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的事故，黎昕到现在依然记忆犹新，更记得负责售后维修的小朱当天要吃人的恐怖样子。
“知道了。那这个秤子呢”壹一将身子倚在吧台上，右手支着下巴，左手指着电子秤。
黎昕将法兰绒里面的热水倒掉，又甩了几下绒布，确定甩干了大部分的水，这才将法兰绒放回电子秤上，归零，把咖啡粉倒了进去：“单品咖啡的粉水比例最好是1:15，我需要用电子秤来分别知道它们的量。”
电子秤上的数字是20。
黎昕拿来一支咖啡勺，将咖啡粉理出一个火山的形状他在锥形的咖啡粉中间挖了一个小小的洞。
正晨从dieci的喷水嘴里接来一壶热水，黎昕将电子秤归零，然后开始倒入热水，一抖一抖，富有节奏地将热水抖入中间的洞里，他的动作快而平稳，很快就结束了第一次的浸泡动作。他倒入的水刚好浸没完咖啡粉，湿润了的咖啡粉犹如发酵般蓬松了起来，而且不断地往外冒着大大小小的气泡，如同岩溶爆发一般。
“冒泡代表豆子新鲜。”黎昕低声对站在旁边全神贯注看着的正晨说。
“嗯。”正晨拿着计时器，提醒黎昕时间已经到了，后者拿着热水壶开始在咖啡粉上空10厘米处沿着顺时针方向由内而外画圈，一圈又一圈，尽管不停地转，但是热水出水非常稳定，黎昕的双眼紧紧盯着法兰绒，这一刻，他眼里只有被浸泡的咖啡粉。
哗啦哗啦，明亮的咖啡**随着清脆而微弱的声音快速滴落到下壶，如同一条黄亮色的小瀑布往下直流，汇聚成一潭发着透明亮光的浅黄色水池。
壹一趴在吧台上，惊奇地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黎昕一共做了四次冲淋的动作，每一次冲淋完水，都要停下来20秒的时间，才再次冲淋咖啡粉。
直到正晨示意时间到，黎昕才放下了热水壶，向壹一解释：“第一次冲淋咖啡粉叫闷蒸，时间约为30秒，作用是排除出咖啡粉里面多余的二氧化碳，有利于接下来得到稳定的萃取。分3次等量注水，是使萃取更加完全和完整。总之，所有严格执行的步骤，最终都是为了得到一杯让客人满意的咖啡。”
“哦。你好认真喔。”壹一的眼睛注视着咖啡液仍然在往下滴的法兰绒，还不忘称赞黎昕。
黎昕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翼，待看到咖啡液滴落得差不多了，以最快的速度移开绒布。正晨早就准备好了4个杯子，一个是正常出品单品咖啡的咖啡杯，另外3个则是装espress的小杯子，黎昕将大的咖啡杯倒了8成满，放上咖啡勺，推到壹一面前。
黎昕笑着对壹一说：“长哥的习惯是往咖啡里倒入淡奶油，这样口感会更加顺滑，但是从健康以及从品尝咖啡的角度来看，我不建议你也这么做。”
“好的啊，我也喜欢喝咖啡本来的味道。”壹一满口说着。
正晨将剩下来的咖啡液倒出来，刚好3个杯子都倒了一大半。
长弓止戈大叔这时拿着茶杯走入了吧台，一来就对黎昕说：“啊黎，又在做咖啡给哪个妹纸喝啊”
“没有，壹一点了杯咖啡。”黎昕不敢多说，怕越说越说不清，只得笑着给出最简单的解释，他深懂声东击西这一招，这时急忙拿起了桌上的那一小杯咖啡，递给长弓止戈大叔，脸上堆满了笑容，“这里还有一杯，你最喜欢喝的哥伦比亚。”
“我就说啊黎最多招了，果然如此。”长弓止戈乐呵呵地笑，接过了咖啡杯，习惯性地观察那道明亮清澈的咖啡液，然后拿到鼻子下嗅了嗅，清香的味道迎面扑来，迫不及待钻入鼻孔，滑过长长的食道，穿入心肺，长弓止戈很满意，不断点头：“这是好的。”一句4个字的话重复了3次。
长弓止戈大叔同样是煮咖啡的高手，最擅长的工具是虹吸壶，有时他还会指点黎昕和正晨两人，能够得到他的赞赏，黎昕觉得很不容易，腼腆地笑了笑，转过身想去喝两口，那边正晨正拿着咖啡杯仔细品尝，剩下来那一杯，已经在cha的手上。
“你们太残暴了吧”黎昕脸上的笑容瞬间三转，由喜悦变成抓狂再变得很苦涩，最后无奈地接受了现实。
正晨咽了咽口水，才慢慢说出自己的感受：“哥伦比亚的特点是颜色明亮，半透明，口感很平衡，不像曼特宁那样苦涩也不像圣多士那样明显的酸味，黎昕你这杯哥伦比亚苦味、涩味适中，口感醇厚不单薄，回甘也有，已经做得很好了。”
没有喝到自己做的咖啡，黎昕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垂头丧气地哦了一下，算是回应。
“我这里有，要喝吗”壹一又将咖啡反推到黎昕的身前。
“我有得喝，谢谢。”黎昕二话不说，从正晨手上抢了那杯咖啡，一饮而尽。这才满足地将杯子还给他。
壹一并不生气，将咖啡拿了回来：“我有一个问题，黎昕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知识的，都是正晨教的吗”
“我没有教他这些。”正晨摇摇头。
“诺。”cha呵呵笑着帮黎昕作出了回答，她将一本咖啡书扔到壹一的面前，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笔记，一眼看去，全是潦草的字迹。
、40原因
现今的社会，就是现金的社会。第一个现今的今，是今天的今，第二个现金的金，是金钱的金。
现今的社会，cash的社会。
yellw
“还是打的回去吗”黎昕问。
今天晚上，黎昕依然送壹一出门坐车，依然帮她拎着袋子，依然走在她的后面。
壹一穿了一条外面连着一层薄纱的牛仔裙，她没有穿裤袜，而是配上直到膝盖的褐色粗跟长筒靴，上身是一件白色的t恤和同为褐色的大件毛呢长衣。
黎昕穿着一条深色的牛仔裤，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外面套着一件薄薄的黑色卫衣。
“嗯。”壹一放缓了脚步，等黎昕走上来：“你都是那么认真的吗，在书上做笔记”
“习惯了。”黎昕微微一笑，努力保持着镇定的样子，“我也是跟正晨学的，不仅是这样，他还有写日记的习惯。”
“你们都很认真喔。”壹一由衷地赞叹。
“一个的确是喜欢吧。喜欢了就会用心去钻研，但有一个不好的地方，看的书本越多，越觉得自己了解得越少，只能更加多的去看，不断去补充自己的知识。这样做很累的。”
“学海无涯啊，能够多学点知识，累一点又有何妨。”
“嗯嗯。”
“另外一个呢”
“正晨说了，身为一个咖啡师，系统地学习和掌握咖啡知识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我没有他那么多的想法，只是想了解更多的咖啡知识，然后传授给客人，让客人一起分享我们的喜悦。”顿了顿，黎昕又十分感慨地说：“其实我没什么想法，只想做一杯好喝的咖啡，看到客人开心地喝完，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们都好敬业喔。”壹一爱笑，和cat一样，她笑起来，眼睛会弯成两片月牙。
黎昕“嗯”了一下，本想装作不苟言笑的样子，但嘴角还是忍不住地往上扬了扬。
虽然尼采一再说过不应得到任何赞扬，因为人们所作所为乃是对他自己有用的，或者使他愉快的，或者他必须做的事情，但是能够得到一名美女发自真心的赞赏，任何的异性心里都会愉悦如蜜吧。
黎昕问：“叫了车没”
“没有。”壹一回答得很干脆，“路上应该很多出租车吧，不用叫。”
“那要走出大路才有，这条是小路，很少有出租车经过。”黎昕低声说。
“好，那我们走出去吧。”壹一似乎还很期待。
“嗯。”
“你是怎么想当一名咖啡师的是受正晨影响的吗”壹一问。
“不，我想当咖啡师的念头比正晨还要早，正晨一开始是想当调酒师的，后来他才改行当咖啡师。”黎昕想了一下，说：“如果你非要问我当咖啡师的原因，我唯一可以给出的解释应该就是兴趣吧。从一棵小小的幼苗，到长大、结出成熟的果子，然后经过几种不同的精致制法，之后历经不同阶段的烘焙，再之后送到咖啡馆成为咖啡馆的一员，最后由我自己来制作，制作过程中又有无数的讲究，最终端到客人面前的是一杯香喷喷的咖啡，漫长的生命旅途中，总觉得里面藏着很深奥的奇妙。越是了解越是觉得爱不释手，总想亲手去探究咖啡生命的每一个阶段光是制作咖啡已经充满那么多的乐趣，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尽管黎昕平平淡淡地说出来，不过依然可以让人感受到他心里的热切，壹一听了，不禁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哈哈，wnderful。”
“对不起，说得太多了。”黎昕怕壹一会觉得闷。对于很多女生来说，这些都是枯燥无味的专业知识，她们更多的时候宁愿将注意力放到其他方面，比如说讨论这个季节的衣服，或是去哪里吃饭，或是最近上映了哪一场电影。
“不会。”壹一笑着摇头，“还有其他原因吗”
黎昕长微微一笑：“当然是有的，咖啡馆别具一格的装饰、舒适的气氛、悠扬的音乐，都那么让人惫懒，在松软的沙发上无聊地坐着，看书也好，呆望窗外也好，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那是客人吧，现在你可是工作人员，不一样。”
黎昕笑了笑，说：“很多咖啡师都是从客人做起的，甚至很多咖啡馆的老板从很早之前就是咖啡馆的客人。也许你也会这样，当你有一天坐在咖啡馆里，耳边响起熟悉的音乐，冲动之下就会想当一名咖啡师。”
壹一猛地摇头，像个拨浪鼓：“我可不会，我比较喜欢写文字，我的目标是成为一名专业的酒店策划。”
“祝你成功。”这是黎昕发自内心的想法，任何一个有理想的人都应得到由衷的祝福。
“谢谢。”一天下来，壹一的笑容几乎没有停下来过，“听说你和正晨准备着开咖啡馆。我觉得以你们俩的认真和专注，一定可以成功的。”
“希望吧。”黎昕轻轻笑了。
谈何容易，开店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运算术，并不是态度端正和拥有专业知识就可以的，开店最重要的那一项启动资金，自己没能拿得出来，正晨也没有，正因为如此，两个人一直在准备开店都是停留在准备这个阶段上，根本没有实际行动。
“祝你成功”壹一学着黎昕说。
“谢谢。”这一次，轮到黎昕说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大路边，黎昕看到前面驶来一辆空车，伸手截住车。
车子慢慢停了下来，黎昕打开了车门。
壹一坐稳了之后，黎昕才将袋子递给她：“小心点，到家了，给我发个信息。”
“好的。”壹一向黎昕做了个让他放心的动作。
黎昕站在原地，看着出租车很快融入到车水马龙中。
冷冽的北风袭来，顺着脖子上的衣领钻入黎昕的身体，瘦削男孩一个哆嗦，才觉得寒意逼人，转过身去，慢慢踱步回咖啡店。
夜深了，黎昕一个人站在秋千前，呆呆地看着秋千。
“给。”yellw将烟递给黎昕，先点着了自己的手上的那支烟，才将打火机递给他：“我今天看到了网上有一句话，觉得说得挺对的。”
“什么话”黎昕点上烟，将打火机还给yellw。
“现今的社会，就是现金的社会。”yellash的社会。”
黎昕深有体会：“很精辟，没钱什么都做不了，这就是现金的社会。”
“就是啊，你也知道的。所以，开心一点吧，没钱没爹还没笑脸，让人看了难受。”
“我没有不开心啊”黎昕很无辜地摊开双手。
yellw 装作恍然大悟：“哦，他们说你送完壹一坐车后，回来就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就过来看看，原来不是这么一回事。”
黎昕苦笑着摇摇头：“谢谢yellw的关心，我没事。”
“最好啦。不要想太多了。”yellw看黎昕投来奇怪的眼神，就解释说道：“我是指你和二小姐之间，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想多了心塞。”
“有钱人终成眷属嘛，很久以前的人们就知道了。”
“啧啧，你比我还懂，看来无需我说什么了。”yellw 一向吸烟很快，没说上两句就已经吸完了烟，将烟头扔到地上，用脚踩熄灭：“早点睡，祝福你们有钱人终成眷属。”说完，转身走回店里。
任由黎昕一个人在深夜的北风中凌乱。
、41推卸
现在的人都太专注于做自己了，以至于没有时间去关心别人和别的事情。
正晨
“我**的，明明客人点的是两份英式早餐，你他妈的只说了一份。”长弓止戈大叔一走进厨房，就冲还在擦拭刀具的黎昕骂道。
黎昕听到这样的粗话，心里很不舒服，肾上腺素立刻激烈往上爆升，再加上这么多天以来连续工作的疲惫，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脾气也上来了,回瞪了长弓止戈大叔一眼：“不是我说的。”
“刚刚不是你说的”长弓止戈大叔不甘示弱，用力重复了一遍。
“就不是”黎昕心里觉得冤屈，绝不肯妥协，而且长弓止戈刚刚那句脏话太难听了，他绝不能忍。
“你他妈的说不是就不是，你算老几啊。”长弓止戈大叔虽然还在骂着，但已经拿出土豆，扔给了黎昕，“削皮。”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黎昕深深吸了一口气，硬是将涌上脑袋的怒火生生压了下来，他心里明白，跟一个操劳过度的老人家发脾气绝对是不对的无论对错，都不应该跟长辈吵架。
两人高声争执的时候，厨房的门并没有关上，在吧台内外工作的几个年轻人听得一清二楚。
cha正在打发奶油，被突如其来的争吵声吓着了，右手一个颤抖，本来打得顺滑的奶油溅了出来，满身都是。
yellcha不要吭声，让她赶紧回屋里换衣服。
晚上，待一老一少两个厨房人员下班以后，几个人偷偷开了个研讨会。
正晨当时还在宿舍里睡觉，表示自己被吵醒了，然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cha向正晨说出了事情的始末，到了最后，加了一句自己的总结：“这孩子，一点也不让人省心。”
“那到底是谁送点菜单入厨房的”
“是我去给客人点的，黎昕看着我写下来，可能没有看到我写清数量，他就进厨房跟张哥说了，结果只做了一份，但是客人实际上点的是两份。”yellw举起手说，“其实这事我也有责任，我应该再次跟长哥确认的。”
“哇，你怎么可以这样，现在才说”cha张大了嘴巴，就差没有用手指着yellw，“害我儿子白白受冤。”
“长哥和四阿哥以前一直都很宽容的，即使漏点了或者少点了东西，他们基本上也不会说什么，再做一份就是了，平时他们相处得也很好的，有说有笑，谁料到今天两个人的反应都那么大。”yellw为自己争辩，说着说着就露出了馅，笑了：“幸好有四阿哥帮我顶着，不然今天被骂死的就是我了。”
“你还说。”cha想不到yellw的脸皮这么厚，“他们这么粗暴的吵架声音，着实将我吓到了，还害得我被溅了一身的奶油。”现在回想起来，她依然觉得心有余悸。
“说到底，你还是不够淡定。”yellw有些幸灾乐祸。
“哼，站着说话腰不疼。”cha用招牌的白眼球狠狠砸向yellw，后者不得不做出一副求饶状，“拜托，您老人家都三十多了，再装嫩，也装不出那个效果。”
“小毛孩，你懂个屁。”cha撇了撇嘴。
“我上班后看到他们有说有笑的啊。”正晨皱起了眉头。
yellw 耸耸肩：“不知道这一老一少在厨房里面搞些神马儿童不宜的东西，吃完饭之后就变得平静如常了。”
cha则说：“我觉得还是黎昕的问题，就算这事真不是他犯的错误，也不应该跟长哥吵起来，怎么说长哥都算是他的师傅。”
“你当面跟他说了”
“哪有，就算我说了他也不会听，而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也是差不多如此，明明yellw帮客人点的是美式咖啡，他却做了卡布，做错了不说，还不肯承认，这才该打。”
“也怪我，没有跟四阿哥确认过就端给客人。”yellw时不时咀嚼两口槟榔。
cha继续说：“相信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继续发生，如果他没能改掉推卸责任的毛病的话。”
“大师，要不要跟我们分析一下四阿哥为什么喜欢推卸责任，是习惯使然还是偶尔的失误是丑陋的天性还是扭曲的人性，现在带你走进大型探索节目真相系列关注失足吊丝男四阿哥坎坷的一生。有请主持人叶问大师。”
正晨没有太过理会yellw 的揶揄，很认真地在回想：“他以前倒是经常会推卸责任，不过最近几乎没有发生过，你们说的这两次事件，我都不在现场，不好做评价。而且既然两人的关系都已经缓和下来了，那我们没有必要继续纠缠这个问题。”
“对，让我们放过彼此吧”yellw用简短的一句话为节目画上了重重的叹号
晚上，正晨坐在阳台上抽烟，yellw拿着两支青岛啤酒走过来，递了一支给他。
“我真的很好奇那句话到底是不是正确的。”yellw不顾座椅有多冰冷，一屁股坐了下来。
“什么话”
“缺乏安全感的人，往往善于推卸责任”
“ 是吧。”正晨想不到yellw竟然会和他讨论这个问题。
“那你觉得哪个是因哪个是果呢”
“不清楚，我觉得缺乏安全感是内里层次，表现出来的就是推卸责任。”
“高明，比我想的还要透彻。”yellw对正晨竖起了大拇指，“那我们还可以更深层次地挖掘下去吗我是指什么原因导致黎昕缺乏安全感之类的”
“你觉得呢”正晨看着yell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