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即便如此,王纬宇仍然摇头:“那不是闹着玩的,四姐,听我的,忍了吧”
四姐,一个石湖上充满炽烈爱情,而且渴求真正爱情的女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说什么”
王纬宇向她保证:“我永远一片真心给你,只给你。”
也许这并不是石湖女人的特有性格,在爱情上,要么全有,要么全无,在这个问题上,所有女性,是谈不到温良恭俭让的。
爱情是自私的,自从产生爱情以来。
“你上哪儿去四姐”王纬宇喊着。
那个需要纯真的全部的爱情,半口气都不能忍的四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高门楼。
王纬宇急匆匆地追赶离去的情人,紧接着就是生死诀别的场面。
谁知道王纬宇怎么居然会萌生死的念头也许是一时愚昧而寻短见,也许是被哀伤的四姐所感动,那些属于王纬宇心底的奥秘,是贴上了封条,永远禁锢在不见阳光的角落里,谁也不可能获悉的了。
但是,那个花朵一样的四姐,一个可怜的被腐化了的无产阶级,怀有三四个月的身孕,而且马上要嫁给一个烂浮尸式的男人,死的念头是相当坚决的。她让王纬宇捆住了自己的手,哪怕稍为会点水,都必须这样才能被淹死。然后,她又扑在了王纬宇的怀里,哭着,贴着,亲着,直到远远地有了追寻他们的动静时,王纬宇才闭着眼睛,咬咬牙说:“搂住我,咱们一块跳湖自尽吧”
他们俩这场悲剧的**,只有一个人看得清清楚楚,那就是芦花。
她是听了赵亮那句发自肺腑的呼声:“我们不能不管她”特地跑到三王庄来的。阶级的心灵总是引起共鸣,这句话使她想起了波浪滔天的石湖,都是被买去当包身工的可怜人嘛尽管她不喜欢四姐那粉白的脸,细嫩的手;不喜欢她那身打扮,那身穿戴,但决定还是来找她,因为听说她又来高门楼找王纬宇了。
芦花真想当头猛喝一声:“我的好四姐,你别糊涂,他是拿着你看不见鞭子的人贩子啊你还不醒醒啊”
凑巧,正是四姐从高门楼里彻底绝望冲出来的时候,芦花喊了一声,她不答应,也不理会,拦她一下,拉她一把,偏又没有截住。
那个怀着必死之心的船家姑娘,已经对生活、对人生、对世界不发生任何兴趣,毫无留恋牵挂之心了。
“四姐”芦花冲那个死不回头的女人悲愤地喊,她本想追回那个可怜人,但是王纬宇从她面前急匆匆地穿过去,神色仓皇、气急败坏地追撵着四姐,芦花只得放慢脚步走过去。当然,那位高门楼的二先生,并不知道关键时刻会出现个第三者。
“你活着吧,让我死”那个哀哀欲毁的女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甘心情愿地为所爱的人做出牺牲。
“不,咱们生不成双,死也成对”
四姐怀着感激的心情泣诉着:“有你这句话,我死了也是倾心乐意的,你留在世上吧,逢年过节给我烧两张纸。我,走了”
她挣脱出王纬宇的怀抱,往湖滨大堤跑去。
“四姐”王纬宇追上去。“咱俩一块走我也不想活啦”
两个人先是难分难舍地搂抱,然后,紧紧拉扯着,从陡峭的堤上朝石湖跳去。四姐,捆绑住双手的船家姑娘,半点犹豫都没有,纵身跳进了那水色青白的湖中之河塘河里去。
王纬宇在最后一刹那,也不知是贪生怕死的**控制住他,还是压根儿就不想兑现诺言,他在大堤的边缘,要跳未跳的时候,身子晃了两晃,保持住平衡,站稳了。可耻啊,他背叛了那个为他献身的姑娘。然后,他失了声地没命地呼喊:“救人哪快来救人哪”
也许这是芦花亲眼目睹的事实,所以她一辈子都对王纬宇投不信任票。她那明亮的眼睛,清澈如水,望着那三个党员问道:“**讲不讲良心”
“良心”赵亮琢磨着这个和革命似无关连的字眼。
“是的”芦花问:“一个没良心的人,咱们队伍能要吗”
按照**人的道德观点,良心这种东西,是属于感情范畴的,而衡量感情的标尺上,往往缺乏理智的刻度。从道义上讲,王纬宇应该跳下去,但是,他要是真的随四姐而去,岂不是加倍的愚蠢了吗这种没有必要,毫无价值的自杀,究竟有什么意义然而,良心,却是一个砝码,一个相当重要的砝码,十年来,不是有那么一些人,完全抛弃了自己心中的砝码,而干了许许多多丧尽天良的事。
赵亮也不知拿这个“良心”怎么办只是同芦花商榷似的问着:“让我们留下他来看一看,好吗”
芦花眼里又闪出了于二龙熟悉的,“我要杀死他”的仇恨光芒,她坚决地:“就冲他杀了小石头”
就在这个时候,从三王庄方向传来了密密的锣声,越敲越紧,打断了他们的磋商,走出屋来,只见一股浓烟,冲上天空,烟下是吐着火舌的光亮,还隐隐约约听到嘈杂的人声:“走水啦走水啦快来救火啊”
老林哥说:“七月十五,不晓得谁家香烛纸马不小心,燎了房啦”赵亮赶忙招呼着:“去,救火去,不能让老乡受损失,二龙,快”站在大草垛上眺望的于二龙跳了下来,告诉大家:“好像是高门楼着了火”他对王纬宇说:“是你们家”
王纬宇无动于衷地回答:“是我们家,不会错的。”
人们有些奇怪,他怎么能知道的。
他平静地,若无其事地说:“因为这把火是我放的”
大家面面相觑,惊愕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七月十五这一天火光烛天的晚上,王纬宇参加了石湖抗日游击队。
直升飞机正在沼泽地的上空,地面一汪汪水塘像无数面镜子似的在反光。于而龙眼睛再也离不开那块地方了。他从心里不只是感到,像昨晚在小姑家的抗属家,今晨在三河镇的残废人家的那种亲切,而且也感到那种无言的责备,似乎沼泽地在对他说:“怎么只是从空中看一眼就走了吗”
他突然向江海提出来:“你去跟驾驶员说一声,叫他降落一下。”
“干吗”
“下去,到沼泽地去”
“你疯啦”
“江海,我固然非常想知道芦花的下落,可我还有更想弄清楚的东西,让我下去,让我脚踏实地走一走”
“别胡闹啦”
“不”于而龙坚定地说,半点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留。
江海看那样子,又想到周浩电话里关照的话,跑到驾驶员舱去说了几句,又摇摇晃晃地走回来。
那两个洒药的小伙子笑话他们:“你们陷在沼泽地里出不来,我们可没办法救你们脱险哦”
“你胆怯了吗江海”于而龙问。
“笑话,我们两个不是吃素的。”
这时,驾驶员走了过来,是一个英俊的讨人喜欢的小伙子,笑容可掬地朝于而龙伸出手,问着江海:“江书记,这位是”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于而龙同志,当年石湖支队”
还没容江海把话讲完,那个年轻人一把抓紧于而龙,激动地:
“于伯伯,是你”
“你是”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念芦,我是念芦呀”
“念芦”于而龙愣住了。“他是谁呀我怎么一点印象都记不起来呢我和民航或者空军的谁有些瓜葛呢”
“我妈妈是肖奎,于伯伯。”
“啊你是肖奎的孩子”江海也惊讶地喊了起来。
顿时,于而龙眼里热烘烘地。啊,肖奎的孩子都长得这么大了,不知为什么,他的心突然激动起来,又追问了一句:“孩子,你叫什么”
“怀念的念,芦花姨的芦”
毫无疑问,肯定是孩子的妈妈,为了纪念那位牺牲的女指导员,而起的名字。于而龙一股热流又在胸臆间回荡,使他无法平静,可是他该怎样对孩子说呢“你大概不会知道,你妈妈心里惦念着的,那个亲姐姐似的女战士,也就是你的芦花姨,却连坟墓、棺木、石碑,甚至骨骸都无影无踪了”
那只编织着红荷包鲤的花篮,仍旧那样鲜艳,但是篮子里面的花朵,已经弯下了沉思的头,低垂着,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海想起了他那个主意:“二龙,还记得那位把骨灰洒在祖国山河上的伟人么来呀,孩子,让我们一起把这些无处可以奉献的鲜花,从高空里往石湖洒下去吧”
于而龙似乎从呼啸的风声里,听到了芦花的声音:“七月十五,日子不吉利啊”
第四章4
直升飞机的机舱里,信号灯忽明忽灭地亮了几下。
念芦告诉他们,该准备降落了。果然,飞机慢悠悠地沉了下来,而且关掉了那台最吵扰的发动机,人们可以用平常谈话的声调来开个玩笑了。
“你当真要下去,打鱼的”
“晒盐的,我连出国机会都放弃了,非下不可”
“后悔还来得及噢”
“十年前就给我盖棺论定,封我死不改悔了。”
但是哪想到,飞机在离地面还有几十米高度的空中,停住了,一位助手向念芦请示:“沼泽地要是降落不好,说不定会陷在淤泥里,首长一定要下去,可以再低些,用绳梯不知他们敢不敢”
两位游击队长对视着,有点发窘,然后尴尬地笑了。哦可丢人哪两个老头子连这屁大的勇气都鼓不起来。大约念芦看出了他们多少有点疑虑,便说,显然是在安慰:“现在,顶多有五层楼高。”
灯又闪烁起来,机舱门拉开,吹进来一股凉风,助手们把绳梯推落了下去,回头看着他们俩。
念芦好心好意地:“来,让我先给你们示范,伯伯”
于而龙拦住了他:“用不着,孩子,我们当过兵。”
江海嘿嘿笑了:“二龙,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
“那你算了吧,我下。”
他抢着:“小看人,我第一梯队”
“得啦,病号,我先到地面打前站吧”于而龙钻出舱门,立刻,呼呼的风讨厌地从裤脚管,从袖筒灌进来,当一磴一磴地向下迈的时候,他才懂得,诗人为什么总把大地形容成为母亲,原来,他也恨不能一步扑进大地母亲的怀抱里。那种上够不着天,下踩不着地的半吊子生涯,实在不是滋味。而这种滋味,他在优待室里、特别班里、生产指挥组里,已经尝够了。
他终于踩在一块结实的土地上,抬头向天空喊:“快下来吧,老伙计”
江海听不见他的话,但看清了他的手势,也慢腾腾地向大地靠拢。于而龙心想:啊这种危险的游戏要是被老伴知道,肯定不会有好脸色的,活了一大把岁数,竟不知轻重,倘若有个失闪,该怎么办可是,亲爱的老伴,冒险,在某种程度上讲,是有吸引力的。不过,一定要跟江海约好,还得对若萍保密为佳。
晒盐的隔好高就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高兴地搂住于而龙,朝空中挥手,绳梯收了回去,装花的篮子扔了下来,直升飞机在他们头上兜了一个圈子,像一只巨大的鸟,扑打着翅膀,慢吞吞地飞走了。
“好了,现在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于而龙说:“两个空降特务走吧”
“哪儿去”
“当年开党委会的小河浜。”
“路可不好走啊”
于而龙现在恢复了信心,精神振作多了:“我们可以在纷扰的世界里,找出一条路的。”
“但愿如此。”
“也是幸存者的责任嘛”
在高空里看,沼泽地也只有簸箕大的一块地方,然而现在,没完没了的,星罗棋布的水洼,使他们产生一个感觉,大概永远也走不出去了。阳光在头顶上照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水洼,都反射出耀眼的光辉。他们很难找到一条叫做路的路在生活里,有时也会这样没有路的,只好曲曲弯弯,绕来绕去的走,有方向,可又没有目的地,有出路,可又不知尽头在哪里只好往前走,有时还要跳跳蹦蹦,免得跌进酱缸不愉快的淤泥地里去。即使看上去是绿茵茵的草地,也不宜过多停留,只要脚下开始吱吱地冒出气泡,不一会儿,地皮就瘫痪地下陷了,于是,他们两个赶紧跳开这块是非之地。再加上缠住他们不放的蠓虫,直朝鼻孔里钻,还有草丛里叮脚的小咬,哦两位队长,石湖有时是并不那么友好的。
四十年前,于二龙和芦花就这样在沼泽地行走着。
他记得,芦花那时刚把辫子剪掉,因为那是战斗行军中的累赘,而且对她改扮男装也是个麻烦。然而剪成短发的芦花,在某种意义上讲,不再是船舱里纳鞋底的村姑,而是工作同志,这倒使得两弟兄看来感到陌生了。
密密的雨,扑面而来,雨水使她那乌黑的头发,紧贴在一起,在斗笠下齐刷刷地,越发衬出脸庞的丰满圆润和眼眸的澄澈明亮。
她不到两年的变化,实在让人目不暇接地感到惊讶,似乎随着精神上的解放,人也变得鲜丽光彩起来。不久前,还是个干巴巴,常锁着个眉头,不那么舒展的女孩子,并不是那么富有吸引力的;如今像吹气似的膨胀发育起来,而且在脸颊上,总挂着一对充满魅力的笑涡,至今,这笑涡的影子还留在画家女儿的脸上。正如一年有四季的变化一样,芦花生命的春天开始了,虽然那是个相当残酷的环境,疲劳、饥饿、紧张,还要加上疾病恶性疟疾都没有把她拖倒和死亡的威胁,但是青春,像灌满石湖的桃花汛,按时来了,而且以无法遏制的力量,强烈地表现出来。
那时,每当她需要改装,那高耸的胸部就得紧紧地箍扎起来。但支队很长时期,仅有她是独一无二的女性,所以于二龙就不得不帮她点忙。也许他们是生活在船上的缘故,那些住惯了大房大屋视作鄙夷不齿的事,水上人家是不以为然的,兄弟姐妹之间,哪有许多好避讳的。在那宽不过一庹,长不过五步的狭窄天地里,文明和礼仪,男女授受不亲,就成了有限度的东西了。
这天出发前,芦花照例又悄悄叫他到她住的草棚里,前不久那场噩梦使她加上了一道门闩。于二龙一进屋,就笑话她:“你还真把梦当真了。”
“我不看做假的。”
“那么是谁”
“告诉你也不信。”
说着她面朝着墙站住,把背冲着于二龙,嘱咐他使劲勒紧住她胸部的布带,甚至勒到她喘息都困难了,还嫌不够似的,让他紧点,再紧点。
“会把你憋死的。”
“系牢靠了,有一回我正过伪军卡子口,呼啦散了,差点出娄子”她披上褂子,扣好纽子,转回脸来。
“走吧”
“走”
“都给老林哥交待清楚啦”
“放心吧”
“你干吗把公鸭嗓放啦”
“你管他饭我们人都吃不饱。”
“早晚得把王纬宇拉走,信不信总来勾魂”芦花敲着警钟:
“队长,提防着点吧”
现在,渡口早落在他们身后老远了,大约快晌午了吧在88的雨天,又是坑坑洼洼无边无沿的沼泽地里,仿佛时间停滞似的。除了沙沙的雨声和踩在泥沼里的脚步声,好像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在这样静止的世界,停滞的时间里,就必然会感觉到内心的活动了。
那沙沙的雨声,多么像一个人在叹息,而噼噼啪啪的脚步声,更像两颗不宁静的心。他们虽然沉默着,但彼此都领悟到为什么两颗心不能如愿地紧紧密贴着,就因为横亘在中间,有那个叹息的人啊
爱情就是这样,越是在战火中,越是在艰难困苦的关头上,会表现得越强烈,因为说不定明天,或者下一个回合的战斗中告别这个世界。那么还有什么隐讳,什么羞涩,有什么不可以和盘托出,把心里的衷肠全部倾诉给对方呢
然而他们默默地走,尽管有许多的话。
当爱情构成一个不等边三角形的时候,那个锋利的锐角,总要刺伤一个人的,而这一个偏偏是他俩的亲人,这就不得不犹豫了,何况还有那一纸并不存在的婚约。
但于大龙决定离开石湖支队啦走啦再见吧祝你们幸福吧这是今天早晨临出发去执行会议警卫任务前说出来的。谁知他是真心,还是赌气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轻轻地问,雨声几乎湮没了她的语音:“知道了吧”
他喃喃地回答,似乎自言自语:“听说了。”
“怎么办呢咱们”
于二龙拿不定主意,只是想:为什么独独对于他的走和留,会感到这么困难呢前年,他把被害的小石头从山上抱回后,到底留不留他在游击队大伙儿七嘴八舌,取不得一致意见,而且僵持着,非要自己表态,队长嘛,你做主吧人们瞪着眼睛等你说个留,还是不留。
那时于二龙真为难,偏偏由他来决定他哥的命运。
亏了赵亮,那个光明磊落的**员,他从不高筑壁垒,而是敞开胸怀,恨不能拥抱整个世界。尽管于大龙跟他动过武,抢劫他的五块银元,但是他相信于大龙手上的老茧,相信他的诚恳、老实,对大伙儿说:“他本应早站在我们队伍里的,有他理所当然的位置,是晚了一点,是走了点弯路,但他是自己人。同志们,给他一杆枪,让他跟我们一块搞革命吧”
这时候,芦花站了起来,大家立刻把眼光投向她,而且马上猜到她会说:“不”因为人们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她和这对弟兄的关系她是大龙的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但她心里却只有一个二龙,难道她会投赞成票么谁也不会捡个枷锁自己套在脖子上的。但是她激动地,泪珠都迸出来了,大声地说:“留”
连于二龙都愣住了,大家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不错,大龙哥当过土匪,我要不是碰到了**,也会拉着二龙投奔鹊山,糊里糊涂跟着麻皮阿六干的。大伙儿说他手上有小石头的血,我不信,孩子他妈也不信,你们谁去试试,抱着已经发臭的尸首,三伏天,走几十里山路,要不把孩子当做亲人,能做到吗留下他吧,同志们他会干好的,我信得过他,保险干得比谁都不差。”她量人有她独特的尺子:“真假好坏,不在脸上写着,日久天长,才能看清楚。二龙,你说呐”
于二龙说什么呢终究是亲兄弟啊
雨越下越密,沼泽地也越发地不好行走,她见他不愿回答,就不再追问。其实,还有什么可以追问的并不是一道难以回答的问题嘛现在,需要的是勇气,需要的是突破。但是,如同一块苦痛的疮疤,早晚总是要揭去的,只因为护疼,就尽可能不触动地拖下去。
于大龙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