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昼一路上，我都以为，眼前这条路会延绵不绝，我们可以手牵手，一直走到世界的尽头都不放开。最终你还是到了家，向我说了声谢谢。直至现在，我才会幡然醒悟，当初的自己到底是有多傻。梅花从来都只在白日里盛放，去你家的路上并没有路灯，正如其实那一次，我没有握住你的手。
想念你
黎昕我在咖啡馆里遇上你，我在咖啡馆里爱上你
“今晚还是打的回去吗”
刚一出门，黎昕右手拎着壹一的袋子，左手自自然然地拖起了壹一温暖柔和的右手。
壹一并没有将手抽回去，而是随着黎昕的手有节奏地一荡一荡。
“是啊，又没有人送我回去，只能打的了。”壹一嘟起小嘴，故意做出不开心的样子。
“我现在就在送你啊。”黎昕当然听出了壹一是在开玩笑，故而装作很严肃地说。
“知道啦。”壹一笑着说。
壹一穿了一件及地的大红色长裙，站立不动时将脚上的那双黑色平底短靴遮住了，身上套着一件枣红色的毛呢中衣，披肩也是深红色的，一身火红，说是为了应景，今天是圣诞节，本应穿得红红火火才是。
黎昕出门时加了一件黑色呢大衣，修身的衣服设计显得他更瘦削了，几乎全身都是黑色的他和壹一的火红相映相衬。
“你今天很漂亮。”黎昕轻声说道，这句话他想说很久了，然而一直鼓不起勇气，终于今晚将它说了出来。
“谢谢。”壹一噗嗤笑了，黑夜中，她分明看到了黎昕竣瘦的脸蛋憋成了红色。
没有走几步，黎昕便换了个牵手的姿势，将5个手指插入到壹一的手指缝之中，10只手指紧紧扣在一起。
壹一嫣然一笑，露出甜甜的笑容：“你喜欢十指紧扣的感觉”
黎昕轻轻“嗯”了一下，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两个人可以一直拖着手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走到海枯石烂，直至走到时间的尽头，都不要再分开。
然而，即使再怎么眷恋白日，太阳依然要西沉，就像多么不想从黑夜中醒过来，黎明的曙光一样要刺破黑糊糊的大地。有些事情，要来的还是要来，谁也挡不住。
路，只要一步一步往前行，总有尽头的，黎昕再怎么想和壹一不分开，两个人还是要分别。
出租车已经停了下来。
黎昕只觉得头脑昏胀，已经忘了一路上在胡扯什么，他将大袋子放到地上，握着壹一的双手，将她的身体转过来，和自己面对面。
灯光下，壹一的脸蛋有些红涩，她低下头，不言不语。
“这些天我都在想，到底我要踩到多少的狗屎才能遇到你，真的，不要笑，也不要嫌我一身的狗屎味，能够遇到你，我觉得上天足够眷恋我了”黎昕还在说着，出租车司机用力按了两下喇叭，带着河南口音的普通话粗暴地打断了黎昕的讲话：“你们俩到底要不要上车啊不上车我走了。”
“要上的。”黎昕向司机弯腰道歉，转而对壹一说：“不好意思，我想说，嗯，遇上你我这辈子已经足够了。”说完，松开手，打开了车门，然后才让她坐进去。
“小心点，到家了之后给我发个信息。”黎昕的脸蛋贴着车窗。
“好的，你也要小心一点。”壹一向黎昕摇摇手，脸上尽是不舍之情。
这一次，出租车消失在长长的车龙中很久很久，黎昕才转过身，慢慢踱步回店。
过了冬至的杭州不太冷，不过到了夜晚，阴冷的天气还是提醒着人们已经到了冬天，不再刮风的天气，连空气都要凝固起来。
走了约200米，一片白色的雪片慢悠悠飘落到黎昕的脸上，冰凉冰凉，将他心里的那团火热浇灭了不少。
“下雪了”黎昕仰着头，稀稀疏疏的雪花如同鹅毛般轻轻落下，柔和地吻着地面。
“刚刚还和壹一说了，天气预报说今晚不会下雪的呢。”黎昕似乎在自言自语，同时心里在想，这雪下得真不是时候，要是早下两分钟就好了。
他伸出手，接住了一颗浑浊不清的白色小雪球，闭上眼睛，感受着它带来的冰凉气息，黎昕紧紧攥紧了，任由掌心里的温热融化它。
黎昕刚回到店里，几位好伙伴立即投来戏谑的眼神，萧洒正要说话，黎昕一溜烟跑上三楼，用力踏着木楼梯的声音特别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留在了一楼：“我要回去睡觉啦，明天见。”
“啧啧，心虚了，逃得比兔子还要快。”萧洒哈哈大笑。
yellw躺在**，看到黎昕气喘吁吁地走入宿舍，啪的一声，重重关上门，似乎碰到鬼了，他转过身，悠然说了一句：“这么快就拖完手回来了”
yellw什么时候在宿舍里的，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是在餐厅的吗，这是黎昕的第一反应，第二反应是他怎么知道自己和壹一牵手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的”虽然心里隐约猜到了，黎昕依然傻傻地问。
“废话，你一出门就拉住二小姐的手，我们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见。”yellw觉得莫名其妙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才是，他其实很想跟黎昕说的，你既然都光明正大地牵了人家的手，又不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偷偷摸摸，搞的是哪出戏。
“你们都看到了”黎昕傻傻地重复问了一遍。
“嗯。”这一次，yellw都懒得回黎昕了。
“哦。”接受了事实的黎昕反而很快平静了下来。
“知道你此时的心情很高兴很高兴，好比踩了狗屎你也会说这狗屎的味道很香，但我不想你被冲昏了头脑哦，听说你一向是感性的，没有理性可言，但我作为你的情感导师，还是觉得有必要给你泼一泼冷水。”yellw看着此时仍然沉浸在喜悦之中的黎昕，微微叹息。
“泼吧。”黎昕让yellw说下去。
“吊丝的3大错觉：手机在震、我能反杀、她喜欢我，也许壹一真的是喜欢你，当然，她表现出来的样子也是对你颇有好感，我们又不是瞎子，自然可以看得出，但是”yellryellw一脚迈出了门槛，准备着随时闪人。
预期中过激的反应却没有来，黎昕紧紧皱着眉头认真思索，未果，才问yellw：“备胎是什么”
“晕，四阿哥，你真的是生活在清朝，麻烦你明天上朝的时候问一下你的臣子吧。”yellw欲哭无泪，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不知道备胎是什么玩意的人。
看到黎昕低着头在苦苦思考，yellw心一软，长叹一声：“我建议你上网搜一下论备胎的自我修养，也许其中的情节场景你会很熟悉。”说完，大踏步走出了房门。
、52尼采
一个人唯有认清自己的人生，建立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目标和生活信念，才能由之出发，自觉地肩负起家庭甚至社会的责任。
正晨
因为是兼职，cat上班时间从是从晚上6点只到打烊，一般是23点，她有时候会赶回宿舍睡觉，但选择留在咖啡馆里和姐姐一起睡的次数多一点。
“今晚要回学校吗”正晨一边清洗咖啡机一边问。
cat趴在吧台上，玩弄着桌上的金属按铃：“不回去了，你知道壹一有男朋友吗”
“是吗她没有跟我说过。”正晨和壹一并不熟，两人很少有交集，壹一很多时候都会在家里写软文，即使来到了咖啡馆里，两人也是各做各的事情。
“听说是有的，不过我也不确定。”cat鼓起腮帮子。
“你是在替黎昕担忧”
“不知道怎么说，直觉上认为壹一是有男朋友的，然而她没有跟我们说过。”
“封老师也许知道。”正晨提醒cat。
“嗯，找个机会问一下他。”
30厘米长的吧匙、透明的塑料量酒杯、拉花缸、小刀正晨将调饮料的所有工具一股脑儿放入水池里，一件一件慢慢清洗。
“我是比较好奇四阿哥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竟让我们家的cat大小姐可以在一夜间恢复出厂设置，并且充满了100的电。”楼梯里传来yellw惫懒的声。
cat抬头看，yellw悠哉地走下来，嘴里叼着一根牙签，不停地咬着上下唇。
看到cat并不准备回答，yellw 又说：“如果不是看到四阿哥牵着二小姐的手，我还真的以为他要追求的那个人是你。”
cat根本不想跟yellw 哈拉，直接问他：“叫你给黎昕打预防针，效果怎么样”
“好直接，不过我喜欢。”yell的脸色有些不悦，立即改口，“已经跟他说过了。”跟着又说：“话说你说二小姐已经有男朋友，可有依据要是没有，岂不是棒打鸳鸯。”
“没有，最好，只是给他提个醒，让他不要因此得意忘形，不至于棒打鸳鸯吧。有，就算让他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不然到时崩溃了你是没有看过他崩溃的样子。”cat回想起年初在广州的那一场经历，依然心有余悸，黎昕那不要命的演出生生让她了解到真有人会为了爱情而不顾一切。
“你说怎样就怎样。”和一个女孩子理论从来不是yellw的风格，他立即投降了。
“你不是上早班的吗，现在都11点半了，应该回去睡觉了吧”
“睡不着，出去买包烟。”yell笑了笑，拿着牙签指了指正晨，还没等cat的拳头打过来，人已经跑到门口之外了，“叶问大师，可以先锁门，我有钥匙的。”
“昨晚黎昕跑过来找我，跟我聊了很多他自己的事情，我才发觉他身上藏着许多秘密，他的家庭，他的梦想，他的人生之路，走得很纠结。但是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向我们提起过呢”cat紧蹙眉毛，想不出来黎昕为什么会这么做，“其实他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他的。”
正晨并没有抬起头，但是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却像这个时节的杭州的天气一样冷冰：“然后呢，被别人说博取同情，或是他说出来，本就是希望获得别人的同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cat想不到正晨竟然会误会，连忙将昨晚黎昕跟她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跟你说到这些，说明并没有当你是外人。”正晨将所有的东西还原到原来的位置，一一放好，站在冰箱旁，缓声道：“有一次黎昕尝试跟cha说了他自己的事情，发现cha对自己的很多想法并不认同，以后就没有再跟她聊过了。”
“为什么”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的理解是他们两人的思想方式有着迥然的不同，黎昕是个固执的理想主义者，做什么事情都率性而为，cha呢，是典型的现实主义者，所有事情都从实际出发，两人说不到一起很正常。”
“你说以前的那个黎昕是这样我相信，只是从他对颜小萤的态度上便可看出，但是经过昨晚的交谈，我发觉他变了，他学会了从实际上思考问题，他开始考虑到他的家人，他学着去做承担责任，不再是一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麻木固执者。”
“他说他明白了自己的角色是吧”
“嗯。”
“对他而言，这是一件好消息。一个人唯有认清自己的人生，建立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目标和生活信念，才能由之出发，自觉地肩负起家庭甚至社会的责任。”
“是吗黎昕的责任心是比从前强太多了。”尽管cat很聪明，但是并不明白正晨说这话的真正意思，她只能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随口说出了自己一直很想问的那个问题，“黎昕说他自己是骆驼，你是狮子，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比喻”
正晨忽然笑了出来：“他真的这么说”
“嗯。”cat死死盯住正晨，直觉告诉她正晨的笑容里面隐藏着很大的秘密他难得笑得这么自然这么发自内心。
正晨显然并不打算与cat分享这个秘密，实在被cat的眼神盯得不自在了，才说：“我还以为他会说我是阿波罗，然后自称狄俄尼索斯。”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他以前的确这么说过。”
“太阳神和酒神”cat又一次将清秀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她自幼看西方戏剧，知道希腊神话里面的这两个英雄人物。
“嗯，一个象征理性，一个象征感性，致力于重振古希腊文化和悲剧文化的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最先运用这两个术语解释古希腊文明进程的独特性。”
“又是尼采”cat捧着脑袋，快要被气疯了的。
“我希望你们不要对尼采有太多的误解，即使早期的尼采受到叔本华的悲观主义的影响，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犯下的错误，并很快从中抽身而出，然后向人们宣扬他的新主张一个人若果有强健的内在生命力，是不会屈服于悲观主义的。”
“又来了。”cat脸如死灰。
每次说到尼采，正晨肯定会双眼发光，滔滔不绝，连一向理智自制的他都无法控制自己。
似乎发觉到cat的不满，正晨难得地自动停了下来：“不好意思，说多了。”
“没有，我也想多认识尼采。”cat挤出了笑容。
“也许你们都没有察觉到，黎昕内在的生命力正在苏醒，如果他一直能够保持这样的状态他能够很好地利用他内在的力量，他可以实现他的梦想。”
“真的”
“我以前跟你说过，黎昕还未曾于习惯用内心的力量来行事，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蓬勃的生气，就是尼采所说的强健生命力，你要知道，强大的内心所迸发出的力量，要比我们想像中的强大得多。”
“所以，黎昕真的可以实现他的梦想”
“他可以，因为他想要”
、53cappuccin
我曾天真地以为牵住你的手不放开，就等于牵住了这个世界一辈子
黎昕
第二天一大早，刚开门没多久，就有一个年约30岁的女子慢慢步入咖啡馆，她站在门口左右看了一会儿，最后选择了一个靠窗边的座位。
黎昕放下手里的杯子，拿着菜单走过去。
她刚刚坐下来，黎昕便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您好，想要喝什么呢”
她的脸上化着淡淡的妆扮，肌肤如白雪般凝洁，如樱桃般大小的嘴，上下唇画着淡淡的红唇膏，鼻子小而鼻梁挺直，被眉笔瞄过的眉毛细小而长，眼睛很大，然而缺少了应有的神采，她的眼袋虽然很巧妙地被胭脂粉掩盖住了，但是依稀可以看得出来，她也许连续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即使化过妆，依然给人一种很疲惫的感觉，特别是整个人靠着沙发而坐，浑身上下没有透露出一丝青年人应有的活力。
“你最擅长做的是什么”她沙哑着喉咙，笑着反问。
“连笑容都那么疲惫。”黎昕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着另外一番话：“cappuccin，一杯与爱情有关的咖啡。”
“是吗”那女子连菜单都没有翻，淡淡地说：“那就它吧，刚好我也喜欢它。”
“好的。”黎昕向那女子稍稍欠身，收起了菜单，快步走回吧台。
“哟，漂亮的妹纸。”yellw刚从厨房里出来，还没走到吧台，一眼看到那个呆望窗外风景的女子，“那身材杠杠的。”
黎昕向yellappuccin。
一定要做好这一杯咖啡，黎昕对自己说，看到那个女子孤独地坐在一旁，似乎藏着无限心事，他就想做一杯好喝的咖啡，希望对方可以感受到一丝顺滑的温暖。
很快，黎昕拉好了花一棵不太对称的郁金香，将杯碟和勺子、纯砂糖放好，还没等yellw先说话，便淡淡说道：“让我来吧。”
“咖啡来了。”黎昕右手托着托盘，左手稳稳当当地将咖啡放到那女子的面前，“这是cappuccin。”
“谢谢。”那女子坐直身体，向黎昕微微弯腰致谢。
“不用客气。”黎昕微微一笑，“我可以坐下来吗”
看到那女子投来疑惑的目光，黎昕继续保持着微笑的动作：“兼具浓重苦涩香甜味道的espress像一件燕尾服，象征着男人的刚强和坚毅，那么甜而香醇的牛奶则像女孩子的连衣裙，纤柔顺滑，当espress与牛奶毫无违和地融合在一起，就好像男人与女人的不期而遇，刚与柔、阳与阴的柔和碰撞，而cappuccin上面那一层厚厚然而却蕴含着美味的奶泡，就是浪漫的总结，男人与女人的遇见有多么惊天动地，就有多浪漫。”
“所以，你想说的是”那女子听得很吃力，不过大概听出了黎昕说的是什么。
“有人说咖啡总是与心事、孤独以及情调有关，那些喜欢咖啡的人，尤其是喜欢cappuccin的女子，一定是孤独忧伤的，心里有无限心事，却又说不出来，只能一边品尝着苦涩的咖啡一边享受着黏稠的奶泡”黎昕看到那女子并没有露出厌烦的表情，说下去，“爱情到了一定的阶段，也是会变得黏稠的，好也罢，坏也罢。不再诉说的女人，喜欢并选择cappuccin一层优雅包裹着的苦涩，就如同苦涩的爱情，也要优雅地包装着，即使那苦涩只能自己品尝，也要让人看起来很高端大气上档次。”说到最后，黎昕的声音渐渐变得低沉起来。
“你说得很对。”那女子用恭维的话说道。
她反而觉得黎昕是在对自己说，而不是对她说。
虽然良好的家教让她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但是黎昕可以感觉到她心里的不舒服，即使如此，他还是想多说一句：“意大利人奔放浪漫的个性追求的是单纯的快乐，单纯的忧郁，不掺杂其他东西，就好像他们所喜爱的espress以及由此衍生的cappuccin，一杯小小的咖啡，便可以尝尽酸甜苦香。假如有一天，你发现心底里的快乐是彻底的快乐，骨子里的忧伤是真正的忧伤，你已经喝到了cappuccin真正的味道，又假如有一天，你觉得爱情与钱财无关、与权势无关、与外貌无关，我觉得你已经喝到cappuccin的境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