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君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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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秦君梦魇 隐忧成真

    fri feb 27 18:00:00 cst 2015

    话说秦国这边,自从送走了孟明视统帅的袭郑大军,嬴任好就一直在盼望着好消息。想想践行当天对上大夫百里奚和蹇叔的呵斥,嬴任好心怀愧疚,君臣共事了大半辈子,怎能如此暴燥。奔袭大军离开秦境后,原本一日一报的军情,为了加强隐蔽,改为三五日一报;朝中事务,百里奚、蹇叔和仲行各司其职,加之岁末本就无事,使嬴任好获得了一段闲暇时光。平时为政务所累,许久没有找太子问话,这一日午后,嬴任好在王宫花园散步,事先知会太子前来陪同。

    嬴圉按时赶到,看见嬴任好独自在园中踱步,赶忙上前施礼,“儿臣嬴圉,参见君父。”

    “喔,来了。这段时间,君父政务繁忙,也不知你近况如何?功课上可有精进?”父子两人并肩而行,在这冬日的花园中漫无目的地逛着。

    “谢君父挂念。每日一个时辰的功课,一直不曾间断,太傅博采众长,儿臣受益匪浅。功课之外,还在上大夫处学习理政,秦国大事小情,皆有所悉。”

    “嗯。早些年,为父让你在军中行事,是因为那时你还年轻,需要历练;这些日子,让你向上大夫学习政务,这当朝理政可不比行军打仗容易,虽然繁琐,却见功力,你要好好向上大夫讨教,不敢须臾荒废。”

    “儿臣明白。”

    “这些天可曾去看望你母后?”

    “上午才去过,母后一切安好。正准备点心,说是午后表兄会去问安。”

    “哦,雍儿,是吧。嗯,有时间多看看你母后,还有简壁和弄玉,你母后总是为她们俩的婚事犯愁,你这做兄长的,也要劝劝她们。”

    “孩儿记下了。”

    “好了,我去玉菡宫看看,你去忙吧。另外,我军过境晋国,奔袭新郑的事儿不要让你表兄姬雍知晓。”

    “是。”太子应声告退。嬴任好则独自向玉菡宫走去。

    深冬时节,难得风平日暖,嬴任好不紧不慢地来到了玉菡宫,正巧碰到了前来问安的姬雍。姬雍是晋国先君重耳与杜祁所生,也是文公最为疼爱的儿子。当年重耳被献公派去的勃鞮追杀,丢下逼佶和姬欢,落荒而逃至母亲故国——翟国,并在这里度过了11年较为安定的生活。在这段时间里,重耳多次寻访姬欢母子下落,始终未果;同时娶了素有翟国第一美人之称的杜祁。杜祁不仅貌美如花,而且深明大义,从来不在文公面前争宠,这越发让重耳喜爱。姬雍不过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比之同父异母的兄长姬欢,他的童年十分美满,父慈母爱,即使是重耳流亡后,也在翟国得到了很好的照料。

    正是看中了重耳对这个儿子的疼爱,嬴任好送重耳即位后,提出了想让姬雍入秦为官的想法。当时还需仰仗秦国力量的重耳无奈答应,说是为官,实为质子,大家心照不宣罢了。倒是姬雍自己,聪明伶俐,风度翩翩,待人接物向来彬彬有礼,很快得到了秦国君臣的肯定。在秦国的这些年,凭借自己的能力和才干,姬雍做到了亚卿一职,尽管这里面有嬴任好的偏爱,却已然难能可贵。

    “参见君上。”姬雍见到嬴任好,赶忙起身施礼。

    “免礼。坐吧。在朝堂之上你我是君臣,在你姑母这里,只有姑丈与贤侄。”嬴任好一番打趣,让晋姬忍俊不禁。”是啊,在姑母这,没有那些个礼数。”

    “孩儿谢过姑丈、姑母。时候也不早了,那孩儿就告退了。”姬雍不想打扰秦君夫妇。

    “那也好,你把这药带给你母后,最能安神。”自姬雍入秦后,杜祁思子心切,竟有了几场大病,重耳甚是怜惜,破例允许杜祁到秦国来相伴爱子。自此,杜祁便久居秦都雍城郊外,过着半隐的生活,晋姬时常会召杜祁来宫中说话,对这个弟妹也算是照顾有加。

    “孩儿带母后谢过姑母。”

    “雍儿此来,所谓何事啊?”看着离去的姬雍,嬴任好向夫人问道。

    “还能有什么事?自然是想回国奔丧。不敢向你明说,来找我就是希望我能在你面前说说情。”提到重耳,晋姬略有伤感。

    “这事完全可以向我直说嘛,何必如此。”嬴任好故作姿态,却没被夫人领情。”你说的倒是好听,干嘛还安排人手看着雍儿?”

    “哎呀,夫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晋惠公亡故,你那侄子不就是不告而别,偷偷跑回晋国即位了吗?”提起晋怀公姬圉的事儿,嬴任好心里就不舒服。”不过,说实在的,我对你这个侄儿,还是很赏识的,可惜不是他即位,不然我必鼎力相助。”

    “夫君,你和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出兵晋国了?”

    嬴任好心中一惊,不知夫人为何有此一问,”你说什么呢?何人在你面前胡言?”

    “你不要瞒我,”晋姬心有不悦,“简壁昨儿来问安,说起早先送别针虎,我无意间问了句,秦军向 什么方向开拔,她说出了城向东而去。这东面可不就是晋国吗?晋国国君新丧,你该不会有所图谋吧?”

    “只是借道而已,哪有什么图谋?再者说,你一个妇道人家,不要干政!”嬴任好略有愠色,不愿妻子过问朝中之事。

    “我也是为秦国好,秦晋之好已有五十余载,可不能断送在我们手里。”晋姬看到夫君有了怒色,不敢再说什么,岔开了话题,“不说这个了。还有一事是关于弄玉的,我这弟妹几次旁敲侧击提到雍儿和弄玉的事儿,你看如何?”

    “嗯,我倒是觉得他们俩男才女貌,很是般配,听说雍儿还擅长音律,也正好投了玉儿的所好,到时候琴瑟合壁,岂不是美事一桩?”

    “你啊,就是心宽。弄玉心思缜密又不轻易示人,连我这个做母后的都猜不透,你平时也不过问,怎知弄玉中意不中意?”

    “你以前不是说,两人常在一起抚琴弄弦,互有好感吗?”

    “好感归好感,女儿家心思谁能猜透?我想着开春之后和玉儿正式地说说,到时她要是找你抱怨,你可不能心软,任由她胡闹。”

    “好好好,我的夫人,都依你。”

    “这还不都是为了你的宝贝公主。”看着丈夫不耐烦的样子,晋姬心中有气。

    “那针虎家室,上次让你问,你问了没有?”

    “问了,家中有一妾侍,并无正室。”嬴任好缕缕胡须,甚是得意。

    “夫君,等针虎这次回来,我们就张罗此事,你看如何?”

    “甚好!到时可谓双喜临门。”嬴任好想象着秦师凯旋,赐婚针虎的一幕。

    “夫君政务还繁忙?今晚可否在臣妾处安歇呢?”晋姬故作娇羞地说道。

    嬴任好看看妻子,两人皆是莞尔一笑,”你啊,老夫老妻了,还是这般顽皮。”想来为了及时处理政事,嬴任好常常在大郑宫内的侧室休息,并不常在玉函宫过夜,被妻子这么一说,嬴任好还有些不自在。

    傍晚时分,秦君夫妇用过晚饭,聊起了家常,整日为国事操劳地嬴任好唯一遗憾的事就是难有闲暇享受家庭时光。透过窗子,看到满天的繁星,嬴任好有时也会想,如果不用操持这么大的家业,或许早已有儿孙绕膝的幸福。

    一通熏香之后,夫妇俩就寝。夜半时分,嬴任好突然坐起,双手紧紧抓着被子,头上满是汗珠。

    “来人,掌灯。”晋姬也被惊醒,一边吩咐着,一边给夫君擦着汗水。”怎么了?”

    “没事,做了个噩梦。”灯被点亮后,嬴任好摆手示意婢女退下,“梦见芷儿了。”

    “芷儿?她出什么事了?怎么会是噩梦?”晋姬不解地问道。

    “不知道啊,就见她站在我面前,一句话也不说,止不住地流泪。我喊她,她却转身走了,背上有伤,还在滴血。”嬴任好回忆着梦境中的场景,仍然心有余悸。

    “会不会是重耳过世,她被冷落。”晋姬不安地猜测道,“要不要召巫官占卜一下?”

    “不用,可能是思念心切吧。你睡吧,我去大郑宫了。”说罢,秦君起身着装,简单洗漱后,便离开了玉函宫。外面还是夜色,嬴任好打了一个寒颤,现在的他不仅为芷儿担忧,更放心不下的是过境晋国的秦军。这些天期待的心情总伴随着阵阵隐忧,毕竟没有告知晋君就过境晋国已是失礼之举。

    在大郑宫内小憩的秦君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抬头看时,发现上大夫百里奚、蹇叔和仲行三人神色慌张。

    “何事?”

    “禀君上,绛城坐探来报,三日前,我袭郑大军回师途中在崤函谷底被晋军截杀,八千将士,八千将士悉数被歼,多数战死。三位主将被俘。”百里奚禀报道。

    听到噩耗的嬴任好半晌没回过劲儿来,竟一头昏死过去。

    “君上,君上,快!传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