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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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神色郁郁

    sun oct 11 21:13:16 cst 2015

    却说小茹出了卧房,沿着走廊一边小跑一边不停地喊:

    “大公子醒了”、

    “大公子醒了”

    不多时,阖府上下都围在了刘孝文的卧房前,刘维铭和填房刘张氏、刘秦氏在刘泽、刘孝武的带领下穿过拥挤的人群进了卧房。刚进的卧房,刘孝武一个箭步冲到床前,单膝跪地,握住刘孝文的手臂高声道:

    “大哥,大哥,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铁定没事,当年我们不小心点着了城西的野猪林被困在里面,还不是你带着大家从山后悬崖逃了出来····。”说到一半自知失言,回头望了望自己的老爹,伸了伸舌头,把后面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刘縯望了望自己这个从小跟屁虫一样的二弟,再抬头看着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回想到刚才自己了悟的一切又释然了。刘维铭被自己的这个儿子盯的浑身发毛,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刘縯道:

    “爹,你年纪大了,不要这么站着了,孝武去给爹搬张椅子来。”

    刘孝武自是去搬椅子去了,床边的刘维铭却是一脸惊讶:自己的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几时变得这么懂事了?从来都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成天与一伙烂帐斗鸡遛狗、打架斗殴的小霸王如今换了这么一副少年老成的面孔,真叫人一时无所适从、难以相信。倒是刘泽先反应过来,凑到床边望着刘縯道:

    “大公子感觉怎样,可有什么不适?”

    “有劳泽叔挂心了,侄儿感觉好多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此时刘维铭也回过了神来,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开口对自己这个儿子说,于是换一种口吻道:

    “那你多休息,为父就不打扰你了,让你二娘三娘给你弄点你想吃的,这段时间她们对你担心的紧了,你也多跟她们说说话。还有你大母,下月就是七十大寿了,能走动了多去给她请请安。”说罢,让刘孝武再去请李神医,自己带着府上一干人等出了门外,只留下刘张氏、刘秦氏及小茹照顾他的起居。

    刘张氏、刘秦氏拉着刘孝文说了会话也各自回去了,房间里就剩下小茹一个人在床边不停地给他换着热毛巾,嘴里还不停地问:

    “公子你渴了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公子你饿了吗,我让厨房给你煮你最爱吃的汤圆?”

    “萝莉,果然是萝莉”。看来这贼老天也还算有点良心,稀里糊涂让老子来到这明末乱世,有如此萝莉也不枉老子穿越一回。刘縯上下仔细打望了一番,只见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里透着天真无邪,有着少许雀斑的脸上长着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只樱桃小口见他不说话一直盯着她看嘟起来的时候更是可爱非常。

    看着小茹嘟着的样子,刘孝文决定逗一逗她,故意板着脸道:

    “小茹,刚才公子叫你给我倒水你怎么不给我倒呢,是不是不拿少爷的话当回事啊。”

    “啊,不是、不是,公子,是因为····因为·····不是这样的····奴婢肯定听少爷的话的。”见刘晓文不说话,小茹急的都快哭了,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看着急的眼睛里眼泪不停地打转的小茹,刘縯也不忍继续作弄她。

    “快别哭鼻子了,公子逗你的,快笑一个给公子看。”

    “哼,公子就知道欺负奴家,以后不听你的了。”说罢才挂着两滴眼泪破涕为笑。

    “嗯,这才对嘛,笑起来的小茹最乖了,以后可不许哭鼻子。”

    “嗯。”小茹点点头道。

    ···········

    人说和美女待在一起时间会过的很快,真是所言不虚啊,和小茹说着说着眼看就太阳落山了。

    后面的时间,每天都是小茹来服侍他的起居,对于自己的这个侍婢,刘縯是越来越喜欢了。不知为什么,他的身体似乎有异于常人,伤口也愈合的特别快,只七八天时间身上的外伤伤都愈合的差不多了,唯一还没痊愈的就胸口处的内伤了,但是这已经不妨碍他下地活动了。

    在小茹的搀扶下他开始慢慢地在院子里转悠,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前院。只见刘孝武正光着膀子在院子里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后生战成一团,二人一人持刀一人持枪正战的难解难分。刘孝文本不想打扰二人,但却是被刘孝武瞧了个正着;

    “谢大炮,这次不分上下,我们下次再比过。”

    “随时恭候”。说罢二人便朝校场边赶来。

    “大哥,你的伤还没好怎的就下床了,我还想等你好了替我教训教训谢大炮这个撮鸟呢。”

    “我的伤没什么大碍了,整天在屋子里待着也烦的紧,出来透透气。几天不见你的功夫长进了嘛。”

    “那是,前两天泽叔教了我几招定军枪,这不就来找谢大炮报仇了嘛,这是马上枪法,要不是这平地没马,我早打得这撮鸟屁滚尿流了。”刘孝武摸着后脑勺道。

    “去去去,文哥你别听他的,要不是俺手下留情,他早就落败了。文哥你可得快好啊,我还等着请教你箭法呢。”谢大炮在旁边插话道。

    这谢大炮看着瘦的跟个面条似的,脸上棱角却很分明。这厮是城东谢屠夫的独子,名叫谢忠。那谢屠夫以前是朱燮元手下的的牌子头,后来因为参与平定奢安之乱中瘸了一条腿就留在了永宁开了一个卖猪肉的摊子。谢忠自小经常往自己老爹的军营里跑,对于各种火器非常痴迷,什么龙炮、三眼铳、一窝蜂、震天雷、拐子铳、迅雷铳、五雷神机、抬枪、神火飞鸦什么的都偷偷地打过,尤其是对虎蹲炮、佛郎机炮更是感兴趣,可惜这种武器在各个军营都是宝贝,存放的仓库戒备深严,谢忠也只是从狗洞里偷偷钻过去看过、摸过,他倒是想放两炮试试,可惜一直未能如愿。他最大的遗憾还是没有见到传说中的红夷大炮,传说中那红夷大炮放起来地动山摇,一炮过去敌人就倒一大片,勾的他整天心里痒痒的,发誓以后一定要弄两门来放放。谢忠每次偷偷去军营回来后都跟刘縯、刘孝武等一帮玩伴吹嘘今天又放了什么什么炮,那家伙真是地动山摇、风云色变,每次都听的一帮玩伴羡慕的不行,后来次数多了大家就给他取了个外号叫谢大炮。最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那谢屠夫生的五大三粗、膀大腰圆的,生个儿子却是瘦的跟个面条似的,谢屠夫是想尽了办法,能弄到的补品不管三七二十一都给他吃了,可这厮愣是不长肉,最后没办法谢屠夫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刘縯看着这个从小跟自己一起到处惹惹是生非、斗鸡遛狗,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却瘦的跟个竹竿似的谢大炮,就有一种想笑的冲动。定了定神,道:

    “谢大炮,你不在你爹那里守着生意,又跑到这里来,不怕你爹打断你的腿啊。”

    “我才不怕呢,我爹就只知道整天守着他那猪肉摊子,也挣不到几个卵钱,哪里有在这里快活啊。哈哈,文哥你以前不是老是怂恿我逃出来嘛,怎么现在反而叫我听我爹的啊。”

    “额,没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哈哈。”

    “大哥,这边这边,我们去咱家的马厩转转,你那飞电上次掉悬崖下摔死了,咱们再去挑一条好马。”

    边走刘孝武一边心里纳闷,怎么大哥跟换了个人似的,这些不都是以前他教我们的吗,怎么现在还拿这些责怪起我来了,莫不是脑子被摔坏了。

    不多时,转过校场东南角,四人就来到了马厩,马厩不大,但也有马十来匹。要知道,中国内地自古就缺马,除开强汉盛唐,其他朝代都是因为缺马所以在面对北方游牧民族的进攻中都是处于守势。大明自从失了辽东,也失去了主要的产马之地,西北青唐虽然名义上归于明朝统治,但其实主要是羁縻统治,真正掌握实权的还是当地的土王、土司等。

    所以马匹一直处于紧缺状态,每年通过边境互市购买的马匹基本都装备了军队,地方上要购买真不是一般的难,所以刘家有十多匹马已经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字了。刘孝文粗略地扫了下整个马厩,里面大多数的马都是低矮的川滇马,真正能值得一看的也就几匹河曲马,估计这几匹马还是刘维铭费了老大劲动用老关系才弄回来的。

    “大哥,这几匹都不错啊,上等的河曲马。”

    刘孝文挨个打量一番,说实话,这几匹马也只能算是凑合。都是没有见过场面的生马,估计真的上战场的话,惊了主人也说不定,不过现在也只能凑合了,有总比没有好。打量的时候他发现有匹马的眼神似乎与其他的马不一样,有一种很深邃的感觉。

    “好,就这匹了。”

    “大哥你眼神真不错,这几日你在屋内养伤还不知道,这是前日泽叔去播州宣慰司弄来的呢,听说是一个私盐贩子的坐骑,后来那私盐贩子被官府剿了,这马也被官府查抄了,那宣慰使也是个贪财的主,泽叔见这马生的标致就出了四十两银子买回来了。这不才到了两天,还没有人骑过,名字也都还没有起呢。”

    “汉伏波将军马援有言:‘行天莫如龙,行地莫如马。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 古今往来,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纵马驰骋,成就功名伟业。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战场上不仅战友是我们的袍泽,战马也是我们的袍泽,一匹好马不仅能载人驰骋疆场,危急时往往能救人性命。汉有赤龙、唐有青骓,无一不是战功赫赫,希望你也有一天傲视天下,纵横驰骋,就叫追风吧。”

    “走,追风,随我去跑两圈,躺了这么久,浑身上下骨头都酥了。”

    “公子,不去行吗,李神医说了你还需静养一段时间,还有老爷要是知道了肯定要生气的。”

    “哈哈,小茹,你看公子我壮的跟头牛似的,还休息个甚。”说罢,刘孝文解下追风的缰绳,翻身上马就在校场里跑了起来。刘孝文越跑越畅快,彷佛是要将这几日的憋闷一下全部释放出来,到后来干脆弯身取来一挺长枪舞了起来。

    “哈哈哈,畅快,男儿立于乱世,不能驰骋疆场,纵横杀敌,岂不白来了世间一遭。孝武、谢大炮,快来和我过过招。”二人同声应和,不多时就见三人在校场上战成一团,刘孝文虽然伤还没痊愈,但以一敌二却是不落下风。真是懵懵懂懂十八载,一朝醒来天下惊。蛟龙入海凤飞天,定要叫青史留名乾坤颤。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是一月过去。这两个里刘縯已经完全将自己代入到了这个时代,自己也不再觉得孤独。在这儿有爱自己的家人,有一帮投气的兄弟,自己每天有家人嘘寒问暖,时不时还可以和谢大炮等一帮子兄弟练练武艺,日子过得很是滋润,身体也恢复完全了。而且这具身体的原来主人刘孝文本是将门之后,从小习武,身体比自己后世好的太多了。

    ·············

    在此期间,一个个坏消息不断传来,先是闯军攻陷北京,福王于南京登基,接着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李自成败退陕西,接着张献忠先后攻克重庆府与泸州城,眼看神州大地烽烟四起。

    刘縯明白,好日子即将一去不复返了,怎么办?怎么办?投降张献忠吗,就算投降张献忠也不能安稳多久,明年满清便会入川,一想起以后就要拖着一根猪尾巴生活,刘縯便心绪难平。大爷的,既然不让我好过,那就大家都别好过,宁愿做站着死的自由人也不愿做跪着生的奴隶。人死鸟朝天,豁出去了。

    这日刘縯叫上孝武出门散心,将整个永宁卫城逛了一遍。这永宁卫城原是永宁宣抚司治所,天启元年,永宁宣抚使奢崇明叛乱,越五年方才平定,平定后明廷令废永宁宣抚司,设道府治理该地,治所仍在永宁卫城。这永宁卫城主要是为军事作用而修建,所以城垣不大,满城就横竖两条主街,呈十字形,全城估计也就两千来人,刘府就在城西横街的尽头,紧靠城墙和城门。逛到日中,腹中饥饿,正好招来谢大炮及田鸡几个去张记酒坊吃酒。

    孝武见刘縯脸色不愉,便开口问道:

    “大哥你最近怎了,老是心事重重,长吁短叹的?”

    刘縯也不知从何跟二弟及几个兄弟说明心中的担忧,如果说一年后他们几个都会顶着一个猪尾巴做奴隶,估计他们都不会相信。毕竟虽然满清已经入关,但是在众人心中,仍旧不会认为这关外的一个粗鄙民族会在不久的将来统治整个华夏大地。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扬州十日,嘉定三屠,除了成为顺民,反抗的都会变成一抔黄土,被屠杀殆尽。

    “我是在担忧这时局,如今鞑子已经进关,闯军已经败退回陕西,献贼也攻到了泸州,很快全川都会为他所有;江南新朝上下勾心斗角,文恬武嬉,我们几个今天还能在这吃酒打屁,明年说不定我们都会成为鞑子奴隶。”

    刘縯恹恹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鞑子才多少人,蛇再厉害也不能吞象,不过这朝廷也真他娘的指望不上,看这献贼说不定还真能成气候。”

    “是啊,是啊,要担忧也是担忧献贼杀过来。”

    几杯酒下肚,众人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看着众人不相信的样子,刘縯也没办法让他们立即就相信满清会取得整个天下。人都是这样,对于眼前的威胁总是很明晰,对于一些稍微远些的更大的威胁却会视而不见。

    “你们说的也有道理,献贼过境,不是被屠杀就是被裹挟,如今献贼已到泸州,离永宁卫也就百里之遥,这永宁卫的安宁日子就会一去不复返了。在这乱世,要想独善其身,何其艰难,哎!”。

    “大哥你这就是杞人忧天了,先不说那鞑子兵能不能打过来,那献贼若是杀过来,真当小爷手里的刀枪是烧火棍不成。”

    “说的是。”

    “也许是我杞人忧天吧,算了不说这些烦心的了,只要能保的这永宁一方水土安定,管他打死打生,来,咱们喝酒。”

    “对,管他谁打谁,就是把狗脑子打出猪脑子来了,只要不打到永宁来,关咱鸟事。”谢大炮跟着道。

    刘縯一直神色郁郁,心不在焉,众人喝着也没甚意思,不多时便散了。在回去的路上,刘縯一直心事重重,想着这么多可爱的乡邻,疼爱自己的家人,还有这宁静而优雅的永宁小城,刘縯愤怒了。我只是想卫护桑梓,保护家人而已,天下那么大,为什么不让我保有那么一小块宁静的港湾?他娘的,什么张献忠,什么豪格,什么多尔衮,只要威胁我的家人,屠杀我的乡邻,那就不要怪我找你们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