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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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一个女人面向着墙,睡在床上,头发乱得很,还盖着床被,果然是在生病的样子。

    叶开叹了口气,道:“看来我倒错怪你了。”

    陈大倌赔笑道:“没关系。”

    叶开道:“这么热的天,她怎么还盖被?没病也会热出病来的。”

    陈大倌道:“她在打摆子,昨天晚上盖了两床被还在发抖。”

    叶开忽然笑了笑,淡淡道:“死人怎么还会发抖的呢?”

    这句话没说完,他的人已冲了进去,掀起了被。

    被里是红的。

    血是红的!人已僵硬冰冷。

    叶开轻轻的盖起了被,就好像生怕将这女人惊醒。

    他当作她永不会醒。

    叶开叹息了一声,慢慢地回过头。

    陈大倌还站在那里,阴沉沉的笑容——就仿佛刻在脸上的。

    叶开叹道:“看来我已永远没有口福尝到陈大嫂做的菜了。”

    陈大倌冷冷道:“死人的确不会做菜。”

    叶开道:“你呢?”

    陈大倌道:“我不是死人。”

    叶开道:“但你却应该是的。”

    陈大倌道:“哦?”

    叶开道:“因为我已在棺材里看过你。”

    陈大倌的眼皮在跳,脸上却还是带着微笑——这笑容本就是刻在脸上的。

    叶开说道:“要扮成陈大倌的确并不太困难,因为这人本就整天在假笑,脸上本就好像在戴着个假面具。”

    陈大倌冷冷道:“所以这人本就该死。”

    叶开道:“但你无论扮得多像,总是瞒不过他老婆的,天下还没有这么神秘的易容术。”

    陈大倌道:“所以他的老婆也该死。”

    叶开道:“我只奇怪,你们为什么不将他老婆也一起装进棺材里?”

    陈大倌道:“有个人睡在这里总好些,也免得伙计疑心。”

    叶开道:“你想不到还是有人疑心。”

    陈大倌道:“的确想不到。”

    叶开道:“所以我也该死。”

    陈大倌忽然叹了口气,道:“其实这件事根本就和你完全没有关系。”

    叶开点点头,道:“我明白,你们为的是要对付傅红雪。”

    陈大倌也点点头,道:“他才真的该死。”

    叶开道:“为什么?”

    陈大倌冷笑道:“你不懂?”

    叶开道:“只要是万马堂的对头都该死?”

    陈大倌的嘴闭了起来。

    叶开道:“你们是万马堂找来的?”

    陈大倌的嘴闭得更紧。

    但是他的手却松开了,手本是空的,此刻却有一蓬寒光暴雨般射了出来。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窗外也射入了一点银星,突然间,又花树般散开。

    一点银星竟变成了一蓬花雨,银光闪动,亮得令人连眼睛都张不开。

    也就在这同一刹那间,一柄刀已插入了“陈大倌”的咽喉。

    他至死也没有看见这柄刀是从哪里来的。

    刀看不见,暗器却看得见。

    暗器看得见,叶开的人却已不见了。

    接着,满屋闪动的银光、花雨也没有了消息。

    叶开的人还是看不见。

    风在窗外吹,屋子里却连呼吸都没有。

    过了很久,突然有一只手轻轻地推开了窗子,一只很好看的手,手指很长,指甲也很干净。

    但衣袖却脏得很,又脏、又油、又腻。

    这绝不是张老实的手,却是张老实的衣袖。

    一张脸悄悄地伸进来,也是张老实的脸。

    他还是没有看见叶开,却看见陈大倌咽喉上的刀。

    他的手突然僵硬。

    然后他自己咽喉上也突然多了一柄刀。

    他至死也没有看见这柄刀。

    插在别人咽喉上的刀,当然就已没有危险,他当然看得见。

    不幸的是,他只看见了这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