几乎就是百分之百失败。

    但如果不敢应战,显然就输了底气,周全灵机一动,计上心来:“隔物猜物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早就过时了,我提议来个更好玩的,由皇上或太后放一件东西,我们比赛看谁能隔物把这件东西变出来了。”

    谢安立即说:“这样更好,比猜物精彩多了。”

    皇帝和太后也都称善,吴猛并不反对,眼中反而露出笑意,象一只逮住公鸡的老狐狸。周全不由暗惊:难道这老杂毛也会“五鬼搬运术”?他学会这道符术后只跟牛梦开玩笑试过几次,并没有太大把握,若是吴猛也精通这个,那今天就载到家了。

    必须想出一个令吴猛意料不到的方法……周全心中一动,猛地想起一次与牛梦开玩笑,他叫牛梦把一个大铜钱藏起来,他用五鬼搬运术去偷,前两次都偷到了,第三次竟然探查不到这个铜钱放在什么地方,无法盗出来。对了,就用这个办法。

    “皇上,小民有个提议,由皇上放一件事物,小民把它变出来,吴仙师再把它变回去。不过这件东西不能太贵重,因为小民有把握把东西变出来,却不知吴仙师有没本事变回去,万一弄丢了反而不美。”

    吴猛怒道:“你敢小看我,只要你能变得出来,我就能变回去。”

    周全紧追不放:“要是你变不回去,弄丢了怎么办?”

    “若是弄丢了,我赔!”

    “你敢赌皇上的玉玺吗?你能赔得起吗?”

    “你……”

    禇太后说:“两位爱卿不必争了,哀家这有一枚凤佩,乃是前朝留下古物,价值不菲,权当作彩头,谁胜出便归谁,便是弄丢了也无妨。”她说着便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来。

    周全还没觉得怎样,其他人都耸然动容,皇太后身上佩戴的饰物非同小可,随便哪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没想到她今天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自己身上戴的东西。

    侍女用一个小金盘捧了过来,让众人细看。这块玉佩有小半个手掌大,外形象一个圆形被切去了一小片,整体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作盘旋飞舞,凤头朝向缺口的地方。这块玉明润通透,浑然无瑕,风身微红,祥云洁白,当真是巧夺天工的稀罕物。

    众人看完,禇太后说:“哀家听说原本还有一只龙佩,只是多年来翻遍宫内也未找到,凤失其龙,其心也哀……昨夜此佩突然红光绽放,温热烫手,或是灵物有性,欲另寻他主了。”

    众人虽然没说话,心里其实都明白,太后正当妙龄之时便死了丈夫,留下孤儿寡母在这这深宫中,内忧外患,朝夕难保。如今她才三十岁不到,已经快守了十年寡了,今后还不知要熬多久呢,看到这凤佩没了龙佩,自然是黯然神伤,倒不如送人罢了。

    另有一个可能,周全现在与谢安走得极近,谢家是褚太后的娘家,她这是暗中给谢安面子,况且在座都是当代名流,大方出手,也可以起收买人心的作用。

    宫娥搬来一张小桌,放在大厅正中,将放有玉佩的金盘放在上面,再用一个大铜盆盖上。

    吴猛眼中精光一闪即逝,对周全说:“请!”

    周全也不跟他客气,从口袋里抓出一大叠符纸,找出了一张,正是以前画好的隔空取物符,又名“五鬼搬运符”。他念了几句咒语,运功点燃了符纸,向着铜盆指去,喝了一声:“去!”

    符法形成的效果之下,周全可以感应到自己神识沿着一个螺旋形的白光通道进入了铜盘之下,“看”到了里面的玉佩,接着他不由自主地撞向玉佩。

    玉佩变得无限大,他只看到无数密密麻麻的、很规则的象玉一样的石块砌成一排排通道。由于他的闯入,玉色石块的围墙开始崩塌,接着整个世界都开始碎塌……

    这只是一瞬间,可能连十分之一秒都不到,周全又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而那碎塌的玉石世界化为五股洪流涌了出来,他必须指出一个地点,作为这无数玉石碎片的去向,也就是他想把玉佩搬到的目的地。周全的目的地是谢府内的小院,牛梦的手上,他刚一想到这儿,脑中立即出现牛梦所在的位置,他的神识锁定的牛梦的手上。

    周全以前也有使用过五鬼搬运符,但过程并没有这次清晰,也许是支道林和道安以精神力在助他。但就在此时,突然一股猛烈无匹的压力似排山倒海般向他的神识压来,截断了前进的方向……

    周全开始施术后,吴猛就在紧盯着他,正是他在暗中使坏!

    法术与符术是同根连枝的道门功法,只是使用的载体不同:法术是直接以自身为修练载体,调用自身精气神、阴阳五行之气与周围环竟感应相激而产生特殊效果,修练门坎更高,不容易修练;符术是借助符纸为媒介,以符文产生的奇异效果来进行法术施放,修为较低的人就可以画符,并且可以转让给修为更低,甚至是没有修为的人使用。两种体系应该是各有所长,但周全接触符术才一年多,吴猛却有五十年以上的功力和经验,还有名师指点,从这一点来说,周全比他差得太多。

    正因为符术和法术是同体系的道法,吴猛的修为又比周全高得多,所以他可以在周全施术的过程中进行微干扰。这种干扰不但皇帝、太后、谢安和众宫女无法查觉,连支道林和道安这两个身具佛门神通的高僧都无法介入,除非有符法或道法比吴猛更高深数倍的人,才可以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进入微干扰。

    周全大急,这要是被拦截住,符法就失败,玉佩才刚出铜盆外,吴锰轻易就能送回去,其结果就不用说了。

    不行!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赢他!身处绝地,周全反而涌起一股拚命的凶厉之气,这是不惜一切、宁可玉碎也不瓦全的气概,就是天王老子在前面也要把它撕得粉碎!

    他这股凶杀恶气一起,猛地觉得身边白光大盛,无数白光射穿自己身体,但却没有觉得疼痛;空中似有梵唱之音响起,直灌入他的心田之内。他觉得体内有一股躁动,那股杀意虽淡了一些,其充沛绵礴无有穷尽的力量却涌起……这种感觉好熟悉,被洪涛和阴宁九逼着画避火符时,他觉得身上有一股燥热,就是这股能量;在树林里,他危急之时突然产生了莫大的力量,一拳把阴宁九打飞,也是这种能量。然而这一次要更强烈十倍,更清晰十倍。

    同时,周全觉得有一个宏大的声音震天动地似地呼喊:找到他们——找到他们——

    这一瞬间,周全觉得自己如一只受困的野兽,带着孤独的肃杀,血战无归的气概,夹着无穷的怒火和杀意,向着涌来的无形压力出了一声怒吼!怒吼似排山倒海向前,冲毁了一切。

    这一切外人都看不到,但所有人都感觉有一瞬间似乎喘不过气来了。

    吴猛轻哼一声,脸胀得血红,紧接着又变得煞白,可能已经受了不小的内伤,并且他也被吓坏了,这个年轻人怎么可能有这么深厚的修为!不可能,难道是两个和尚在帮他的忙?他恶狠狠地盯向了支道林和道安,恨不得把他们吞了,但支道林和谢安却象什么都不知道,并不看他一眼。

    周全微笑着说:“请打开盖子,玉佩应该不在里面了。”

    小皇帝忙叫:“启盖!”

    宫娥上前,将盖子翻开,金盘之上果然已经空无一物。除了吴猛和他的两个小徒弟,其他人都齐声喝彩。

    小皇帝说:“盖上,再盖上,请仙师施法,把玉佩变回来。”

    吴猛应了一声“是”,在桌前进了几步,掐诀便向铜盆中指去,但这时他的脸色又变了,伸出手象中了定身术固定在那儿。就这一会儿功夫,他已探查不到玉佩的去向了。不知道在哪儿,如何能再搬运回来?

    周全暗松了一口气,他赢了!“吴大仙师,莫非你变不回来了?”

    吴猛的脸忽青忽白,又掐诀打了几次,“这,这不可能,你把玉佩藏到哪儿去了?”

    这下众人都知道他是变不回来了。小皇帝问:“可以开盖了么?”

    吴猛脸色铁青,躬身行礼:“皇上恕罪,太后恕罪,我,我输了。可是他作弊,他请了别人帮忙。”

    周全冷笑一声:“愿赌服输,你身为镇妖靖国大仙师,输了就是输了,何必抵赖!皇上和太后都在这儿看着,众目睽睽,谁看到我作弊了?难道你说皇上和太后眼晴不好用?”

    “你,你!”吴猛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没有证据证明支道林和道安帮过周全,也没有约定周全不能请别人把玉佩藏起来,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是输了,他狠狠一跺脚,向皇帝和太后略一行礼,转身就走了。

    周全把玉佩搬运到的地方是牛梦的手,他虽然没有与牛梦约好,但牛梦见到手中突然多出一块玉来,肯定能猜到是他送来的。他会以为周全又在跟他开玩笑,或是测试符法,十有**会把玉佩藏起来——周全也在在赌运气,牛梦果然没有令他失望,及时地藏起来了。

    不论是抓在手中,藏在火里、水里,层层铁柜里,甚至是埋到地下十米,只要在施术者可以感知的范围,都不能阻止五鬼搬运术。吴猛的功力比周全深厚,能够搬运的距离比周全大,无论周全把玉佩藏到什么地方,他都能找回来,所以他很放心。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周全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玉佩藏到他不能侦查到的地方了!

    那么牛梦究竟藏到哪里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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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五鬼搬运术来说,不管把目标藏在哪儿,只要是属于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容器,只要在施术者可以感知的距离,就可以把它“搬走”,但把目标藏在五行齐备的容器内时,五鬼搬运术就探查不到了。

    俗话说笨人自有笨办法,牛梦藏玉佩的地方很简单,也很快,他就藏在嘴里。人体五行五气齐备,把物品放进身体内,五鬼搬运术就探查不到了。有一次周全测试符法时,叫牛梦把一枚大钱藏起来,牛梦藏了两次都被周全“偷”走,情急之下,就把铜钱放进嘴里用牙齿咬住了,周全果然“偷”不走。笨人用的笨办法,却把当朝的国师给难倒了。

    五鬼搬运术并不神奇,完全可以用现代科学来剥析。

    以周全的理解,使用五鬼搬运术时,是把要窃取的目标细化为极小的微粒,甚至是比原子、质子更小的微粒,并且分成五种属性,令它们穿越覆盖的盆子之后,再在目的地重新还原。由于细化后的微粒非常小,并且是单一属性的,所以它们能穿越各种物体障碍;由于碎化和重组的度非常快,就算人站在旁边看,也是一闪就消失,一闪就出现。

    符法、法术与神通其实就是对微分子的一种操控,如隔壁搬运,只是把物品微分子化,穿越障碍后再进行重组,人所做的,不是去搬运每一个微分子,而是启动一个链,就象拆掉水库的一块基石,让它垮塌;就象是原子弹爆炸,不需要去控制每个原子核的反应,而是营造出让它裂变的媒介,并且启动这个裂变。

    当使用一道闪电去攻击敌人时,并不是靠自己的能量制造成闪电,而是触凝聚电离子的反应链,可以这么说,每一种法术、符术的产生,都是一种类似原子弹爆炸的微分子裂变!

    修为越高的人,可以控制的微分子越小;修为越高的人,可以控制的裂变媒介越复杂,从而产生出威力更大的法术来,甚至是出与真正原子弹爆炸一样威力的法术。只是使用法术的人,特别是古代人,无法想象到这一点而已。世界上有许多几十万年前原子弹爆的遗迹,其实不是原子弹爆炸留下的,而是神魔大战时法术留下的……

    修为到了极高境界,可以控制的微粒已经小到了我们现代设备无法观测的地步,也就是如来佛说的一粒沙内就有三千大世界,这种最小的微粒就是“无”。

    “无”并不是我们现代理解的“没有”,而是一种组成宇宙的最基本微粒。那时佛门各派,包括道教、玄门都对这个“无”是否存在争论不休,因为我们的老祖宗说有这个东西,可是在经文中又没说清楚,而他们的修为还没有达到可以看到“无”的境界。他们那时还不知道有微分子这种东西,但在施展法术时,他们确实可以感应到这些东西,而每个人的感觉又不完全相同,所以产生了分岔争论不休。

    周全离这样的境界自然还很远,但他是现代人,学过微分子学,已经可以肯定了微分子的存在,再结合施法过程中出现的幻象,就有了自己的理解。

    吴猛被气走,禇太后和小皇帝并没有生气的样子。禇太后表扬了周全几句,然后赐坐、赐酒,两个和尚都是受具足戒的真和尚,只能以茶代酒,众人都喝了一口之后,禇太后说:“二位高僧名动天下,称奇南北,今日竟能同坐于哀家宫中,实是天降祥瑞,不胜之喜。衰家欲建一座万佛寺,以供两位高僧驻锡,不知两位高僧意下如何。”

    禇太后的意思是要两个和尚在建康定居,并且象吴猛一样当什么护国大神僧之类的。道安忙说:“多谢皇上、太后厚爱,小僧此次南下只为访友,不日便要北上。”

    支道林说:“太后恕罪,小僧只是闲云野鹤,心孤性野,意在山水,只怕无法安定下来。”

    “两位高僧莫非是嫌建康地小城陋,哀家母子心意不诚么?”

    两个和尚忙站起来,连称不敢,道安说:“小僧一心向佛,志在穷览经典,译经释疑,遍行天下宣扬佛义,实无驻留繁华之心,还望太后成全。”

    禇太后说:“建康有大小佛寺道观三百余座,信徒百十万计,大师何必劳心劳力远涉江湖?大师身为汉人,却要在胡蛮之地广法,却又是为何?”

    这话已经有一点责怪的味道了。道安平静地说:“回太后,小僧投身佛门,心中已无汉、胡之别,天下众生皆平等,应一并劝善。帝都内佛、道兴盛,英才齐备,民众已得教化,多小僧一个不多,少小僧一个不少;而偏远蛮荒之地民众多疾苦,性愚顽,更需要佛法劝善。小僧所悟佛法,不但不可贪图荣华,享受物欲,亦不可独善其身而弃众生,佛法之道,须忘我,舍我而渡众生……”

    道安说了许多佛经上的喻义,总之就是不肯留下,支道林也说了许多,也是不愿留下。

    禇太后微叹了一口气,“罢了,你们是真正的大德高僧,哀家若是强留下你们,那便是对佛祖的不敬了。”

    她停了一停又说:“元归,据说你出身五斗米教,乃是不世出的符法天才,又情深义重,德行昭彰,今日所见果然传言非虚。五斗米教寒门支系乃是祸乱之源,隐忧之根,你可愿为皇上分忧,将其慑服?若能消除寒门、豪门之别,使流散者得以管制,踞傲者得以收敛,以教义导之,以法理治之,海内靖平,民心安定,实无上之功德与功劳也。”

    周全不由愣了一下,难道禇太后今日召见,就是有意测试他的实力,然后叫去收服寒门一系?若是有了皇帝的支持,再加上他的能力和现代见识,也许可能统一五斗米教。但周全马上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五斗米教内还有隐伏的高人,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建康内有司马昱、吴猛这类人横行霸道,能容得下他崛起和展么?建康的水可比想象的要深得多啊!

    周全之前已经与谢安探讨过关于五斗米教的治理问题,方法是有的,但是这是一个牵涉到方方面面的社会大结症,决对不是快刀斩乱麻可以解决的。也就是说这个差事吃力不讨好,一个弄不好,他就是人民的公敌,而贵族又不把他放在眼里,真正是里外不是人了。更重要的是,周全没听说过东晋历史上有一个叫周全的人统一过五斗米教,那么他能成功吗?也许他现在更要弄清楚,自己到达的是不是历史上的那个东晋。

    如果建康内不是这样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周全十有**就答应了,他不是正想做一翻事业吗?这就是最好的机会。可是他对这个朝廷和豪门了解的越多,就越是心冷与厌恶,他宁可不要任何事业,象竹林七侠一样去游山玩水。

    可是直接拒绝太后也是不明智的,两个和尚不留下,已经使她心里着恼。周全刚露头角,可比不得释道安和支道林的深厚影响,万一惹恼了她,喀嚓砍了他的头也是可以的,伴君如伴虎不不是说着玩的。

    周全心中迅一转,已经有了计较。“太后容禀,太后的委任小民实在不敢推脱,事关天下苍生,小民就是万死也不敢退缩。但是小民年轻识浅,法术也还差点没学到家,怕担当不了这样的重任,反而误了大事。求太后让我先去历练一番,等小民学到了更高深的法术,开拓了见识,积攒了经验,那时再来为太后效力。”

    修练是永远止境的,这个借口可以长期拖下去,只要走出了建康,天高皇帝远,谁能耐我何?

    禇太后见他说得顺耳,果然脸上有了笑容。“既然如此,皇上便先封他为‘五斗米教总教主’赐以玉牌、符印,暂不执常教务,等游历一年半载之后再说吧。”

    小皇帝立即装出少年老成的严肃样子,用童稚的声音高喝:“周元归听封!”

    事到如今,周全也只有跪下受封了。小皇帝说:“朕封你为玄奇护国**师,五斗米教总教主,统揽教务,即日昭告天下。”

    周全不由暗皱眉头,太后也许只是想给他个名份,先套上个辔头,防止他跑了。小皇帝却说要昭告天下,要是弄得天下尽知的话,与当上教主又有什么区别?将给他树立无数敌人,以后都不得安生了——周全决对不想要这样的虚名!

    “皇上、太后,小民接受封号,但这昭告天下的事还是等我正式上任了再说吧,否则小民走到哪儿都有人盯着,也历练不了了。”

    禇太后说:“也罢,那便等实职之时再建起道场,昭告天下。”

    “谢太后恩典!”

    “元归,据说昨夜你杀了五斗米教中的一个重要人物,不知是真是假?”

    “这,这,是真的,也不算是什么重要人物,只是他多次想害死我,并且害得我的好兄弟九死一生,所以就……”周全着实吓了一跳,这事只有他和牛梦、谢安知道,连支道林和道安都不知道,太后是怎么能知道的?难道昨晚还有她派出的高人在附近?

    吴猛虽然知道周全曾在附近出现过,却不知道周全和牛梦杀了阴宁九,否则他刚才就不会诬告周全与五斗米教的人是一伙的。禇太后连这个都知是,并且说出来,是在警告周全不要乱来,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耳目。

    禇太后又转向了谢安,“安石,你就留在朝中为皇上分忧吧。”

    “这——安野性未收,定不下心来,还望太后放我再去游荡几年,待尽了野性,再来效涓滴之劳。”

    “唉,我一弱质女子,还要为了这半壁江山昼夜忧思,你们都是伟男儿、大丈夫,世之奇人高贤,就不愿为皇上分忧么?”

    众人都低头不敢说话,这话实在有点令男人丢脸。但这个年轻的太后却决不是如周全原先想象的那么软弱,她不但坚强勇敢,还有非常高明的手段和心计,否则怎能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权臣如狼似虎的漩涡中,辅佐她两岁的儿子坐稳皇位?并且一坐就是**年,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长久的皇位了。

    周全相信,今天的一切都是褚太后特意安排的,她重用吴猛,吴猛因宠生骄,可能现在不好用了,所以想要用他来制约吴猛。

    禇太后曾利用桓温来驱逐了咄咄逼人的庾氏家族,不料被桓温坐大,现在她要以司马昱集团来制衡桓温集团;但若有一天桓温的势力衰败了,司马昱的势力危及到皇位,她又会站在桓温一边。她不会相信任何人,她要的只是对自己有利的平衡,让朝庭得以延续,让小皇帝有时间成长。

    也许她不能正面撑控天下,不能完全撑控东晋朝廷,但她却最擅长周旋于众势力和力量之间,取得其中的平衡。

    (ps:历史上这位小皇帝也死得早,十九岁就死了,在此之后,禇皇后又两度临朝,一生共扶立了六位皇帝,实是中国历史上一位了不起的女政治家。另据谢氏族谱,褚太后是谢安的堂侄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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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皇宫时,周全觉得自己整个不一样了,身体轻盈了许多,眼力、耳力、感知能力都得到大幅度提高。他甚至闭上眼,仅凭身周空气的流动就可以感知到周围的环境,哪儿是树,哪儿是路,哪儿有人走来。一阵微风拂过,他可以分辩出风中的强、弱、回旋、交缠、融合、分散,这是很神奇的感觉,就象自己变小了,世界变大了;但是当他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感觉世界又变小了,变慢了,而自己变强大了,变快了。

    这是功力猛进,修为跨上了一个新台阶才会出现的现象!

    周全再试着运转逍遥诀,但觉内息澎湃汹涌,绵绵不绝,以前无法探查到的经脉,内力无法到达的地方,现在都可以随心所欲地抵达;以前只能感觉到内力似一股热流在运转,而现在则象是有形有质之物,真的象一条条河流在体内流转。他可以使内力如海潮般瞬间爆,也可以精细控制,极尽灵巧变化。

    竹林七侠在传授逍遥诀时说,这套功法是许多玄门高人以道门内功为基础,从《逍遥游》中悟出庄子的内功心法,经数百年锤炼而成。周全本来不相信《逍遥游》中包含了内功心法,不过是这些快要走火入魔的人臆想而已。但现在他有点相信了,因为他也有一点感觉到这种境界,他觉得自己的气海**就象“北溟”之海一样广阔,有取之不尽的能量,也许他已经突破了逍遥诀的第一层“北溟之海”。

    气海**在道门又称丹田,乃是任脉吸收水气,进而充盈胀涨化为天部之气的所在,是为气之根源,气之海洋,所以称为气海。当内息强大到一定境界时,便可以真正气盈如海,周全在突然之间就达到这个境界了!

    不仅仅是内力变强,他在各方面都猛进了一步,周全虽然不清楚他与吴猛斗法时涌起的神秘能量、看到的白光和听到的梵音是怎么一回事,但他可以肯定,自己的突飞猛进与这件事有关。

    一路上有宫内的待卫相送,众人只能随意聊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进了谢府,遣走了无关人员之后,周全再也按耐不住兴奋,一掌向五六米外的假山虚击,“轰”的一声,假山上的一块大石四分五裂炸开,烟尘迷漫。以他现在的功力,已经可以使用书法武艺,用毛笔出隔空劲气伤人了。

    牛梦听说众人回来,正好拿着玉佩跑过来,吓得吐了吐舌头:“厉害厉害!大哥比七个老大哥还要厉害了!”

    谢安笑道:“恭喜,恭喜!元归神功大成了!”

    周全转身向支道林和释道安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两个和尚忙挡住了他:“元归这是何意?”“我知道是两位大师暗中忙我,并且使我的功力大进了,该当受我一礼。”

    道安说:“我们两个想帮你是真的,但并没有帮得上忙……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两位大师直言无妨。”

    道安说:“方才在皇宫中,我觉你身上有一股非常霸道的力量,是我前所未见的神力,不知元归从何处得来?”

    支道林说:“和尚早就感应到了,只是没想到暴之时如此强大,又充满恨意与杀气。”

    周全困惑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在我没学任何武艺和内功之前,五斗米教的人逼我画符,我心急之下,觉得有一股燥热,那符就成功了;后来被阴宁九等人追杀时,在狂怒之下,一拳就把他打飞了,以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一次……这一次我也感觉到自己身上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难道我的功力大进是因为这个?”

    道安与支道林对视了一眼,说道:“当时我们确实想帮你,但无法插手,这时你身上突然涌现了强大无匹的神力,同时又带着极大的怨恨和凶杀之气,我们怕你心神失守,忙以神念将其压制。”

    支道林说:“这股神力似乎在随着你的修为进步而觉醒,我最初见到你时,感觉还非常微弱,而这一次,却霸道之极,若不是我们两人同时在场只怕压抑不住……若是你心神被夺,有可能你便会失去自我,变成一个带着血腥与杀戮的狂魔,所以今后须多怀慈悲之心,尽要不要用这股力量。”

    周全吃了一惊,“你们是说我会走火入魔吗?可是这力量并不受我控制,那该怎么办?”

    道安说:“或许是我等杞人忧天了,这股力量随着你的修为而觉醒,或许你是可以控制的,只是怕你受到意外压迫,在不可控制的情形下暴出来。凡人体内怎么有如此强大的能量?这事匪疑所思,莫非你真是天降的神人,或是转世的罗汉?”

    “什么才算转世罗汉?”

    “按佛经上讲,众生修行有成,断了贪、瞋、痴、慢、疑五惑,死后可升到欲界天,称为初果罗汉,也称须陀洹;初果罗汉还有余习未除,余情未断,还须七返人间投胎为人,若能继续修持,转世七次之后就可升为二果罗汉斯陀洹;二果罗汉还是要到人间转世,将与人有关的任何债务尝还,才能成为三果罗汉阿那含,升入色界天……”

    周全更是摸不着头脑:“这好象跟我没关系,我不信佛,也没有修持之类。”

    道安笑道:“初果罗汉转生的人,没有前世记忆,也没有异常神力,这类人一般为人淡薄,与世无争,但还对某一事情特别留恋,情有独钟。若每一世都坚持修持,了断一种纠缠,到了初果罗汉第七次转世,或是二果罗汉转世,便会有某些前世的记忆片段,身上也可能有不可思议的神通、神力,我看元归就是这样的人。”

    支道林说:“确实象,元归并无什么特别的贪欲,又正直无私,德行昭著,习武修法奇快无比,体内又有莫名神力,没有比这更象了。”

    周全头皮麻:“两位大师别开玩笑了,免得又给我安上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我对出家没有半分兴趣,况且修七八世才能成罗汉也太麻烦了,还不如修道来得快。”

    两个和尚哈哈大笑,果然不说了。谢安早就在怀疑周全是千年之后的来人,对他的奇言怪语、神奇能力已经有无数疑问,现在听了两个高僧的话,也觉得周全是转世的罗汉,只有这个才能解释他身上的种种奇迹。

    周全自然不相信什么转世罗汉之类的,倒是有可能某个绝世高人把自己送到古代,并在身体里注入了神秘能量,可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如果那人有这个能力,自己回到古代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自己穿越并不是一个偶然,而是有人有意为之……猛然间,他又想起一件事了。

    “两位大师,在我暴出那股力量的时候,好象听到一个声音,其实也不是声音,就是感觉有一个声音在说‘找到他们,找到他们”。

    两个和尚一愣:“找到他们?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啊,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两个和尚突然大喜,道安更向周全跪下磕头,慌得周全忙把他拉住。“道安大师,你这是做什么?”

    道安的声音带着些许兴奋和期等:“你一定是罗汉转世!你就是佛祖派来化解劫难的人,我师父也有赖于你报仇,不论是为天下得道高人,还是为了我师父,都该拜你一拜!”

    “不不不,这事怎么又跟我扯上关系了?这是巧合,与我没关系的!”周全不能不急着撇清关系,人家已经将要霞举飞升,涅磐成佛的人都被杀了,他凭什么去化解?叫一个凡人去救得道仙人,这件事说出来简直谎谬之极!这个责任也太重了,他背不起。

    其实周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也觉得可能与这件事有关,再联系白云先生说的话,也许这个就是他穿越到古代的任务。但他绝对不能承认,只要沾上一点点嫌疑,吸血恶魔就会趁着他还没壮大起来之前一口吃掉他。

    为什么到了这个时代,别人总要把重要的责任往他身上推呢?我要是不穿越过来,你们靠谁去?

    两个和尚还要再说,周全已经做了个阻止的手势:“我对两位大师是非常敬佩的,对高人被害也是非常愤慨的,如果我能帮得上忙,我一定会帮,但如果硬要把这事往我身上栽,可就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人,不把你们当朋友了。”

    道安和支道林也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把这个重担往周全身上压,确实也太为难他了。道安说:“小僧因师门不幸,心神大乱,言语狂乱,还望元归见谅。”

    谢安忙打圆场:“这件事关系重大,便是我们齐心协力也未必能办到,还须从长计议,不如先去补吃今日的午餐吧。”

    周全觉得自己刚才口气过硬了一点,拱手说:“两位大师莫怪,我也失礼了。不知两位大师在宫中有没现什么异常,鲁狂生是否还躲在宫中?”

    两个和尚都摇头,支道林说:“天眼通、天耳通之类凭的都是某种神识感应,若是无法产生感应,就算目标只有一墙之隔也看不到听不到。或许是宫中有某种宝物,或是特殊的建筑格局,或者是有高人暗中镇守,神识无法远探。”

    也许是这样吧,若是皇宫内的事都可以随便探测到,对敌国来说就没有秘密可言了,东晋早就完蛋了。况且就算宫里有什么不对头的事,知道他们来了,也早就回避了,哪里还等他们探查?这两个大和尚精通的是佛学经义,具备的佛门神通都是在禅修过程中额外得到的,并不是特别好使,更不擅于打斗、侦查之类。

    谢安也叹了一口气,“如果宫中有这种特殊现象,鲁狂生一定是觉了我们在追查他,所以躲到宫内去了,皇宫内庭院屋宇无数,又不能探查,倒是最好的藏身之地。难怪这几天我派了许多人城内打探,连半点音信都没有。”

    牛梦见众人重要的事已说完,珍而重之地从怀里拿出把凤形玉佩递给周全:“大哥,这个很值钱吧?”

    “当然,这是当今太后腰间的饰物,可以说得上价值连城,也就是可以换一座城。”

    “什么,这么值钱?”牛梦吓了一大跳,“你从太后身上‘搬’来的?”

    周全笑道:“不是偷来的,可不能用符法偷人家的东西,这是与人家比法术赢来的,还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把它藏在嘴里,就输给别人了。”

    牛梦不是很明白他说的话,却也笑了起来:“这个容易,下次你再把值钱的东西搬运到我手里,我都就放进嘴里就是了。”

    谢安、支道林、释道安这时才知道是被牛梦藏进嘴里,吴猛才拿不回去,不由相望莞尔。

    这时拿在手上细看,更觉这块玉晶莹细腻,色泽非同一般,上面的凤凰形象生动,高冠长羽,鳞爪清晰,凤身带着若有若无的红光,而祥云瑞气则洁白异常,果然是皇家宝物,巧夺天工。

    谢安说:“难得太后如此大方,便是我也少见如此珍稀之物。”

    “太后说昨晚这块玉光热,也不知是真是假。”

    支道林说:“这块玉灵气充沛,或许真有灵异,元归当珍藏之。”

    经他这一说,众人也都觉得这块玉似乎带着某种能量,可惜没有龙佩,否则倒是完美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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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全体内某种神秘力量的觉醒,不但使他功力突飞猛进,连带精神力也变强大了许多,《符咒妙法秘录》中还没学会的符法,如傀儡替身符、入山辟虎狼符、六甲辟魔符等等,他一挥而就,试一两次就成功了。而且周全相信,现在他使用以前学会的低级符法,威力也会更强大了。

    但最后两页那两道没有名字,没有任何说明的古符,周全还是无从下手,他套用了一些熟知的口诀、步法、指法,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牛梦是他最好的助手和符法测试对象,他能吃苦耐劳任劳任怨,有一往无前屡败屡试的牛劲,对周全又是绝对的信任,这种信任有时比聪明和机灵更难得可贵。有了牛梦的帮助,周全研究符法效率数倍提升,他只要不停地画,牛梦在一傍不停的试,立即就知道了效果,而那些需要在别人身上才能试出效果的符,牛梦更是毫不犹豫地叫他往自己身上招呼,着实令人感动。

    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谢海已经来找过周全好几次,说是有许多当地的名士来求见,其中包括了谢氏大家族和王氏大家族中的一些官员、名人。原因很简单,因为太后派专车召见了他和两位高僧,他的地位和份量急剧上升。这时代靠着道士、和尚、方术来打探宫中消息、巩固地位、加官进爵最是常见,方外之人虽不能当手握重权的高官,却有很高的进言、献策权力,可以一言使人前途无量,一言使人穷途末路。特别是某某神僧、某某天降神人之类,要是说谁脑后有反骨,谁有异心,来日必乱,那这人的前途十有**就完了。

    太后虽然答应了不把周全当五斗米教总教主的事说出去,但各派系在宫中耳目极多,仅这半天功夫,建康高层之中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了。连周全与吴猛斗法的事都传得绘声绘色,什么大战三百合,召来神兵天将助战之类,这些敏感的人都意识到,吴猛要开始走下坡路了,而周元归要开始走红了。

    周全与谢安关系非浅,现在借住的又是谢奕的府第,一些谢氏家族中还没有得到满意的职位,或是还没有职位的人,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而周全是王羲之的干女婿,王氏体系中不得意的人也想与他拉拉关系。再加上许多崇拜的人、巴结的人、别有用心的人,来求见的自然不少。

    周全当然都是不见,因为他并没有当官的打算,连这个玄奇护国**师都不想当,他根本不想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真正有实力,有实权的人,是不会来巴结他的,想来巴结他的人,想必没什么分量。至于那些慕名而来想见一面的人,他更是没有时间接见,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虽然可以把这些人挡在外面,但迟早会有麻烦上门来的。

    与此同时,来求见支道林和道安的人也是不计其数,特别是一些对他们慕名已久的佛教信徒,被拒绝了也赖着不肯走,谢府门外车水马龙,交通堵断,人满为患。

    周全现在终于知道卫玠为什么会被人“看杀”了,支道林这时如果敢走出去,十有**也会被看杀。值得庆幸的是,还没有粉丝开始爬墙或拆墙。

    周全暗暗愁,为什么总是这么多麻烦事缠上他?看来得早点离开这鬼地方,要不然还会有更多的麻烦事落到自己头上。

    他走出屋门,正要深呼吸一口气,放松一下,突然“咻”的一声,一支箭向他射来。

    竟然有人在谢府内偷袭他!周全瞬间凝聚功力,双目如电,在他眼中看来,那箭的来势就慢了许多,他伸手两指一夹,便已把来箭牢牢夹在指中,箭头离前胸不过三寸。

    但这支箭的前头却是钝的,箭杆上绑了一小卷丝绢,原来是飞箭传书。他往来箭的方向查看,已经没人在了。这支箭是从极远处射来的,射箭的人攀上谢府的墙头,射出箭后就立即翻落墙外走了。

    牛梦听得响声,跑了出来:“大哥,生了什么事?”

    周全也不知所是怎么一回事,他解下丝绢,上面写着:“今夜子时城北燕子矶上与君一唔面谈机要切勿来迟。”字迹端庄秀丽,功底十足。

    从语气和字迹来看,约他的人分明是个女子,那会是谁呢?他在建康有点瓜葛的人就是微生香了,可是微生香若要见他,犯不着半夜跑到燕子矶去吧?燕子矶地突兀险恶,江水湍急,并不适合微生香这样的娇柔女子约会,再说那天他不给面子直接走了,微生香应该不会再来找他了。

    如果不是微生香,还会有谁呢?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会不会是有人想骗了他去加以伏击刺杀?去还是不去?

    “是谁射来的?上面写了什么?”

    “不知道谁射的,有人约我半夜在燕子矶见面,我也不知道是谁。”

    “大哥不能去,肯定不是好人!”

    “为什么不是好人?”

    牛梦抓了抓头,“如果是好人,他直接来约你就好了,连名字都不写,就是不敢让你知道,所以不是好人。”

    “好兄弟,还是你有想的有道理,我不去了。”

    周全的话刚落,半天空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响得象打雷,声震数街:“周全小儿,汝竟敢造谣沾污我名声,吾与汝誓不两立!道爷亥时在紫金山黄龙观前等你,若是不敢来,就休要在帝都内欺世盗名!”

    两人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背着宝剑的红衣老道在数十米高空飞跑而过,不用说就是吴猛了。

    周全大怒,吴猛居然敢跑上门来挑战叫嚣,他正要取符攻击,谢安的声音已经响起:“吴道士,好大你的胆子,竟敢跑到谢府来撒野,给我射!”

    地面弓弦弩机之声连连响起,数十支箭矢向空中射去,吴猛跑得飞快,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并没有射到他。不过他公开向周全挑战的目的已达,谢府内外,包括数条街巷的人都清清楚楚听到了。

    想不到以吴猛身份之尊贵,竟然亲自跑来示威下战书,估计是被城里的流言气晕了头。不一时,谢安和支道林,道安、道进师兄弟都急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数十个拿着武器和弓弩的家丁。由于今天很多人围在外面,谢安怕有人闹事,早已命人作了战斗的准备。

    “元归,他没到你这儿来吧?”

    “没有。他若下来,也许就没这么风光地跑掉了。”

    “元归不必理会他的骚扰,量他也不敢再来了。想不到他为老不尊,竟然向后生晚辈下战书。”

    周全苦笑,“下战书的不只是他。”说着他把手上的丝绢递了过去。

    众人看后都摸不着头脑,不知是哪方势力射进来的,但都说不能赴约。

    谢安说:“不必理会,两个约会都不去,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周全说:“不,我倒想去看看。”

    支道林说:“吴猛居心叵测,手下人多势众,他虽然不敢杀你,却定会羞辱你。他身为前辈高人却向你挑战,不应战也不失你面子,还是不要去。”

    谢安说:“他要真敢乱来,我这就进宫去见太后。”

    周全说:“只怕太后也是默许了,否则他怎敢乱来。”

    众人尽皆默然,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禇太后驾驭臣子的手段远比表面看上去的高明,她要的只是最有能力和潜力的人,不管怎么争斗,谁胜谁负,她得到的都是最强的人才。如果周全斗不过吴猛,那就不值得重用了。当然也还有一种可能,大将军司马昱见周全、支道林、释道安这三个大名人都“投靠”了谢家,并且弄得这么轰动,想给谢家一点警告,所以派吴猛以个人名义来挑战,杀了周全谢家的人也不能说什么。

    周全本是一个比较随和的人,一向与人为善,在五斗米教呆了一年,更让他学会了忍辱负重,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没有自己的性格和执着了,对于吴猛的公然上门挑战,他决对不能容忍,不能退缩。“不管他们玩什么诡计,我偏要去赴约。这并不是因为面子问题,其实我并不怎么把这虚名放在心上,输赢也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对我的挑战。要是我不敢去,就会对信心造成极大打击,影响深远,所以我不但要去,而且还要自己去!”

    谢安和支道林等人都露出思索神色,虽然不是很赞成他去冒险,但也不好再劝他。

    周全又说:“我的功力虽然大进了,但却欠缺实战经验,人只有在逆境中,在重重压力中才能得到锻练,激出自己的潜力。这是我对自己的一次严峻考验,与他比一场,今后我就不畏惧任何人了,所以我要去!”

    牛梦说:“大哥说得对,打不过也要去!”

    众人愕然望向他,牛梦憋红了脸,“我,我小时候最怕狗,看见大狗就吓得尿裤子,特别是村里东家那条大黑狗,凶得象狼一样。七岁的时候,有一次大黑狗挣脱了铁链,追着我咬,追得我没地方逃了,我就跟它打,拚命打!踢它、打它、咬它……”

    牛梦说到这儿,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似乎沉入了回忆之中,久久没往下说。周不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我,我差一点被咬死了,全身都是伤,但我也把它咬下一块肉,又正好一拳打中了它鼻子,把它打晕了。东家气得要把我拿去喂狗,但我先躲起来了……后来我再也不怕狗了,就是狼来了,虎来了也不怕!”

    牛梦卷起衣袖,让众人看他手臂上的累累伤疤,不仅有许多狗抓咬的疤痕,还有许多蛇虫咬过的伤口。他的童年充满了创伤,他有着人所不及的顽强生命力,他被阴宁九一刀穿透胸膛还能撑下来;掉下风高浪急的海中还能活着回来,也许凭的就是这股狠劲与毅力,他的幸运也是在此基础之上的。

    几个和尚低头合什,口称善哉,也不再劝周全不要去赴约了。

    谢安笑着说:“你要去就去吧,不过不能弄得一身伤痕回来,否则我可没法向你夫人交待啊!”

    “你放心,我赢了他最好,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实在打不过他逃跑就是了。”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我相信你会安然归来的,并且会热了酒等你回来,现在先去准备吧,亥时很快便到,路上还要不少时间呢。”

    众人都退走,周全也开始准备,这确实是一次非常严峻的考验,其实他心里并没有把握,吴猛、鲁狂生、孙泰等等,在他心中都是不可战胜的对手,现在他功力大进了,但对这些高手的畏惧之心还在,他需要突破!如果不敢面对吴猛,也就不敢面对孙泰、鲁狂生等人,那么自己如何能突破心理障碍,真正成为一个高手?

    周全要准备的,也就是各种道符了,画符是很伤神的事,临战之前不适合画太多,不过他还有不少备用的。经过了三个月淬练的神符剑法,再加上这两天新学到的符法,让他的信心又坚定起来。

    紫金山在建康东郊,燕子矶在建康北门外,亥时去紫金山,就算能全身而退,也未必能在子时赶到燕子矶,也不知是什么神秘人约他在那儿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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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金山在汉代称锺山,山势拔地而起,形似盘曲的巨龙,人称“锺阜龙盘”。因山坡露出紫色页岩,在阳光照射下闪耀金色光芒,东晋时改称紫金山。从乌衣巷出就是走直线也有**公里,所以周全问明路径,交戌时就出了,以免路上耽误了时间。

    黄龙观在紫金山东侧的小茅山上,香火旺盛,白日游人极多,象这样的冬夜里应该是没有什么游人了,由于是大庙宇,又有谢安的详细介绍,应该不难找。

    这时城门早已关闭,禁止任何人通行,但这难不住周全,十几米高的城墙,借着冲刺的度在城墙上点跃几次就上去了,往下跳更不成问题,守城的士兵和巡逻队根本没现。

    也幸得城门关闭,否则前去观战的人无数,与在城里决斗也没分别了。今夜天气晴朗,天空碧蓝无云,下弦月还没出来,繁星点点,冷冷微光正好赶路。

    出了城后,周放开脚狂奔,功力大进之后,再加上神行轻身符的效果,奔跑度比以前足足快了三倍,草上树稍一点而过,一跃就是七八米,让他觉得奇爽无比。绵绵不绝的内力运转起来,让他觉得自己如同一个热气球般轻盈,几欲向上飘起,越跑越快,越跑越是舒畅,这让他的信心也跟着激增。

    周全心中暗想:看来我的逍遥诀是真的到了“北溟之海”的境界了,比竹林七侠应该只高不低;比去年的鲁狂生可能会略低一点,但打斗经验和诡异身法不如他,不过我还有符法辅助,未必就怕了他;比文风……怎么突然想到她了?她不仅是功力深厚,而且对内功和轻功的运用出神入法,这种技巧如果没有明师指点是很难自己领会的……反正也不会与她对敌,想这些做什么?

    不知不觉便已经跑到了紫金山下,才用了不到十分钟,错估了自己的度,来得太早了。周全放慢了脚步,边走边想着一些战术战略,针对吴猛的高空行走和远距离御剑术,该用哪些符法搭配攻击,该如何把神符剑法和符法更有效地结合。

    吴猛在赌赛中输给他,心里极端不服,所以没有与他决斗前,不会派人伏击他,因此周全放心得很,路上并不担心。走了五六分钟,上了半山腰,路边有个休憩的小凉亭,周全觉有个道人站在亭内,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

    周全停下脚步细看,这道人穿的是灰褐色的道袍,身上也没背剑,并不是吴猛。快半夜了,大冷天在这儿看星星,还真是有兴致。

    周全正要走,却听那道人轻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这道人出现得有些突勿,不由收了脚步,问道:“这位道长好兴致,荒山静夜观天象,却不知为何叹气。”

    那道人转过身来,约有四十多岁,脸色微黑,眉弯眼细,显得一团和气,奇怪的是他的下巴刮得干干净净,并没象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男人一样蓄胡须,给人感觉有些不一样。“今夜白虎星光照此山,此山为盘龙之局,龙虎相斗,煞气冲击,今夜必见血光。”

    “原来道长会观天象,失敬失敬。”

    “贫道方才见到一伙道人上山去,身上带着杀气,莫非是针对小兄弟的?”

    “你怎么知道是针对我?”

    那道人上下看了他一眼,“你行步匆匆,身上也有凶杀之气,可见不是来游山玩水的。身带杀气临凶地,若不被人杀,则必定杀人,此行大凶。”

    “真有此事?”

    “贫道从不骗人!”

    “请问道长如何称呼,在哪座名山修行。”

    “你我萍水相逢,转眼各奔东西,何必问名道姓。今晚此地杀气重重,你若愿听我劝告,便下山去,或可逃过一劫;若不愿听,尽管上山去,很快便见分晓。”

    周全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将信将疑,以前白云先生说什么紫气之类的,他还不相信,但后来证明白云先生确实是高人。

    人的身上有一股“气”,并且会随着心情、环境、身体状况而变化,周全虽然还看不到这股“气”,但已经可以感应到一些杀气、邪气之类更为强烈的气场,所以他现在已经深信不疑有观气这回事。比如眼前这个道人,周全就觉得他没有敌意,这种感觉很微妙,但确实存在,修为高的人确实能看出别人的气色,能预知未来并不奇怪,星相、风水之说也并非空**来风,如果眼前这个真的是一个高人,或许就不是无敌放矢了。

    可是他也不能因这道人一句话就不去了,周全拱手说:“多谢道长指点,但赴人之约为诚信,知难而进是为勇气,抑恶扬善是为正气,我还是要去。”

    “好,说得好!今日偶遇也是有缘,贫道这儿有一粒丹药送给你,你若遇到有性命之危时服下,或许会有助益,若非十万危急则不可服用。”

    道人说着走了过来,将手上一枚鸡蛋大小的蜡丸递了给周全,周全不便拒绝,双手接过:“多谢道长!”

    “不谢不谢,哈哈哈。”道人笑着往山下走去,衣袖飘然,转了两个弯就不见了。

    这一枚蜡封着的药丸很沉,就象是用石头做的一般。周全拿着蜡丸疑窦丛生,在遇到有性命之危时吃下,难道这是一颗活死人而肉白骨的金丹?那应该是非常珍贵的东西,道人凭什么这么大方送给他?这道人看起来就象是专门在这儿等着送丹药,看起来充满善意,可是周全并不认得他,如果是朋友的朋友,又何必这样藏头露尾呢!

    这道人并不是叫他先服下丹药,而是叫他有性命之危时再吃,所以可以肯定不是毒药,也不是害他的东西。管他呢,想不通就不想,有人送宝物上门总是好事。

    周全收好蜡丸,继续向山上走去,不一时已近山顶,这时也就戌时中的样子,来早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但前面的分岔路口已经站了一个道士在等他了。这道士高大威猛、脸现横肉,正是吴猛的弟子之一,名叫虚石。

    虚石看了他一眼,“哼,你来了,果然有几分胆气,我师父在前面等你,跟我来吧。”

    “莫非你师父还要你们助拳不成?”

    虚石做了个鄙夷的表情:“就凭你?要不是我师父交待不可以动手,我就先在这儿把你结果了!我师父是何等样的人,用得着别人帮手么?”

    “是吗?我也正好有点想把你在这儿结果了,还好你不敢动手。你师父要真有把握,为什么不敢在城里比斗,要半夜三更跑到山上来!”

    虚石愣了一下,显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吴猛为什么要半夜跑到城外来比斗,但他立即找到了一个很满意的理由:“哼,我师父法力无边,是怕把城里的屋子砸烂了,把普通百姓伤了。”

    事实是在城里比斗,司马昱和谢安都不能撇清关系,而约斗城外,就与豪门之间没有关系了,纯存个人之斗。周全量这小角色也不明白,不再与他呕气,跟着他往另一条路走,去的并不是黄龙观,而是山顶一处平坦的地方。吴猛盘腿坐在一处石板上,他的另两个徒弟虚尘、虚烟抱剑站在身后。

    吴猛听到两人走近,猛然睁眼,两眼精光灼灼盯着周全;周全离他十几米远停了下来,也紧盯着他,凝神戒备。无形的杀意弥漫,令夜虫为之禁声,空气为之停滞。

    周全缓缓说道:“你想怎么样,文比还是武斗?”

    吴猛挥了挥手,“你们下山去,在城外等我。”

    三个弟子一脸不情愿,但又不敢违背师命,恶狠狠瞪了周全一眼,都向师父躬身一礼退走了。

    周全抽出了青铜古剑,“你是前辈高人,想必也不好意思先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吴猛却没有预料中那么火爆狂躁,还是坐在地上没动。“今夜你必输无疑,并且我要废了你的功力,你这一生就完了。不过,你若肯听我一言,我可以给你另一条路走。”

    “你还是真好心啊,什么路来着?”

    “你如果愿意拜我为师,我可以把一身绝学传授于你,你想要什么样的名声、权势皆唾手可得。”

    周全倒是有些意外,这老道居然想收他当徒弟。“我说老道,你不是对我恨之入骨,想要杀我吗?怎么又想收徒弟了?”

    吴猛站了起来,抚着长须:“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修为,若有明师指点,前途不可限量。我与你本无大仇,若你成了我弟子,今夜之斗自然作罢,你之前一切无礼也可以不计较。”

    “要是我不肯呢?”

    “你若不肯,我只好废了你!帝都是这么好混的么?你年少轻狂,四处卖弄,虚名累人,要杀你的人已不计其数,你莫要把贫道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我今日公开约你出来,便只有一人可以在建康留下。”

    周全不由暗惊,吴猛与前几次见到的都大不相同,一点都没有浮躁表现,难道他在城里的行为都是装出来的?在这复杂的环境中,为了生存,许多人不得不装出另一种姿态,也许吴猛就是这样的人。装着狂傲的样子,往往可以令对手放松警惕,在很多时候都可以起特殊的作用,他如果真是那么急躁虚浮,很难想象可以学到一身高深法术。

    “我看你的法术也没什么了不起,想收徒弟先打赢了我再说吧,瞧瞧你教出来的徒弟,都象个什么样子,我若被你调教得那样就完蛋了。”

    “哈哈哈,他们都是庸材,不可传我衣钵,但庸材也有庸材的作用,你可知道他们为我处理了多少我不便出面的事,你可知道他们为我招攘了多少信徒,获取了多少财物?”

    周全又开始觉得厌恶,“你是一个出家人,不躲在深山里静修也就罢了,为何总想着要名利?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吴猛笑道:“我若不入世宣扬道统,打压佛门弟子,数十年后天下尽归番僧矣,我道门一系何处容身?我若不故作高不可攀,凡夫俗子怎会把我当成活神仙?钱的好处说不完,权势的好处更说不完,若无钱、权,如何能一呼百喏,如何能将我净明道扬光大?你若拜我为师,我自然与你细说金钱和权势如何使用。”

    “那么派人刺杀我们的就是你了?”

    “我吴猛岂是这样的人!我若是出手,他们还有命在么?帝都内道士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我不屑于出手,自然有人出手。我奉劝你一句,你出身微寒,毫无根基,还是不要与豪门走得太近,否则自取其灾!”

    周全心中雪亮,那天伏击他们的人,是司马昱派出来的,司马昱是道教的忠实信徒,这次伏击,既有佛、道之间的争斗,也有豪门之间的复杂关系;伏杀五斗米教的人也是他们做的,所以吴猛知道有这回事,却不能在皇宫内说出来,但他们的行动却已落入太后派出的高手眼中……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并且对你的提议半分兴趣都没有,对你的法术也没兴趣,还是手低下见真章吧,要是你输了,也拜我为师如何?”

    吴猛眼中怒意开始升腾,无形压力又散了开来。他身上骨节“咯咯”作响,腰板挺了起来,似乎突然长高了几分,自然流露出岳峙渊渟、气吞山河的宗师风范,与以前装出来的昂挺胸的威风完全不一样。他开始在原地走起七星步法,也就是“布罡踏斗”,每走一步,威压之力便增大一分,衣袍开始鼓涨,飘拂,并且有的地方还是逆风飘扬,方圆十几米内的树叶都开始震动,压力如排山倒海般向周全涌来。

    周全暗抽了一口冷气,吴猛的实力,只怕比原先估计的还要高得多,按道门的说法是已经结了金丹,与逍遥诀对比,是到了北溟有鱼的境界,比周全高了一层。他可能看重名利,执着门派之见,但他的修为却不是假的,周全可能连三成的胜算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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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全之前虽然知道吴猛修为极高,但因瞧不起他的为人和行事风格,连带对他的实力也大大低估。但吴猛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单纯,其修为则比他为人深藏不露更深藏不露。

    周全见吴猛气势惊人,只好先下手为强,运转逍遥诀,气走心经转为火属性,青铜古剑疾画金剪飞刀符,猛地产生了一道强光,方圆数百米内比白天还要亮数倍。紧接着一道火灵符打了过去,修为大进之后,这道火灵符在他手中使来,威力比之前足足强在一倍以上,虚灵之火已不再是淡淡的颜色,而是赤红如真的火焰,轰到吴猛身前时直径已达七八米,金蛇狂卷,烈焰熏人。

    吴猛功力深厚,只是被强光闪得眯起眼,并没有暂时失眠,他全不把卷来的火焰放在心上,挥手之际,团团云雾涌起,如一堵墙般挡在身前。火焰撞到云墙,轰的一声散碎,大部份消散,少数倒卷并散开,引得周边一些树枝干草都着了火。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看剑!”吴猛大喝一声,剑诀前指,背上宝剑呼啸出鞘,声如龙吟虎啸,带着一道数米长的闪亮精光,急如雷霆向周全射来。

    周全知道他的宝剑是由他的精气神控制,可随他心意在空中转弯,闪避只会落于被动,手中剑急画五岳镇宅符,剑气符文如有质之物向前迎去,并且放大变厚,如光影形成的符文盾牌;吴猛的宝剑正轰在上面,“砰”的一声,宝剑倒射而回,吴猛受气机牵引小退一步,周全却完全不动。

    倒不是周全比他历害,而是这道符文之盾产生之后,自成力场体系,受力与周全并无关联。只是形成符盾需要精确集气画符,存在的时间却极短,只在光影一闪之间,不容易撑控,但只要及时画出,都可挡住敌人的攻击。

    “好一道化符为盾!”吴猛喝了一声好,剑诀一引,宝剑在空中一翻身,画过小半个弧,从侧面向周全射来。

    周全脚一站稳,立即挥剑在空中疾画,画的是烈风符,这道符以木属性真气画出,可以使他在几分钟内行动度加快。刚画完符,吴猛的宝剑已到了,他双手握剑一挡,催运内力,剑尖射出两三尺长的青色剑芒来,一剑便将吴猛的宝剑挡了开去,接着两脚似风轮般登击地面,身体如同水上滑行般向吴猛射去,古剑直指他前胸。

    吴猛叱喝一声,已凌空飞起,在空中踏空而行,两人一上一下交错而过,他反到了周全身后,念动真言,掐诀动法术,打出了一条碗口粗细,三四米长的矛状冰锥。冰锥从高处刺下,带着一抹蓝光,周围数米内的空气似乎都被冻结,周全身在下方,已被蓝光罩住,感觉到无比沉重的压力,想移动都困难。

    周全迅放出一张六甲辟魔符,念动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一道金光闪出,从四面八方往中央聚拢,形成一个金甲神人之象,附到了周全身上。六甲辟魔符可以减轻受到的法术伤害,使用者修为比敌人越高,效果越明显,甚至是完全不受伤害。周全的修为比吴猛低,使用起来效果并不理象,但他不是用来硬接吴猛的法术伤害,而是防止被冻住不能行动。

    冰锥带着蓝色气芒射下,周全闪避,出剑击向冰锥,“嗑刺”一声把冰锥击成两断,宝剑瞬间凝上一层白霜,地面方圆三四米内都被冻结。周全虽有符法防身,还是觉得皮肤外层都被冻住,微有麻木,运功一转才消除。

    这绝不是西方魔法中的一个冰弹或冰锥,而是玄冰之矛,普通人只要被蓝色气团擦过就得冻成碎片。吴猛的修为确确实实比周全高得多,毕竟吴猛出身名师,又练了一辈子了,周全总共才练了一年多而己,有很多东西还是要在长久的生活中、实战中才能学会的,不可一踌而蹴。

    硬拼是打不过吴猛的,不能再让他出手攻击了,周全转身飞后退,手上丝毫不停,古剑画了一道摄魂符,其效果却是令吴猛如身陷泥潭中,行动迟缓。

    吴猛在空中跑着,正要再施术攻击,不料一道微弱青光照来,身体突然变重,脚步也迈不开来,一个失衡便从空中摔了下来,险些跌了个狗抢食。

    想不到这一招可以克制他的三五飞步,周全大喜,展开剑法向他疾刺;吴猛手一引,将远处的宝剑收回手中,连挡周全数剑,却被迫得退了好几步。

    周全在加状态下,出剑急如狂风骤雨,古剑如灵蛇般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象是在画符,又象是在写字,与别人使剑大不相同。吴猛行动不灵活,根本不知他要攻击的是什么地方,又怕他画过的轨迹会出现什么异样,手忙脚乱往后退。近身格斗本不是他的强项,一着失,着着失,一时被杀得喘不过气来,也腾不出手来施法。

    吴猛连连吃瘪,怒火大了,一边尽力抵挡,一边念起一段不明文义的咒语。猛听得一声咆哮,声震数里,风声飒飒,腥膻之气迷漫,黑暗中突然窜出两只吊睛白额虎,高大得象个小牛犊。两只大虎连奔带跳,借势高高跃起,凌空向周全背后扑来,同吴猛前后夹击他。

    周全着实吃了一惊,要是被这两只老虎咬到,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若是回身杀虎,吴猛一剑便砍了他,危急之下使用符法已经来不及,他只好以身着地从侧面翻滚出去。那老虎也真是厉害,前肢一着地,一只立即以长尾向周全甩过来,另一只调转半身,后足一登又向周全扑到。

    周全幸得有加效果在身,又是一个翻滚,起身连退数米,迅抽出一张符来。这张符是“入山避虎狼符”,阴宁九的《符咒妙法秘录》上说可以使猛兽不攻击施符者,周全还没有测试过,更不知对这用法术召来的老虎有没有效果,但这两只大虎身躯庞大,猛恶异常,难以立即杀死,只好用这符一试了。

    符火一闪,那两只巨大老虎象是见到了天敌一般,立即收了凶焰,缩头夹尾就逃——这两只不过是凡虎,如何抵得过符法的效果!

    吴猛却趁这机会念动真言,一掌拍在自己头顶,解去了迟缓状态,使开三五飞步,又飞起在空中,御剑来攻周全。他吃了些小苦头,再也不敢轻敌,下手再也不留情,宝剑带着数尺长的光芒呼啸往来,势如雷霆,疾如流星,忽而盘旋切割,忽而旋转绞缠,矫若游龙,极难抵抗。

    吴猛滑溜得紧,吃过一次亏后更是与周全保持着距离,一见到他用剑画符就远遁,远远用剑攻击,还常常夹着掌心雷、冰锥之类,令人防不胜防。

    周全吃亏在不能飞行,被吴猛居高临下一轮急攻,只能不停挡格、闪避,使用神符剑法抵抗,或是借助树木、巨石藏身,已经无暇再反击。但见方圆百十米内剑光如虹,山石迸裂,枝叶横飞,煞是惊人。

    周全心里暗暗叫苦,再处于这样挨打的局面,略一疏忽就会完蛋,必须冒险一搏,以求绝处逢生,否则就剩下逃走一途了。他有意向着树木杂生、怪石林立的地方退去。

    吴猛似乎知道他要逃了,突然一收剑,双手掐诀一指,“光射斗牛,雷惊百邪,敢有犯我,天地灭形。急急如律令!”

    这正是他的招牌技能正一五雷,只听“轰”的一声,地动山摇,白光如昼,电闪如蛇,五道数如水桶,长不知尽头的雷电从天空直击下来,另有无数细小闪电与五道粗闪电相连,形成一雷网将周全罩住。

    周全已经无法逃窜和躲避,但他迅抽出一张符点燃,“日出东方,赫赫阳阳,诸神庇护,万物随形……”他声音还没完,已经被五道粗大的闪电以及无数细小闪电淹没,如同一张巨大的雷网把他罩住;五道闪电往中间一收,又是轰的一声巨响,出更耀眼的白光,将地面击出一个巨坑,土石飞扬数十米外。电光消失后,大坑边沿只剩一截不**形的焦碳。

    吴猛降落在地,微微摇头,“可惜了……”他的叹息还没结束,一道绿色雷电夹着雷火从他身后地面射来,距离只有五六米。吴猛以为周全已死,哪想到会在背后近距离动攻击,被轰了个正着,向前踉跄数步,背后衣服尽毁,一片血肉模糊,身上青烟直冒。

    与此同时,一把青铜古剑架到了他肩头。

    吴猛怒冲冠,须眉张扬:“不可能,咳咳,这不可能,你的符法还没动就被击到,明明已经死了!”

    周全冷哼一声,“我使用符术跟本不必咒语,我的符法早已动了,你炸的不过是一块石头罢了。”

    “不要咒语就可以动符法?”吴猛呆了一呆,显得颓废之极,“罢了罢了,阴沟里翻了船,你动手吧。”

    “你虽然很嚣张,很惹人讨厌,但还罪不至死,我杀你做什么?要说真正实力,我确实不如你……”

    周全对吴猛已改变了看法,其实吴猛并不象他原先所想象的那么可恶和虚伪,周全的误解是缘于谢安的点评,而连谢安却看走眼了。每一个人都是很复杂的,都有多面性格,不能用片面的眼光来看待,特别是身处复杂环境中的人,更需要伪装来掩饰自己。遁隐山林,四大皆空是一种修行方式,象吴猛一样投身朝廷,为了道教的展而依附权贵,也是不能指责的。

    便在这时,附近突然五个黑衣人腾空而起,各一个球状的东西向两人打来。周全吃了一惊,不知那球是炸药还是催泪弹,忙收剑急退,但那五个球状物已经暴开,化为满天雨水洒向两人,附近七八米内笼罩在内。

    周全虽然反应快,避开了最密集的中央,并且运功于袖震开大部水滴,但这暴雨似的水滴无处不在,背后还是沾了不少,一股血腥恶臭扑鼻而来,中人欲呕。

    吴猛正处于伤心走神之际,且又受了不小的伤,被血雨染遍了全身,不由惊叫一声:“不好,是污血!”

    五斗米教有许多禁忌,如“十忌八戒”、“三五禁法”之类,对妇女经血、黑狗血、淫秽污浊之物极为忌诲,若是被这些东西沾染到,符法十有**都要失败(有少数符法不忌这个);道门之中同样避忌这个,沾上一些便施不出法术来。

    象周全和吴猛这样的高手,若不是刚才全神剧斗,敌人远在数百米外也就现了,自然不会被普通人用这种东西打中;而高手是决对不会拿这种东西当武器的。这时黑衣人有心算无心,在两人剧斗之后,力泛神疲,没有警戒之心时放出,用的又是巧妙的自暴装置,着实令人难以回避。

    两人中了污血,等于是被人绑上了手脚,血雨刚浇下,周围响起了数十声弩机动声,数十支强劲之极的弩矢从四面八方向两人射来。

    这分明就是一场谋杀。

    ps:许逊、吴猛这一派系,后来教义进一步完善,被称为“净明道”,以本心净明为要,以忠孝为贵,提倡忠孝廉慎、宽裕容忍,做忠臣孝子良民。所谓净明,即正心诚意,清心寡欲,使本心不为物欲所动,不染物、不触物,清静虚明而达于无上清虚之境。当时应该还没有“净明道”这个叫法,但为了方便,本书皆称他们为净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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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康藏龙卧虎,能跳出城墙的人还是有不少的,吴猛和周全虽然都知道两人的比斗可能会引来一些人观看,但却没想到会有人用这么下流恶毒的方法来杀他们。

    刺杀的目标可能是吴猛,建康想除他而后快的人想必不少;也有可能是周全,他最近名头太响,太后又有重用他的意思,惹来某些人忌惮;也有可能是杀了其中一人,嫁祸于另一人;当然也不排除两人都要杀,反正这时弩箭射击把两人都罩在当中了。

    弩的杀伤力极大,本来只有军队中才可以拥有,另外一些经过特批的机构、高官卫队也可以持有,一般人是不能持有的,与我们现代的管制武器差不多。但这种事是不能禁绝的,很多私人武装、杀手都有配备。现在射向周全和吴猛的弩箭,听声音就知道是一种特制的弩机,力道强猛,不亚于是内功高手射出的箭,力道足可穿树裂石,相当可怕,不是内功精深的人,甚至还看没清箭矢从哪儿来就被射穿了。

    吴猛擅长的是法术,使用的御剑术也是属于法术之一,是用意念控制的,直接拿剑格斗并不算高手,这时战败颓废,又被污血淋身,根本没有能力挡格这些用弩机射出来的劲矢。

    周全也没有把握全部挡格或闪避,但功力激进之后,眼力耳力,思维判断力都比以前快了数倍,一听到弩机扣动声就在寻找躲避的地点。最好的躲避之处,就是吴猛用正一五雷轰出来的大坑,伏击的人早在他们打斗之时就算计好了角度,只有这个刚炸出来的大坑最低处是个死角。

    周全迅翻身平射向坑底落去,随手抓住了吴猛的衣袖一扯,将惊呆的吴猛扯得也向坑底滚去。几乎于此同时,五六支劲矢射中了他原先立足之处,全是百炼精钢的箭头,可破盾穿石。

    坑底只能暂避一下,只要射手一靠近就无处藏身了,两人被污血秽气沾染,还真没办法对付从周围同时拥来的刺客,但现在也只能躲一下算一下了。

    果然,不少黑衣人在石后树上现身,向这边靠近,周全大喝一声,腾空跃起向其中一人冲去,那个方向有三个黑衣人,齐端弩机向他就射。周全却猛地下降,避开了射得高的两支,挥剑挡飞了低的一支,又向敌人冲去。这时他后面又有五六声扣动板机的声音,他忙转身,以剑疾画五岳镇宅符,符盾形成,六支矢也射到了,正好全部挡开。

    中了污血,符法虽然不能用了,但神符剑法还能用。其实周全对这些禁忌并不是很认真,在心理上受的打击远没有吴猛大,并且他身上沾的污血并不多,大部份符法还是可以使用的。

    刺客手中的弩机是经过加强改装的,比军队用的还要强劲几倍,威力虽然大,但上弦度也变慢了,更无法象诸葛连弩那样快连,否则周全早成马蜂窝了。

    左边和右边又有三支矢射来,周全却不理它,加向前冲去,一剑把一个正在上弦的蒙面人刺翻,接着疾画灵水引符,以雷电击倒另一人。

    蒙面刺客见他这么神勇,又都往林内隐去,刚才抛血球的五个蒙面人却各抽出短刀迎了上来。周全毫不畏惧,握剑迎了上去,展开神符剑法与他们斗成一团。

    吴猛若不能摆脱困境,今晚必死无疑,但周全也腾不出手救他了。

    这时一个穿着紧身装,身材纤瘦高挑的黑衣人蒙面人飞掠上山顶,见到周全与五人相斗,另有许多人躲在远处拉弦架弩,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足尖一点,不声不响向一个蒙面人掠去,衣袖内飞出一把精致小巧的短剑,直接射穿了一个蒙面刺客的咽喉。

    这人虽然蒙住了头脸,身形凹凸婀娜,显然是个女子。但见她手一收,短剑又飞回手中,原来剑柄上系了一条极细小的绳索,夜色中看不分明。周全见有人来助自己,精神大振,突然使出一招碧落千篁剑法的千技万叶来。这招现在在他手中使来,剑气激荡,剑影满天,虽不如王介那样优雅好看,威烈霸道却要更胜几倍,立即重伤三个,轻伤一个。没受伤和轻伤的那个见势不妙,丢下三个倒地的同伴向后撤去。

    弓弩手见机又往这边射,周全顾不上去追这两人,返过身来去杀弓弩手.黑衣女子快飞跃,避开几支射向她的弩矢,两边袖内短剑轮替出击,转眼又杀了两人。

    这些刺客见已没机会成功,尖声呼哨,都逃向密林之中,周全和那蒙面女子又各追杀了一人,其余都跑远了。等到周全回转过来,被他刺伤的三人也被他们同伴杀死了。

    吴猛狼狈地从坑中爬了出来,全身血污和泥土,“多谢周施主和这位侠士援手,大恩不言谢,容后图报。”

    蒙面女子没理他,向走一走来,这时周全感觉到了一股阴冷之气,以及一种莫名的压抑,远处一个声音哈哈笑道:“好个美娇娘,这手袖里剑玩得漂亮!我道你急急离城是做什么,原来是到此救情郎。”

    蒙面女子微一愣,接着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分明是微生香,也就是公孙薇。“原来是你在暗中跟着我,难怪我觉得有人在后面。”

    白影一闪,鲁狂生摇着一把大羽扇,轻飘飘地走过来,“小美人,你想甩掉我还早着呢。放着绵秀香闺你不睡,放着俊俏郎君你不伴,却跑到荒山野岭来救一个大呆瓜,可惜啊可惜。”

    微生香道:“可惜什么?”

    “可惜他马上就要死了,你还是救不了他。既然你离了帝都,蒙了面纱,就不是那个没人敢动的青楼第一美女了,今日不论你愿不愿意,都得从了我。有这么好的身手,正好可以伴我游荡天下。”

    周全抽剑出鞘,直指鲁狂生:“狂徒,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省得我去找你了,看看今天是谁血溅荒山!”

    “哈哈哈,上次还没摔死你啊?你这小子论风流俊俏不如我,论武艺更是狗屁不通,几道鬼画符算得了什么,偏偏那么多女人垂青于你,今日我杀了你,正好让小美人死了心,一心一意跟我走。”

    “张公子,你与他无怨无仇,何苦与他为难,不如我跟你走,你放了他如何?”微生香说着款款向他走去,一副楚楚可怜样子。走了几步,袖内短剑闪电似地射出,直奔鲁狂生前胸,出剑之前毫无法半分预兆,现剑之时已夺人性命,当真是其疾如电,神鬼莫测。

    鲁狂生羽扇一挥,轻轻松松就把短剑扫开,不料微生香另一把短剑紧跟着射到,第一把剑看来劲疾,其实是个探路的虚招,第二把剑无破空之声,却是真正的杀着。

    鲁狂生有意卖弄,喝了一声“好”字,以左手食中二指去夹短剑,眼看就要夹个正着,短剑突然停止了前进,并且横向削了过来,他要是不收手,就要被削断一根手指。鲁狂生吃了一惊,想不到微生香能通过绳索把短使得如此灵巧,只有收手,右手羽扇一拍,把短剑击了回去。

    周全以剑画了一道对自己加的符法,也向鲁狂生扑去,剑走奇异曲线,乃是从符法中演变出来的一招,最初看似刺咽喉,剑往下划,又似刺心脏,再往下似削似切,又似攻下阴。青铜古剑在他的内力催逼下,青色剑芒吞吐不定,指向哪儿就能攻向那儿,并不是画几道弧线那么简单。

    鲁狂生不由咦了一声,他已经看出来这一招虚中带实,含而不,看似不成章法在空中乱画,其实三个部位都可以攻击,只要一处不曾提防,气机引动,剑芒就会暴长射来。他的羽扇跟着周全的剑势上中下连着三次虚挡,周全果然不攻,但是又莫名其妙画起曲折的弧线来。

    鲁狂生瞪大了眼,凝神戒备,眼中露出兴奋之色,他精通各种武器技法,但却从来没见过这样使剑,象是现了奇珍异宝一般,竟然只守不攻,以图看个分明。

    另一侧微生香两把短剑交替攻击,来去疾如闪电,灵巧如臂使指,长短如意,快慢随心,而身法脚步就象在跳舞一般优雅、轻灵。周全原先以为她的短剑只是拿来当暗器用,最多就是可以直射,哪曾想她这两把剑可刺可削,可切可旋,简直象是御剑术控制着一般,又象是长臂罗汉握着剑远攻,随心所欲,神出鬼没,杀得他些吃力起来。

    周全连使几招神符剑法,剑路如书如画,虚实莫测,忽尔如鸟飞鱼跃,无迹可寻,忽尔如长虹经天,气势宏大。慢说鲁狂生不懂符法,就是懂得符法,又如何能看懂他这从符文轨迹中抽离出来的图案?只看这鲁狂生目眩神迷,疑神疑鬼。

    今晚这儿出现的两种剑法,都是世上罕见的剑法,也都是潜力无穷的剑法。

    这时周全突然加快了画符的度,剑尖的光影轨迹形成一道完整符文,并且微有青光向鲁狂生一闪。鲁狂生立即觉得身周的空气似乎变凝稠了,举手投足都有些阻滞,度明显慢了下来。

    “你这又是什么剑法?”

    “要你命的剑法!”周全大喝一声,抢身疾攻,用的是修改后的松风剑法,出剑更凌历疾,剑剑灌注全力,劲风呼啸,气势逼人。

    鲁狂生刚挡开周全的剑,另一边微生香二柄剑一上一下攻到,他忙以羽扇挡开上路,飞脚踢开低的一柄。不料又是两剑齐到,一剑取头部,一剑射腹部,被挡回去两把短剑一回旋也削了过来,几乎是四剑齐攻。这两剑来得太过突勿,谁都没料到微生香会有四把剑,而周全这时也迅画“灵水引”符文,产生一道绿色雷电击向鲁狂生。

    鲁狂生受到迟滞效果,身体本就不灵便,再遭此突然攻击,眼看就要身受重伤。蓦然听他大喝一声:“天魔扇舞,孔雀开屏!”阴冷之气弥漫,只见一片扇影暴涨开来,层层叠叠连成一片,在腾腾冷气中如孔雀开屏般一闪,四柄短剑全部弹回,周全的出的雷火也滑向一傍,轰在一棵树上,燃起熊熊火焰。

    周全知道他有催功力,使功力猛增的邪法,但这时鲁狂生并不是使用邪法,而是真实功力,并且这一招扇法神妙之极,他的功力和武艺又有了很大的进步。

    鲁狂生身周寒气更浓,似有一层白雾随身一般,周全和微生香都觉得压力奇大,连站在远处的吴猛都觉得身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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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猛趁着周全、微生香与鲁狂生缠斗之际,将沾了污血的外袍脱下,擦干了脸上的污秽,强打精神念起破邪咒、净身咒,准备加入战团。

    不同派系都有类似的净身咒,因所信仰的神灵和祖师不同,内容会有些差别。在正式请神、施法前都要念上几遍,以除去身上沾染的秽气、阴气,若有人突然中邪,也可用此咒解除。污秽之气可以理解为对人体不利的气场、阴离子、异常能量等,通过咒语的特定音节、精神力能量来起到清扫作用。

    吴猛本来可以下山去,这时并没有人阻挡他,但他乃是宗师级身份的人,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刚才周全和微生香救了他,他不能这样一走了之。这时他恢复了七八分状态,正想上前帮忙,一瞥眼却看到远处的一棵树上有个女子站着,白色衣袖和裙带在夜风中微微飞扬,直如天上仙女突然飞临人间。

    吴猛不由吃了一惊,天下竟然有如此人物!这少女不仅容貌出众,修的更是一种绝高的功法,才会有这种出尘脱俗的气质。而且这女子已经修到较高境界了,气息与树木山林融于一体,若不是看到她,很难感应得到,可能连他都不是对手。但那女子只是静静看着,并没有出手助谁的意思,而周全、微生香和鲁狂生斗得正紧,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女子。

    鲁狂生一指向周全点去,破空之声哧哧作响,冷气凝成一束射来,竟然是有形有质。周全忙用剑画符抵抗,他只能用这一招抵抗,因为鲁狂生的玄阴之气极为厉害,只要被稍擦过,就会觉得全身冰冷,血液和内息流转都不顺畅。若硬接他的招式,几招之后就会处于半冰冻状态。

    鲁狂生出的阴寒之气是一种邪门内功,名为玄阴真罡,并不能用六甲辟魔符来防守。

    微生香四柄短剑来回翻飞,神出鬼没,实在不知她是怎样操控的,但她也很忌惮鲁的玄阴冷气,短剑如果让鲁狂生碰到,系剑的长丝就会变得僵硬,她就不能灵活控剑了。

    鲁狂生占了上风,又开始得意起来,“小美人,现在知道我的历害了吧,象我这样的文武全才,打着灯笼也难找,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现在回心转意还来得用及,本公子最会惜香怜玉,知冷知热。”

    微生香控着四把剑,身姿如同在舞蹈般优美,呵呵笑道:“你身上这么冷,我要是跟你走还不冻成冰块了?我确实对你改变看法了,若是你愿废去内功,我便跟你走。”

    “哈哈,说得好,我就喜欢这么有性格的,等我先收拾了这小子,再与你携手巫山,共渡**……”

    周全怒道:“无耻!”迅以土属性内力画出一道金箭飞刀符,一股狂风向鲁狂身卷去,使他攻击一缓。周全趁这机会缓过一口气来,立即掏出大把的符纸,火灵符、烈风符、迅雷符等等,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鲁狂生炸去。

    污血对他影响很小,符法都有效。施放道符本来就比施展法术更快,周全通过摸索测试,以及特有的强大精神力,有许多符法不需咒语就可以施放,这时以最快度催,一道接一道轰出,几乎把鲁狂生淹没在火焰、气刀与闪电之中。本来这一波消耗战是用来在紧要关头对付吴猛的,现在正好让鲁狂生消受。

    鲁狂生挥扇如层层叠叠,似孔雀开屏,又似一朵朵羽花开放,在身周形成层层玄阴寒气,将各种攻击都挡在身外,但也显得很吃力,边挡还要边躲闪。微生香怕被符法伤害波及,已经远远退开。

    由于周全放得快,往往是火灵符的火焰还没消失,烈风符形成的刀状劲风已经轰到,风助火威,火借风势,两符效果合一,已经变成冲击力非常大的“火焰刀”,火力更猛数倍,攻击范围也加大了数倍。

    周全觉了两种符法配合使用威力大增,大喜过望,开始配套攻击,催符纸用的都是火属性内力,双手可以同时使用,左手火灵符,右手烈风符,一把把火焰刀不停向鲁狂生轰去。周全现在使用这两种符法的威力已经大幅提高,与洪涛、阴宁九之流不可同日而语,而双符合璧的威力又猛增数倍。鲁狂生每接一次,就要向后退几步,身周的冷气就要弱几分,由于攻击快,范围又大,周围已全是火焰,他避都没法避。

    鲁狂生的羽扇是用鹰翎制成的,凝聚了他的玄阴内力才可以又当武器又当盾牌,现在被火焰刀烤得冷气大减,经不起火焰的一再轰击,终于着起火来,瞬间便融了一大半。羽扇一缺,他出的层层气劲就出现了缺口,疾风带着火焰灌入,烧着了他身上好几处。

    鲁狂生何尝吃过这种亏?况且心仪的美女正在眼前看着,这个面子丢得大了。他快往嘴中塞进了一枚药丸,怒吼一声,玄阴真罡内力如排山倒海暴开来,周围的火焰、土石、残树断枝都向外炸射,他身上的火焰也全部熄灭。

    周全吃了一惊,他知道鲁狂生是催魔功了,半个小时内自己决对不是他对手。这时鲁狂生已经另抽出了一把折扇,冲开火路,如一道鬼影似地向周全飞来,左手出指如电点向周全额头,右手折扇张开旋飞,封住了周全逃走的退路。

    周全在此危急关头,不但不挡不避,连符法也不了,脸上还带着怪异的笑容。鲁狂生觉有异,但他那一指尽了全力,其疾如电,力道千均,这时想收回来也不行了。只听轰的一声,周全的身体炸成一堆石屑,哪里是人,分明是石头!

    鲁狂生大怒,左右一扫视不见周全,凌空飞起,一爪就向微生香抓去。这一抓在他催魔功之后,微生香控剑之术虽巧,内力却不算出色,绝对不能躲过,而以周全的心性,肯定不会再隐身不出。这样鲁狂生就可以一举抓住微生香,击杀来救人的周全,一举两得。

    微生香见他凌空抓来,连忙四剑齐出分射鲁狂生四处大**,但被鲁狂生强厉无匹地一扇,四把短剑都偏了方向,从他身侧滑过,而他则欺身直进抓向微生香。

    周全使用傀儡替身术到了另一个方向,这时现身已来不及施救,但在观战的吴猛却叱喝一声,御起宝剑向鲁狂生射去,斩的正是他的手臂。这把剑乃是难得一见的宝剑,在道法的催控下,剑芒吞吐,鲁狂生也不敢被他斩到,忙收手以束起的折扇去挡。微生香趁机急退,远远逃开。

    忽听一个悠扬的女子声音说:“你躲在皇宫里,我一时还真找不出来,离了皇宫,这次看你再往哪儿逃?”

    鲁狂生身体一僵,硬生生停下了脚步,而周全听到这个声音,心头不知是惊是喜,也停了下来,这声音不是神秘女子文风么?

    果然见一白衣女子凌空飘飘飞来,落在一处树枝上,离鲁狂生有十几米远,以她的水云长袖,已经可以立即攻击到鲁狂生了。

    鲁狂生一愣之后,又嘻嘻笑了起来,“小仙女怎么又跟来了,你想嫁我就直说吧,何必从南跟到北,又从北跟到南,追情郎也不须追得这么紧啊。”

    文风道:“你把剑交出来,我就不追你。我本不想借他人之手逼你,可是你太难找了,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逃走了。”

    原来文风还没有夺回宝剑,并且一直在追着他,鲁狂生躲在皇宫里,避的不是道进和支道林,而是文风。

    “嘻嘻,我早就说了,剑已经被我卖了,换回来的金子已经花在青楼和赌馆内了,你要是再不放过我,我只好把自己赔给你了。”他口中说着,眼晴却在转来转去,暗带一丝焦急,因为他的魔功有时间限制,如果不能及时逃走,就只剩下待宰的份了。但是这时周全、吴猛、微生香和文风已经把他围在当中,不是那么容易逃的。

    周全这时才插得上口:“文姑娘,好久不见了,你的剑还没夺回来吗?”

    文风微微摇头,“还没有,这人无赖得很,就是不肯把剑还给我,害我都被师父责骂了。”

    微生香看看周全,又看看文风,一股子酸气直冲脑门。“好个美貌的小妹妹,你要是到秦淮河来,保证万人空巷,艳压群芳。”

    她这话明是表扬,暗是损人,文风不知是没听懂,还是不计较,微点了一下头,对周全说:“你的武艺进步很快,符法也很不错,据说你的为人也很正派,今天只好请你帮忙,一起逼他交出剑来了。”

    周全象吃了一颗蜜枣一般,心里甜滋滋的,“文姑娘对我有救命之恩,帮忙是应该的;这个狂徒是我的仇人,我今天本来就不能放过他。”

    鲁狂生大怒:“你这个好色之徒,为什么有美女的地方总有你,今日不杀了你誓不为人!”

    “哼,强弩之末,外强中干,死到临头了还嚣张。”

    鲁狂生突然念了几句众人听不懂的话,好象是咒语,接着双眼变得通红,用极为凄厉的声吼吼叫:“死吧,你们通通都死吧!”

    说完他仰头喷出一口血雾来,这股血雾见风既散开,形成一大片红雾,将他整个罩在里面,刹那间阴风四起,血腥气弥漫,众人都觉得头晕头痛,似有无数厉鬼在耳边凄号。

    吴猛惊叫一声:“血煞**!”

    原本烟火迷漫的山头,刹那间烟火全熄,阴风呼号,如同鬼域阴间。

    众人都没料到鲁狂生会有这样的邪术,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处置,而鲁狂生却全身笼罩着血雾,宛如魔神降临,气霸如山,迅如雷霆,一掌向周全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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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邪派之中,据说有养蛊、养鬼、召唤冤魂伤人的法门;或是以自身血液、阳寿为引,催功力,施放煞气之类。由于练这样的魔功风险极大,容易被反噬或是走火入魔,极难修练,并且往往以死婴、孕妇之类为引,阴毒邪恶,遭人忌恨,所以修习的人少之又少,连修练的法门都没几人知道。

    煞气也算是一种能量场,对人体有极大的影响,比如某日不适合做某事,这是天上灾星煞气的影响;如算命先生会建议运气不好的人不要去办红、白喜事的地方,因为这些地方有煞气;和尚、道士之类出家人怕刚出生的小孩,也是因为有一种红光煞气;某些住宅不适合住人,风水不好,都与煞气有关。总之“煞”是对人体不好的东西,就象是辐射、强紫外线、高频噪声之类。

    自然存在的煞气对人的影响,最多就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头晕恶心之类,但是利用邪门魔功催的煞气,强度已增加了百倍、千倍,变成了一种大面积杀伤的武器。

    周全这时还没理解到这么多,只是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压力,有点象那次去乱坟岗,众鬼环绕时的感觉,但阴郁之气更强盛百倍,耳傍尽是凄厉的鬼泣狼嚎之声,令人气为之结,神为之失,手脚软提不起力气来。

    众人被血煞压制,鲁狂生却如鱼得水,气焰万丈,一掌向周全打去。这一掌才刚出手,方圆数十米内都如遭到山岳重压,令人难以逃脱,难以抵抗,不要说周全是在此不良状态之下,就是在最佳状态,也万万接不住这一掌,这一瞬间,他感到了死亡是那么的接近!

    周全慌乱中往腰间掏道符,却掏了个空,火灵符和烈风符都已经用完了,但他却碰到最边沿的一个小袋子内有一个鸡蛋大的东西,这才想起半路上有个神秘道人交给了他一枚丹药,说是在有性命之危时服下,现在便已经是有性命之危了。

    那道人说今夜此地必见血光,凶杀重重,如今果然如此,那么他的药应该也是真的!

    周全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掏出丹药,捏碎蜡壳,连壳带丸丢进了嘴里。一入口中,只觉丹药化为一股热流注入腹内,简直象是烧红的铁水一样烫人,这股热流瞬间又化气体,充斥全身,让他觉得全身都似要爆炸了一般。在这股霸道剧烈的气流冲击之下,血煞对他的影响已经无影无踪,他觉得全身有无穷的力量需要泄,若是不泄,他就要被烧成灰烬……

    这时鲁狂生一掌已经击实到他身上,真正力有千钧,但足可摧山裂地的一掌,并没有把周全打成肉酱,只是退了三四步而已。

    周全觉得体内那股狂暴之气完全被震散,但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想也不想立即一剑向鲁狂手的手掌劈去;鲁狂以一掌打实,以为他必死无疑,哪想得到会一剑劈来,欲收掌已经不及,左手掌被剑劈为两半,真达手腕之上。剧痛与惊恐之下,不由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

    远远一个声音大叫:“原来你们在这里……咦,怎么阴刹之气这么重?”

    这人飞奔而来,挡在前面的树枝、荆棘如波浪似地分裂两傍,简直象气艇从水面冲来,气势惊人。转眼到了前面,是个光头僧袍的和尚,长得眉骨高起,瘦条脸,大鼻子阔嘴唇,原来是释道进。他这时脸上没有了凄苦之色,显得肃穆而威猛,更具高僧气质。

    道进见前面血雾迷漫,阴气冲天,边跑边念了起来:“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

    鲁狂生惊叫着退了几步,看着自己被劈成两半的手,惊怒交集,眼射红光,面孔更加狰狞恐怖,左手折扇又向周全点去,比刚才那一掌更见威势。但这时文风的白绫、微生香的四把短剑、吴猛御起的宝剑也已攻到,周全第二剑也已刺到。四人虽然受了血煞的影响,但都是高手,这一合击非同小可,鲁狂生也不敢硬接,怒吼着冲天飞起,带起一团浓重血雾向四人罩下,将四人都震退。

    道进已经跑近,所到之处血雾自动消散,一拳便向天空的鲁狂生轰去,拳风所到之处,如火刀入牛油,血雾立即消散。倒不是他的功法如何厉害,而是他口中念的《大悲咒》具有神效。

    《大悲咒》是观世音萻萨的大慈悲心,无上菩提心,以及济世渡人,修道成佛的重要口诀,其中一字一句都包含着正等正觉的真实工夫,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据说常诵此咒能破除一切阴邪,恶鬼猛兽回避,诸佛护持,不受十五种恶死,不堕三恶道,脱生死轮回,产生种种神迹。

    道进是有功底的高僧,念起此咒,正好克制了鲁狂生的血煞之气;道门当然也有辟邪的咒法,吴猛本来也不至于如此不济,主要是先前被泼了污血秽物,精神委靡,法力未复。而张旭是为了与吴猛决斗,带的都是攻击和辅助战斗的符法,没有带一张驱邪、破邪的道符。

    道进见大悲咒有效,更是大声念诵,将大面积血雾阴气逼开,一拳拳向鲁狂生轰去。他的佛法修为虽然不如道安,打斗的功夫却要高明得多,也算是一个高手了。周全等人趁机也向鲁狂生猛攻,将他逼得连连倒退,往山下退去。

    鲁狂生怒到了极点,他先前服了催增加功力的药物,很快就要到虚弱时间了,血煞之法消耗的更是他的生命潜能,多支持一分钟,后果就更惨一分,不是生死关头都不能用这个。但现在血煞被克制,他处于挨打的局面,简直就是在自杀,所以他已决定逃走,但若不杀了这个和尚,他就是死都不瞑目。

    道进作为破邪先锋,冲在最前面,猛听得鲁狂生一声怪吼,左手裂掌处突然射出了一股血箭,直射他面门。这股血箭是实物,如一支长矛射来,不受大悲咒影响,道进忙用掌去挡,被溅得满身都是。鲁狂生猛然欺进,一脚踹中了他的胸膛。

    周全、文风、微生香、吴猛来不及替道进挡这一招,都是往鲁狂生身上攻,希望能阻止他,但鲁狂生竟然不顾一切,宁可被四人击中也要杀了道进,将他踢得向后飞去,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飞跌十几米外。

    四人的攻击都落到鲁狂生身上,但因道进被踢飞,血雾又变浓,阴郁之气大盛,他全身都笼在血雾内,不知伤到了他什么地方。接着血雾一收,化为一道血光往山下冲去,快得象出弦的箭矢,一闪就不见了。

    文风修的是自然之心,讲究淡然宁静,无欲无求,尽管是对着鲁狂生也没生出多少杀意,但这时也动了怒气,如白光掠影向山下追去。

    周全见道进受了重创,已顾不上去追人,忙回过身来查看。道进仰躺在一处乱石上,脸如死灰全无动静,看样子象是死了。

    吴猛与微生香也过来查看,说起来他们都欠了道进一个人情,若不是道进突然出现,今天他们可能都要死在鲁狂生手下。

    吴猛这时也不厌恶和尚了,一手拱脉,一手轻按他的前胸,“呼吸全无,气脉几乎断绝,胸骨碎裂,心、肺可能都已震裂……只怕不行了。”

    周全不由一股悲意冲上心来,道进虽然不爱说话,与他没有很深的交情,但却相处了一段时间,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和尚,今天更是来帮他的,想不到就要英年早逝了。

    吴猛叹了一口气,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周全。“这瓶‘人参熊胆丸’有续命之效,是我最好的疗伤丹药了,不管顶用不顶用,你喂他吃下吧。”

    周全掰开道进的牙关,把五六粒蚕豆大小的药丸倒了进去,道门的妙药非同寻常,入口遇唾液自动融化流下,不一会道进就有了微微的呼吸。

    周全转忧为喜,也许还有救,上次牛梦伤得那么重,最后不是还复原了么?道安有神奇的佛门神通,只要留着道进一口气在,也许他能象白云先生一样把人治好。

    “两位请自便,我要带他回城去疗伤了。”周全说着把道进轻轻抱进,便往山下走去。

    微生香欲言又止,这时还真不好说其它的事情,否则便是自讨没趣了。吴猛看着微生香,问道:“你果然是秦淮河的微生小姐?好俊的剑法,不知师出何人?”

    微生香道:“我说我是微生小姐了吗?”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听说微生小姐容貌无双,你把面纱解去就知分晓。”

    微生香笑道:“莫非老道也起了色心?要看微生小姐自己到凝香楼去,我可不是微生小姐!”

    吴猛老脸微红,“姑娘见笑了,只是刚才得姑娘援手,感激在心,想知道恩人是谁,以便日后回报,并无他意。既然姑娘不愿见告姓名,老道就走了。”

    周全听到两人对话,心知这女子是微生香无疑,只是不能被人知道罢了,想不到她有如此奇巧的剑法,她的来厉更加神秘莫测。只是不知约他在燕子矶的人是不是她。

    他路过一具黑衣蒙脸的尸体时,心中一动,收起那张弩机挎在背上。今晚的受困局面都是这些黑衣刺客引起的,必要查出他们的来历,这种特制的弩不多见,应该会有些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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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全抱着道进一路疾奔,不一时便来到城外,有神行轻身符的帮助,多带一个人还是轻易就跃过了城墙,此时街上除了巡逻兵外已经没有行人,很快就回到了谢府。

    谢安、道安、支道林和牛梦还在等着周全归来。原来他们放心不下周全,谢安不擅长高来高去,出动也太过惹人注目,于是就叫道进随后去看看。如果周全能应付得过来,他就不要露面了,如果周全有风险,便出手相助。

    这次与道安同来的几个师兄弟中,道进的武功是最高的,本来早就该到小茅山顶,只因他在山下遇到了吴猛的三个徒弟虚尘、虚土、虚烟,这三个道士骄横之极,见道进单身一人,又是北方来的和尚,二话不说上前就打。三个道士虽然嚣张,却也有几分真本事,滑不溜手,道安费了不少时间才把他们打跑。他以为周全与吴猛是在黄龙观前比武,跑到黄龙观去了,在黄龙观找不到人,再找到打斗的地方,自然就迟了,怎想得到今夜出现这么多变故。

    众人见周全抱着气息全无的道进回来,两人都全身染血,不由大吃一惊,忙把道进接过检查施救,周全则把今晚生的事大略说了一遍,只差没说打败吴猛这回事,因为他觉得吴猛其实并不坏,没必要坏了他名声。

    查看完伤势,道安松了一口气,微笑道:“诸位不必心焦,我师弟并无大碍,反因祸得福了!”

    众人莫名其妙,伤成这个样,几乎就断气了,还说没有大碍?

    道安说:“道进师弟修习的是我师父从天竺带来的一种秘功,名为‘七灭真身功’,或称‘七转罗汉功’。初果罗汉需七次重返世间投胎,经七世修持才可功德圆满。此功修习到一定程度便难以进展,但若能濒死一次,身躯毁坏,神识尽散,功力全尽,如同死了一次,只要一息尚存便可自动回生,并且功力可增进一层,七死七生之后功行圆满,可修成罗汉真身,不死不灭,犹似罗汉七世轮回。”

    众人如同听天方夜谭,居然还有这种功法,简直令人匪疑所思。周全问:“那么如果伤得不够深,或者完全断气了怎么办。”

    “若不是濒死则全无效果,若是生机完全断绝则前功尽弃。所谓先破而后立,若是受重伤之时本层修持不够,或是有意为之都无效果,所以此功几无可能练成,中土从未有人练过。道进师弟福缘深厚,正值功法修持圆满,鲁狂生重伤了他,又幸得吴猛以灵药继命,达至死而不死的转世状态,神功得以再次突破。”

    “道进大师是第几转了?”

    “今次是这二次,复原之后便进入第三层了。”

    众人说话之间,道进呼吸已经变粗,身上肌肉开始蠕动、颤抖,并且胸口处传来微弱的骨骼碰撞声音,碎裂的骨头竟然自动对接上了。

    “诸位请回避一下,以免影响了他的复原行功。”

    众人见道进已经开始复原,都放下心来,全部退出房间,把门关了起来。为了怕有人闯进去伤害到他,便都守在房外。

    谢安说:“想不到鲁狂生会有如此阴邪的魔功,现在看来高僧遇害与他定有些关系,或是与传他邪法的人有关。”

    周全说:“这种邪法太可怕了,如果不是道进大师赶到,后果不堪设想。文风本来武艺和功力都在他之上,但处在血煞的影响之下,完全不是鲁狂生的对手。也不知她能不能追得上,追上了能不能斗得过他。”

    支道林说:“鲁狂生既然要逃,就说明他是支撑不住了,文姑娘必无风险。这种邪法虽然厉害,但对自身的损伤也大,施放一次之后,没有十天半个月都休想复原,决对不敢轻易使用。”

    “除了念经外,还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功法可以克制这种邪法?”

    “据我所知,各门各派都有些辟邪清心的咒语、功法,虽然不能一定能克制他,却也可以起到一定护身功效,五斗米教中应该也有类似的符法和咒语。”

    “我只学过驱鬼僻邪的符法,不知对邪功有没有效果,这次没带这一类的道符。”说到这儿,周全突然来了灵感,也许他的神符剑法中就有某些符文可以克制或防护邪术,只是以前都是以谢安等人为测试对象,所以根本测不出这种效果,以为没有用途都淘汰了。

    谢安说:“想不到吴猛还掩藏了真正实力,我也看走眼了。这微生香十有**是司马昱的人,那么她与吴猛应是一路的,为什么又会来助元归?

    众人看向周全,眼神怪怪的,意思很明显:微生香看上了周全!她约周全在燕子矶见面,就是知道了吴猛会约战周全,不愿周全去涉险。不料吴猛约的时间更早,并且周全明知危险还是去赴约了。

    周全有些尴尬,故意错开了话题:“你们说文风又是什么来头?”

    支道林说:“以和尚看来,文风必定是玄门第一高手何简的传人,除了他没人能调教出如此武艺和风姿的徒弟来。”

    众人都点头赞同,顾影斋一直在暗中维护朝廷,文风如果是他的弟子,去护剑才是正常的。

    周全第一次见到文风时,她曾提到了传说中的“仙门”,周全觉得这可能是自己回去,并且弄清穿越原因的关健,但文风也不清楚,并且说走就走了。这一次又是去追鲁狂生,没来得及与她多说话,也许何简知道“仙门”的事,但要找到何简,必须先找到文风。

    周全说起那个送丹药给他的无须道人,谢安和支道林这两个人缘最广的人居然都不知道。这事透着古怪,那么神奇的丹药,应该不是一般人所能炼出来的,那个道士应该很有名才对啊?

    聊了一会没头绪,谢安说:“我立即派精明探子去江陵打探一下鲁狂生的真正身份,如果他真是张家子弟,又与高僧吸血案件有关,我们只好找上门去了。”

    周全从背上拿下弩机:“安石兄看看这弩机出自何处,今晚偷袭我们的人就是用这个。”

    谢安接过一看,“果然有些不同,待我找个人来看看。”他说完匆匆出去,不一时带了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进来。

    “这位是墨老,曾是军中校尉,专责督造器械,更是有名的巧手匠人。”

    这老者须全白,身板硬朗,精神矍烁,目光有神,果然不是一般人物,谢府中随便叫一个食客出来都各有技艺,众人不敢小看,都点头问好。

    周全问:“据说战国时的墨子是制造器械的大师,墨老莫非是墨门之后?”

    墨老说:“时隔千年,老朽也不知是否墨家后代,不敢妄称圣人之后,不过一些技艺倒是祖辈相传的。”

    “请墨老看看这张弩机是何处出产,或者是经过谁改装的。”

    墨老接过,两眼精光闪动,所有部件逐一细看之后才说:“凡名师匠人,都会在自己工坊出产的器械上留下暗记,这把弩上的暗记已经全部磨去了,换了其他人必定认不出来。但这把弩是老朽以前督造的,改装此弩的人是老朽的弟子冯南天,所以我能认得出来。”

    众人精神大震,想不到撞到自家人手里了。

    “那么冯南天现在在何处?”

    “据说他现今供职于桓温帐下。”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又与桓温扯上关系了?谢安叹了一口气,“桓温如果能除掉吴猛,对司马昱集团是一个大打击,并且使他们迁怒于谢家;若是杀了元归,也可以使我们与司马氏交恶。不论是杀了哪一个,或是两个都杀死,他都是获利者。”

    周全不由狂晕,自己莫名其妙就卷入豪门的恩怨中,变成政治斗争牺牲品了。看来吴猛警告他不要与豪门涉入太深还是有道理的。可是现在他还能与王、谢两家摆脱关系么?

    墨老说:“南天这孩子虽然颇有创新,以两张弓身射一只矢,并加长了箭槽,使杀伤力倍增,但上弦度却变慢了,一得一失,于两军交锋时并无益处,只能拿来刺杀用。”

    牛梦说:“这个弩好,就是来只大黑熊也能射穿。”

    周全心中一动,牛梦武功不够好,不如给他弄一只强弩护身。当然,威力要够大的,射程要远,最好还要能够连射,外形尺寸还不能太大。要是能造出一把威力强大的连弩出来,在受到血煞魔功的影响时,也许可以有效对抗鲁狂生。魔功邪法再厉害,还能影响机械力的射么?

    战国时期就有连射两支箭的连弩,到了三国时更有连射五支箭的连弩,所用的方法就是在一张弩上布多张弓身。但这样一来,弩身就非常大,非常重,只适合在战场上或攻城时使用,无法单兵使用。

    冯南天改装的这一把,是反连弩原理,在一张弩上布两张弓身,两只弓都拉满后扣在机括上,射同一只箭,以达到增强杀伤力的目的,并且一般的人也可以拉得动。

    自古以来,能够连射十支箭,并且可以单兵携带的,只有诸葛亮明的连弩,但诸葛亮死后不久就失传了,后代曾有许多人仿制,但不是尺寸太大,就是威力不够,都不能尽如人意。不过如果用现代的科技,造出一把连射十只箭的弩来并不难。周全是学机械专业的,依据后人仿制的诸葛弩设计一把极连弩并不难,叫牛梦端着一把“机关枪”,便是鲁狂生来了也不怕。

    想到这儿,周全问墨老:“我想制作一张弩,画出图形来,不知墨老能不能代为制造。”

    墨老说:“我现今闲居谢府,手上工具与材料不齐全,大家伙是没办法了。倘若不是太复杂,我或可托其它作坊制作构件。”

    “那么有劳墨老了,我先去画个图样看看。”

    反正这儿也不必他陪着,说干就干,周全向众人告罪一声,回房换了一套衣服,就开始设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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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全曾在百度中见过后人仿制的连弩结构,这时大约画了出来,但想了很久,却没有增加威力又减小尺寸的方法。

    现代仿制的诸葛连弩是在弩身上装一个箭匣,射出一支后,第二支自动落到射槽中,而弓弦则靠一个杠杆拉开,落到卡位上,拉一次就可以射一支,省力而快,由此达到快连射的目的。但受限于箭匣的长度,以及杠杆可以拉开的距离,箭矢不能很长,否则弩身就会很大、很重,根本不能举在手上使用。可是弓身小,箭矢短,就很难达到威力大、射程远的目的,这样等于是获得了度,失去了射程。当年诸葛亮明的连弩,是可以大老远把骑兵射倒的,显然不是现代仿制的这种样子。

    周全无法知道真正诸葛连弩的结构是怎样的,不过他另想出了一个可以增加威力和射程、但不加大尺寸的方法,那就是增加弹簧的力量。这个时代已经能提炼“百炼钢”,以此为材料制造几根强力弹簧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儿,周全大喜,便开始设计部件,但他又想起了个问题来,弩在当代是管制武器,带在身上出门不便,体形大也不方便携带,不如把弓身都去掉,改成三个弹簧槽并列,完全以弹簧力来射。由于没有了弓身,不但分量变轻,整体上也变得前轻后重,更利于描准。压弹簧的行程完全没有拉弓弦的行程大,所以箭匣的尺寸也可以适当加长,箭矢可以加长到一尺以上。改成这样后,在缺少特制矢的情况下,还可以用普通箭矢从前端**射,只是连度没那么快而己……

    折腾到第二天中午,周全才把整体构造图和各配件图画成,这件武器实在不能叫弩了,因为已经没有了弓身,除了弹药是用箭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