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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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梅子酒

    烈日当空,通往万古城官道的一处树荫下一老一少, 蓬头垢面,破布麻衣,犹如死狗一般依靠在大树下乘凉休息,老的此时翘着二郎腿大脚指上挂着早已穿的有些破烂的草鞋闭眼打盹, 旁边看起来十一二岁刚出头的少年则是休息过后无聊的很 ,丹凤眼笑眯眯的瞧着路上过往的行人打趣道: 



    老邓头! 待日后我也寻个通天的把式, 也学学做那潇洒飘逸的仙家道爷, 剑道魁首, 再不济来个镇守一方重甲长戈的武门将军那也是威风的很呐!  



    被唤作老邓头的老者也不睁眼, 吧唧吧唧嘴嘿嘿一笑道: 



    这天下第一又如何?这当今漠北十万蛮荒之界的末名山,南地镜海落月崖下尚武境池, 西极三千修罗幻地的剑府纵横以及东陵地界万古百城中的闻山听雪楼,参修天道的道教魁首武当龙虎,哪一个不是睥睨天下 ,威震八方,但又如何?



    又有几个不被世俗天道左右?



    嘿嘿!苦哉 ,苦哉 。哪有现在活的这般快活自在, 我可不想这日后如何了,一把年纪就是想怕也想不了几个年头了,就说现在要是有 。。。。



    六两兰亭渡么 ! 



    不等老邓头说完, 少年笑嘻嘻的抢声道 : 



    说起这兰亭渡本不是盛行于世的美酒,原名梅子酒也不叫现在的兰亭渡这酒中还有一段传闻于世的故事。 



    相传奉行年间,驻守皇城南阳的陆淹陆将军其间邂逅当地一名女子,此女随不生得倾国倾城,但也温柔贤惠尤其善文识字,诗词歌赋样样精通 还酿的一手好酒,两人很快一见如故,私订终身。



    正值此时朝中门阀据戈党派林立又逢敌军来袭边关告急,奸人借机晋言蛊惑圣上污蔑将军位老功高兵权在握又在天子脚下早就勾结外党,意图叛国谋反。奸党献上所谓良计命将军镇守边关,可却断其良草补给死战困死将军,这样待余敌军拼的两败俱伤时,皇上即可派援军而去到时便可斩草除根又可避其天下百姓的流言蜚语。



    尽管有良臣张文询提出反对冒死进谏,但皇上还是信以为真一声令下命将军率军南下斩杀敌军,临别之际将军与女子相约在兰亭,虽有诸多不舍但怎奈家国江山大事将军与女子立下誓言;       



    待打胜归来,便回来聚你 ! 



    俩人依依昔别,女子守在城门口,看着将军坐在马鞍之上,带着自己酿的梅子酒头也不回地离去。



    将军不知此番前去即是死局,这一仗便是数月。奸臣看时机以是成熟南阳城中无这万人敌坐镇,竟起兵造反暗中纠集三万兵马欲一举拿下南阳, 幸有张文询为首的一派奋起反抗又求救于江湖众门派拼死护驾这才保得这把龙椅安稳。  



    皇上这才清楚中了奸人圈套,立即整派人马粮草支援边关,怎奈路途遥远为时已晚,只有一封来自阵前先锋探首的书信回报。



    只是苦了那名女子每天在惜别城门下的兰亭逢远方归人便问,苦守将领而不遇。



    后来边关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最后终于传到了南阳,一时间满城风雨文人墨客纷纷赞颂将军与女子忠贞不渝的爱情事迹,敬重将军的忠义赤胆。有心人更是讨要了酿酒的配方工序这才得以传承下来。当然也出了许多暗讽时政大骂朝纲的诗词,那女子伤心欲绝终是看破世间冷暖人心险恶终生不嫁落发为尼。



    那日早朝首辅张文亲启书信,并未征得圣上同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道 :信中一句话及附言四段在无过多言语 ,是否要读? 



    文武百官无一人敢应答言语。



    张文询并不理会众人大声宣读起来。 



    将军以率兵驻守边关要隘定远城内,数月敌军猛攻不得,皆败!怎奈兵力悬殊不可出军诛伐 。 



    附一:死战数月,不得支援,粮草竭尽,刀钝人乏。 



    附二:兵临城下 ,敌军统帅询 ,是否降?将军抛酒城下问 :可敢尝? 又道:好酒 !你我酒后死战 ,不降!



    附三:将军一人城下阻敌,持刀纵马,取敌将先锋头颅杀尽敌方百人,断一臂身中数刀力竭战死于城下,死前洒脱大笑拼着最后一口气力解下腰间的酒壶,死后握刀不倒,敌军驻足久久不敢上前查看。 



    附四:敌军统帅赞道:“此人精忠勇猛心胸侠义,命道安身厚葬,挥手退兵”。



    有人询原由。



    道: “人身不可降 ,城中人心亦是不可降,得此将者亦得天下”。



    那一日张文询在合宣殿下摘了自己的官帽脱了仙鹤呈日的刺金官袍,双膝跪地整齐恭敬的叠放好不舍的抚摸着官服说道:  



    我与沈淹是同乡八拜之交十七岁我高中榜首,沈淹取了武状元,二十岁我夺了十二州府邸理事府的博理伦国的龙头,他随先帝南下讨伐蛮地遭了敌军偷袭,沈淹护在先帝马前为先帝档了三刀一箭,不曾后退一步那时他还是个小小的虎头操戈的阵前先锋。 



    张文询颤抖着站起身看着龙椅上的皇上又道:



    后来已经是身经百战的骁骑将军,那一年武王叛乱贼兵火烧皇宫里面的人出不来,沈淹带人用性命杀进去救驾之后孤身一人冲出被三千兵马包围的皇宫,身上手上二十多处刀伤直到内士接应昏厥之时还死死护着怀里的一个婴儿不肯放手,你又可知那个婴儿是谁 ?



    张文询途声加重,双眼如距的看着龙椅上的皇上。          



    那个婴儿是你啊!



    张文询站在龙阶下遥遥指着皇上,并不顾及自己已经触了大不敬以下犯上的死罪。



    皇上听后浑身一震,摇摇欲坠几欲昏厥。



    张文询含泪冷笑转身,面向众人一边缓步行走一边继续说道;  



    荆马堂一战。当日祭祖拜天图户人突然发难打开关口率兵入关包围祖庙,沈淹刚刚在边关打完仗,得知消息之后连口水都没来的及喝,率兵从边关出发七日七夜 !众将士不卸甲,不离鞍,昼夜不休身先士卒解了祖庙之危。 



    当日先帝便在祖庙起誓,与沈淹沈家世代君臣永不相弃。   



    当时你们这些人大多也是在场的。 



    段丞相 ,刘大学士 ,炉将军 。。。。。。。



    被念及名字的人都是些位高权重的狠角色,但是此时无一列外面红耳赤把头埋的老低不敢与张文询对视更别说答话。   



    张文询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神逐一扫过在场的每个人。



    位高权重各自为党,明知是奸臣贼子还为虎作伥乱我朝纲,你们是何居心?对得起天下的百姓 ? 



    张文询转过身来面对皇上恭敬的行了一个君臣礼,瞬间好像抽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没了往日的精气自嘲一般哑声说到: 



    老喽! 纵然满腔热血报效家国的壮志,可终究过了年华春秋也不过是个垂暮老人罢了!  



    老朽为官辅佐先皇与殿下四十六年七月零八天,四十年前我孜然一身进了这宣合殿参政,我这一生自问两袖清风问心无愧,今日我依然孜然一身而去。 



    说罢!对着皇上又是一拜,转身对着宣合殿外而去。  



    皇上早已起身满脸泪痕的看着这个身形略显佝偻的老者一步一步向外走去,放在胸前颤抖的手终究是没有勇气抬手留住,打小就经常看到张文询与自己父皇彻夜长谈江山国事,如果非要说是君臣关系,那么张文询对自己而言更像自己的老师朋友甚至是父亲可自己糊涂一时,一步错,步步错。



    殿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雪 ,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张文询终是慢慢走远,只留下一声声悲壮的声音回荡在诺大的宣合殿内久久不能散去。 



    飞雪落尽阶前月,何人笑我双鬓白。



    红窗醉梦兰亭渡,唯有功名披身难。



    人间二事催刀尺,白帝城高墓碑山。 



    哈哈哈!身不还 ,战!边关。



    至此梅子酒被些忠义重情之人文人雅客大肆赞美,梅子酒也改叫做了兰亭渡。



    老者笑着听少年说完也不接话,只是睁开眼看着眼前总是带温柔笑容的少年,又看了看少年不知怎么遍布伤痕的手臂自顾说道;  



    你这娃!筋骨平平终究少了这武道大境的慧根,既以是命中注定又何须逆天而行难为自己,这不争就是福,放下便是大智慧。 



    人间事 ,天下事 ,君王事 ,终究也不过是一场人事罢了 。



    少年听着老者的话将头微微扬起眯着眼,嘴角依然扯起一丝笑意,几缕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少年的脸上并无异样,只是沉默半晌少年才随口喃喃道: 



    老邓头,可是这天下事多是身不由己啊!



    这一老一少两年前在一处破庙中相识,两人皆是沦落江湖无处栖身的可怜人,反正没有什么目的地两人便结伴而行起码有个说话的伴,虽然互不询过往身世可这半年两人为了填饱肚子没少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一来二去两人便是越来越熟络。 



    不多时从远处行近一辆马车,四匹枣红骏马黑楠木车身,车身上雕梁画栋,花草皆为金叶,宝石花心当真巧夺天工 好不精美。只是这驾车的奴仆凶神恶煞蛮横咒骂着路上来往的过客行人让其滚开当真煞了风景。  



    又不知是哪个富甲一方的千金或是帝门侯爷家的公子,少年努努嘴,自顾自的小声说道。 



    只见马车行近到老邓头和少年休息的大树跟前,马车上丝绸做的挡联下伸出支白泽细腻的手臂手指芊细示意那赶车的奴仆停下,奴仆得命,呵斥了一声停住了马车。    



    老邓头此时又闭起了眼睛貌似睡着了,少年咧开嘴笑看着眼前的一幕。 



    那马车上的人也当真好生奇怪,一不问话,二不下马。等了片刻才传出马车上不知原由一声冷哼以及丢在少年面前的十几散碎银两 。 



    少年挠挠头依旧冲着马车傻笑着,赶车的恶仆狠狠的剐了这不修边幅的一老一少一眼,便不再过多理会,架起马车扬长而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这官道尽头。



    少年莫名其妙的看着马上跑远这起身捡起地上的银两小心的吹干净上面沾着的灰尘,越看越是欢喜。  



    回头叫了叫老邓头,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厮早以爬起了身子。 



    少年也不问,两人默契的笑笑,向不远处的一处酒家大踏步走去 。



    人未到,就听到少年爽朗的喊道!



    小二!上酒!  



    这一日少年不知原由大醉,旁边赶路歇脚的行客纷纷赞叹一个十三四的少年就有如此酒量。  



    老邓头一只手拎着一个啃的已经差不多的鸡腿 ,一只手把剩下的酒都倒进自己已经空了好久的酒壶里



    边倒边嘘声说到,哟哟!刚好是六两! 



    傍晚时分官道上一个衣衫破烂的老乞丐背着一个小乞丐缓步向前走着,后背的小乞丐不时的嘟囔两句什么。   



    老邓头侧头听了听,终于听清了少年说的什么, 摇头笑笑。   



    悍刀金戈梅子酒,三百里路狼烟烽火戏诸侯!



    好一个悍刀金戈,好一个烽火戏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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