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小人物的命运
tue aug 18 07:00:00 cst 2015
刀剑再次相撞，这一次，项洪苍的剑没有占上风。
“原来你也是练气者。现在你若再说什么你不认识云知意的鬼话，我可不会相信。”
“你一开始也没相信过不是吗？”
将气附在刀上，步凡的刀势更加流畅自然了，项洪苍甚至有些招架不住。步凡不会什么刀法，快、准、狠，这就是组织训练的目标，毫无章法的出刀，反而更会让对手措手不及。
但项洪苍修道练气，却并不是不会剑法。
闭目之间，步凡感觉到凌厉的剑势渐渐减缓，他猛地睁开眼睛，尘埃落地，他看见项洪苍的剑晃晃悠悠的向前刺来，就像一条在地上缓慢爬行的虫子。然而，明明似乎很轻松就能避开的一剑，步凡却深深地皱紧了眉头。
不管他向哪里躲避，都躲不开项洪苍剑势的范围，在这个被项洪苍限定起来的圆中，他就是绝对的主宰者。而步凡若逃向圈外，就必须有与项洪苍的气抵抗的能力，否则根本无法脱出。
这是无法躲避的一剑。
躲不了，那就无需再躲。
刀刃迎了上去，这一刀，步凡没有用一丝一毫的气，他也不会什么刀法，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刀。
项洪苍心里暗喜，似乎可以预见的到，步凡的刀被自己的剑势击退、被剑刃刺穿胸口的惨烈景象。
然后步凡的刀就与项洪苍的剑相碰在了一起，步凡的刀刃顺着项洪苍的剑身一路滑下去，他的身体也随着刀移动，刀剑最终相错而开，步凡与项洪苍双肩相碰，朝着相反的方向冲出，然后再次转身，四目相对。
项洪苍咬紧牙关，气的要吐出血来。步凡用左手轻轻抓握了一下右手的手腕，感到一阵剧痛，他面色不变的收回左手，静静地看着对面一身灰尘狼狈不堪的项洪苍。
入道门二十年，项洪苍天赋一般，在门内也不受重视，全凭不要命的努力走到了如今这一步，拜在了天玑真人的座下，在整个道门中也有了一席之地。他起初并未将步凡放在眼里，毕竟步凡只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比起他还是太嫩了点。但毕竟是天玑真人的命令，他必须要一丝不苟的完成，所以他一开始就很谨慎。
画阴阳线，向天地送阳借阴，一线两阴阳，人鬼各殊途。这是为了避免对方有什么厉害的血脉出身，或者是一个练气者，命数与天地相通，生死会影响天地气运。过了阴阳线，就代表对方不管是死是活，都不会对这世间的活物有丝毫影响。
画天地圆。天圆地方，大道即为天道，所以道即为圆。画圆以论道，圆内不信道者，无从脱出，生死尽握手中。但项洪苍境界不够，根本画不好真正的天地圆，配合着气只能做到限制两人战斗范围的作用，优势并不大。
而这一剑，是天玑真人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剑式之一，名曰蛇行，虽毫无剑势，歪歪扭扭，让对手放松警惕，实则暗藏杀机，以气为辅助压迫，出剑缓慢但根本无法改变路线，封锁了对手躲闪的一切方位，在靠近对手的时候猛然刺向对手的要害，丝毫不给对方以逃脱的机会，名曰蛇咬。
但步凡却化解了这一切。
他用的，正是曹全毕生所修的借力之法。虽然步凡用的不是蛰伏刀，论熟练程度也赶不上毕生钻研一式的曹全，但步凡从不钻牛角尖，他更擅长融会贯通，以青眼兽的四两之力拨项洪苍之剑的千斤之势。不去硬拼，也并不闪躲，而是错开。
刀剑相错，蛇行之式被化解，气流倒翻，扑了项洪苍一脸的灰尘，显得他十分狼狈。
但项洪苍其实并无大碍，最多是被尘土呛了几口，步凡却因此伤到了手腕。不过步凡不会让项洪苍看出来，所以项洪苍将灰头土脸的自己和依旧面色冷峻、毫发无伤的步凡一对比，他就沉不住气了。
步凡向后迈了一大步，喉咙一甜，他把一口血咽了下去。
他从项洪苍所画的天地圆中出来饿了。
项洪苍围绕在圈外的气的压力，全都压在了步凡的身上。尽管只是一瞬间，步凡仍然觉得五脏六腑都剧烈的翻腾起来。他用手轻轻击打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感觉稍微好受了一些。
步凡无心再与项洪苍纠缠，解开了拴在路边的马的缰绳，上马就跑。项洪苍抹了一把脸上的灰，拿起剑追了上去。
步凡很快追上了队伍。见到步凡，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刚才虽然大家都听了周谦今的命令，可是气氛却变得出奇的压抑，甚至连周谦今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他忍不住开始质疑：会不会他走不久，步凡就被那个道士杀了呢？可是又很快将自己否定：步凡那么厉害，是不会有事的，自己如果不走，步凡还要分出一些经历还保护自己，那不是对他更不利吗？
锦鲤也很紧张，这一路来，他们遇到很多麻烦，可项洪苍是她的眼睛中看到过的最厉害的人。虽然她与步凡认识的时间不长，可她能分辨出步凡是好人，她愿意与其亲近，仅仅几天就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她再怎么故作成熟，也只是一个小丫头，如今最亲近的人之一陷入危险，她虽然表面淡定，可发抖的双手依旧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胡永也暗暗为步凡担心，不过他并没有对于那个道士实力的判断，所以他倒不是很紧张，只是觉得就这么抛下步凡走了太不讲义气，心中一直跟自己过不去。
憨厚的刘石大约也觉得此举不太对头，但他寡言少语，所以并没什么意见。
只有卢志并不像他人一样消沉，反而面色淡然， 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胡永和卢志为了樊埠吵过一次，胡永也不知道卢志为什么会看步凡不顺眼，不过此刻胡永也猜到卢志肯定在幸灾乐祸，根本懒的理他。都是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胡永不想偏袒樊埠，可他总觉得卢志太小心眼儿。
当身后传来马蹄声时，一切的安静都被打破了，众人立刻停马回头看去，见是步凡，脸上都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周谦今下了马车，关心地问道：“没事吧？”
步凡摇摇头：“没事，快走吧，指不定他什么时候追上来。”
“那个臭道士一双小细腿还跑得过马的四个蹄子？”胡永鄙夷道。
“总之尽快出发吧。他没受伤，肯定不会知难而退，以后还会有麻烦的。”
步凡与胡永换过来，驾驶着马车，这次，队伍明显加快了速度。锦鲤躺在周谦今的腿上睡着了，周谦今掀开帘子朝后面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项洪苍。他隐约感觉到，这件事远没有那么简单。虽然不知道步凡怎么招惹上这个道士的，但那个道士竟然没有受伤，想来两人的战斗也是平分秋色，所以接下来的麻烦，一定不小。
在这些事面前，周家太渺小了。
周谦今摇头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锦鲤的头发，只有这个小丫头没有烦恼，活的无忧无虑。睡梦中的小丫头咂了砸嘴，似乎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项洪苍没有走大路，而是抄小道前往步凡他们今晚最有可能落脚的大马郡。
这一次任务，无论难易，他都必须完成。
云知意和道门的恩怨早已有之，两者一直是水火不相容，而因为这次道门瑞兽的失窃，更是达到了矛盾的顶峰。瑞兽对于道门的重要性，深知比自己这个投入道门二十年依旧忠心不改的道士都要大的多。若是以他命换瑞兽之命，天玑真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挥剑砍下他的脑袋。
天玑真人说的那句“瑞兽带不回来，就不要回来见我”，他从不认为这是一个威胁，或者说他根本不会怀疑天玑真人的话里有丝毫夸大。说不见，就真的再也不可能见到了。而至于所谓的不见，是永远不能回白莲观，是被道门抛弃，还是被从整个世间抹除？他不知道。
这就是项洪苍的命运，令人无奈的、可悲的、无法反抗的、小人物的命运。
他只能选择服从，而步凡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刀剑再次相撞，这一次，项洪苍的剑没有占上风。
“原来你也是练气者。现在你若再说什么你不认识云知意的鬼话，我可不会相信。”
“你一开始也没相信过不是吗？”
将气附在刀上，步凡的刀势更加流畅自然了，项洪苍甚至有些招架不住。步凡不会什么刀法，快、准、狠，这就是组织训练的目标，毫无章法的出刀，反而更会让对手措手不及。
但项洪苍修道练气，却并不是不会剑法。
闭目之间，步凡感觉到凌厉的剑势渐渐减缓，他猛地睁开眼睛，尘埃落地，他看见项洪苍的剑晃晃悠悠的向前刺来，就像一条在地上缓慢爬行的虫子。然而，明明似乎很轻松就能避开的一剑，步凡却深深地皱紧了眉头。
不管他向哪里躲避，都躲不开项洪苍剑势的范围，在这个被项洪苍限定起来的圆中，他就是绝对的主宰者。而步凡若逃向圈外，就必须有与项洪苍的气抵抗的能力，否则根本无法脱出。
这是无法躲避的一剑。
躲不了，那就无需再躲。
刀刃迎了上去，这一刀，步凡没有用一丝一毫的气，他也不会什么刀法，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刀。
项洪苍心里暗喜，似乎可以预见的到，步凡的刀被自己的剑势击退、被剑刃刺穿胸口的惨烈景象。
然后步凡的刀就与项洪苍的剑相碰在了一起，步凡的刀刃顺着项洪苍的剑身一路滑下去，他的身体也随着刀移动，刀剑最终相错而开，步凡与项洪苍双肩相碰，朝着相反的方向冲出，然后再次转身，四目相对。
项洪苍咬紧牙关，气的要吐出血来。步凡用左手轻轻抓握了一下右手的手腕，感到一阵剧痛，他面色不变的收回左手，静静地看着对面一身灰尘狼狈不堪的项洪苍。
入道门二十年，项洪苍天赋一般，在门内也不受重视，全凭不要命的努力走到了如今这一步，拜在了天玑真人的座下，在整个道门中也有了一席之地。他起初并未将步凡放在眼里，毕竟步凡只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比起他还是太嫩了点。但毕竟是天玑真人的命令，他必须要一丝不苟的完成，所以他一开始就很谨慎。
画阴阳线，向天地送阳借阴，一线两阴阳，人鬼各殊途。这是为了避免对方有什么厉害的血脉出身，或者是一个练气者，命数与天地相通，生死会影响天地气运。过了阴阳线，就代表对方不管是死是活，都不会对这世间的活物有丝毫影响。
画天地圆。天圆地方，大道即为天道，所以道即为圆。画圆以论道，圆内不信道者，无从脱出，生死尽握手中。但项洪苍境界不够，根本画不好真正的天地圆，配合着气只能做到限制两人战斗范围的作用，优势并不大。
而这一剑，是天玑真人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剑式之一，名曰蛇行，虽毫无剑势，歪歪扭扭，让对手放松警惕，实则暗藏杀机，以气为辅助压迫，出剑缓慢但根本无法改变路线，封锁了对手躲闪的一切方位，在靠近对手的时候猛然刺向对手的要害，丝毫不给对方以逃脱的机会，名曰蛇咬。
但步凡却化解了这一切。
他用的，正是曹全毕生所修的借力之法。虽然步凡用的不是蛰伏刀，论熟练程度也赶不上毕生钻研一式的曹全，但步凡从不钻牛角尖，他更擅长融会贯通，以青眼兽的四两之力拨项洪苍之剑的千斤之势。不去硬拼，也并不闪躲，而是错开。
刀剑相错，蛇行之式被化解，气流倒翻，扑了项洪苍一脸的灰尘，显得他十分狼狈。
但项洪苍其实并无大碍，最多是被尘土呛了几口，步凡却因此伤到了手腕。不过步凡不会让项洪苍看出来，所以项洪苍将灰头土脸的自己和依旧面色冷峻、毫发无伤的步凡一对比，他就沉不住气了。
步凡向后迈了一大步，喉咙一甜，他把一口血咽了下去。
他从项洪苍所画的天地圆中出来饿了。
项洪苍围绕在圈外的气的压力，全都压在了步凡的身上。尽管只是一瞬间，步凡仍然觉得五脏六腑都剧烈的翻腾起来。他用手轻轻击打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感觉稍微好受了一些。
步凡无心再与项洪苍纠缠，解开了拴在路边的马的缰绳，上马就跑。项洪苍抹了一把脸上的灰，拿起剑追了上去。
步凡很快追上了队伍。见到步凡，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刚才虽然大家都听了周谦今的命令，可是气氛却变得出奇的压抑，甚至连周谦今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他忍不住开始质疑：会不会他走不久，步凡就被那个道士杀了呢？可是又很快将自己否定：步凡那么厉害，是不会有事的，自己如果不走，步凡还要分出一些经历还保护自己，那不是对他更不利吗？
锦鲤也很紧张，这一路来，他们遇到很多麻烦，可项洪苍是她的眼睛中看到过的最厉害的人。虽然她与步凡认识的时间不长，可她能分辨出步凡是好人，她愿意与其亲近，仅仅几天就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她再怎么故作成熟，也只是一个小丫头，如今最亲近的人之一陷入危险，她虽然表面淡定，可发抖的双手依旧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胡永也暗暗为步凡担心，不过他并没有对于那个道士实力的判断，所以他倒不是很紧张，只是觉得就这么抛下步凡走了太不讲义气，心中一直跟自己过不去。
憨厚的刘石大约也觉得此举不太对头，但他寡言少语，所以并没什么意见。
只有卢志并不像他人一样消沉，反而面色淡然， 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胡永和卢志为了樊埠吵过一次，胡永也不知道卢志为什么会看步凡不顺眼，不过此刻胡永也猜到卢志肯定在幸灾乐祸，根本懒的理他。都是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胡永不想偏袒樊埠，可他总觉得卢志太小心眼儿。
当身后传来马蹄声时，一切的安静都被打破了，众人立刻停马回头看去，见是步凡，脸上都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周谦今下了马车，关心地问道：“没事吧？”
步凡摇摇头：“没事，快走吧，指不定他什么时候追上来。”
“那个臭道士一双小细腿还跑得过马的四个蹄子？”胡永鄙夷道。
“总之尽快出发吧。他没受伤，肯定不会知难而退，以后还会有麻烦的。”
步凡与胡永换过来，驾驶着马车，这次，队伍明显加快了速度。锦鲤躺在周谦今的腿上睡着了，周谦今掀开帘子朝后面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项洪苍。他隐约感觉到，这件事远没有那么简单。虽然不知道步凡怎么招惹上这个道士的，但那个道士竟然没有受伤，想来两人的战斗也是平分秋色，所以接下来的麻烦，一定不小。
在这些事面前，周家太渺小了。
周谦今摇头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锦鲤的头发，只有这个小丫头没有烦恼，活的无忧无虑。睡梦中的小丫头咂了砸嘴，似乎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
项洪苍没有走大路，而是抄小道前往步凡他们今晚最有可能落脚的大马郡。
这一次任务，无论难易，他都必须完成。
云知意和道门的恩怨早已有之，两者一直是水火不相容，而因为这次道门瑞兽的失窃，更是达到了矛盾的顶峰。瑞兽对于道门的重要性，深知比自己这个投入道门二十年依旧忠心不改的道士都要大的多。若是以他命换瑞兽之命，天玑真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挥剑砍下他的脑袋。
天玑真人说的那句“瑞兽带不回来，就不要回来见我”，他从不认为这是一个威胁，或者说他根本不会怀疑天玑真人的话里有丝毫夸大。说不见，就真的再也不可能见到了。而至于所谓的不见，是永远不能回白莲观，是被道门抛弃，还是被从整个世间抹除？他不知道。
这就是项洪苍的命运，令人无奈的、可悲的、无法反抗的、小人物的命运。
他只能选择服从，而步凡是他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