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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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于而龙突然冒出一句:“打得好”他老伴反对他,尽管她并不喜欢艾思,但女儿粗暴地对待求婚的人,以后谁还敢登门:“怎么说不该动武。”

“妈,我表演给你看,该打不该打”于莲搂住柳娟,装出艾思死皮涎脸想亲嘴的模样:“你们说,还有别的办法叫他头脑清醒吗只不过一下,可不得了啦,他捂着个脸,干嚎着,疼得在地板上打滚,然后又嗷嗷地爬起来踮着脚跳,那份德行,哦,还记得那年,菱菱养的黑狗,遭开水烫的那回,艾思真是狗急跳墙,恨不能从楼上蹦下去。”

于而龙不相信:“装蒜,会疼到那种地步”

他女儿又大笑起来:“他是才从医院拔了牙,就赶来求婚的呀”

哈哈哈哈,全家都笑得合不拢嘴,柳娟都笑出了眼泪,确实,自从于菱被保释出来,充军发配以后,头一回屋里充满了欢乐的笑声。

“我实在有点抱歉,下楼时对他说,对不起我是通关手,干妈从小对我就讲,打人最疼的了。他端着下巴颏,哼哼唧唧地:领教领教,要是通关手长在那些工宣队的手上,你的靶场,你的谣言,早和你弟弟做伴去了”

然而,历史并不常如人意。

倘若眼前的年轻姑娘,于而龙思忖着:恐怕就办不出如此张狂的举动,而且也不会创造出“小船靠岸”的爱情理论。于莲,是一朵带刺的三月玫瑰,弄不好会扎手,是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那蹄子是不大饶人的。但是,和于而龙并驾齐驱划着舢板为他指路的姑娘,却以石湖方式表达她的兴趣和性格。

齐头并进的船只,由于水流的力量,往往不善驾驭就相互碰撞,因此,需要一点熟练的技巧。这位自告奋勇的同伴,好几次似乎无心地将船头歪过来,害得于而龙差一点来不及闪避。

她嘻嘻一笑,一种富有心机的慧黠:“你挺会使船。”

“实不相瞒,我是个打鱼人。”

“鬼才信咧”她看着那身挺括的制服,十分肯定地说:“你不会是省里来的干部”

“为什么是省里”

“那我估计对了,从首都来的。”

“也许可能吧”

她微笑地说:“看你的风度,有点像。”

于而龙笑了,他记得有一回在国外,去看一家著名的艺术剧院演出果戈理的名剧钦差大臣,主人错把他当做周浩同志,而把“将军”、部长当做普通陪同人员,闹了一场误会。看来,这副派头把年轻人给征服了。

“反正你是个不小的干部,也许是下来私访的吧”

“瞎说。”

“给我们呼吁呼吁吧”

“呼吁,我能给你效什么劳呢”

“其实也不是为我,是为鱼。”

一提到鱼,于而龙来了精神,这个年轻姑娘使他越发地感到亲切。

她咬咬嘴唇,终于侃侃地谈起来:“你看到那一连串的桩子了吗要围湖造田呢造田当然是件好事,但是,造一亩田要花费多少劳动力,多少钱哪倒也不用去讲了,算政治账吗可是破坏了生态平衡,连鳗鲡鱼都没法回游产卵啦”

于而龙由不得郑重地看着这位替鱼类讲话的姑娘,从她讲到的生态平衡,可以肯定她是一条在石湖生长,见过海洋大世面的小鳗鱼。

“石湖的红荷包鲤都快要绝种了,你给那些目光短浅的人讲讲,造一亩田,打双千斤,所能提供的蛋白质,也不如一亩水面的鱼类提供得更多。去年,从海里回来的鳗鲡,成千成万地死在半路上,水都变臭了,看着真心疼啊”

他由不得肃然起敬,鱼是他们的共同语言,可是,于而龙想:“我能给你帮什么忙呢孩子”他坦率地告诉她:“没有人会听我的。”

“别哄人一清早就静了湖,不许渔船出港,县委的游艇也出动了,说明贵客来临,我们那位王书记,他呀”说完轻轻一笑,听那语气,该和王惠平不陌生的,因为她是以一种不介意的态度来议论他,正如于而龙随便谈起王纬宇一样:他那个人哪

“其实我啥也不是,正如你所说的,一个旅行家,小同志”

“小同志”她笑了,从笑声里,于而龙听出来他女儿自认为是个成熟女人的笑声。而且一般常识,女性往往喜欢别人说她年轻,可她,却有点怪。

“我确实是一个回到故乡来的旅行家”为了给她提供一个有说服力的证据,他朝三王庄方向指去:“我是那里的人。”

“三王庄”

“嗯,真正是你的乡亲。”

她摇头:“你别骗人啦”

“那里还曾经有过一棵挺高挺大的白果树,至少半个石湖都看得见的,不知怎么没了”

她开始注意地倾听,显得有点认真了。

“我能向谁呼吁去说服谁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她眼光里透出一点半信半疑的神色,但是在那满月似的脸盘上,似乎有个熟悉的影子,于而龙确好像在哪见过似的,但是搜遍脑海里每个角落,找不到一丝印象。她说:“我还是不大信,虽说你口音有点石湖味,可你一点不像石湖人,因为在我印象里,石湖好像不可能”她格格地笑着把话咽住了。

“好,那我再说给你听”他声音沉重凝滞起来:“就在那棵白果树旁边,有一块墓碑,可不是谁都会注意到的,姑娘,怕你也不见得关心那块小小的墓碑。”

她突然止住了桨,转过身来把他仔细端详,本来她那魅人的笑容,好像湖面上的一丝漪涟,刹那间被清风吹跑了。她轻轻地,似乎是自言自语:“干吗提起白果树下的墓碑呢”

他向刚结识的同伴解释:“年轻人,每个人都有他心目中视之为神圣的东西。”也许因为他言语中带着深沉的感情,她礼貌地报之以淡漠的一笑,显得有些勉强,一点也不像刚才那样动人了。

她说:“我全明白了。”嘴角带点挑战的意味,这使于而龙惶惑,接着她又歪着头问:“是从柳墩来的”

“眼力不错呀”他夸了一句,以为她会高兴。

她毫无表情,仍旧冷静地问:“从林大娘家来”

“完全正确。”他奇怪这条小鳗鱼对于情况了如指掌的熟悉。

“你该是到陈庄寻找一个人的下落也许这个人对你来讲,会是一段不愉快的历史插曲吧”她苦笑着。

于而龙听得毛发都竖起来,战略意图的暴露,是兵家大忌,他停下桨来凝视着对方。

她嫣然一笑,但是笑得冷冰冰的:“果然是你”

“我是谁”于而龙才不相信她会知道一个离开三十年的游击队长。

“用不着说得那么明白,我心里有数就行啊,欢迎哪”

“那可以问问你是谁吗”

她已经不那么友好了:“何必多问呢你不是要去陈庄吗”

女性的心真是善变啊,一转眼间,那股热情劲早消逝得无影无踪。她冷淡地扬着手,以那副贵族的雍容气派,向芦苇丛中挖出的笔直河道指着:“一直往前走吧,就该认识啦”

于而龙问:“是认识你,还是认识湖荡里的路”

她盯着于而龙,眼光是多种心情的混合物,似乎酸甜苦辣都有,慢慢地思索着回答:“谁知道呢也许,迟早都会认识的哦,实在对不起,我得忙我的鱼去了。”

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陌生的路人。

两条舢板拨转船头,分道驶了开去

于而龙望着那窈窕的背影,心里在琢磨:她是怎么回事像石湖的潮水那样,来得匆匆,去得匆匆,究竟是为了什么

游击队长越发地莫名其妙起来。

第二章6

也许谢若萍指摘过他的话,多少有些道理,他,对于女人的心理研究得实在很少,好端端的,一位萍水相逢的姑娘,不知哪句话没有讲得妥当,把她惹恼了,不愉快地分手了。

“真的,生我什么气呢”于而龙不那么看,也许因为自己不是她所想象,或者需要的那种法力无边的大干部,帮不上什么忙,而不再感到什么兴趣了。于是,他又独自一个人,沿着新挖出的河道,闷闷不乐地朝陈庄划去。

“神经质,女人有时就会发作一阵莫名其妙的歇斯底里,例如莲莲”他给自己解释。譬如他那离了婚在家住着的女儿,就动不动闹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别扭。

每当碰上这样不愉快的场面,谢若萍就会发表她那不知讲了多少遍的话:“该结婚啦一个女人,怎么能没有爱情、婚姻、家庭、孩子这几部曲呢”

对于儿女的婚姻大事,于而龙从去年年初,就决定奉行不再干预,不再插手的政策。因为事实教训了他,于莲的婚姻,他是染过指的,结果是那样不幸;相反,于菱和那位舞蹈演员,他曾经投过反对票,但经过风风雨雨的考验,倒证实了是完美圆满的一对佳偶。

“放心吧大夫,你也不用担太大的忧,我们只见过枯萎的花,可很少见到一个枯萎的年青女性”

就在一个耳光把那个求婚者扇走以后,做母亲的便担忧地问:“莲莲,你不该这样任性胡来,应该认认真真地考虑一下啦”

于莲又止不住地笑了:“看来,妈妈恨不得我赶快嫁出去呢”

“不能永远这样。”

“放心,我不会让二老大人养我一辈子的。”

“姐姐”那个舞蹈演员凭着那种女性的**,狡狯地一笑。但是,很遗憾,无论是于而龙,还是谢若萍,都不曾注意到于莲白了柳娟一眼。而聪颖的演员马上懂得了她的潜台词,嫣然一笑回去听那“雨中的白花”了。

“你们猜猜,今天我碰见谁啦”

谢若萍突然提出来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但是两位听众都懒得搭腔问一声谁好像父女俩都能预卜到她碰上的,准不是什么感到兴趣的人。果然,谢若萍见父女俩毫无反应,便自己讲了:

“小农他爸今天来医院了。”

于而龙连问都不想问一声这位以往的亲家,虽然他是在某某工办和部里都是相当显赫的人物。但是于而龙生就的脾气,没办法,就是不买他的账。其实只消他一句话,于菱就可以回来,但哪怕死,于而龙也不朝他开口。

他老伴直是解释,因为她完全理解那位官运一直亨通的老徐,对周浩,对于而龙,对所有和他不唱一个调调的人,是想方设法要做到或是投入他的麾下,或是离开他的眼前,直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去。而且他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只要他一天不离开这个世界,他会一步一步地或打或拉,又打又拉地达到他的目的。“他主动地跟我打招呼,挺热情,又有医院的头头脑脑陪着,我是科主任,躲也躲不开。”

两位听众既没有责怪她不该去接触这位显贵,也不曾表示赞赏她去应酬这位表面温和、内心残忍的政客。是的,这是我们社会产生出来的畸胎。

“他都不知道菱菱被捕的事”

于而龙在肚皮里骂着:“装蒜”

“还叹了口气,得想法弄出来才是”谢若萍当时差一点点就要向这位大人物张嘴了。但是,她是于而龙的妻子,丈夫的骨气,使她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于莲坐在沙发扶手上,给她妈梳弄着头发,也不说话,因为一想起原先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家庭,怎么也是一段不愉快的回忆。

“后来,我们那位热心肠的院长,跑来对我讲,小农现在很后悔,很苦恼,给他介绍了几个,都看不上,不是拿不出手,就是没点水平;老徐也埋怨他老伴,事情全是她搞糟的,办得太鲁莽,太不慎重了。”

两个人分明不愿听牧师讲道式的话,可又不得不听下去。说实在的,听不入耳的话,偏逼着自己去听,正如不愿看的狗屁文章非要看一样,也是一种活受罪的表现。于莲拦住了她妈的话头,提醒地:“妈,什么时候,又白了一绺头发”端详着天花板的老头子是个直筒性格,他把于莲含而不露的话,一语道破:“纯粹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的结果。”

医生给气得哭笑不得:“你们爷儿俩,真算是死爹哭妈的拧种了。”

于而龙站起来,望着墙上镜框里珂勒惠支的版画,那是于菱突然被捕以后,于莲从一堆藏画里找出来挂上的,那画面上是一个失神的母亲,捧着她死去的孩子。哦看上去是怪触目惊心的。

“你们那个婆婆妈妈的院长,也打算学王纬宇的样,讨好巴结这位大人物,拿莲莲作为祭坛上的牺牲品够了,你应该直截了当地回绝她,我们不愿意把女儿再送进那种人家去。别看他侯门似海,我不羡慕。那个小农,还从事尖端科学的研究,会毫无一点丈夫气,我怎么也弄不明白。拿骑兵的话说,是匹劁大发了的马,连点精神劲都给骟掉了,小农除了不会生孩子以外,跟娘们儿有什么区别有一回,我看见他津津有味地钩花,编什么尼龙丝小玩艺,好没出息,我问他,这和你那抛物线方程有什么联系你们猜他回答什么指望我去得诺贝尔奖金吗是啊,他只能是拴在他妈裤腰带上的宝贝,要不,就去当面首或者男妾,现在不是有人正津津乐道吗”

“你看问题太偏激,按说像那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完全可能是个纨绔子弟”

“这类畸形的变种更坏。”

谢若萍不理他,转过脸来问她女儿:“莲莲,你再认真地考虑考虑,一个能以你的意志为意志的丈夫,小农倒是蛮合适的。而且我想,或许对菱菱有利”

老头子火了:“你倒是去跟那种鼻涕虫,过几天试试看。”

于莲从国外留学严格讲,应该是进修回来以后,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追求她的,关心她的,旧雨新知使老房子,他们家原来居住的那套四合院,电铃整天响个不停,来来往往的年轻人,进进出出的艺术家,弄得厂部保卫处长老秦,那个大个子,婉转地向于而龙提出意见。他只好向处长解释:“可惜你没个成年的女儿,否则,就能体谅我目前的处境了。老秦,我总不能在大门口贴个布告,写上求婚者止步吧”

做爹娘的终于找了个适当机会,同越长越标致的女儿,谈谈她的终身大事。于而龙记得她在小学时,有一次选几个孩子给外国元首献花,她未被挑中,气得回来骂镜子里那个眍眍,,的小女孩,没点样。但是,女大十八变,现在,甚至一位电影导演都坚定地约她去试镜头。老两口才一张嘴,问所有追求者中间,她比较倾向谁时,于莲干脆痛快地回答:“他们纯粹是瞎起哄,我已经有了。”

“二老大人”吓得张口结舌,半天才想起来问:“是谁”

她不说。

“在哪儿”

她依旧不说。

做妈的思路要开阔些,因为那时她才回国不久,连忙问:“是中国人吧”她知道,女儿是个相当任性的女孩子,她真敢给你招个洋驸马回来。

“中国有六亿人口,我干嘛找外国人呀我只说一个条件,看看你们的态度吧”

老两口像进了考场似的,静听主考官发落。

于莲不慌不忙地说:“别的我先不谈,头一条,他父亲原来是个民主人士,后来是个右派,你们干不干”

右派分子和番邦驸马相差几许,那怎么能行,谢若萍首先抗议:“别再往下说了,莲莲,我跟你讲,不行,毫无考虑余地”在她眼里,右派两字,同她在显微镜里所见到阿米巴、杆状细菌、立克次体是差不多的东西。“莲莲,你也不想想,咱们怎么能同那种人家攀亲”

“不过,那位民主人士不在人世,已经死了。”于莲又补充了一句。

“人死了,可填在成分栏里那四个字,永远活着,一代、两代、三代都得背下去。”

于而龙记得当时于莲介绍过,好像那位民主人士还是给革命做过一些贡献的。但是他终究不能够脱离现实,视野的局限,文明的程度,各式各样的禁忌和桎梏,总是还要束缚住自己的思想,正如卢梭曾经哀叹过的:“人,生来本该是自由的,却处处受锁链的束缚。”所以事情就弄到女儿这种离婚寡居的结局了。

他谴责着自己:怪我吧,莲莲,怪我头脑里那个鬼,非但不敢支持你,相反参加了由你妈和王纬宇两口组成的说服阵营,劝你回心转意,和那个我们既不知道姓名,也没见过一面,更不了解其品行的年轻人决裂,是多么残酷啊

罪孽啊,任何倒行逆施的罪孽,总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历史证明了这一点,原谅我吧,莲莲

于莲对大家的意见,自然要抗拒:“不”

说服阵营异口同声也说出同样的字:“不”而在这个合唱队里,王纬宇的嗓门最高。

两个“不”字,总要有一个认输,在这方面,姐姐就不如她弟弟,于菱是多么敢于坚持自己的观点呵无论人们怎么反对柳娟,他不为所动。而画家,正如廖思源剖析自己那样,知识分子身上的哈姆雷特味道要多一些,疑虑重重,瞻前顾后。结果,于莲拗不过大家,只得屈服了。

在老房子的葡萄架下,吃着还没熟透的玫瑰香,王纬宇正夸夸其谈地谈论着爱情,也不顾他那位编辑的斜眼藐视,越说越来精神:“莲莲,相信我的话,初恋是有很大的盲目性的,而且绝对不会成功的,即使勉强结合在一起,那也不会幸福。初恋,是一杯苦酒,抿一口就可以了,叫做浅尝辄止”

充满了嫉妒心的夏岚讽刺地说:“你可是大口大口地饮呢”

“嗐,别提我吗莲莲,天涯何处无芳草,年纪还轻,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会找到一颗更堪匹配你的皇冠上的宝石。”

于而龙这会儿才领悟到,怪不得他嚷嚷得那么凶,敢情那时候,他就埋伏下一个徐小农了吧

编辑赶紧劝喻:“女人都是天生的现实主义者,说真的,少女时代,多梦季节,有那么一点幻想;但爱情离不开现实的土地,政治和革命是考虑任何问题的一对翅膀。”

“我不想那么多”她挺着充满青春活力的胸脯回答。

“社会,亲爱的,你生活在这个社会里。”

谢若萍强硬地说:“没有商量余地,首先从我这儿。”她举起竹剪子,挟下一大串葡萄,放在消毒水里,招呼客人们吃。于莲的爱情,也像没熟透的果实,给人们生生剪断了。

于而龙从心里讲,当时也不怎么同意有这样的亲家。死了,并不等于结束,甚至只是开始。但听他们说得太过分了,便不由得心头火起,怎么是洪水猛兽吗他反驳着:“照这样讲,鱼找鱼,虾找虾,那莲莲该回石湖去找婆家,她是渔民的女儿。”

于莲高兴了,她认为她爸在支持她,心里充满了光明和希望。

她知道,客人是后排议员,最有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