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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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功贼 (三 下)

    第四章 功贼 (三 下)

    刘黑闼反了,

    对于刚刚庆贺完洛阳之胜,还沉寂在天下初定喜悦中的大唐君臣來说,这个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

    然而,盛夏的惊雷,却不是响一下就结束的事情,刘黑闼造反的第三天,部众就扩张到了两万多人,都是窦建德的余部,因为受不了奉旨前來“截收”的大臣,长孙无忌和张亮等人的敲诈勒索,再度铤而走险,

    事发仓促,淮安王李神通根本來不及做充足准备,带领兵马,匆匆前去剿灭,结果被刘黑闼、范愿、王小胡等先前的败军之将包围在漳水河畔,全军覆沒,多亏任国公刘弘基奋力死战,才杀开了一条血路,保护着李神通逃离了战场,回到汲郡清点残兵,连伤患在内只剩下了了一千三百多人,根本沒实力自保,

    趁大胜之威,刘黑闼传檄各地,号召窦家军余部奋起反抗,驱逐大唐贪官污吏,重建大夏,由于长孙顺德和张亮等人所选的官员把接收理解成了“截收”,各路豪杰失望之余,纷纷起兵响应刘黑闼,杀州县官吏四十余人,焚衙门馆舍三百余处,前后只用了十余日,原窦建德治下八个郡,除了仅靠黄河的汲郡南端黎阳城外,尽数落于刘黑闼之手,

    接收大臣夏侯威被百姓殴打致死,张亮、长孙顺德逃往河南,刘黑闼带领各路叛军,齐扑黎阳仓,亏了远在河南的江夏王李道宗及时來援,才勉强顶住了刘黑闼的攻势,确保了黎阳仓沒落入叛军之手,

    大唐皇帝李渊暴怒,派遣使节将张亮、长孙顺德、刘弘基、李神通四人锁拿问罪,后经秦王李世民和左仆射裴寂苦苦劝谏,李渊才勉强压下了怒火,命人四个败军之将在李道宗麾下戴罪立功,以血前耻,

    随即,李渊又亲自调兵遣将,派舒国公李世籍(徐茂公)单骑赶赴河南,召集先前已经解散返乡的士卒,从南往北向刘黑闼发起进攻,遏制其势力进一步扩张,然后,又命李世民点起内府兵十二万,出潼关,奔河内,增援黎阳,紧接着,下了第三道军令,命河内大总管王君廓,洺州大总管程名振,各回驻地,领所部兵马,沿井陉关迂回到刘黑闼侧后,伺机攻打其老巢,牵制其力量,

    有着强大的国力作为后盾,大唐全部战斗力都尽数释放了出來,接到圣旨后,程名振在京师只停留了两日,到了第三天上午,一干需要的甲杖器械,战马军粮都已经调拨到位,已经被调离洺州营到兵部高就的王二毛不放心他一个人去作战,特地向上头请了缨,作为朝廷派下來的军需官,押送各类物资与他同行,

    “咱们又一起了,”已经忙得连续两天沒合眼的程名振满脸疲惫,看着王二毛,无奈的苦笑,

    “我这辈子算卖给你了,从小到大,总要被你拖累,”王二毛看了他一眼,笑着打趣,“还以为能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呢,家眷我都派人去接了,这回好了,老婆到了京师,我又奔河北去了,还是两头见不着面儿,”

    “可不是么,才安稳了沒几天,”已经混上了三品将军的王飞笑呵呵地附和,“好在咱们的家都搬到了上党,否则,这回,肯定得被刘黑闼的事情给卷进去,”

    “那长孙顺德就是个王八蛋,比当年大隋的官员还黑,我听人私下里说,逃回來报信的那几位已经在陛下面前把他给告了,弹劾他罔顾圣旨,授意属下,对窦家军的降官降将百般刁难,还下令沒收郡城附近良田,供自己的部属私分……”向來不喜欢背后议论人的张瑾也非常气愤,靠近几个旧日同僚,低声数落,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不是逼着别人造反么,王小胡本來都回家当富豪去了,张亮非要他缴五百两金子,说是给自己贺寿用,那王小胡就是卖房子卖地,也凑不起五百两黄金啊……”

    “还不如窦建德呢,”

    “还窦建德,照我看,连大隋都不如,”

    “行了,”程名振越听越窝火,回过头來,低声呵斥,“都少说两句,捕风捉影的事情,未必做得了真,”

    当日被殷秋戳到的痛处刚刚平复了一些,这回又被大伙无意间又戳得鲜血淋漓,他觉得火往上撞,只烧得自己眼前白茫茫一片,根本看不清前路在哪里,

    李渊是个非常圣明的君主,能力,胸襟,都比窦建德强上几十倍,这点,程名振绝对承认,但李渊护短,念旧,以至于护短到无视他自己制定的国法,也是谁也否认不了的事情,此番长孙顺德和张亮等人在河北肆意搜刮,想必李渊已经有所耳闻,否则,在召见自己那天晚上,他不会说起安抚官员人选准备仓促的话來,但河北八个郡百姓的生死,在李渊心目中,却比不上几个旧臣的分量,所以他宁愿对长孙顺德等人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至于事态扩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估计是底下人打着上头名义干的,淮安王和薛国公、郧国公他们并不知情,自古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四下看了看,王二毛主动替程名振打圆场,如今的洺州军中,可不只是原來那些老弟兄,都尉、校尉这两级将领,很多都是朝廷大臣打着替家族晚辈谋出路的旗号安**來的,其中,难免有几个是朝廷的眼线,一旦他们把大伙的牢骚话添油加醋传到朝廷,少不得又是一场麻烦,

    “是啊,陛下当时下的是明旨,邸报上誊抄过的,估计淮安王、薛国公他们也不敢故意违背,”叹了口气,程名振顺着王二毛的话头向大伙灌输,话从他嘴里说出來,此刻显得非常有气无力,丝毫不带平素的自信,

    张亮是个什么德行的人他心里清楚,当年在杨玄感麾下,就敢从黎阳仓里将军粮几十船,几十船地往外偷,如果说他手脚干净,鬼才相信,想起当年杨玄感的旧事,程名振的身躯又是一僵,当年张亮从黎阳仓偷粮食,是为了替李密积攒失败后东山再起的家底,而不是光为了中饱私囊,如今,他在河北大肆搜刮,又是为了谁呢,

    与张亮同时在河北刮地三尺的,还有长孙顺德,夏侯威,当这些人的名字排在一起的时候,程名振突然不寒而栗,他们可都是秦王的心腹,难道不怕自己的行为给牵涉到秦王,除非,除非这样做背后,还有更大,更长远的利益安排,

    “轰隆,”一记闷雷从空中劈落,吓得战马跳了跳,不安的长嘶,这是一匹四岁口的突厥良驹,号称枫露紫,在他被李渊召见的第二天,随着一大批财物,锦缎同时赐下來的,模样骨架都堪称神骏,程名振唯恐坐骑受惊冲乱队形,踩了路边的良田,拼命拉紧缰绳,胯下的战马却高高扬起四蹄,发出了更大声的嘶鸣,

    “唏嘘嘘-----”上千匹战马和拉辎重的驽马受到感染,同时仰首嘶鸣了起來,声音迅速汇流成河,一波波传开,传远,传向天边,跟天边酝酿着的惊雷一起,搅动漫天风雨,

    “把坐骑拉紧,践踏农田者,军法从事,”程名振一边安顿着坐骑,一边大声喝令,洺州营自建立那天起,就一直令出如山,将士们闻听,凛然回应,然后各自拉紧缰绳,整顿队形,

    费了好大力气,队伍中的坐骑才被安全安抚下去,雨却越下越急,隐约有了连绵不止的趋势,这种天气下,即便勉强行军,也很难走快,程名振跟王二毛等人商量了一下,无可奈何地在前方找个块沒有庄稼的山坡,命大伙支开帐篷,等天晴了再继续赶路,

    天上的雨一下就是四、五天,道路上处处泥泞,将士们也全成了落汤鸡,浑身上下沒一块干松的地方,老天爷偏偏不让人省心,如此狼狈的情况下,还把前方的军情和后方的催促,源源不断送了过來,

    八月初二,李世籍拼凑起三万兵马,渡过黄河,进入清河郡,在高唐州遭遇曾经的手下败将刘黑闼,被对方伏击,杀得丢盔卸甲,据军报上说,李世籍北上时,根本沒惊动任何地方官员,但他的行踪却犹如事先告知般,被刘黑闼看了个清清楚楚,

    初五,罗艺带领三千虎贲,奉李渊之命攻击乐寿,队伍走到七里井附近的山地,被王小胡带领三万叛军,五万流民包围,身披重甲的虎贲铁骑在林地间冲不起速度,遭到了有史以來最惨的一场败绩,被当场群殴致死一千五百余人,剩下跟着罗艺冲出包围,被王小胡从河间郡一直追杀到了拒马河畔,直到附近郡县的博陵轻骑前來接应,才勉强止住溃势,

    初六,已经投降大唐的高开道在燕郡造反,勾结高句丽贼兵,攻破长城,渔阳、柳城、安乐全线危机,罗艺仓皇带领残兵回扑,处处被动,

    初八,梁师都勾结突厥入寇,在雁门郡附近与唐军激战,守关大将雄阔海在反击时受到围攻,战沒,离石侯伍天锡仓促來援,身陷重围后不知所踪,所部将士被俘七百余人,不肯投降,被梁师都命令麾下绑在战马后,全部拖成了碎片,

    酒徒注:开国功贼第一卷已经上市,当当有卖,各地书店也已经到货,请大伙尽量支持一下正版,否则,出版社难免又要太监,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