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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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问鼎 (五 下)

    第二章 问鼎 (五 下)

    “程兄弟这是什么话,你我之间,还用客气么,”石瓒沒反应过來程名振想要干什么,大咧咧地回应,话音沒等落下,他又迅速后退了半步,看着程名振的眼睛喊道:“你疯了,居然想打柴绍的主意,他可是李老妪麾下有名的猛将,”

    他的嗓门甚大,一声喊出,震得临时充作中军的县衙大堂瑟瑟土落,洺州营,石家军,两支队伍的核心将领被吓了一跳,也都将目光转过來,直勾勾地盯住程名振,

    在众人的注视下,程名振轻轻点头,“我知道这样做很危险,也许是九死一生,但不这样做,咱们只有逐个被人收拾的份,我当年造反,就是为了寻条活路,柴绍是不是猛将我管不到,但眼下他不想让我活,我自然要拼死挣扎一下,”

    闻听此言,洺州营的将士都骄傲地抬起了头,仿佛理所当然该这样做,这样才符合他们期望中的教头形象,而石瓒和他麾下的将领们,却纷纷把头垂了下去,他们从來沒跟官军硬碰过硬,也非常清楚自家斤两,眼下两家兵马加在一起不过一万两千多,而柴绍那边的士卒初步打探据说就有两万,以一万喽啰兵去主动迎击两倍于己,训练和装备都远远超过自己的官军,大伙根本看不到胜算,

    见对面的众人沉默不语,程名振笑了笑,左侧嘴角向上翘起了个骄傲的弧度,“石大哥如果相信兄弟,咱们就一道杀出条血路來,如果石大哥心里沒把握,兄弟我也不强求,一会我带着洺州营去跟柴绍拼命,大哥尽管往东南方向逃,只要逃过了滹沱河,就有活下來的希望,”

    “对,我们洺州营豁出去了,只要还有一个带把的活着,就不会让柴绍轻松过了濡水河,石瓒将军尽管走,走得远远的,别让官军追上,日后若能重整旗鼓,再给我等报仇便是,若是放下刀箭回家种地了,也沒关系,清明时给弟兄们上一炷香,弟兄们做鬼也感激你们,”伍天锡越磨练越精明,顺着程名振的意思,夹枪带棒地说道,

    “看你们两个说的,把我姓石的瞧哪去了,”石瓒心情慢慢从震惊中恢复,红了脸,怒气冲冲地嚷嚷,“敢拼命的可不是你们几个,今天我就撂这一句话,往哪他,兄弟地尽管去,做哥哥如果落在你身后半步,这辈子几不再姓石,”

    “石大哥言重了,我只是希望你我能并肩而战,死中求活,”程名振抬起头,目光与石瓒的目光相对,郑重回应,“柴绍远道而來,根本不清楚我等现在到底处于什么情况,咱们只要头三棍子把他给敲懵了,接下來是战是走,都全由着咱们自己,”

    后半句话令石瓒怦然心动,上前半步,用力拍了程名振一巴掌,大声承诺: “好,做哥哥的我就把这二百來斤儿交给你了,”转过头,他又点手叫來自己麾下最倚重的四名心腹,“这是我的族中子弟,石重、石垒、石坚、石壁,都是一等一的好汉子,我麾下这万把人,平素也都归他们四个统带,今天我就把他们四个交给你,怎么安排,你程兄弟尽管调遣,谁敢抗命不尊,我直接拿刀劈了他,”

    “多谢石大哥,”程名振退开半步,先向石瓒长揖拜谢,然后冲着四名石姓将领轻轻拱手,“有几位兄弟的支持,程某心里踏实多了,待会儿程某调兵遣将,若有考虑不周之处,还请几位将军当面指点,”

    “别跟他们客气,赶紧去发号施令,”石瓒推了程名振一把,大声催促,

    现在这种情况下,程名振也的确沒太多时间说客气话,冲着大伙点了点头,然后大步走到帅案之内,抽出第一支令箭,冲着下面喊道:“伍天锡,出列接令,”

    “在,”伍天锡整了整身上的铠甲,跃众而出,

    “你带洺州营所有陌刀手、长槊手乘马向濡水推进,必须抢在李家军之前到达濡水与博陵官道的交界处,毁掉木桥,北岸阻击李家军,无论敌军來了多少,都必须坚持到主力兵马赶至,”

    “诺,”伍天锡答应一声,接过令箭,小跑着出了中军,

    洺州营的长槊手和陌刀手虽然堪称精锐,可人数总计加起來也只有七百余,带着七百壮士去阻击两万敌军,明眼人都知道那是九死一生的买卖,可伍天锡连眉头都未皱就应了下來,这令石瓒麾下的那些将领好生佩服,原本对接受程名振的调遣还有些抵触,到现在也渐渐淡了下去,

    “石重将军,”程名振拿起第二支将令,目光转向石瓒麾下最得力的臂膀石重,对方听见程名振叫到自己,立刻骄傲地向前迈了几步,拱手施礼,“在,,请程将军调遣,”

    “你带所部弟兄,每人领一头代步的牲口,追着伍天锡去濡水河北岸,敌军如果抢不下过河的木桥,必然会在沿岸另外找寻渡口,你部的任务就是,毁掉一切船只,凭险据守,不放李家军一兵一卒登岸,”

    “诺,”石重又一拱手,上前接过将令,

    第三支令箭,程名振交给了王飞,命其带领五百洺州营士卒,星夜赶往博陵郡北平县(现在的完县),到达后立刻竖起战旗,多设灯笼火把,虚张声势,断掉柴绍向濡水上游迂回的念头,逼着他在官道与濡水交汇处与窦家军硬碰,

    随后,程名振抓起第四支令箭,交给石垒,命其代理过本部兵马到濡水北岸猪头山下潜伏,无论伍天锡和石重两人那边战斗情况如何,都按兵不动,具体何时出击,等待进一步作战指示,

    第五支令箭,程名振交给了韩葛生,第六支令箭,则交给了石坚,紧跟着第七、第八两支,也由洺州营和石家军平分,表面上,洺州营和石瓒两支兵马所承担的任务大致等同,但洺州营弟兄总计只有两千出头,石瓒麾下的喽啰却接近一万,分明是洺州营宁可自己牺牲多一些,也不肯让石家军吃亏,

    石瓒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心中好生感动,咳嗽了一声,低低的提醒道:“程兄弟,这样打下去,即便咱们能突出重围,你的洺州营也得打残了,从我这边抽调些子弟去你那边吧,还是由你的人统带,有我在,麾下弟兄肯定不会拖你的后腿,”

    程名振摆摆手,笑着拒绝,“石大哥高义,程某心领了,不过临时将队伍打乱重编,必然会影响战斗力,所以,不如就维持原样,只要你我二人齐心,相信弟兄们也会不分彼此,互相照应,”

    石瓒闻听此言,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只是叫过一个亲信,命其从自己的侍卫营中挑选两百亲兵去保护名振,命他们无论战况如何,都要护得程郡守周全,程名振见石瓒做得实在,也沒有推辞,拱手致谢,然后抓起随身指挥战斗的物品,大步走出中军,

    此刻的永乐城内,剩下的已经全是洺州营和石瓒麾下的士兵,听到号角声,纷纷前往各自顶头上司处集结,跑來跑去,动作十分迅速,望着眼前匆匆忙忙的人影,石瓒站在县衙门的台阶上发了一小会儿呆,心中略有所悟,笑了笑,回头跟程名振说道:“怪不得你敢去跟柴绍拼命,瞧瞧你麾下那些弟兄的装扮,再瞧瞧我麾下那群叫花子兵,就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了,”

    “这是我的全部家底儿,本想在老窦跟前露一手,谁知道……”程名振咧了一下嘴,苦笑着回应,

    他可不敢跟石瓒明说,自己北上之前,就已经开始做打败仗的准备,但石瓒身为纵横河北多年,先后伺候了几名主公的老江湖,岂能看不出其中这点弯弯绕,也苦笑了几声,压低嗓音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给你添麻烦就是,其实给自己留一手沒什么不好,老窦现在脾气越來越差……”

    见程名振的脸越板越紧,石瓒讪讪地笑了笑,主动将话題岔往别处:“就不知道老窦那边怎么样了,粮草都在咱们两个手里……”

    “我已经派人通知老窦,让他到永乐城自取粮食,”程名振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说道,“这边的情况,和我准备采取的措施,我刚才也命人去通知了老窦,见到信后,他自然会随机应变,”

    “啊,什么时候,”石瓒楞住了,浓浓的眉毛皱成了一团,刚才他忙着比较两军士卒在危急时刻表现出來的差距,根本沒注意程名振又做了哪些补充安排,可这样一來,情况又变了,以老窦为人的机警,肯定会立刻带领麾下残兵败将向永乐这边靠拢,洺州营和石家军死死缠住柴绍,刚好给老窦创造了脱身的机会,

    程名振这样做,不能说错,毕竟他和自己两个都是老窦麾下的臣子,可这样做,未免有替人顶缸之嫌,亏不亏得慌,只有当事者自己心里知晓,

    一时间,石瓒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评价程名振的作为,咂着嘴巴,苦笑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