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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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女孩一跳:“亏你们两个还是**员,当另外一个**员被人用绳子绑住脖子,就要勒死的时候,你们却在议论他是否应该跪下来求饶。好吧,既然你们变得如此聪明,那么,这是我最初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踏进你们的家门”他起身告辞。

“姥爷”成果拉住他。

“别,别”小狄连忙堵住门口,不放他走。她说出了她心里的话:“我们有什么呢主要是怕你”

“大不了一个死孩子们,让我们一块冲上去吧”

“姥爷,你哭了”成果望着他,然后用软软的手指擦他眼窝里溢出来的泪滴。

他苦笑了一下:“我倒真想嚎啕大哭一番,不过,现在没工夫。这样办,他们无论如何不同意起用老廖,这总工程师的职务,暂且交给你爱人,不会投反对票吧至于你,那卖饭票的差使,我已经找到了人,你从明天起,还是回来当秘书。每一步都是斗争出来的,甚至放个屁,也得跟他们磨半天牙。”

两口子对着脸傻瞧着,生活的漩涡啊,谁也没有力量能够摆脱。

从那时起,于而龙开始过焦头烂额的日子。

王纬宇再不在厂里露面,时代赋予他的新任务,是要把历史上从盘古开始,直到清代末帝为止的每一个人物,按儒法两家分类,贴上标签,那工作量是相当大的。然而,就在他把岳飞定为儒家,因为他的愚忠,因为他镇压过农民起义,是毫无疑义的了;正犹豫不决该不该把他的对立面秦桧赐予法家美称的考虑之余,驱车前往工厂原为外国专家盖的小招待所去。那班少爷们,不知从哪儿搞来一部出水芙蓉的拷贝,正在小放映室里大腿驾二腿地欣赏着呢突然,室内电灯一亮,伊漱维莲丝从银幕上消失,高歌和他的小兄弟看到的,是王纬宇一副铁青的脸,和嘴角两道深深的纹路。

高歌推开那位贴得过分亲近的女伴,站起来问:“王老,有什么事吗”

“你们好轻松自在,由着于而龙一个人在那奋斗,你们为什么不去帮帮他的忙,眼看他把c100型部件搞成功呢”他浏览一过在沙发椅上东倒西歪,站无站相,坐无坐相的“小将”们,不免有点寒心。他想,若是鸦片开禁的话,在座的恐怕个个都是“老枪”。“同志们,路线斗争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的呀到时候,脑袋瓜子掉了,还不知是怎么搞掉的呢”他转脸走了,准备回家给秦桧做翻案文章去了。这些可爱的“小将”们,再没心思看大腿片了,于是便**裸地商量起来,该怎样给于而龙制造麻烦

停水停电,抽人抽马,一直到中止材料供应,制造技术事故,以至煽动怠工,不为错误路线生产,每一条都以革命的名义出现的。所以,于而龙奈何他们不得,全厂近万职工在眼巴巴地盯着他,等待他下一步棋往哪儿走特别是康“司令”,肆无忌惮地从实验场取走了白金坩埚,企图拆台的时候,于而龙像愤怒的狮子咆哮起来了。要不是高歌保护这位给他立过汗马功劳的小兄弟,送到中央首长举办的读书班窝藏起来,肯定是要落到狼狈出丑的境地里的。这似乎是一场公民投票那样,他一个生产指挥组的负责人,在表面上取得了胜利。那时处于守势地位的王纬宇隐忍未发,眼看着所设置的障碍,被这条石湖上的蛟龙冲破了,除了夏岚在报上利用于莲的画,搞了他一下以外,于而龙整天拖着肿胀的腿,像救火队那样,哪儿出了问题,到哪儿去解决,什么地方捅了娄子,什么地方就有他在。人心是肉长的,这个社会终究还是良善的人占多数,不是狼群。那些骑兵、那些老工人、那些长大了的年轻人,都尽可能地替他分担一些责任。“你休息去吧”“你放心好了”“交给我们,你就不用操心了”每当听到这些语言,于而龙仿佛回到了石湖支队,在那艰难困苦的岁月里,乡亲们也曾经这样讲过的。

那庞大的机件终于吊上了特制的铁路平板车,马上就要出厂了。人们用了那么多红布、红绸去制作袖标、胸章,却找不到一束彩带来装饰这停产若干年后的新生儿,不知谁,打来了一面五星红旗,插在车上,在风中猎猎作响。于而龙望着这列火车,慢慢地驶出了工厂侧门,开远了。

当他扭回脸,五个新刷上的大字块映入眼中。

“打、倒、还、乡、团”只见高歌、康“司令”像麻皮阿六一样,叉着手,在笑吟吟地盯着他。

第三章6

“喂”一声不很礼貌的招呼,打断了于而龙的遐想,回过头来,发现了一双刺人的眼睛不算友好地打量着他。在大自然的怀抱里,经常参加劳动的农村干部,阳光会给他们的肤色,涂上一层较浓重的色彩。这位白白净净的工作人员,从那开始膨胀凸出的肚皮,和立着眼睛看人的神态,表明了一种权势的威严。而且从那把他搬来的卖饭票姑娘的脸上,已经清楚地标明来者的身份了。据说要判别某人的级别、工资、职务,只消看一看四周趋之若鹜的女性,就可了若指掌,而且不会有多大误差。

“干什么的”那人用审问盲流的腔调单刀直入地问。

“旅行家”于而龙自己也纳闷,怎么把那个姑娘赐给他的称号搬出来,她能使用这样一个奇特的词,一定有个聪明的、见过世面的脑袋瓜吧

感谢他身上那套挺括神气的中山服吧还是十年前最后一次出国时定做的。那个被不咸不淡的旅行家三个字激恼了的干部,正要伸手去抓他的脖领,被那细腻的高级毛料震慑住了,手在空中画了个问号。

“什么旅行家,拿出证件我瞧。”他为自己的虚怯而感到屈辱,声严色厉地喝问,调门很有点“专政”味道了。

于而龙摊了摊手,表示遗憾,实在是无法弥补的漏洞,而且确实属于自己的疏忽。

“够了”一个拿不出证件的旅行家,像在海关官员面前缴不出护照的游客一样,就有走私犯的嫌疑了,他对于而龙不容置辩地说:“跟我到办公室去”

“干吗”

“谈谈。”

糟糕于而龙心想:一顿教诲是免不了的啦他觉得实在无可奈何。如今喜欢诲人不倦的老师未免太多,写过一个剧本,发表两篇小说,居然大言不惭地谈论创作经验,有的人沾沾自喜,甚至连老婆的功绩也要捎上一笔。鲁迅答北斗社问,才那么几条,可这些老师们倒好像著有战争与和平或者人间喜剧等等巨作似的,也不嫌脸红和肉麻。看来这胖子饶不了他,于是向训导者建议:“就在井台边简单谈谈不行吗”心里却在反抗:纸张紧张,篇幅有限,你那些屁不放,死不了人的。

“不方便吧”他一向在三王庄说了算数的,便不准反驳地答复。

“没有什么不可公开的。”

于而龙怎么能离开井台呢那里曾躺过一个被土匪残酷杀害的孩子呵记忆像苦涩的海水把他淹没,那是母亲的泪水。凄惨的哭声还在耳边响着,那是母亲的控诉,血和泪交织着在震撼游击队长的心啊

于而龙诚挚地唤了一声:“同志,你听我说”

“谁是你的同志”他瞪了一眼。

于而龙苦笑着,正如当年高歌用一双穿草鞋的脚表示革命一样,这位干部得把嘴上的阵线分清,就好像被来历不明的人喊一声同志,就有成为对方同伙的危险,这种革命的纯净是多么形式主义啊殊不知有些“同志”比敌人更坏,年轻人,也许你不信,但是井台上那孩子的尸体使于而龙明白了这一点。

“好吧我不称呼你同志,但是,我想请教,在这个井台上,凭吊一位最早为石湖献出生命的小同志,总是该允许的吧”

“你少给我掉枪花”

“你说什么”

“马上跟我走,少废话”他狠狠地拉住于而龙的手。

于而龙有些愠怒地问:“假如你路过你亲人的坟前,能不站住脚看上一眼么”他甩开了那个干部。

这个被激怒的人,一把抓紧:“你不要胡扯淡”

于而龙使劲挣脱了他:“年轻人,你爹妈就教育你用这样的语言,来同老年人讲话吗”

那干部恼羞成怒,尤其在那位小家碧玉面前,更是有失体面,于是啪地一拳,直冲于而龙而去。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游击队长认为不回答也实在太不客气了。

他横起胳膊,格开了对手捅过来的相当厉害的右长拳,看来,那是一个受过擒拿格斗训练,习惯以拳头代替政策的人,而且半点羞耻之心都没有,对付一个老头子,竟用这样辣手的拳脚。于而龙一使劲,把他摔到一边去。

于而龙虽然六十出头,双鬓斑白,并且患有冠心病,但他筋肉间还保存有张帆使舵的力气,那灵活敏捷的劲头,并不亚于这位肚子变得沉甸甸的年轻干部,他三闪两躲,使对手扑了好几个空。最后,狡猾的于而龙把他引到花坛旁,井台边,那块湿漉漉的长满青苔的地方,虚晃了一拳,那人踉跄了两步,没踩稳,摔了个四脚朝天。他气急败坏地喊叫:“别让坏人跑掉,绑住他。”

他站在那里:“放心,我决不会跑掉”

这种沉着的笑,和不打算逃跑的镇定神态,使得那些饭馆里的人员,不敢执行“绑住他”的命令。于而龙侃侃地发表着评论:“你们以为好人坏人,像国产电影一样,一眼就让你看出来正因为有这样的观众,他们才问心无愧地生产出三流四流影片。”他走近那个摔痛屁股的干部,伸出手去,搀扶他站起,心里思忖:“我和王纬宇相处了四十年,直到今天,才算初步有个认识,还谈不到彻底;何况咱俩素昧平生,只是萍水相逢呢”于是客气地说:“好吧,我忘带证件,那也该允许我找一个证明人吧”

他粗暴地问:“谁”

于而龙本想列举老林嫂、水生、老安、老迟这些普通老百姓的名字,但是一看对方脸上凶悻的气色,多少有些恶作剧地报了一下他顶头上司的官衔:“你不信,可以打个电话,问问你们县委的王书记嘛”

一提王书记,整个庭院里的气氛,变得轻松多了,再不那么剑拔弩张了。花朵是那样鲜艳,枝叶是那样繁茂,抬头望天,连天色都蓝得那么可爱,飞得很高的叫天子,也唱得格外的优美动听。

什么时候,人们心灵深处的这种劣根性才能清除啊

于而龙的性格是有点怪,不那么随和,刚才让他去,他不去。现在,他倒乐意跟随那个干部,像个嫌疑犯似的,在三王庄的街道上大摇大摆。平静的渔村好像头一回碰上热闹的场面,一串人,在追逐围看这个外乡人。

“卖假药的。”有人在他身后悄声地介绍。

“当场在饭铺里给逮住了。”有人在证实着。

他想也许曾经向服务员讨了杯水,吃了一片长效**的原故,要不,对于花草的兴趣而误解配什么中药他笑了,由于一张证明的疏忽,而成了当场拿获的假郎中。

终于来到了办公室,无需介绍,于而龙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当年高门楼的花厅。那些彩色玻璃镶嵌起来的扇,历经战火,还保留着一点残存的遗迹。他记得,当年曾经是金碧辉煌过一阵的,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看上去,粗俗不堪,一点吸引力都不存在了。

那个干部多少是半信半疑地,并不十分理他,于而龙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摸出雪茄,悠然自得地抽着。这使那个干部皱眉头,在等电话的空隙,琢磨着这位像主人一样抽烟的旅行家,或许真是有板眼的大家伙,要不就是个熟练的骗子手。竟敢打县委书记的牌子来吓人,没准还能搬出地委一把手呢

真是不幸而言中,正当王惠平额头沁出汗珠,四处寻找失踪的游击队长,下落不明的时候,三王庄打来的电话,像是给落水的人,扔过来的一个救生圈。因为特地从专区来看望老战友的江海,正坐在他面前,并且用深含责备的眼光看着他说:“你看你是怎么搞的嘛”

其他几位县级领导人也都觉得很抱歉。

老盐工说:“我就惟王惠平是问,你们不负任何责任。”

“什么有个人认识我,要我证明谁”

于而龙听得出电话里传来的王惠平着急的声调。

“你问一问,他姓什么可能是支队长吧该死,怎么我才给公社党委打电话问过,说是没见,我估计他会去三王庄。”

“老同志,您贵姓”那个干部捂住听筒询问。他一听到那怪耳熟的三个字,从旅行家嘴里吐出来,立刻舌头好像僵得不那么好使地向王惠平汇报:“是他。他就是”

但王惠平比他更着急,截住他的话:“你对支队长讲,请他无论如何等一等,地委江书记看他来,我马上派游艇去接不,不,我和江书记到三王庄”

“什么地委江书记”但对方把电话挂了。

于而龙站起来:“同志,我可以走了吧”

现在,他的脸上完全堆满了笑,映着红红绿绿的光彩,简直像一篇甜得流蜜的颂诗,赶紧搬过一张藤椅给他换坐,还从抽屉里取出好茶叶,沏了一杯茶端给他:“支队长,支队长,我们都是只听说你的名字,没见过你的面,所以”他笑得很自然,“请你等一下,县委王书记,还有地委江书记,马上就到”

江海,滨海支队的老战友啦

他又回到了去年十月初那顿小宴的回忆里去了

那晚,当烤鸭削得只剩下骨架,那位师傅端走去烧汤,服务员也退出房间的时候,路大姐笑着对周浩讲:“看起来,二龙好久不打仗,枪丢得太生了,连一点预感都觉不出。”

周浩莞尔一笑:“按理说,战士嘛,对于金鼓杀伐之音总该**些。”

一家人都被老两口的话给搅糊涂了,尤其是于而龙,如坠五里雾中,瞪着春风满面的“将军”。

周浩笑吟吟地要来解释疑团了:“好,我来讲一讲,为什么我第二次想喝酒二龙,你不要鼓起眼睛看我。”他晃一晃茅台酒的瓶子,知道酒不算太多了,向大伙说:“咱们约法三章:第一,不许再添酒,第二,不许喧哗,第三,听见了只当没听见。好”

正当“将军”用筷子蘸着酒在盘子里要写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王纬宇的朗朗笑声,那个女服务员引他进屋,在他身后,就是几乎认不出来的江海,要不是有王纬宇,准以为他是找错门的就餐者。

“不速之客”王纬宇把他推到席前。

短小精干的老盐工,一手捉住“将军”,一手握住于而龙,半天,足足有半支烟的工夫,笑着、握着,呵呵地笑着,紧紧地握着

周浩叹息这个变化实在太大的老部下:“小江,你怎么搞的嘛”

“还小江呢”他抓搔着头顶上不多的全白短发。

“活见鬼,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将军”直是摇头。

“大自然的规律,世界上没有长生不老的人嘛”

王纬宇是烤鸭店的常客,业务经理都闻讯前来应酬,还献殷勤地向他推荐:“王老,有熊掌呢欣赏吗”

“冰箱货吧又骗我”

“保证新鲜。”

“好吧,尝尝看。”

“其他呐”

“你斟酌办吧”

“老规矩”

“自然,还要丰盛些。”

于是,小小的宴会重新开始,王纬宇好像理所当然地成了主人。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于而龙虽久不与他同席,但估计他又该吵吵嚷嚷,不会寂寞的了,不过,有“将军”在座,他可能会感到一些拘束,会有所收敛吧但看他泰然自若的样子,便明白了,如今“将军”是偏殿上供奉着的散仙,已经没有多少香火,王纬宇是不会把过去的纵队司令员再放在眼里了。

但他记得“将军”有限的酒量,便要了一瓶连日本国前首相都喝过的那种甜酒;他有幸参加那次国宴,而且是前座,并拍了电视片。乖乖,那得意之色,满座侧目。他便以那一脸荣光,给周浩满满斟上一杯,显得相当体贴的样子:“请”

王纬宇然后举起酒杯,祝酒词像刚打开瓶塞的香槟酒一样涌了出来,虽然是些泡沫和二氧化碳,但相当有声有色:“啊真是难得的一次聚会,两个支队的头头,再加上我们的老上级,即使在根据地,这样的机会也不多,还有一直搞保卫锄奸工作的路大姐,还有谢医生。哦,莲莲,你不要嫉妒,虽然没有提到你,但你生母却是我始终不能忘怀的人呢他朝江海眼认出来了么她是谁好,举起杯,为了不平常的会见,为了那难忘的岁月;据说日本现在很盛行一种怀旧文学,缅怀他们光荣的过去。我们不讲那些,因为我们属于新的社会力量,主要是展望未来”

于而龙插进来:“你题外的话是不是可以省略一些,运动办主任老徐只是让他抓一抓部里的政工组,官衔是于而龙自己杜撰的好久没跟你一块喝酒了,还等着和你干上一大杯咧”

“好,咱们为将军,为大姐的健康,为老江,为你,死不回头的水牛,为若萍和莲莲的幸福、欢乐、愉快、开心,来,干”王纬宇把酒杯碰得丁当山响,然后一饮而尽,接着又让于莲给大家斟满。

于而龙估计该唱友谊之歌了,果然不错,还来不及从容吃些什么,正在飞黄腾达的人物,又把杯子举起:“莲莲,先给你打个招呼,这会你还得例外,因为在座的除了你,都是闻过火药味的老兵,而且都在一个战壕里滚爬过,所以今天在医院里巧遇老江,唤起了我的战斗中的感情,无论如何要聚一聚,哪怕招惹一场是非呢”

“不必这么害怕,在座不会有人打小报告的。”

“你他妈的总是言不及义。”王纬宇笑着骂于而龙。

于而龙心里说:“要不是将军、老江,我非给你来个下不了台,你完全可以退席,免得我们玷污你。说实在的,你一扰乱,弄得将军想说些什么,也给打断了。”

“总之,为了我们在石湖的友谊”王纬宇把酒杯伸到席中。

“将军”笑了:“怕不合时宜吧,这种题目”

王纬宇竖起一只手指头:“我们是私下的、非正式的,而且不涉及到当前政治,纯粹是字面上、最狭义解释的友情,为这个友情干一杯”

路大姐也乐了:“为加上但书的友情,为战战兢兢的友情而干杯,真有趣”

江海感慨万千地说:“没想到还能活着碰到你们,我早就来了,不敢去找你们,连战战兢兢都不够。要不是医院下逐客令,正遇上老王,只好来生来世同你们干杯了。”

周浩提议:“喝酒吧”

江海显然不理解“将军”的让他多喝酒、少伤感的好意,拿起杯子,突然冒出一句:“莲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