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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共谋

    在陀丘山脉的西面,有一处乱石滩,大小不一的石头林林错错举步维艰,可正是在这处人兽难行的石滩中间有一条三丈宽的行道,碎石铺垫而成,行道尽头有一座巨石堆砌的城墙,高五丈,两边仿佛望不到边际,城墙中央有道拱门,两扇厚重的铁包木门半掩,城墙上有武者来回巡逻,气象森森,此处正是肖家山寨。晚霞余晖中,远处一行二十余骑渐渐靠近。

    “今日何人值守,还不快开寨门。”一行人为首一名五旬壮汉高喝道。

    “是肖三爷回寨了,快,赶紧开门。”城门之后人声喧哗。

    “我说胡老六,你也真他妈没眼力劲,三爷我在门外等了半天你才开门,昨晚你婆姨在床上把你折腾得腿软了是不是。”肖三爷不满道。

    胡老六在边上哈腰陪笑:“真是抱歉三爷,小的刚去了趟茅房,回得有些晚。”

    肖三爷哼了一声道:“下次长点眼力,家主在不在寨子?”

    胡老六回道:“禀三爷,今儿的家主没出寨门,具体在哪儿,小的就不知道了,我们这些下人哪敢随意打探家主的行踪。”

    “嗯,我知道了,把骐乌兽牵到兽棚,好生照料。”肖三爷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肖家祖宅,八进三出,雕梁画栋,气势不凡,蹬!蹬!蹬!肖三爷几步跨过六级台阶,穿过大门。肖家祖宅内,一锦衣六旬老者微微皱眉:“老三,祖宅内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叨扰了家主清净。”

    肖三爷见到来人立马恭敬道:“原来是大兄,三弟孟浪了,三弟有一事需立即禀明家主,不知家主可在。”

    “家主在静堂,你和我同去。”大兄嗯了声,转身离开。

    肖家山寨家主肖平,年将近百,头发花白,右脸上一条四寸长的伤疤,略微泛红,一双三角眼,闭眼之间有凶光闪过。

    “黑衣人?”肖平坐在太师椅上,凝声问道。

    肖三爷站在下方垂手而立,小声道:“是,来人黑巾遮面,修为比我高,小侄未能拦住。”

    “书信呈上来。”肖平沉声道。

    一张麻叶纸,就是在山寨里也很常见,一时之间,除了纸张作响,厅堂上落叶可闻。

    “此事你认为有几分可信?”肖平缓缓道。

    肖三爷身体前倾,细细回想:“黑衣人极有可能是冲脉巅峰的武者,要杀我等一行人不难,可是当晚被我发现后并未出手,似乎对我等没有恶意,至于信上所言之事恕小侄愚昧,只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肖平躺在太师椅上似乎快要睡过去,可肖三爷话声一落三角眼猛的张开犹如一条毒蛇阴声道:“十二岁的锻骨高段,一手大成剑法,此事看上去虽像是信口开河,疑点重重,但有的时候偏偏越是不可思议的事真实性反而越高,此次三寨武比事关我肖家荣辱,前后谋划花费不菲,不可有半点闪失,谁要是敢坏我们肖家前程,那我们就必须让他痛改前非,躺在坟墓里好好忏悔,你们先下去,这事待我与大长老商榷之后再做定夺。”

    “是!”

    人体筋脉天生羸弱,无法承受天地元气之力,所以炼筋境武者,必须以劲力蕴养全身九大主脉,使之坚固柔韧,只有当九大主脉蕴养十成之后,武者才能晋升冲脉之境。

    密林之处,刘晓收剑入鞘,缓缓呼了口气:“今日才总算把劲力完全炼化,当初四千两钱银购得的七份药材果然如我所愿顺利进阶到炼筋高段,如今我全身力道足有两万斤,正好合两石之力,媲美冲脉中段武者,第二招剑法流云也修至大成,如果配合流云剑法,哪怕对与冲脉中段武者正面厮杀也能力毙劲敌,不过最让我惊喜的还是拳法,太古神魔拳经不愧是无上武技,虽然第一式随风只掌握了七成精髓,但以拳经中的奥义之力恐怕就是与冲脉巅峰武者对阵不敌也有逃走的机会,只是这招太过消耗劲力,以我如今的状态使出这招也要耗费近一半,与敌交手只能使用两次,看来在炼筋高段如是遭遇强敌必须谨慎才好,凭我现在的实力前去青板镇寻找那处机缘应有八分把握能全身而退,而且刘镇山想要对付我也只能在武比之中或者武比之后,到了那时,三寨争锋,杀伐不断,伺敌环窥,无暇分心他顾,想要取得机缘就只能在武比之前,如今距离武比之期只剩五日,须得尽早动身才好。”

    瑶湖寨族老议事堂,族长张姚海与九几位族老正在商谈寨中大事,屋内气氛凝重,在座的众人脸上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张姚海首先开口询问:“大族老,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张福和张望海二人半个多月前进山,最迟也应在五日前返回,可如今了无音讯,前两日护寨队也曾进山搜寻,但到今天也没见得结果,二人俱是炼筋巅峰,遇到六品蛮兽也能逃回一人,如今怕是凶多吉少,而且最近十日,寨子周边两家的探子也多了许多,窥探也更加频繁,我这是担心怕要出大事。”谢锋忧心道。

    谢家一族老凝惑道:“往日三寨互派探子打探消息这也是稀疏平常的事,可现在是武比将近,连我们瑶湖寨这些时日都在极力准备此事,肖家山寨和月朗寨怎么还有这等闲心花费诸多精力来打探、监视我们?”

    刘家一族老沉声道:“肖平和须仆连山二枭心有猛兽,狡诈如狐,断不会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现今二人却大费周折,派遣大量探子监察我们瑶湖寨,这其中定有深意,张福和张望海二人恐怕已落入敌手,惨遭不测,现在唯一的疑问就是二人到底所图何事。”

    “那我们是否要派些人手抓捕两家的探子细细拷问?”张家一族老狠声道。

    “此事怕是极为不易,敌暗我明,那些探子离我寨又相隔甚远,我们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事先察觉,早早远循,而且据护寨队探查得知,两寨探子俱是四五人一组,炼筋境以上修为,为首的队长应是冲脉境,对我们更加不利的是两寨本是宿仇,此次却有联手合谋之嫌,如若我们派去的人少,修为不足,很有可能被他们事先埋伏,一网成擒,要是我们派去的人多了,他们又会躲藏起来,前后两种办法都是白费功夫。”谢锋颇为无奈,感觉事情有些棘手。

    刘家族老怒色道:“两家探子简直欺人太甚,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了解这其中的阴谋,否则我们毫无防备之下,万一要是让两寨得逞,那我们瑶湖寨处境更加不堪。”

    张姚海静静地坐在雕木椅上,右掌极有节奏地轻拍扶手,待几位族老讲完,才出声道:“此事或许我们换个角度来想应该能获悉一二。肖平、须仆连山二人做事谋定而后动,如今这事明显是针对我们瑶湖寨的阴谋,如果是想对付我们,那也应该是在武比之后,就是说在武比之前有些我们不得而知的事令二人寝食难安,乃至于放下彼此之间的世仇,联手共谋。那各位族老,肖家山寨、月朗寨窥探我瑶湖寨既然是自族比之后才发生的,那到底有何事能令二人如临大敌?”

    张姚海似乎想到什么,肯定道:“我思前想后,武比一事决定三寨存亡兴衰,眼前再也没有何事比武比更为重要,二人联手共谋的事一定是武比无疑,令二人寝食难安的定是武比胜负一事。”

    谢锋点点头:“族长所言极是,刘晓实力极强,连族里的天才张怀阳都不是一合之敌,就是放眼整个青板镇十七岁之下的少年中也能名列前茅,肖家山寨、月朗寨此次参加武比的年轻后辈就是再强也最多比怀阳强上一分,可以说这次武比第一非瑶湖寨莫属,两家应是觉得武比之上毫无取胜的希望才会出此下策。”

    谢家族老不解:“刘晓一事族比之后我们瑶湖寨秘而不宣,他们两家应该无从得知,就如同我们同样不知两家参加武比的武者底细一样,可是观两寨行事,仿佛在族比之后没几日就已知晓刘晓实力,那这消息他们是如何得知?”

    张姚海默而不语,脸上神色沉得可怕:“一米养百人,人心难测,这是寨中有人不把族训放在心里,明里不敢动手,背后出阴招,想毁我宗族天才,坏我瑶湖寨前途。”

    谢锋声音低沉:“阴谋难以摆在阳光之下,总会有迹可察,一旦揪出此人,无论是谁,我这刑罚大族老定要依照族训,手刃此獠。”

    张姚海道:“正当如此,而且两寨此举不仅是想暗谋刘晓,恐怕也是在为武比失势之后做打算,好在我们与万品商行有过约定,只要我们夺得资格,万品商行想要独吞我们瑶湖寨的药材,就必须派遣武者相助,到了那时,我等就有了喘息之机,还手之力。”

    众人心情略有好转,谢锋道:“不知眼下族长可有应对之策?”

    张姚海沉思片刻,缓声道:“自明日开始,所有族人暂缓进山,每家每户凡锻骨中段以上成年壮丁加入巡逻队,二十人一组,由冲脉武者率领,相望相守,在寨子周边十里范围内昼夜巡查,其余族人刀剑于身加强戒备,同时自明日起族老会开库放粮,弥补族人损失,武比前后这段时日是我寨危难之际,想要渡过此次危机,需得举全寨之力,望各族老与我同心协力,保全瑶湖寨,兴盛我族。”

    月上枝头,刘青山饮了口茶水,却没空去品个中滋味,谢兰满脸担忧坐在一旁看着刘晓忙上忙下:“晓儿,你真的决定了?这大晚上的,两百多里地,你又单身一人,要是碰上危险那可怎么是好?要不等明日跟族长说说,最不济也得有人相陪才好!”

    刘晓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安慰道:“娘,我已是炼筋高段,实力不比爹差,路上只要谨慎小心,不会遇上什么意外,再说我也只是先去游览一番,又不与人争斗,待族长一到就与他汇合,万不会有危险。”

    刘青山道:“我也同意你娘的想法,但是你既然执意要连夜赶去青板镇,那路上就得多加小心,到了镇上低调行事,切勿与他人发生争执,要知道青板不比我们瑶湖寨,规矩多,镇中势力错综复杂,大族子弟行事乖张,拔刀相向也只在一念之间。”

    刘晓静静听完,点点头:“我懂了爹,我此去定然会倍加小心,不会招惹事端,您和娘在家也不要过于担心,武比之后我就会与族长一道返回。”

    刘青山叹口气:“你心意已决,爹也不劝你,不过武比临近,你又身系众望,出发前你自去向族长禀明。”

    刘家寨楼,灯火通明,刘镇山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脸上的得意之色毫不掩藏:“如今两寨多半已布置妥当,只要那孽障出现在武比之上,定能让他含恨而亡,那时我刘家的心头大患一除,再另寻个地方,照样快活悠哉。”

    张氏目露忧色:“那你都提前布置好了?要是走漏消息,族老会追查下来,怕是难以脱身。”

    刘镇山不满道:“你这婆姨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族老会就算起疑又能奈我如何,没有丝毫证据,就敢捉拿我?大敌窥伺之下不怕族心不稳?再说钱银用度我都已准备妥当,只要寻得时机到了青板镇,出镇之后道路四通八达,等那些老家伙反应过来我们一家子早就远走高飞。”

    张氏陪笑道:“还是当家的思虑周全。”

    族长张姚海望着刘晓眉头直皱:“五日之后就是武比,你现在怎会有如此想法?你可知道如今肖家山寨和月朗寨的探子正躲在暗处伺机欲除你而后快,你现在最好的去处就是瑶湖寨,等武比之日再由老夫和护寨队一路维护,可你竟然想连夜提前出发,万一遇到两寨的人,你这不是自投罗网?你现在身负全族厚望,万一有何闪失......此事老夫不同意。”

    刘晓不为所动,回道:“族长,我知晓如此行事有些鲁莽,不过对那两寨来说也是出其不意,连您都不会想到我会提前到青板镇更何况那些人,只要我躲过探子的探查,自会安然无忧,况且两家既然想要加害于我,只要我还在寨里,免不了一步一步地落入他人谋算,即便您和族老们考虑得再周全,也难免有所遗漏,若是依晚辈的办法,今晚悄无声息的离开,等两寨探子发现寻不得我的踪迹,不仅让他们谋划落空,还能打乱他们的阵脚,让我族有机可乘,还请族长肯许。”

    张姚海脸色阴晴不定,考虑半响才道:“此法虽有风险,但一旦成功,可保你万全,不过你现在仅是锻骨高段修为,等会儿请大族老陪你前去,一路护送到青板镇,镇上人多屋密,到时候找个隐蔽之处藏身,两寨就算事后察觉也不敢在青板镇上搜寻。”

    刘晓自信道:“族长,此事还是我独自一人为好,大族老如今应是事物繁多,而且又被两寨熟知,万一被发现,难免惹人怀疑,而晚辈却是眼生,再说若是碰上那些探子晚辈也不惧。”说完炼筋高段气势微微一放。

    张姚海满脸震撼:“你,你......”

    通往青板镇路边一处密林之中,隐约传来人声:“队长,小的想去方便方便。”

    “贺麻子,你小子吃的多拉得多,真他妈一夯货,自己找个下风的地方,别他妈熏到我们。”队长低声笑骂到。

    贺麻子低头哈腰:“明白,明白。”

    离几人隐藏之地百丈开外,贺麻子蹲在草堆里,嘴里嘀咕:“他妈什么人呐,仗着身份对老子喝五喝六,家主也真是老糊涂,大晚上不让人睡觉......”正说着,突然黑暗之中伸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印在贺麻子背上,贺麻子声音突地一顿,人向后倒去,可马上又被一只手接住,轻轻放在地上,整个过程无声无息。

    远处,队长心中起疑:“贺麻子去了这么长时间,就是把肠子拉出来也该爬回来了,你们二人去看看,可别出了什么事。”

    “是。”二人道。两道身影渐渐消失在树林里。

    没多久,林中隐隐传来两道重物落地的声音,队长抽出佩刀一跃而起,高喝道:“贺麻子,到底是不是你?谁在那里?”队长瞪着眼凝神打量,周围除了夜风划过树叶发出哗哗之响,静得可怕。

    队长额上出了一层冷汗,握着刀慢慢靠近来声之处,刚绕过一颗大树,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片星光,队长匆忙之下只接下两招,啊!一声惨叫,头颅冲天而起。

    刘晓的身影从暗处浮现,擦了擦剑上的血迹,喃喃道:“隐匿功夫和前世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竟然让你觉察,冲脉初段,肖家山寨,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