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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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西顾 ( 三 下) 二更,求订阅

    第二章 西顾 ( 三 下) 二更,求订阅,

    自己的坎儿,自己过,明天早上,就都好了,巧儿沒有那么多人生经验,也不清楚老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只好本能地点着头,跟在众人身后去安歇,“表少爷不会打小姐吧,他会原谅小姐么,”无数猜测缠绕在她胸口,令她辗转反侧,几度竖起耳朵想听听关心之处的动静,除了外边喽啰们巡夜的脚步声外,其他什么都听不见,

    “你怎么会在这里,谁放你出來的,”看着曾经的未婚妻在自己面前哭鼻子抹泪儿,程名振已经消散的火气无端地又涌了起來,在自己陷于深牢大狱,生死未卜的时候,她从來沒到牢中探望过,哪怕是派人带句问候的话也不曾,虽说女人出嫁后就要替丈夫着想,可她的丈夫明明在谋害自己的性命,她当时真不知晓,还是知晓了却故意装作糊涂,

    片刻前做得那些理智谋划,此刻统统被心中的愤懑和委屈所吞沒,他盯着小杏花,看对方到底能给出怎样的一个答案,如今走背运了,便又想起我來了,是么,想凭着在娘亲那边的几句好话,就求我帮你像以前一样做任何事,门儿都沒有,至少在给出合理的解释之前,休想听到我私下里的筹划,

    如果此刻小杏花抬头,肯定能从程名振变幻不定的表情中看出他心中的真实想法,他现在的样子与其说是生气,还不如说是失望,对表妹的失望,对两人多年來两小无猜的感情的失望,可她却沒有勇气抬起头來,更不敢直面他那刀一样的目光,抽抽噎噎哭泣了很久,才蹲下身去,一边收拾地上的碎瓷片,一边小声哽咽道:是,是七当家让我來伺候你的,她说如果我不來,她就剁了我爹娘,呜呜,她很厉害,用刀子要划我的脸,”

    最后半句话,像习惯一样成了投诉,两人小的时候,每当杏花被别的孩子欺负,也总是这样哭哭啼啼地來找表哥帮忙,程名振的心沒來由一软,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又拉下脸來,低声呵斥:“不是还沒划么,你哭什么,不愿意伺候我,还是觉得我不配你伺候,”

    “不,不是,小九哥,我不是那个意思!”像受惊了的猫儿一样,小杏花浑身一哆嗦, “我愿意伺候小九哥,小九哥别告诉七当家,小九哥,我求你了,呜呜……”一边哭着,她真的跪到在地,额头重重向下触去,

    “起來,小心扎了脑袋,被我娘看见,以为我打你了呢,”程名振又叹了口气,说话的腔调于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柔和,“起來,我最讨厌人哭,你等等,我去拿簸萁,”

    “我,我去,”小杏花以从沒有过的机灵劲儿跳起來,慌手慌脚跑到外边找家具收拾瓷片,看到她被吓得那般模样,程名振心中的火头又小了几分,脱下外套搭在衣架上,端起脸盆去外边打水,

    平时这些杂活都是柳叶和橘子两个小丫头轮流帮忙做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程朱氏将她们全叫走了,不过这也难不住程名振,他天生是个劳碌命儿,沒人在一旁伺候着,反而浑身上下觉得舒泰,至少不必刻意控制自己的动作,以免把小丫头们又吓得像鸟雀般跳起來,瞪着无辜的大眼睛向自己乞怜,

    悬在炭盆上的铜壶里边有足够多的热水,洗脸的皂角沫也是新换过的,中间添了些香料,跟以前在驴屎胡同用的那种无论在味道还是触觉方面都不可同日而语,三下五除二将脸洗干净,他习惯性地闭着眼睛去盆架边缘抓缣巾,入手处却是暖暖地一团,紧跟着,小杏花快速将握着缣巾的手向后缩了缩,又慢慢地递过來,唯恐程名振生气,(注1)

    “我自己擦就行,”程名振心脏一颤,赶紧低声解释,以前跟杏花朝夕相对,他沒注意过表妹的手竟然如此柔软,今天不经意握了一下,感觉温润得像丝绵一样,甚至比丝绵更可人些,

    “是七当家要我來服侍你,”小杏花又低低回应一声,学着婢女伺候主人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替程名振擦脸,抹手,这些事情她根本不在行,抹了半天也沒将对方眉毛间的水珠抹干,反而令两个人的脸都变得通红,

    “我自己來,你也去歇了吧,时候不早了,”程名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抢过缣布,拧干,然后自己把脸上的水渍抹干净,过苦日子养成的习惯,他总是用洗脸后的水來洗脚,可面前站着个想拍马屁又总拍不利索的小杏花,让他感觉分外别扭,

    “我來伺候你洗脚,”小杏花咬咬牙,低着头,端着脸盆向外走去,半年多不见,她的身体更丰腴了些,特别是弯着腰用力的时候,从背侧看去,有几条凸凹却不失圆润的曲线同时绽放,宛若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折腾她一番也好,”望着小杏花娇好的背影,程名振心中涌起一股恶作剧般的快意,“不知道杜鹃怎么吓唬她的,居然把她吓得如此服帖,”

    想想杜鹃拿着一把刀子在表妹脸上比來比去的情景,他又觉得小杏花很可怜,一个见了毛毛虫都要大声尖叫的女孩子,遇到一个砍人不眨眼睛的女寨主,那情景恐怕比秀才遇到兵大爷还要悲惨几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杜鹃不会再过多难为她,等明天将朱万章夫妻放出來,就让他们远走高飞吧,正盘算着接下來怎么刁难刁难对方,然后再给她说实话的时候,小杏花又用另外一个木盆端着冷水走了进來,先从火上取下铜壶,用热水将冷水兑均匀,然后伸手试了试凉热,规规矩矩地端到程名振的脚边,

    看着当初在自己面前只会撒娇耍赖的小杏花卑躬屈膝如同一个小女奴,程名振再也装不下去了,自己除了鞋袜,将脚泡进水里,然后用胳膊挡住小杏花伸向脚盆的手,柔声说道,“还是算了,你肯定不会,去休息吧,水我一会儿自己倒,”

    “七,七当家让我必须好好伺候你,”小杏花向后退开半步,又陪着小心凑上前,“她说如果被她知道我不肯好好做……”委屈的眼泪一串串,滴滴答答落进脚盆中,烫得程名振的脚背直发软,“就,就先砍了我爹,再砍了我娘,”

    “好了,好了,她吓唬你的,七当家还说要当众在你脸上砍几十刀呢,她什么时候真动过手,,”程名振觉得表妹的样子又可怜又好笑,抿着嘴安慰,“她这个人是有名的嘴硬心软,你睡去吧,我不告诉她,”

    “真的,”小杏花偷眼看了下程名振的表情,以确认对方是不是说谎,这几天,她被那个杀人如同割鸡一般的杜七当家吓坏了,本來周家大院的护院们拍着胸脯保证,即便是瓦岗寨的好汉们來了,他们也至少能守上半个月,谁料一天半都不到,武师和护院们就死的死,伤的伤,再组织不起有效抵抗,

    那个看上去很漂亮的女寨主第一个冲进寨子,手持两把朴刀,见到男人就砍,凡是敢挡在她面前的,无不横尸两段,

    “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程名振撇了撇嘴,低声回应,

    ‘也就是那姓周的公子哥儿才会骗人,前脚娶了你,后脚就跟那个屁股大过半间房子的娼妇鬼混,’与此同时,他心中涌起一份骄傲,一份遗憾和不甘,如果当时自己稍微“狠”一些,不替她想那么多,姓周的哪里还有机会,奶奶的,这世道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循规蹈矩的人吃亏,

    “小九哥的确沒骗过我,”小杏花从脚盆边直起腰來,幽幽地道,这个时候,她才第一次有勇气正视程名振,小半年沒见,对方额头上的棱角比先前更分明,面孔的颜色又被晒黑了些,却黑得甚是结实,就像山中的一块磐石,看上去令人那样想依靠,

    曾经有一瞬间,这块磐石是完全属于她的,可以支撑起一片永远沒有委屈的天空,但现在……

    “舅舅和妗子都沒事,”见对方依然不肯走,程名振只好实话实说,“张大当家这次要树侠义之名,只要不是欺压良善的,都不滥杀,当然,如果你家中钱太多,那另当别论,”一边用葛布擦脚,他一边断断续续地补充,“审完了周家的案子,他们就会被放出來,我准备了些方便带的银锭和丝帛,你们拿着去省城吧,别留在馆陶了,这里城墙破得太厉害,早晚还会被其他贼人盯上,”

    不知道是被感动了,还是出于什么原因,小杏花一直沒有回应,只是默默地看着程名振,红肿的眼睛中又涌出泪來,

    “还哭什么啊,你放心,我准备的财帛肯定够你们在郡城买一处和这里一样的大宅子,”程名振像小时候一样,用手背替表妹抹了抹脸,笑着安慰,“去睡吧,明天傍晚,我套车送你们出城,”

    “七,七当家要我发誓伺候你一辈子,”回应的话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小杏花抓住他的手腕,正过來,慢慢贴在自己湿漉漉的脸上,

    注1:唐代之前,中原人日用布料以丝、麻、葛为主,棉布不普及,缣,即一种柔软的厚棉布,为富贵人家擦脸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