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县令只会斩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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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大浪的幸存者

    眼前黑暗一片。

    许良感觉像在坐过山车,身体翻来覆去地折腾,提不上力气,只能任凭体内温度不断流失,肢体也在一点点变得僵硬。

    不知过了多久,情况才渐渐缓和,脑海中有了多余的精力思考。

    我在哪里?

    icu?手术室?胃癌晚期患者关爱病房?还是......太平间?

    许良胡想一通,但是仍在试图掌控身体。

    眼皮很沉,像是被千斤重的石头压着,根本抬不起来。

    听觉倒是找回一些,隐约听见旁边有动静,声音很多很杂,有哭声、呼喊声,还有沉闷的叹气声。

    “大人?听得见我说话吗大人?”

    “快!快去请大夫!”

    “少爷,你不要吓我啊少爷,赶紧睁开眼睛看看小翠吧......”

    “真是造孽啊,大浪把船队都冲散了。许大人的船被大浪倾翻,上下四十来口人,现在捞上来的只有七个,其余人全部下落不明。”

    “......”

    ???

    许良迷糊了。

    自从查出胃癌晚期,住院也有小半年了,平日里接触的医生护士,说话可不是这样的啊!

    更何况,周围的这些讨论声里,还夹杂着什么大人、少爷的。

    莫非……

    太平间的哥们儿就好这一口?

    耳边声音越来越多,身体知觉也在渐渐恢复。

    许良总算攒足力气,睁开眼睛一角,适应了一会儿光线,重新分辨出色彩,顿时发现周围簇拥着好几颗人头,模糊的脸。

    视野正中隐约闪过一道光。

    什么东西?

    许良没来得及细察异样,在看清周围环境后,直接就愣住了。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太平间,更不在医院!

    身底下是枯黄的草地,久违的泥土带着腐殖质的恶臭,环顾左右,只有一片旷野与风。

    不远处有一条江水,滚滚不息。

    再看一眼周围,所有人都是船夫的装扮,大部分身上穿着简陋的粗布麻衣,腰间用粗绳困紧,手脚腕处浸湿成深色,有的干脆直接光了膀子,坦露着脐眼。

    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些人是谁?

    许良正要陷入怀疑人生的迷茫,脑海中却突然一顿,进而硬生生地撕裂成两个自己——

    一个是许良,另一个也是许良。

    前者是位可怜的短命鬼,半辈子拼命工作,可惜命里五行缺福,最后身患癌症、抱憾而终。

    至于后者,则是大乾王朝,五丰州,一位富庶乡绅的幼子,自娘胎起便含着金汤勺出生,长至及冠,文不成武不就,商无功贾无劳,性子软糯,连当个纨绔子弟都算不得合格。

    及冠礼后,家里人将他扫地出门,安排到两浙州的霖安县,去当一个小县令,积累些资历好为日后做准备。

    只可惜原来的‘许良’,怕是把福分提前享受完了。

    一路搭乘庆记商队的顺水船,从五丰州,到两浙州,在即将抵达霖安县时遭遇水祸。

    一个百丈高的大浪打来,连船带人尽数沉没江底。

    记忆也到此戛然而止。

    “所以我这是穿越了啊......”

    许良喃喃自语。

    心情比想象得平静,还在过长的反射弧中,没能转过弯来。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这个时代还属于农业社会,语言、文字都和前世相差不多,只是历史发展不同,部分文化存在相当大的差异。

    就比如这大乾王朝,前世可从未听过。

    更何况,这个世上似乎还有妖魔、鬼怪一类的说法,只可惜原身也了解不深……

    “少爷,你终于醒啦!”

    少爷......

    是在叫我?

    许良莫名感觉声音十分熟悉,立刻便寻着声望去。

    说话的是一位小姑娘,长着白白嫩嫩的小脸,肉感十足,额头两侧还盘着小髻,就是有些不规整,缕缕碎发凌乱地挂落耳朵前,模样看着狼狈。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相关记忆。

    她便是原身的丫鬟,小翠。

    小翠双眼通红,眼角垂挂泪滴,浑然不觉眼前少爷的异样,带着哭腔继续说道:

    “少爷,船沉了,大家都没了。大斌哥、坏宝、二丫,还有总是偷偷给我买糖吃的老管家......

    我看见他在水里不停挣扎,不停挣扎,结果一个浪扎下去人就没了,尸体都捞不着,连个念想都没有了......”至此,小翠已经泪流不止,泣不成声。

    许家一行随从十余张嘴巴,如今却只剩小翠一人还能说话。

    许良神色黯淡,心头微痛。

    明明我不认识这些人,可为什么听到他们的遭遇,心里还是会难过?

    “小翠别哭了,人死不能复生,少爷答应你,等我们去霖安县里安顿好,就回来给他们立一块大碑。”

    “嗯......”

    许良安慰完小翠,便拖着沉重的身体站起来。

    这幅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在水里泡太久,有些虚弱,但与前世病痛发作的时候相比,还是要强上不少。

    正值两浙州多雨的时节,天色阴沉得可怕。

    就在不远处,塘钱江水仍旧奔腾不息,浊浪圈着泥沙滚滚向前,隐约能够看见一些黑色的浪花,在江面上翻腾、打滚,像是在嘲弄人类的渺小和脆弱。

    几艘挂着‘庆记’锦旗的大船,正停靠在岸边,安分守己,似乎也在畏惧激涌不息的江水。

    周围的船工们低声讨论。

    “这塘钱江一日比一日凶了。”

    “刚刚那个大浪真够邪乎的,突然出现,却只扑向许大人一条船,我们其余的船全都平安无事……只怕这水里,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老船头上个月还说,他看到江里有龙!”

    “嘘!小声些,龙王爷哪是你们能随便谈论的?!”

    “......”

    许良望着塘钱江面,沉默不言。

    一艘船上下四十余人,连同所有的货物、家当,全都随着沉船葬于江底。

    而许家的人,除了许良这个穿越过来的灵魂,唯一的幸存者小翠,也是因为临时到其他船上采购货物,才侥幸逃过一劫。

    旁边的黄土地上,陈列着不少尸体,都是陆陆续续从江里捞上来的,大多是庆记商队的伙计,平日里趟五湖、走四海,个个是极擅水性的汉子,此时却无一例外,都成了僵硬的尸体。

    “这样来看,落水的人似乎一个都没有活下来啊。”

    许良若有所思。

    他的脸色因为虚弱而苍白,但是更显得斯文白净,尤其是眸子大而明亮,无论远观还是近瞧,都落得一个清秀的模样。

    “唉,都是些苦命的人啊。”

    闻声,身后突然走出一人,皮肤黝黑,肚子略微有些富态,但是一双臂膀上满是腱子肉,看着相当精壮。

    “陈管事。”许良点头示意。

    从原主记忆得知,来人便是庆记商队的领头,陈江虎,旁人通常都会尊叫一声‘陈管事’。

    大浪翻船的第一时间,陈江虎就命人停船靠岸,带着剩余几艘船上的人,对溺水者展开施救,这才把只剩一口气的许良从江里打捞上来。

    “此番多谢陈管事。”

    “若没有陈管事相救,小生现在不过是滚江的一条尸体罢了。”许良身子虚弱,但仍微微躬身致谢。

    “别这么说,许大人福广,吉人自有天相。只可惜其他人......”

    陈江虎叹了口气。

    “这塘钱江,陈某走过没有千回,也有百趟了,我早该注意到的......两浙州正处在大雨季,水位持续飞涨,河道多移,江流变化更是诡谲莫测,肯定会多出事端,我本应该更加小心才是!”

    “天数自有天定,陈管事还是别太过自责了。”

    许良说完,微微皱起眉头。

    拉了拉身上靛蓝色的袍衣。

    江风冷冽得像一把把刀子,穿透过层层棉絮,仿佛是直接刮在光溜溜的身上,尤其是右胸口处,一阵阵地发寒。

    或许是原主情绪作祟,他内心突然有些担忧。

    塘钱江紧依霖安县,可谓是霖安县重中之重的血管命脉,与一县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

    正如陈江虎所言,眼下塘钱江的水位还在增长,俨然有一种脱缰之势,若是继续放任不管,下回遭难的恐怕不仅仅只是一船的人,极有可能会给整个霖安县,带来空前的灾难。

    许良虽然还没有上任新县令,但已经不由自主地代入进角色当中。

    而就在这时,眼前突然再次闪过奇怪的光。

    一道道字印凭空出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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