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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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什么追到这里现在,尤其是去冬以来,他总像个影子似的跟踪着,究竟要达到个什么目的呢难道他也有一个和自己相对峙的战略

“纬宇伯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呀”似乎领会了他父亲心思的于菱走过来问。“一般地讲,这个目标是不大容易被发现的。”

“,咱们都是当过兵的,还不懂得火线侦察的道理今天给你们送电影票去碰了锁,才获悉你们全家的去向。”

“什么电影夏阿姨”柳娟最关心的事,莫过于看内部参考片了。

“好莱坞的旧拷贝,鸳梦重温”夏岚回答着,拿眼睛扫着于莲,似乎看她有什么反应。

“片名取得多好画家,你说是不是”王纬宇一定要于莲表态。

于莲略一思索,果然那张格外鲜艳的脸上,泛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是的,确实是一个富有诗意的片名。”

柳娟直是叹气:“多不巧,多不巧,可能是费雯丽主演的吧”

为失去的良机惋惜不已。

“没有关系。”编辑如今随和多了,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士,肯同普通人谈谈话了,“我们有兴趣的话,可以叫他再找票子。”

“谁这大能耐”

夏岚指着于莲抿嘴一笑这是那种使得通天才子骨头都酥的笑:“假如她发个令的话,甚至可以组织一个专场。”

哦于莲恍然大悟,什么幸福的敲门声,什么鸳梦重温,原来是为那个缺乏男人气的男人游说来了。她哈哈地笑起来:“煞费苦心的纬宇伯伯,夏阿姨,我该怎么感谢你们的关心”

于而龙笑着:“你还不了解吗你纬宇伯伯从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谢若萍白了他一眼,心想:人家好心好意来和合,你倒像猫头鹰一样幸灾乐祸地笑。不晓得你这个当老子的,是何居心,想把女儿老死在家里么于而龙看出他老伴眼神里流露出的意思,“我倒不是泼冷水,恐怕也是一种徒劳的努力。”

“这个徐小农也真有意思,没完没了。”于菱发表着他的见解。

于而龙想:孩子,你还嫩一点,这怕碍不着徐小农什么事,关键在有些人把儿女婚姻也当做一种政治手段来使用的。

“看看吧,一个老子,一个小子,全不考虑莲莲的孤独。”夏岚用社论里习惯的点题语气说:“关键问题就是如同俗话所讲的:饱汉不知饿汉饥呀”

“,没办法,一对混账”谢若萍气得骂街。

“噢别提那些了。莲莲,难得的是小农那一片痴心赤情吗”王纬宇不愧是情场老手,说起这类话来,由不得带上一种情感,就像吃了润肠剂似的那样自如地涌出。

但于莲提醒好心人说:“纬宇伯伯,泼水难收,我看你们就不用再提了,还是欣赏欣赏美景吧”

“莲莲”谢若萍不满意地叫了一声。

夏岚告诉大家:“一会儿小农还要来呢”然后坐到于莲身边,“我们诚心诚意希望你幸福,小两口吵架,不可开交,最后闹离婚,并不仅仅是你们。分开来生活一阵,大家冷一冷,也就该分久必合了。我喜欢讲女人是最现实主义的,你说舍去小农,还有谁更合适”

“谢谢,我不需要。”

王纬宇说:“造成今天的结局,都怪老徐婆子于而龙一惊,他竟敢如此尊称他的恩人从中捣乱,搬弄是非,婆婆妈妈,没起好作用。我们也把她批评了,老徐更对她不满意,什么事她都要插手,讨厌得很。说实在的,这种夫人干涉政局、垂帘听政的坏风气该刹一刹了。不过,你们两位太太例外。”

“滚蛋”夏岚才不愿听这些,凑到于莲身边:“答应我,莲莲,回头小农来了,你可不要拒人千里之外噢”

“你放心,莲莲是见过世面的。”王纬宇捧场地说。

“来就来吧,寺院也不是我的。”于莲笑着继续作她的画。

“哎艺术家自有一种绅士风度呢”王纬宇高兴了,两口子三寸不烂之舌,撮合山的任务,总算有个良好的开端。当然,这还只是第一步,要紧的还是那个叼着雪茄的于而龙,一块掉在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啊才是他真正的目标。

“我们敬爱的纬宇伯伯,永远扮演善良的角色。”于菱调皮地、不无嘲讽之意地说。

“滚一边去,十二月党人。”

于而龙心里觉得可笑,这个外号还是去年于菱被流放后,他姐姐想起来叫的。当时王纬宇听了不以为然:“他算什么十二月党人,别亵渎那些俄罗斯真正的革命者了。菱菱,只不过是可怜的牺牲品罢了,画那么一幅漫画,进行人身攻击,可以说是一种下作。”

如今,他也以赞同的口吻跟着叫了;不奇怪,他的哲学基础是需要,需要说它是红的就红,需要说它是绿的就绿。他现在甚至拉着十二月党人,去给那个翩翩跹跹的舞蹈演员照相,和年轻人一样,在花下嘻嘻哈哈地笑着,赞美着,显然是故意讲给于莲听的:“春天、爱情、幸福,可以说是同义语。”

“这里莲莲已经给你形象化地画出来了。”夏岚提醒她的丈夫。

于莲画了一树心花怒放的玉兰,每一朵花都兴高采烈,喜气洋洋,不由得使人联想起去年十月那欢天喜地的情景。于而龙也在注视着他女儿的画,可去年初那幅凋零落花图的印象,似乎在画面上浮现出来,仅仅相隔一年,就有如此变化,倘若十年二十年以后,又不知是怎样的繁茂景象。他在赞叹:大自然的规律,和人类社会发展的总趋势一样,度过严寒,春天就来临了。

“莲莲,这幅玉兰,我预订下了,回头我就送美术工厂装框去。”夏岚说:“纬宇,你看如何比咱们家挂的那幅马屁精画的,强得多多。”

“当然当然,”王纬宇正在对镜头。“莲莲这点面子会不给么”

“实在抱歉”于莲放下画笔:“夏阿姨,只好改日另画啦”

“有主啦”王纬宇走回来,“谁一张纸画个鼻子,好大的脸”

“这是楼下廖伯伯特地命题的画。”

“哈哈,你老子的智慧之囊,苦难之源”他大概觉得有些忘情,未免过分,就刹住了。“嗳,我去送电影票,怎么发现他那位外甥还没走”

于莲是个说酸脸马上就能撂下面孔的女人,一脸愠色地问:“往哪儿走”

“说是他闹了研究所”

“该闹,对官僚主义闹一闹也无妨。”于而龙说。

“可他不该闹,那样一个家庭,那样一个出身,那样复杂的社会关系,要不然怎么敢对他下个驱逐出境的命令呢”

“混账”于莲义愤地骂着。

“听说你这个女侠客还为他打抱不平呢不过,要不是那个书呆子,我们还真不知道你们全家来这里春游。最可乐的是老廖,穿起西服来了。”

“预先体验体验生活吧”夏岚是左派,自从廖思源提出了申请以后,连话都不大同他交谈的。因为在她眼里岂止她呢政治上的可疑,如同瘟疫似的,是可以通过空气传染的。

“廖伯伯大概感到孤单、苦恼,连仅有的一个亲人也要撵走,所以,他希望我画一幅欢乐的画,留作永远的纪念。”

于菱插话说:“这是完全正常的心理,我在边疆时听说过,在大风雪里迷了路冻死的人,是笑着死的,因为他最终看到所有的雪,都变成熊熊的火”

他姐姐反问:“你意思一切都是泡影么”

“也许有那么一点意思,反正我不像你们那样乐观,所以我理解廖伯伯的心理状态。”

王纬宇嗤之以鼻地说:“除了动力学,那老头懂个屁,居然要画一幅欢乐的画,看不出来,他有那份风雅”

“是啊,革委会主任才是一代风流”于而龙给了他一句。

“瞧,若萍,你老头又来劲了,一碰老廖,他就神经过敏,可是也真遗憾,那权威偏不给老于争气。好,不提他,至于艺术上的见解,老兄,你也不灵,莲莲差点毁在你手里。”

于而龙指着谢若萍,故意气他地说:“还是让当妈的向你表示感激吧”

王纬宇连忙捂起耳朵,不愿意听。

谢若萍对夏岚讲:“真的,送莲莲出国学画,我压根儿不赞成,变成现在这样,不能说和她出国养成的洋习惯、洋风气没关系。”

“呵天哪”王纬宇呻吟地说:“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倒成了罪人”

“得啦得啦,妈妈”于莲拦住了谢若萍。

于而龙哈哈大笑,其实,他是支持女儿去深造的,而且认为是王纬宇所做过的事里,惟一可以值得称道的。他从不怀疑女儿轻率的离婚,是由于留洋的原故,中国离婚的人多了,都去过外国吗

那样一个丈夫,那样一个家庭,谁也无法生活下去。

谢若萍不同意,过去一直同丈夫争论:“根子就在于她太开化,而且学画也用不着到外国去”

“快收起你那些蠢话吧闭关自守,是怯懦的表现,害怕外来事物,是愚昧无知的结果。一个搞艺术的,没有开阔的视野,没有丰富的阅历,没有渊博的知识,没有中外古今文化精华的营养,不可能取得任何进步和发展。老伴,连你都懂得看国外医学书刊,倒反过来要莲莲闭塞,闭塞的结果是什么类似生物学上的近亲繁殖,只会一代一代退化下去,最后大家返祖,一齐成为毛孩。”

“我反正不信莲莲和小农过不到一块。”

“缺乏强烈爱情的婚姻,老伴,依我看,还不如趁早分手的好。”

谢若萍终究是女人,她同情女儿,难道女儿不该享受到女人应该享受的一切么但是,她又是社会的一员,一个离婚的女儿,无论有多么正当的理由,也总使作妈妈的不那么理直气壮。,人是一个矛盾着的实体,所以偶尔也能听到她忏悔的声音:“当初,我们也太不给莲莲留余地了。”

“副部长的美梦啊”于而龙比他老伴更后悔,内心里给自己的惩罚也更重些。有一回,他突然问谢若萍:“你还记得刚建厂时,我是怎样整那个昏了头的连长吗”

“什么连长”她不知所以然地问。

哦,他才悟到自己从来不同妻子谈工厂里的长长短短,因为夫人们、太太们,有种情不自禁的**,要插手丈夫的事。小农他妈,那个老妖精就是一例,什么都要过问,甚至越俎代庖,所以于而龙很避讳这点。是啊,谢若萍怎么能知道他是如何整得昏昏然的连长服服帖帖的呢

于而龙叹口气:“为什么没有人整整我呢让我清醒清醒,那时候,我也被副部长那纱帽翅得昏头涨脑啦”

那是骑兵团里一个年轻的剽悍连长,漂亮的大个子,英武魁伟,马上劈刺,考过全团第一,战斗中跃马扬鞭,冲在前头,是个勇敢的连指挥员。毫无疑问,很中于而龙的意,大家都摸透这位师长的脾气,吊儿郎当一些,军风纪差点,他都能容忍,只要在战场上打得勇敢,打得出色,不拖泥带水,能独当一面,看吧,早晚他是要提拔的,给副重担子挑。这个连长在建厂过程中,表现得很不错,在王爷坟那一片泽国里,泥里水里滚着,就破例越级提拔为车间主任。

乖乖,全厂轰动,那时干部配备,分厂一级是正团级,车间至少是个营级,他一个兵头将尾的小干部,也居然和那些三八式平起平坐,说实在的,即使一个再清醒的脑子也不免发晕的。不知怎么搞的,一来二去,迷恋上了那个穿列宁服,把腰束得细细的女技术员。

于是想方设法要和还穿着农村大襟褂子的老婆离婚,闹了个乌烟瘴气,满城风雨。那一阵,工厂里面的干部中间,爱上剪发头,嫌弃农村来的媳妇,还有几位,都在看着大个子连长,只要他那缺口一开,就准备一齐上法院打离婚。

但是,这个喜新厌旧的家伙,却苦于找不到老婆的半点把柄,猫吃螃蟹,无处下嘴,最后终于被他抓到一个有把的烧饼,一口咬住老婆家的成分太高,影响他的进步。一个车间主任,怎么能有一个富农子女的老婆呢非要拉她上法院断官司。

于而龙想到这里,不由得苦笑,那时候,在葡萄架下,说得是多么振振有辞,一个准副部长的门楣,怎么能同一位五类分子的右派家庭攀亲联姻,那是两根不同的弦,弹不出一样音调来的呀

那时,工厂在高速度的建设,一切附带设施来不及跟上,譬如上下班的道路,都达到了怨声载道的地步,其他更不必说了。至今,人们还记得那位动力专家,是怎样骑着马在烂泥塘里水,不止一次跌进泥洼里,他高擎着图纸求救。在他眼里,那份工厂设计蓝图,比他身上的那套火姆斯本呢料西服贵重得多。所以那位连长为了打离婚,不得不开着拖拉机接他老婆进城,因为道路太泥泞了。

拖拉机没有关机闭火,继续突突地在马棚为家属临时搭起的房前响着。哦,如今半点残迹都找不到,已经成了一片高楼住宅区了。

他老婆才不相信他甜言蜜语是领她进城游逛,哭天抹泪地赖在屋里门背后不肯出来,那个连长死说活劝,也不动弹,恨不得用钢丝绳套上她用拖拉机拽出来。

人就是这样,脑袋一热,是什么事都干得出的。

其实本来用不着厂长亲自过问,但气得眼睛发蓝了的于而龙骑着马过来了。群众马上看出来,这块黑云彩里,不是碗大的雹子,也是劈头的雷阵雨。

于而龙忍住脾气问:“你可不简单,用拖拉机来拽你媳妇”

这位漂亮连长自恃在师长面前有点良好印象,行了个军礼:“老团长,我们已经谈通了,双方都同意”

正说着,那个媳妇冲了出来,跪在了马前头,哭着诉说:“老团长,救救俺们娘儿俩吧,我什么都答应他了,他愿意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去,只要不把俺们撵出家,就这样,他也不认可,非逼着”

他努力捺住性子,问那个负心的丈夫:“你媳妇究竟怎么不好你给我说说。”

“他们家成分太高。”

于而龙望着那可怜的媳妇,竟然忍让到这种程度,同意她丈夫再娶一个妻子,只要不撵走她就满足了。太软弱啦上帝给你牙齿干什么的那也是武器,咬死他,咬死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谁也甭想自在。但是,一个堂堂厂长怎么能公然煽动仇恨哲学呢

于是他问那哭哭啼啼的媳妇:“你们家成分什么时候定的”

“俺家是在四七年土改时定的。”

“你和他什么时候结婚的”

“四九年大军南下那年。”

他转回头问那个“陈世美”:“你结婚的时候,大概得了习惯性耳聋了吧就不曾打听打听她家的成分,糊里糊涂娶的她”

“倒不是那样,只不过我现在的思想水平,阶级觉悟高了。”

于而龙压住火,要在部队,早就该请大言不惭的连长去禁闭室休息了:“好吧,既然你觉悟高,就别浪费柴油,把拖拉机开回去。”

“是。”大个子连长觉得老团长挺开脸,敬个礼走了。

等拖拉机的声音远了,于而龙问年轻媳妇:“你过得来苦日月么”

“他南下那两年,俺怀着孩子,也是半年糠菜半年粮地过来着。”

“好吧,你就打谱儿再啃上几年窝窝头咸菜,我要撤掉他的车间主任职务,降他几级工资,让那些见了女人走不动道的花花太岁们懂得,应该夹着尾巴,老老实实地做人。”

妻子惩治负心的丈夫,往往是不择手段的,而且嫉恨使她毫不怜惜和心疼:“老团长,你看咋让他好,就咋办吧”于而龙一张便条,送到人事处,变成行政命令。有时候,扬汤止沸莫如釜底抽薪,猛乍一看,手段有点粗暴简单,可对神魂颠倒,飘飘然不知所以的人,倒是一帖清凉剂。

大约整整过了三年,于而龙,那时已是书记兼厂长,才在党委会上提出,让那个改邪归正的浪子,重新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上去。

前几年,当于而龙站在被告席上,高歌就曾经撺掇过这位连长,要他去控诉于而龙的军阀作风和家长统治:“我们了解,刚建厂那阵,他把你整得好苦,你是身受其害,应该站出来革命”

那个拖拉机都拽不动的年轻媳妇,如今是三个孩子的妈妈,对闪亮的明星高歌说:“小高承你情登上家门,真是天大的面子,如今好多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倒不是俺们不识抬举,要说早年间的事,怪不得老团长,不光俺这辈子念他的好处,俺三个孩儿也忘不了,要不,他们就没爹啦”等到高歌走后,她就训斥她的丈夫:“你要是吃粪长大的,你就上台去控诉。”看到丈夫慑于那股**威,有点对新贵们怵头怵脑的样子,便说,“了不起姓高的小子,撸了你的主任,没啥。老团长十多年前就说过,顶多啃上几年窝头咸菜;你把心放在肚子里,砖头瓦块成不了精。”

于而龙想起“红角”革命家押解他在马棚游街,或许就是她,她张嘴就是俺嘛,或许是别的家属,在凉台上,在门洞里,在大街旁,有的打狗,有的撵鸡,有的干脆拍打自己的孩子,指桑骂槐地数落:“作孽吧,看到时候不收拾你才怪天怎么瞎了眼,不劈死你这条万人嫌的癞狗”

马棚如今一色是宽广平坦的柏油路,那是于而龙和全厂工人用了几年时间,每一个厂礼拜都不休息才填起来的。尽管现在脖子上挂着木牌这可能是仿希特勒给犹太人挂黄星而演变来的但是,脚却是走在自己修起的路上,心里倒是充实的,听着那些大嫂们绝不是无心说出的话,看着那些努力避开自己的眼睛,他深信这个世界究竟还是好人占多数,要不然,这世界还有什么希望呢

那个连长经过于而龙的一顿敲打,老实了,和他妻子圆满地生活过来了,可他这位准副部长呢于而龙想:难道我不就是那个连长么要是当时有人给我副部长的美梦,来个当头棒喝,那么,莲莲今天肯定又是一副样子了。

莲莲,责备我吧,错是我铸下的,而报应却落在你的头上,历史总是这样来惩罚人类的。

不知谁嚷了一声饿,于是野餐开始。

谢若萍从自行车上,夏岚从小轿车里,仿佛比赛似的,把吃的喝的搬运到玉兰花下的塑料布上。从两位主妇准备的食品看,既不重样,而且还是双份,显然有事先串通的预谋嫌疑,除非有后殿弥勒佛的大肚皮,才能消化如此丰盛的食物。

于而龙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尤其当王纬宇变戏法地摸出一瓶五粮液,给他斟满时,脸顿时黑了下来,为被人捉弄而恼火了。

谢若萍直向他使眼色,那意思要他忍耐,无论如何也不要发作,仿佛恳求地说:“看在我的面上,千万别犯犟牛脾气,要知道王纬宇的根子硬,得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