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忠魂之木棉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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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残局》第一卷半个摸金者_第一章 老鬼

    张家寨水口上的观音庙一向很灵,特别是观音流泪。

    相传76年庙里的玉观音突然流泪,中国便发生了好多天崩地裂的大事。

    到现在还能清晰的看到她白晰脸庞上的斑斑泪痕。

    只是不知这一次是不是也同样的很灵?

    庙里观音流泪是座落在村子最南边的杨阿婆最先发现的,几十年虔诚的为早早夭折的儿子烧香是她每天的头等大事,哪怕是在那横扫牛鬼蛇神的日子,也没能阻挡住她的诚心,只不是从过去的白天去改为朦朦黑夜悄悄的去。

    村里人虽然革命觉悟高涨,但大家村里村外的,都知道她的悲惨遭遇,所以大家对杨阿婆的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观音流泪的事在村子炸开,如开了锅的水气四散开,村里连要到寨牙赶集的人也放下早已套好的牛车,先跑到水口上的庙里一探究竟。

    到处都是人交头结耳,脸色凝重,惶惶不已。

    不知什么大祸将会临头?

    由于昨天刚从桂城回到家里,由于带着城里人那三眼第一次到张家寨,几个人便多喝了几杯,从没有睡过头的楷居然头一次睡到太阳都穿过了木窗的格子,亮晃晃的照在床铺上。

    也许是脱下军装,也许是和程做了一个了断,心里一下放轻松的原故?楷没法清晰自己的思路。

    一个人的出现让楷没法理理思路。

    龙山发福的身子便如山般的窜向木楼的梯子上,压得瘦瘦的梯子咯咯只响,不用他发话,楷便从床上一跃而起,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穿好衣服,虽然离开了军队,但起床的速度还是紧急集合的水准。

    没到二十分钟,楷几个便站在玉观音面前。

    玉观音高达丈余,丰腴的脸上一道清晰的水印。

    庙瓦完好,上面四处密密麻麻的悬挂着黄色布挽,也就是说没有漏水,即便屋顶漏水也落不到佛象脸上。

    难道世上真有这种灵异之事吗?

    想想这几个月匪夷所思的奇遇,一切皆有可能。

    只是不知这一次观音显灵又会预示着什么呢?

    是福还是祸?

    92年的冬天是桂城一个少有的寒冬,刚入腊月,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飘起了鹅毛大雪,南方人开始看到下雪的兴奋很快便被严寒击得粉碎,所有人将厢底的新旧棉衣全掏出来,身上套了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恨不得将所有能穿的衣服全套上。

    楷开了三月,一直半死活的军品商店,也因这场大雪而奇迹般的活了起来。

    从军需淘来的大批换装的旧军大衣成了最火的商品,楷一个人进货,卖货加送货,实在忙不过来,便找了现在的小李来帮忙。

    别看这小李书没读多少,初三毕业后就开始到外面打工挣钱补贴家里,但人却很是机灵,手脚麻利,小嘴甜甜,没出一个月,进货,理店,卖货全流程一个人全拿下来。

    有了这样一个好帮手,楷当然难得清闲,心安理得的当起甩手掌柜,每天一杯清茶,一份报纸重新过起部队机关生活来。

    一大清早,楷刚刚惬意的喝了口龙山牙仔去广州顺路稍过来的老家冬瓜茶,店外传来小李夸张的叫声,这小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发生点什么事,总是表现的十分夸张,一惊一乍,心理素质不高的人很容易被吓出什么好呆来。

    “什么事,大惊小怪。”听到小李的叫声,楷起身掀开门帘走出店外。

    “楷哥,这有,有一个死人。”小李有点不肯定的指了指店外屋檐下一个蜷缩的人说到。

    “什么死人?是一个要饭的吧?”楷一眼就从那破旧的衣服和满头白发上判断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丐。

    早上开门的时候没发现这有人,这老丐是什么时候躺在这的?是死还是活?

    “喂,老人家,你还好吧?”楷走上前去,伸手推了一下老丐。

    老丐艰难的睁开双眼,哆哆索索的爬起来要走。

    看着花白胡子的老丐,怎么也有快八十了吧,穿着七八件破破烂烂的单衣,楷忽然心生怜悯,天寒地冻,这一把年纪怎么过呀。

    “小李,拿一件军大衣过来。”楷转身对小张吩咐道。

    “啊,噢,好的。”小李略一沉吟,但立马反应过来,很快跑进店里,拿了一件军大衣递给楷。

    楷将军大衣展了展,给起身的老丐披上,接着从兜里掏出几十块钱递给老丐。

    “老人家,这快过年了,买张车票回家吧。”也不知道这老人有家没有家?

    “谢谢谢谢,好人呀好人。”老丐有点迟疑,颤巍巍的伸手接过钱,向楷点点头,蹒跚的向前走去,不一会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生活就象流水一样,无声无息的向前进行着。

    春去春回,花开花又落,眨眼到了秋天。

    楷走在桂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游荡。

    前些日子和金还有李桦相约到几个战友家走了走,几个伤残战友家的困顿让楷们几个十分震惊。

    破旧四处漏风的木板房,火塘上吊着熏得黑黑鼎罐,几条小板凳,其中一条腿瘸了,用铁丝绑上的,三个小孩有点好奇又有点害怕的看着楷们。

    “自己手脚不利落,家里老婆前些年走了,一个人拉扯孩子,所以生活有点困难,但想想比起撂在南边的战友,我们幸运多了。”这是那位贵州山区战友的说话。

    那种生活也许只能叫活着。

    大家几乎将身上所有的钱全留给了战友,但这些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也许应该为他们做点什么?这个念头一直萦绕在楷心头。

    绕过剑湖,看看天上漂起的丝丝细雨,楷窜进路边一家破旧的米粉店,一看就是将自家住房临街一面打开做饭店。

    南巡讲话后,国人压抑了几十年做生意的热情好象一夜给点燃起来,全国上下翻腾起阵阵经商下海做生意浪潮。

    深秋的雨来得快,去也也快,一顿饭的功夫,雨住风停,只是天黑得厉害,穿着半袖已经挡不住深秋的凉意。

    楷缩着脖子,看看天,这鬼天气,再逛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回店里吧,主意已定,楷便迈步走向满是雨意的土路。

    这是一条少人走的小山路,从这穿过后山的那片乱葬岗,很快就到陆院后门,只是山高路陡,古木林立,乱草深深,中间更是有一大片坟地,胆小的人自不是敢从此路过,走的人自然便少了。

    转过山坳,两侧的树忽然多了起来,除了通直的油松外,更多的是让人心里发惨的坟头树万年青。

    一只乌牙不识好呆的从这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发出一声声不祥的叫声。

    山高林密,风高天黑,这个地倒是做没本钱生意的好地方。

    楷无声无息穿行在乱坟与杂树间,心情反而静了下来,丛林山野之地才是楷的世界,只有这无边无境的夜才是楷灵魂最好的归宿。

    拐过弯,楷却站住了。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出乎意料。

    小路从前面一座古坟前穿过,坟前不知什么年代种下的古松长得快一搂这么粗大。

    没有月光,楷却远远看到树上好象吊着一个人似的,随风一晃一晃的。

    “有人上吊。”是楷的第一反应,但楷随即想到有什么人会到这个鬼地方上吊?

    “上吊鬼?”鬼地方让楷一下想到这个从小从大人嘴里说过无数次的词。

    长这么大,打死那么多人,楷还真没有见过什么鬼,楷倒有点期望能见到鬼,这至少让人有一个盼头,到了下面还能见到杨还有那生死与共的战友。

    是一个人在上吊,楷用手摸了一下他垂下来的双腿,已经僵直变硬,看样子死去多时。

    没有抢救的必要了。

    站在树下,楷拧开手中的二节手电,电池快用光了,光线不太亮,从下往上照,吐出的舌头还是让大胆的楷有点心惊。

    一条白粗布搭在树枝上,紧紧的勒着死者的脖子,看样子他是先爬上树,套着脖子后跳下来解决自己的。

    这人呀,看年纪也不小,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自己给自己一个了断。

    生命有的时候总是那么脆弱弱,楷看着那并不粗厚的白布想到。

    死者的头发比较长,倒覆在脸上,一下看不清他的脸。

    听说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吊死在煤山,自觉丢了江山无颜见列祖列宗,所以以发遮面,不知是不是象这个人一样?

    楷有点有思乱想到。

    楷正在想要不要将他放下来的时候,一件让楷大吃一惊。

    楷好象看到死尸的眼睛睁开了一下,第一下楷以为是楷眼花,第二次楷有意的睁大两眼,不是眼花,确实是死尸的眼睛眨了两下。

    楷在战场上见过不少尸体,有战友的,更多的是敌人的,但从没有见过变硬的尸体还能眨眼的。

    “诈尸。”听人说过,但从来没见过,难到这世上真有这事?

    楷退后一步,全神戒备,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和僵尸交过手,也不知这僵尸功夫如何。

    没有风,尸体却动了两下,不是诈尸,上吊的人还活着。

    没有时间去想他为什么大晚上跑到这荒郊野岭解决自己,救人要紧。

    楷冲上前去,抱着他的双腿用力往上一推一拉,十分精准有效的将其头部从白布套中解开,双手稍微一松,整个人便顺溜的滑下来。

    “啪”楷感到有人拍了楷左肩一下,虽然不是十分有力,但响声和感觉清晰可判。

    “谁?”楷抱着上吊之人猛的一转身,楷的带度不可谓不快,但身后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楷的寒毛有点不争气的竖了起来。

    看样子夜路走多了,真遇到鬼了。

    如果是人,凭楷的身手楷不可能看不到他一点踪迹,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欺身进出,除了鬼神楷想不出还能有什么?

    “拍”又是一下,这他娘的还真有点邪门。

    “是人是鬼,给大爷现个真章。”来不及将上吊之人放在地上,转过身来喊道。

    “是我。”耳边却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是一个老鬼?”听到声音楷有点紧张,小的时候听老人们说过老鬼和小鬼比较难緾,最是凶悍。

    这也难怪离自己这么近,却没有半点感觉。

    “何方老鬼,敢戏弄你大爷,大爷我可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我可不怕你。”楷大声的一边喊着给自己壮胆,一边将上吊之人慢慢放到地上,这样万一真碰上什么老鬼至少自己还有还手的余地。

    四处除了风声吹过树稍的乌乌声,什么也没有出现。

    楷握紧手中的电筒,双手居然紧张得满手是汗。

    “是我,是我这个老鬼。”地上躺着的上吊人忽然开口说话道。

    “你,你没死?”楷看着地上慢慢坐起来的上吊人问道。

    “我死了,还能跟你说话?”上吊人用手挼了挼脸前的乱发,慢条斯理的回答到。

    “你是?”楷发现这个老人有点面熟,定是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是我,小伙子,记不起我来了?”老人用手拍了拍身上的军大衣。

    楷这时才发现老人穿着的是一件齐膝的长军大衣,楷一下想起几个月的事来。

    “你,你是那个要饭的,噢,不,是老人家。”楷脱口而出,但立马为自己失语不好意思起来。

    “对,对,我就是那老要饭的。”老丐并不在意的回答道。

    “跟我走吧。”老丐见楷认出他,也不多说,慢慢的翻身起来,向楷摆摆手,自顾往坟地深处走去。

    他是谁?他要干什么?他为什么找上楷?

    心中的迷团越来越多,好奇驱使楷放开步伐跟了上去。

    老丐并不用力快跑,但在这乱坟岗里却如鬼魅般的以难以让人置信的速度往前飘着,远远看去还真像一个鬼魂似的,楷不得不使出全力才略跟上。

    翻过两道岗,走进一片黑森森的古苍柏老林中。

    但见眼前一处高达丈余的大石碑立于眼前,也知是哪朝哪代的老墓。

    “到了,到了。”老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向楷打了一个手势,矮下身忽然一下不见了。

    四周很静,夜深的凉意激起楷两臂无数的鸡皮疙瘩。

    这倒底是人还是鬼?楷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

    壮着胆,楷慢慢走近老墓,透过昏黄的手电光,一个一尺见方的洞穴出现在眼前。

    “噢,原来是这样。”楷轻轻的舒了口气,有地洞说明他还是人,要是没有地洞却不见了,那就真不是人了。

    难道这老丐住在这老墓里?楷从刚从的惊恐中转念想到。

    楷正在犹豫要不要跟进去的时候,一张老脸忽然出现在眼前的洞口里。

    楷手中的电筒光线正好向下照,老丐整个脸出现奇特的变形。

    “啊。”这一下真将楷吓了一大跳。

    真应了那句古话,人吓人吓死人。

    “进来吧。”老丐见将楷吓了一跳,不但不道歉反而眉开眼笑,好象碰到一件大喜事似的。

    楷壮了壮胆低头钻进老墓,没想到里面竟另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