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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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母丧

    mon aug 24 07:06:36 cst 2015

    显然,高开道只是匆匆扫视窦成二人,顾不得有所客套寒暄,只是一脸关切的看着张初尘。

    妞儿,你可千万别着急,慢慢听我说。

    他劝别人别着急,可看他气喘吁吁的模样,分明看上去很没说服力,只是谁也不会不开眼的去笑话他。

    尤其是张出尘,一脸紧张,已经紧紧拽紧成功的手臂,指甲几乎深入肉中,还犹自未觉。

    高大哥,是我娘出事了么?

    高开道明显迟疑片刻,才又点了点头,语气颇为沉痛,以致不能继续下去。

    大娘,大娘……

    尽管意识到什么,但没有亲耳听到,她还是不敢相信。

    我娘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大娘,去了……

    他的语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张初尘的身子还是摇摇欲坠,狠狠咬了咬牙,颤抖着声音。

    我,我娘,怎么走的?

    听到她的问话,高开道有些犹豫,但看到她就要瞪眼,登时脱口而出。

    大娘自己上吊,等我们发现,身体都凉了。

    啊!娘啊!

    张初尘惨呼一声,再也无法支撑,仰面就倒,直接昏了过去。

    成功刚想准备唤醒她,窦建德却朝他摆摆手,显然他更懂一些人情世故。

    让她缓一缓吧。

    或许吧,昏迷这也是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的启动,成功不由这么想。

    ……

    张初尘终于苏醒。

    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熟悉无比的房间。

    粗糙丑陋的木房,渐已朽化的木椽,床头柜上的陈旧小木马,是爹爹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

    爹爹走了,娘也,不在了。

    从今而后,世上就只有孤零零的妞儿一个人。

    娘啊!

    她终于呜呜哇哇的哭出声。

    ……

    庭院中。

    成功望向灵堂,颓然一叹,他还是不习惯生离死别。

    这让他回忆起以前。

    习惯性把手伸向口袋,却发现空空如也。

    只留下一只塑料打火机,孤零零握在手中。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嚎哭,他恨不得揪下自己的头发,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他脚步沉重地走向西厢,透过门缝,发现窦建德和高开道还有高开道的兄弟高文通已经都在。

    都在轻声安慰她,让她节哀顺变,死者已矣之类的。

    她毕竟久历生活磨难,心志坚定,很快就止住悲声,面容惨然。

    我娘呢?我要见我娘最后一面。

    在堂屋,我们打造了一口薄皮棺木,作为老人家之后的栖身之所。

    高开道小心回答,看着她挣扎着起身,眼中满是爱怜,赶紧去扶她一把。

    高文通递过麻衣孝帽,眼色示意其他二人,先行离开。

    ……

    张初尘走出屋门,看到成功,似乎视若无睹。

    身披麻衣,头戴孝帽,就那么踉跄着过去。

    容色平静,眸光中的悲痛却实质一般,压得人透不过气。

    一进正堂,一具狭长的新漆棺木立在两条长凳上。

    没有棺盖,以便亲人进行最后缅怀。

    入土始为安,在没埋葬入土之前,棺木不宜触地。

    娘,娘啊,不孝女儿来晚了,您在九泉之下,教训不孝的妞儿吧,娘啊,您知道吗,妞儿以前很累,甚至想要逃走,可只是想想,娘啊,您肯定知道,妞儿不孝,妞儿,妞儿,一辈子都对不起您……

    语声如泣如诉,张初尘语声哽咽,渐渐无法出声,只从喉间发出一声声简单的嚎泣,身子伏在棺木前,身躯颤动,悲痛不能自已之下,竟然以额撞地,砰然有声。

    其他几人都耸然动容,看不出这个女孩子烈性若此。

    高开道急忙拉起了她,发现她额上已经红肿一片,不由大声责备。

    你这傻孩子,你怎么样,是怎么样的人,哥哥我能不知道么,你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孩子么,说句造罪的话,若不是不想继续拖累你,你娘会自我了断么!你娘最大的愿望,就是看着你好好活下去,傻孩子,你怎么就不明白。

    哇哇……可……高大哥……我该怎么办那?

    张初尘终于恢复正常,泪光莹然,犹如梨花带雨,惹人爱怜。

    你,不是还有我么,还有,我弟弟,还有你这两个朋友,生活还得继续啊。

    是啊,是啊,你别太伤心,还有我们呢。

    听到高开道这么说,其他几人赶紧一起附和。

    屋外,雨哗啦啦地下起来了。

    ……

    第二天,他们剪了不少纸钱,纸人纸马,成功甚至还做了个花圈,写了副挽联,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什么音容宛在浩气长存之类的话。

    所有来吊唁的人看着那白色花圈,看着上面的字,都觉得不错,灵堂烘托的很是肃穆隆重。

    张初尘披麻戴孝,跪在灵前,不断向来客答礼致谢。

    成功等***衬着,事情倒也办得似模似样。

    她家是外来户,本地小村人家又不多,因此,一天下来,应该前来吊唁的已经都来了。

    晚上,在众人苦劝下,张初尘总算拖着沉重的身体进入了梦乡。

    ……

    第三天,张家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身火红的及膝百褶裙,看上去既热情,又曼妙。

    其他几人自然无权指责她这么穿着很失礼,况且她还随身带来了长春堂最好的大夫。

    这个大夫是张出尘平时请不起的,可惜,现在已经没有用了。

    对于,盖娇娇的好意,她只能表示感激。

    而盖娇娇,也颇觉不是滋味,她带人来,主要是来看成功。

    没想到遇到丧事,只得掏出五两银子,作为丧仪。

    张初尘自然不敢收,只能不断婉拒。

    可盖娇娇什么脾气,一向说一不二,眼见双方行将闹僵。

    这时,她一眼看到花圈,满脸惊奇。

    咦,这是什么,倒挺别致,字嘛,倒是丑的很。

    这,这叫花圈,丧礼婚礼都可以用,这叫挽联,丧礼是白事,使用白纸,婚礼是红事,则用红纸,题词不同,衬托不同的意境。

    成功赶紧出来解释一二。

    噢,这样啊。

    盖娇娇眼珠一转,嘻嘻一笑,忽然醒悟,此场合不适合,赶紧恢复郑重神色。

    我看,这花圈就送给我,这钱嘛,你就收下,这样总可以了吧。

    张初尘无奈,撇了撇成功,发觉他并不反对,只得点了点头。

    ……

    盖娇娇一身火红盛装,高贵大方,却小心地举着白色花圈,看上去很是不搭调。

    这么个破玩意,不过几张破纸,小姐,你这是咋了?

    那个壮实随从实在忍不住插言。

    你懂什么,这可是文化财富,无价之宝,待回到家里,传诸后人,可以流芳百世。你想,在史书里,某年某日,高句丽盖娇娇第一个发明花圈挽联,这可是谁也夺不去的荣耀。

    盖娇娇显然志得意满,毫不在意地倾吐内心想法。

    那随从恍然大悟似的,连连点头,眼神里满是佩服憧憬,怪不得人家年纪小小就是头领呢。

    那为什么不干脆劫走那个叫成功的人呢?

    哼,我要他心甘情愿臣服于我,甘愿跪在姑娘石榴裙下。凡是我盖娇娇看上的男人,谁也别想抢走,谁也不能!

    她说这话时,脸上浮现出一抹与年纪不相称的狠厉之色。

    只有那个杏林国手,初时对盖娇娇的举动亦嗤之以鼻。

    后来闻听之后,他耸然动容,一字不吭,心里打定主意,一旦到家,立刻转行,专门出售花圈。

    我的书法还有字诗,总不是,这个半吊子可以比拟的,这种流芳百世的机会绝对不能留给别人,尤其还是一个高句丽人。

    ……

    第四天。

    天又阴了,浓厚的乌云几乎完全阻隔了阳光。

    几个人都懒洋洋的待在灵堂。

    张初尘毕竟才十四岁,少年心性,经历了初时的悲痛之后,俨然成熟了许多。

    就在这时,张家的篱笆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谁也没想到的人,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他曾叫毛宇,现在他自称毛建元。

    很久之后,成功才了解,这曾是历史上第一个年号,为汉武帝刘彻所有,或许,从改这个名字开始,他就开始滋生了野心。

    那天,两个人在村后山坡谈了许久。

    彼此做出互相保守对方秘密的承诺,当然这对双方都有利。

    成功提出,毛建元一旦寻找到可以回去的方法,一定首先告诉他。

    毛建元初为之错愕,但还是点头应允。

    尤其让成功高兴的是,毛建元居然还给他一份能够证明他隋朝国民身份的路引,并且告诉他,在龙门县还有备份,完全合法。

    你真的,不跟我走么?我们两个一定可以在这片时空, 创出一份基业,一份可以传诸子孙万世的基业。

    毛建元还在做最后努力劝说,他需要帮手,可以确实信得过的人,去帮助他实现胸中的雄心壮志。

    可成功不知道,他以为,或许再过两天,他就可以从这个错乱的时空脱离出去,所以,他选择一动不如一静。

    或许,下次,我们之间若成为对手,我一定会放过你一次。

    看到成功确实没有什么野心,毛建元的心情放松,竟然跟他开起了玩笑。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一定也会放你一次,毕竟,你是我这片时空,真正的知心人。

    说着,说着,成功的笑容开始变得苦涩,是啊,自己只是个陌生的过客。

    既然这样,对,你还没有取字吧?

    毛建元突然轻声问道。

    嗯,当然,咱以前世界哪有什么字?

    成功晒然一笑。

    那么,我就越俎代庖,送你俩字吧,有为,你觉得怎么样?!

    毛建元沉吟片刻,说出一句话。

    有为,有为,哈哈,偷自康有为么,哈哈,有为,有所作为,我很喜欢,成有为多谢毛兄了,咱们就此别过,套句古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看着成有为高大的背影,毛建元突然有点后悔,他不禁又紧紧攥了攥腰间匕首,眼神中充斥着一股暴戾之气。

    一声叹息,杀气很快消失于无形。

    是啊,我是孤独的,但我又是有伴的。

    我起码还有自己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