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君襄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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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重耳辞世 姬欢继位(上)

    thu feb 12 18:00:00 cst 2015

    “此言差矣!当年立太子为储君,因太子身世卑微,朝中已有非议之声,何况君上最爱之子实为公子雍。在这要害之时,难免非常之事发生啊!公子雍在秦为官,官至亚卿,若晋国有变,难保秦君不会故技重施,护送公子雍返国。因此,当务之急是稳定国内不乱。”

    “太傅所言不无道理,姬欢明白该怎么做了。”

    姬欢送走阳处父之后,来到后院,这些年,独处惯了的他一有时间就在庭院中踱步,算是一种放松。可是今天多经历的一切让这位年轻的太子心中略有不安。君父掌国九年,开创晋国一代霸业,北定戎狄,南安荆楚,西联强秦,东伐卫郑,可谓不世之功。现在晋君身体每况愈下,显然难再支撑,千秋霸业即将落在自己的肩上,每每想到这些,姬欢总感千斤重担。

    阳处父的一番话提醒着自己,表面平静的晋国或许将迎来一场风暴,一旦有乱,邻国必然虎视眈眈。姬欢决定要做出决断,在君父最后的时日里掌控住局面。

    城东中军元帅先軫家中此时正聚集着四位重臣,这四人都曾经追随重耳流亡列国,可谓忠心护主,劳苦功高。其中先軫是中军将,掌管晋国军权;赵衰为上军将,同时代替不久前去世的狐偃署理政务,算是主政大臣;胥臣也担任下军将一职,位列十卿。只有魏犨(chou)因无官无爵,赋闲在家。

    “怎地?何事还要叫上老夫这个赋闲的粗人?”一进屋,魏犨就开了口。

    “老伙计,你呀,还是改不了这脾气。”先軫苦笑着摇摇头。

    魏犨算是当年追随重耳流亡的功勋重臣,却生性暴躁,几次三番不从君命,重耳甚是头疼。公元前637年,重耳流亡过境曹国。国君曹共公不仅不以礼相待,还在重耳洗澡的时候偷窥(当时传说重耳是骈肋,就是胁骨紧密相连)。曹国大臣僖负羁劝阻曹共公,但并未被采纳。僖负羁的妻子认为重耳会回到晋国取得政权,将来一定会讨伐曹国报仇,建议丈夫私下接待重耳等人,以免将来得祸。僖负羁听从了妻子的意见,自行接待重耳,又赠送一块璧玉给他。重耳接受了款待,但没有收下璧玉。

    回到晋国后,重耳果然念念不忘当年曹共公的所作所为,于公元前632年,也就四年前,发兵伐曹,魏犨随军作战。当时战况异常惨烈,进军多次攻城都以失败告终,城下浮尸盈野,血流成河。魏犨立下军令状,身先士卒,率先破城,城破之日,城内也已破败不堪。想起当年曹国君臣的傲慢无礼,加之此战惨胜之痛,魏犨不顾重耳君令,竟然放火烧了僖负羁全家,僖负羁本人也葬身火海。此举彻底激怒了晋君,要知道当年重耳还是很感激僖负羁一家的。盛怒之下的重耳开了杀戒,竟要问斩魏犨和颠颉,诸将拼死力保,保下了魏犨却没能救下颠颉,但从此魏犨便被免职赋闲在家。

    “魏武子别来无恙?”平时不苟言笑的赵衰见到老伙计也开起了玩笑。

    “好得很。睡醒了吃,吃饱了练武,没事儿就去城外转转。”

    “魏武子当真好心情。”胥臣见到久违老友,也来了精神,“可知君上身体欠安。”

    “听说了,最近不知可有好转?”

    “寒暄的话就不多说了,老夫今天请大家一聚,也因君上痼疾之事。”先軫转入正题,“你我皆是生死之交,从来都是肝胆相照。现在君上痼疾复发,病情不见好转已有月余,宫中医士几次会诊,仍未见效。作为当朝大臣,老夫以为,我们有必要议一议国君身后之事。”

    先軫开门见山,几位当朝大臣也都想到了这一点,却从来不曾议论,要知道妄议君主生死可是大罪,更何况还是聚众议事。

    先軫性子耿直,也看出大家疑虑,“老夫扪心自问,可说是一片公心。晋国自献公以来三朝,每逢大位交替,必有政变,每逢政变必是血雨腥风。晋国,尤其是姬姓公室,再也经不起这番折腾了。”

    “元帅所言极是。想当初若非骊姬干政,太子申生也不会自杀,咱们也不用辛苦漂泊半辈子。自古君位更迭最是容易出事,元帅不要有顾虑,当议则议,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就是今后君上怪罪下来,老夫也愿与元帅共担。” 还是魏犨快人快语。魏武子虽不在朝,资历战功却是无人能及,在军中很有威望,说话也自然有些分量。

    赵衰并不答话,看看胥臣,胥臣问道:“既然要议,元帅有何高见?”

    “好。我不绕圈子,君上百年之后,大位传与谁,想必是最要害的。纵观诸侯,大多是太子继位,可咱们晋国老是有破了章法的事。加之最近君上昏迷期间,总是在喊姬雍的名字,宫中已有传闻,说是君上要另立姬雍为太子。”

    “姬雍一直是君上最为宠爱的儿子,这大家都知道。”赵衰接话说道,“当年在翟国,元帅可还是姬雍老师哩。”

    “不错,雍儿这孩子聪明伶俐,讨人喜欢,老夫当年在他身上也花了不少心血。但是,为人臣子当为晋国大业计,不能太多儿女情长。自君上返国后,便将姬欢立为太子,这些年,太子勤习军事政务,可谓中规中矩。更为难能可贵,他从伍长做起,硬是凭着战功升至副将,这在军中也是人人敬佩。”

    先軫顿了一顿,接着说,:“若君上挺过今冬,自是最好;若有不测,老夫并中军将士力拥太子上位!诸位以为如何?”先軫扫视一周,三人皆是若有所思,看着大家默不做声,先軫开始点将,“上大夫,你现在代理政务,你来说说。老夫是个粗人,不及上大夫能有全局之见。”

    “元帅哪里话,诸位追随君上多年,此番公议,实为晋国。太子虽少言寡语,却是刚毅坚韧,几次恶战都身先士卒,与普通士卒共进退,这大家都看在眼里。可赵某有一问,若君上有所好转当然最好,可如果弥留之际,君上要接回公子姬雍,另立为储君,你我从是不从?”

    赵衰此问,切中要害,也是胥臣、魏犨所担心的。重耳重病已来,几次提到姬雍,甚至昏迷之时还在呼喊着姬雍的名字。若按一般理解,可算是思子心切,毕竟姬雍8年前入秦为官,一直未曾回来。可宫中盛传这是重耳要另立储君。

    “赵大夫确是远虑。雍儿多年不在晋国,对晋国之事并不熟悉,比较来看,姬欢继位更为妥当。老夫还是那句话,力拥太子继位。”

    “老元帅一心谋国,魏某佩服,老夫也力举太子上位。想来我这糟老头子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大不了在死一次。”魏犨摆开了豁出去的架势。

    话已至此,先軫和魏犨算是摊牌站在太子姬欢一边,胥臣站起身来正色道:“老元帅,魏武子,既是公心之意,胥某也来说说自己的主张。君位更迭终究是公室之事,我等皆是姬姓家臣,妄议君位已是不妥。君上如若另立,我等不从,这岂不是逆君背德?我胥臣难以从命。无论太子姬欢也好,姬雍公子也罢,都应由君上定夺。”

    “胥子愚忠!君上神志清楚怎会有另立之意,分明是昏迷之中做的决断,怎可作数?”魏犨不以为然的反驳道。

    然而一旁的上大夫赵衰却是一言未发,不置可否。先軫再次把目光放在赵衰身上,“上大夫可有高见?”

    “三位说的都有道理,赵某倒是以为,无论谁来继位,只要保绛城不乱既是我等尽责了。君意难测,怎知君上暗中没有考察公子姬雍呢?君上做事,常有非常之举,这些年我们看到的是君上不断考验太子,但也说不定公子姬雍也在考察之列,只是我等不知罢了。”

    “虽是如此,老夫还是看好姬欢,争霸之世,没有战功在军中就没有根基。好吧,此事暂且搁置,如上大夫所言,保绛城不乱为当务之要,中军、上军、下军更要齐心协力,晋国不能再有乱政之事了!”

    “下军定全力以赴!”

    “上军也比尽力而为。”

    “老夫我是没有兵权了,但是谁要是敢乱政,我手中还有镇国剑!”

    四位重臣终究是达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