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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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腾渊 (一 下)二更,求订阅

    第四章 腾渊 (一 下)二更,求订阅

    “张须陀老将军在河南……”魏征想用齐郡郡丞张须陀的事迹來激励一下元宝藏,看了一眼对方的脸色,又主动将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里,齐郡郡丞张须陀多次跨界击杀盗匪,以一郡之兵确保了周边四郡安全,大隋朝庭非但沒猜疑他试图兴兵作乱,反而多次下旨嘉奖他和他麾下的勇将秦叔宝、罗士信等人,

    但大隋朝的地方官员如果个个都是张须陀,也不会弄得烽烟遍地了,知道谋主沒有张须陀的勇气和担当,魏征也不坚持,笑了笑,继续道:“如果东翁觉得上策有些为难,不妨试试中策,需要花费些气力,但万一见效,也可予土匪以重创,”

    “玄成尽管说,具体如何执行,我自己再仔细考虑,”元宝藏点点头,脸上依旧堆着笑,声音却明显沒先前热情,

    魏征了解他的性格,也不以为意,想了想,从容说道:“我装扮成道士出去转了半个多月,仔细打听了那两个新崛起的盗匪之行事方式,发现这二人做事风格与其他盗匪有所不同,特别是那个程名振,很少滥杀无辜,对于堡寨和县城,也是以逼迫对方交粮自赎为主,即使最后动用武力攻破了堡寨,也沒有将反抗者屠戮殆尽,”

    “那是他在给自己留后路,”元宝藏耸了耸肩膀,不太理解魏征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在他眼中,土匪就是土匪,根本沒有善良和邪恶的区别,只要踏上匪途,就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东翁说得对,他可能是在给自己留后路,”魏征顺着元宝藏的话接了一句,话中所包含的意思却和元宝藏的说法完全不同,“我打听过,张金称去年之所以沒在馆陶屠城,也是因为他的劝阻,并且馆陶县的城隍庙里边至今还立着他的塑像,那些平头百姓恨张金称,却对姓程的交口称赞,”

    “有这事儿,”元宝藏被魏征的话吸引起了兴趣,皱着眉头追问,印象中,那些无知百姓是最不懂得感恩的,自己做了好些年父母官,都沒能让百姓为自己塑像,而程某人身为一个蟊贼,反被愚夫愚妇们当做神仙给供了起來,这事情要是传扬出去,自己岂不是成了大隋朝最尴尬的郡守,

    魏征轻轻点头,“有这事儿,不过塑像不是百姓立的,而是去年被张金称杀死的馆陶县令林德恩亲自下令立的,据说是为了表彰程名振在张金称第一次攻打馆陶时,为挽救全县百姓的性命挺身而出的义举所立,据馆陶百姓说,当时程名振曾经亲自去张金称营中犒军,最后终于拖到王世充将军赶來,将张金称一举击败,”

    “哦,我想起來了,”元宝藏敲打着脑门,终于对程名振的名字有了些印象,“此贼去年是被林德恩亲手提拔起來的兵曹,谁知他过后不懂得知恩图报,反而勾结盗匪,害了林县令的性命,唉,林县令当时真是瞎了眼睛,居然重用了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小人,”

    “此事恐怕别有隐情,”魏征后退了半步,冲着元宝藏轻轻拱手,“东翁恕我直言,底下人时候送來的报告,恐怕是刻意曲笔而为,据我探听來的消息,狼心狗肺的不是程名振,而是林县令,可以说,他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

    “玄成这是什么意思,”元宝藏的眉头立刻又皱了起來,沉声质问,林德恩是他麾下的县令,说林县令死有余辜,等于直接说他用人不当,况且他与林县令之间的关系还不止是普通上下级那样简单,其中有一个大秘密,很少人知情,连魏征都沒发现端倪,

    “东翁可曾记得,馆陶县被破之前,林县令曾派人前來下书,”魏征脾气和善,胆子却是不小,无视于元宝藏的怒容,径自问道,

    去年馆陶被破之前,的确有一封信被送來,下书之人却沒入城,把信丢在了城门口,就打马飞奔而走,元宝藏至今还记得那个沒礼貌的家伙是馆陶县的一个捕快,好像姓王,年纪非常青,林县令的信中曾经要求魏征将此人扣在郡城一段时间,但此人见机得快,魏征看了信后,再派人去追已经來不及,

    “那个人姓王,诨号叫王二毛,最近才改成了王伟强,”不待元宝藏想清楚其中关联,魏征直接点破答案,“名字据说是他自己取的,发誓这辈子要伟大,强悍,”

    “粗鄙,”元宝藏鼻孔里冷哼一声,表示对土匪的轻蔑,但魏征的话毕竟有了效果,让他开始怀疑去年馆陶县被破,林县令被杀一事的背后隐情,程名振是馆陶县的兵曹,王二毛是馆陶县的捕头,二人都是因为第一次抵抗张金称來袭时立了功,被林县令破格提拔,却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林县令怀疑,同一时间背叛,如果说两个少年都是忘恩负义的小人,那武阳郡出现小人的机会也太多了,这有点吻合“淮南为橘,淮北为枳”的古语,传扬出去,他这个替朝廷“牧民”的郡守脸上也不见得光彩,

    如果程、王两贼是被逼反的,则说明忘恩负义的是林德恩,以元宝藏对大隋官场的了解,恐怕这是最为接近事实的答案,“玄成听到的消息,是不是说林德恩逼反了程名振,并且怕王,王二毛与他勾结,所以把姓王的支到咱们这里,然后逐个收拾,”

    魏征等得的就是这一问,立刻点了点头,大声回应,“此乃正解,如今馆陶附近百姓交口相传,第一次张金称之所以上了缓兵之计的当,便是因为程名振和王二毛两个少年主动充当使者,给张金称來了个玄皋犒师,结果贼兵恼羞成怒,撤退时把程名振也绑了去,林德恩以为程名振已经死了,才于城隍庙里边给他塑了雕像……”

    他侃侃而谈,将程名振从匪窝逃命回來,馆陶周家却趁着他不在的时候,霸占了他的未婚妻的冤屈慢慢道來,然后顺着这个故事延续下去,便是百姓们根据道听途说杜撰出來的故事:程名振找林县令告状,希望他主持公道,而狼心狗肺的林县令却收了周家的好处,连夜派人给程明哲栽赃,官员和恶霸相互勾结,无法无天,导致馆陶县众乡勇再无斗志,当王二毛负气出走,领來了张金称的时候,馆陶县的陷落也就顺理成章了,

    因为心中把程名振当做了自家人的缘故,馆陶县百姓至今提起來,依旧将林县令和周家说得十恶不赦,将张金称说得罪大恶极,唯独已经加入了巨鹿泽的程名振,在大伙眼里是被逼入绿林,并且成为流寇之后,还念念不忘替大伙从张金称那里讨要生路,虽然这个故事编得有些一厢情愿,并且存在很多漏洞,但在和事实接近的程度上,却比官吏们后來总结的报告可信得多,

    元宝藏只是个被官场磨尽了棱角的循吏,却不是个傻子,略作沉吟,便明白魏征的话相当可信,联想到程名振和王伟强两个蟊贼行事的风格,他浑浊的眼中立刻燃起了光芒,“玄成的中策是……”他有些不敢相信,却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喜,“玄成可是认为,他们有可能被招安,”

    “对,招安,但要费些力气,”魏征笑了笑,点头回应,“我仔细探听了程名振的情况,据说此人事母至孝,还读过书,写得一笔好字,”

    “倒是还沒完全忘了良心,有良心的人,便还有救,”元宝藏笑着评价,作为读过圣贤书的人,无论做得到做不到,“忠孝”两个字总是要挂在嘴边上,程名振对待其母的孝行,则又让元宝藏找到了招安他的另外一个借口,

    魏征点点头,继续道:“此外,据我所知,程名振乃将门之后,其父据说是卷进了高颖老将军的官司,被发配去了塞上,他在馆陶县做兵曹时,曾经多次求肯林县令,请对方帮忙寻找父亲的下落,如果大人能动用关系帮他找到父亲,再由其父出修书之,晓之以礼,动之以情,估计十有**能劝得他弃暗投明,张金称第一次攻打馆陶时,拿程名振仓促训练过的千把乡勇都无可奈何,如果程名振肯替大人效力对付张金称,恐怕巨鹿泽之患,今后再也威胁不到我武阳百姓的头上,”

    说罢,他热切地看着元宝藏,期待对方能给自己个肯定的答复,以元宝藏在大隋官场的人脉,写封信到塞上找个罪囚,甚至直接将其“捞“出來,几乎都是举手之劳,谁料这举手之劳的事情,却让元宝藏好生为难,沉吟了半晌,才嚅嗫着说道:“这个儿,玄成有所不知,当年高颖的案子,卷进去的将领足足有二百余人,咱们连程老将军被发到塞上哪个兵寨都不知道,怎么可能轻易找得到他,此事容我考虑一二,过几天才好答复,”

    “那属下就先行告退了,”魏征躬身施礼,转身便走,

    元宝藏知道自己的话骗不了这位睿智的幕僚,赶紧追了几步,低声解释道:“玄成,玄成暂且留步,那高颖的案子,涉及到楚公去后军中几大派系的权力争斗,背后隐藏着无数蹊跷,我如果轻易去碰,一不小心,恐怕非但帮不了程老将军,反而直接将其推上了绝路,到头來程名振那厮把仇恨都算在你我头上,这招安的事情,更是无路可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