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猎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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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托孤

    “以我的轻功,还无法背着你跃到寝宫的顶上。”潘莹莹道,“你先下来,我跃过去后,用飞索搭个绳桥,你再爬过来吧。”



    夏铃儿抿了抿嘴,想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得点头答应。



    潘莹莹一手握着飞索,一个箭步,便飞起落在了寝宫上头,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她俯下腰,将绳索一头的铁钩固定在寝宫的屋檐上,便向夏铃儿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过来了。



    夏铃儿满心欢喜,望着眼前直直的绳索,连忙躬下了腰,往前爬去。但她因见父心切,居然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她忘了将这一端的绳头固定在墙上。于是乎,整个人如同荡秋千一般,直直的朝一个黑锋骑兵飞了过去。



    寝宫上的潘莹莹直气得一拍脑门,连忙隐入了黑暗之中。



    这骑兵看见一团黑影向自己急速飞了过来,大吃一惊,反应过来之后,已被夏铃儿撞下了马。马儿前蹄扬起,嘶鸣起来,旁边的兵士大叫道:“有刺客。”于是,一群兵士便上前将夏铃儿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名头目喊道:“快将刺客拿下!”



    夏铃儿站定在这群兵士的中间,连忙将脸上的面置摘下,大声说道:“我是铃儿公主,过来拜见父皇,怎么就成刺客了?”



    夏铃儿自出生至今,一直都在宫中,宫里的人大多都认识她,因此她也不是很担忧,心想最多就像上次一样,被赶出寝宫罢了。但她不知道,暴雨之刃的这些兵士,平时却不常在宫里,他们并不知道铃儿公主长什么样子。



    不过这头目还是有所小心的,他说道:“你既是公主,为何打扮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你们不让我见父皇,我只得……偷偷地见了。”



    “那么公主可有什么物件能证明身份?”头目问道。



    夏铃儿平日里在宫中行走,凭的都是一张脸,要说什么物件,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出来,她说道:“带我与父皇相认,你们自然就知道我是公主了。”



    “陛下有旨,除暴雨之刃郭首座外,不与其他任何人相见。你若是拿不出证明,我只能先行将你看押了。”头目说道。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看押我?不怕杀头么?”夏铃儿复又大叫道,“父皇父皇,儿臣来看您啦,这些兵士不讲道理,要捉拿儿臣!”



    这头目听罢厉声说道:“不可造次!你若真是公主,明日一早便有人将你领回了。来人,带下去!”说罢,身旁两个兵士便上前准备捉拿。



    这时,寝宫的门打开了,潘莹莹仍旧穿着那身夜行衣,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她郎声说道:“皇上口谕,宣铃儿公主晋见!”



    这头目望着门口站着的那个黑衣女子,心中大惊:暴雨之刃戒备如此森严,怎还会有人闯进寝宫,明日在首座面前该如何交待。



    他说道:“皇上明明已有过旨意,除郭首座外不见任何人,怎会有一道相反的口谕?”



    潘莹莹身边的小太监行了一礼,说道:“确实是皇上的口谕,将军请放行吧。”



    那头目犹豫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太监又说道:“将军可是怕郭首座怪罪?”



    头目没有说话。暴雨之刃的兵士只服从于首座,这是铁律,郭首座吩咐地很明确,不得让任何人接近皇上。



    “将军怕郭首座怪罪,便不怕皇上怪罪么?”那小太监又说道。



    那头目听罢,只得抱拳道:“不敢!”



    夏铃儿哼了一声,拨开面前的刀刃火枪,便进了寝宫。



    ***



    夏铃儿走入寝宫中,楚帝正笑吟吟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慈爱与欣慰,只是因为过于年迈而无法直起身子,只得艰难地伸出双手,让铃儿过来。



    铃儿望着床上那张苍老的面孔,无法相信这就是她的父皇。上次见面仅仅是两个月前,那时的父皇不过五十出头,虽不算年轻,但是意气风发,说话动作都孔武有力,与现在床上卧着的老人有天壤之别。



    这便是父皇的病么?只是这病闻所未闻,怪不得这么多时日,父皇谁都不见。



    “铃儿,快过来。你能来看朕,朕真的很高兴。”楚帝说着,想努力让自己坐起来,潘莹莹上前扶着,眼里忍不住落下泪来。



    夏铃儿仍是不敢相信,望着眼前的景象,竟是连哭都忘了。她急忙跑上前去,抱住楚帝的身子,这身子也不是以前那健硕的身体,而是一把形同枯槁的骨头,她也不能像以前靠在父皇的结实胸口,仅是一个臂弯,就将瘦弱的父皇整个围在了自己的身前。



    她终于大哭了起来,哭声响亮而又凄烈。



    楚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似是安慰道:“不哭,没事的,朕不还好好的么,只是老了点。”



    ***



    哭了很久之后,夏铃儿终于安静了下来。她问道:“爹爹怎么成了这副样子?”她没再喊父皇,她小时候就喊楚帝叫爹爹。



    “是爹爹不好,爹爹吃错了东西,变成了这副样子。”



    “若只是吃错了东西便还好,”铃儿说道,“莹莹,爹爹怕是中毒了,你来治治吧。”



    “陛下可知是吃了什么东西?”潘莹莹问道。



    “唉,也不是吃,是嗅了那烛龙之息。”



    潘莹莹惊道:“早听闻那烛龙之息,闻之可长生不老,没想到真实的效果竟是这样。”



    楚帝懊悔不已,说道:“想来这天命不可违,朕本就该顺应天道,服从这生老病死的规律,凡人嗅了这烛龙之息,便是有了逆天改命的野心,天道惩罚了朕,便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烛龙之息非凡间之物,单靠医术也是徒然……”



    “是啊,这便是朕之前没有召见你的原因。”



    “但是……”潘莹莹又说道:“但我却信这世上一物必可降一物,虽非凡间之物,也一定有非凡间之物可降。”



    夏铃儿听后,也止不住说道:“一定有办法的。这烛龙之息是猎龙者供上来的,再叫猎龙者去想办法。而且,这猎龙者本身就非凡人。”



    “郭爱卿也曾这么说过,”楚帝说道,“只是朕这样下去,时日不多了,怕是等不到他们了。程爱卿据说也是自责无比,不愿与朕相见。”



    潘莹莹听后一惊,说道:“郭首座确实这么说过?那他为何……?那朕为何……?”



    她不禁顿了一顿,望了楚帝一眼。



    “什么为何?”楚帝问道。



    “陛下可知郭首座要捉拿猎龙者?而且要将猎龙者悉数问斩?至于前些天的那件大事……”



    楚帝大惊,便让潘莹莹将这些日暴雨之刃与猎龙者之间的事悉数讲来。



    楚帝听罢,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他说道:“郭首座有功于大楚,他假借朕的旨意要消灭猎龙者,朕也知道他这么做的用意。罢了罢了,朕现在奈何不了他,只是可怜了程爱卿,怕是要蒙冤背上骂名。”



    楚帝想了想,又对眼着的二人说:“此事你们知道便是,切不可张扬,若传了出去,难免引起动荡。大楚从前战乱不断,百姓游离失所,苦不堪言;而今的稳定与繁荣来之不易,要以大局为重。”



    潘莹莹听罢,跪倒在楚帝面前,说道:“陛下是要把这天下交给郭行简吗?”



    “郭爱卿心系天下,朕把这天下交给他,有何不可?”



    “铃儿是您的骨肉,您要弃她于不顾吗?”



    楚帝眼神一暗,说道:“想来郭爱卿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潘莹莹再问道:“想来陛下登上这皇位之后,是如何对待前朝皇族的?陛下心地仁慈,前朝皇帝虽昏庸残暴,但族中也不乏良善之人。可是陛下依然让程广澜将他们赶尽杀绝。”



    楚帝听罢大怒,用手重重的拍着床沿,大声呵道:“你太放肆了,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臣难道说错了吗?”潘莹莹的语气依旧没有退却。



    楚帝已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夏铃儿在一旁又急得哭了起来,她说道:“父皇,莹莹,你们不要再吵了。不要打扰父皇休息了。”她拉着潘莹莹,说:“我们先回去吧。父皇,儿臣明日再来看你。”



    楚帝摆了摆手,平复了一下气息。他道:“铃儿,你先去屋外等一下,我有些话跟莹莹说。”



    ***



    夏铃儿虽是惊讶,但仍是去了屋外等候。



    楚帝对潘莹莹说道:“莹莹,你将左臂给朕看看。”



    潘莹莹犹豫了一下,便将左臂上的黑衣解了下来,上面盘着一条黑龙的蛟龙。



    楚帝看后点了点头,他道:“之所以让你从小陪着铃儿,就是因为你小时候进宫,朕便看到了你臂上的蛟龙。好在这些年,你对铃儿忠心不二,朕很是放心。你要一直保护她。”



    “莹莹明白。”



    “你也是一名猎龙者,只不过这事只有朕一个人知道。”



    “所谓猎龙者,不过是程首座创下的称呼而已,我没有加入,便不算猎龙者。”潘莹莹说道。



    “随你怎么想吧。”楚帝说道,“朕叫你留下,是有事求于你。”



    “陛下一国之君,身份尊贵,请尽管吩咐。”



    楚帝合上眼睛,慢慢说道:“朕时日无多,这天下最终还是会到郭爱卿的手里。郭爱卿在朝中经营多年,本不必担心什么,他唯一忌惮的,便是猎龙者了。猎龙者过于强大,若不服从于他,就必须尽数消灭,否则他便无法坐稳以后的位置。



    “我本想让程爱卿过来与他商谈此事,希望郭爱卿与程爱卿能向当年一样团结,但没想到郭爱卿还是过于心急,竟已想至猎龙者于死地,以保自己日后无忧。结果没想到暴雨之刃在猎龙者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郭爱卿此时怕是不知所措了。



    “朕有两件事情需要你帮忙,不管怎样,你也是猎龙者,你需要向程爱卿亮明身份,以便说服程爱卿和他的猎龙者们,既使不再协助郭行简,也不要多生事端。相信程爱卿能理解朕的用意。



    “另一件事,你刚刚说得很对,我不能置铃儿的安危于不顾。待朕去后,你便带着铃儿离开京城,离得越远越好,普普通通地过一辈子吧。朕相信你能保护好她。”楚帝说完,问道,“你可愿答应朕?”



    潘莹莹说道:“我不明白,陛下为何要为一个异姓的继位铺平道路?”



    “朕不愿再看见大楚出现动乱。”



    “若是铃儿继位,楚国必乱吗?”



    “铃儿驾驭不了大臣,更驾驭不了天下。自铃儿出生这十余年来,朕也从未有意将她当作一名帝王进行培养。”楚帝说道,“你若眼里有朕,你若真心想要保护铃儿,便答应了朕吧。朕困了,扶朕歇息。”



    潘莹莹起身,将楚帝的身子在床上放平。她心思重重,不知接下来的事该如何办。只得带着夏铃儿回到了柳月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