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祭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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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坚守不出

    火铳手们飞速地奔往城墙之上,他们举起火铳对着后方的鞑靼骑兵便是一阵铁弹攻击,没有了天朝士兵夹杂其中,他们便可不顾及误伤天朝人,火铳声连绵不断,掩护着骑兵退回城中,紧接着长矛手与刀盾手也有序后撤,沉重的木门缓缓关闭,窜入城中的几名北狄人被拖下马去剁为肉泥,天朝的军队损失两千有余,而北狄人还有足足九十万的兵马。

    那位年轻的可汗并不着急进攻,他们在离城墙数千米的地方安营扎寨,养精蓄锐之后再给这个城池沉重的一击。

    右相无心吃饭也无心喝酒,倒是楚京墨在外面砍死了几名贼寇,心情大好,喝了个酩酊大醉,没过一会儿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方云乐将楚京墨送回寝室之中,右相的对面则坐着悠然吃饭的经鸿信,看起来他对眼下的境遇并不慌张,可是偶尔拿起筷子,偶尔又端起酒杯的动作,看得右相是心急如焚啊!

    右相拿起筷子的手微微颤抖,表面却是风平浪静,他问道:“经鸿信,你的人火铳虽然威力无穷,但面对这庞大的骑兵部队,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啊!”

    经鸿信微微一笑,夹起一片驴肉放在嘴中,嚼着嚼着又喝了一口羊汤,这才慢条斯理道:“我本就未打算以火铳取胜,此只为缓兵之计,不出三日,鞑靼的铁骑必定战败。”

    “哦?”右相还是有些不相信:“倘若北狄明日或者今晚就发动进攻呢?我们还能不能挺过三日?”

    经鸿信指了指天上:“狼的习性为何?日里乏累夜中抖擞,什么时候最抖擞呢?必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日,而老夫早已看到那三日之后天狗食月,夜色漆黑,北狄也必定发现了这一点,他们并不会不遗余力来对付这座城池,北狄的目标是皇思麟与顺京城、应京城,如果在北疆被掰断门牙,他们接下来的战斗可如何是好呀?所以北狄必定想等到三日之后的深夜中再发动突袭,而他们若是真等上三日,战局便已定喽!”

    右相琢磨一番,觉得经鸿信说的似乎真有道理,不过经鸿信补充道:“这几日北狄会频繁骚扰,甚至羞辱叫骂,逼我们出战,以火铳退之,万万不可理会,只要我们死守城池,他们便毫无办法。”

    右相点点头忽而道:“经鸿信,你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神机妙算堪比诸葛孔明,但您的那位少主,实在是不怎么样,仅仅杀了几个人北狄人,便喝得烂醉如泥,如此主子,想毕服侍他会令您的真本事得不到发挥,不如……”

    “不如什么啊!”木门忽而被推开,楚京墨好似个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走了过

    来,他一屁股坐在经鸿信的身旁,抓起酒壶仿佛要将它整个塞入肚中,喝完一壶酒后,楚京墨连筷子都不用,伸手便将桌上的烧鸡抓起来啃,仿佛几日未吃饭了一般,一边吃,楚京墨一边指着右相道:“经鸿信乃我父亲指派给我的军师,岂是你可以挖走的?右相啊!你和我父亲曾也是以兄弟相称,现在却想过河拆桥?若是我父亲泉下有知,知道你想害他的长子,今夜还不来找你?”

    “怎敢怎敢!”右相的鬼主意被楚京墨一语道破,冷汗便从他的发丝上嗖嗖向下流淌,他慌忙起身,领着身后的两名护卫匆匆出门去了。

    楚京墨见到右相走了,更加放肆,只见他将一条腿搭在木凳上,吃一口油腻的肥肉,灌一口辛辣浊酒,好个胡吃海塞。

    经鸿信瞧了瞧楚京墨的模样,便行了个礼道:“今日您救了楚京墨一条性命,想毕是与楚京墨交好的高手,就连易容术也是如此以假乱真,不知您姓甚名谁?”

    楚京墨撂下那酒杯哈哈大笑,将他那层面皮撕下:“我就是千面魔……千面佛李世卿,也是楚京墨的师父,与山林染乃是同门师兄弟,这几日路途奔波,为食油米,今日看了这满桌山珍海味,实在是眼馋,不过经鸿信,你若是答应了楚淮要保护楚京墨,可要跟随楚京墨到底啊!”

    经鸿信连忙笑道:“必然,必然!”

    右相疑惑那楚京墨为何如此精神,便在那营地之中踱步,穿过一排民居之后,他停在为楚京墨准备的房子之前,只瞧见楚京墨点着油灯,屋门四敞大开,他正躺在卧榻上睡的正酣,右相摇摇头叹道:“吃完就睡,睡完就吃,这厮跑的还挺快,睡的也挺香,颇有我当年风范啊!”

    如此想着,右相慢慢攀上城墙,望向那北狄营地,他们果真如经鸿信所说,不知在等待着什么,这些家伙不吃马肉,而是行军时携带了数百头羊,现杀现吃,十分奢侈,另一旁则集结了约有两千人的部队,那位可汗正在火把下训话,估计是在商量该如何对付右相他们,右相猜想这些人便是想要骚扰的敌军,不知明天迎接他们的将是什么,就在遐想之时,那位年轻的可汗歪过头,瞧向了右相,一老一少相互打量,最后那位可汗转身回了营地,与他的左膀右臂吃起了烧羊肉。

    这家伙真是不可多得的统治者,右相心中想着,至少比楚京墨厉害数千倍,不知这孩子长大之后将会对天朝构成多么大的威胁!

    第二日,天蒙蒙亮,薄雾还在空中漂浮,刺骨的寒风掠过草原,侵袭着睡在营帐中士兵的身体,有人打了个喷嚏,惊

    醒了整个营帐的士兵,他们刚刚醒来,就听见了悠长婉转的号角声,北狄人在向他们传达信号,没过一会儿鼓声也隆隆作响,披盔戴甲的士兵们匆匆忙忙奔出营帐,他们哈着寒气,迅速奔上城墙。

    对方领头而来的并非是那位可汗,而是十几名北狄人挥舞着鞭子,像赶猪一般驱赶着几百名衣衫褴褛的农夫,他们是天朝人,右相一眼便可以看出来。

    有的士兵伸出手按住城垛,十指深深按住那石头,经鸿信知道他们已经被激怒了,但经鸿信还是选择按兵不动,他叫所有人原地待命,安静地听着对面北狄人的话语。

    经鸿信没想到北狄人第一天就用如此下三滥的方法,就算这些人是从天朝掳去的奴隶,但两军交战,此举动无非是想激怒他们。

    北狄人高声叫喊:“(这几位农夫!你们是不是不要了!)”

    走在最前面的天朝人大叫一声:“救救我们!”

    驱赶着他的北狄人随手一刀,利落地削下了他的头颅,周围的天朝奴隶开始哭泣,而守在城墙上的天朝士兵气愤至极,有人向右相提议:“我们杀出去吧!”

    右相迟疑地望了望经鸿信,经鸿信则对他摇了摇头,右相失望地长叹口气:“不要动!现在出去就是死!”

    “呆在这也是死!我们为什么不去救他们!”一名火铳手高声叫道,引起了一阵骚动,右相连忙走上前扇了他一巴掌:“城下有几百天朝百姓,可是我们的身后是上千万的人民!如果这座城池被他们攻破,死的就不是几百人了!你懂吗!”

    那位火铳手依靠着城墙坐下,嚎啕大哭起来,他本就是一个保护子民的士兵,可天朝的人民正在敌人手中,他却无可奈何。

    他们停下来了,北狄人提起弯刀,捏起一名天朝人的脸叫道:“(如果你们再不投降!这些人我们会一刀一刀将他们削成骨架!)”

    “弓的距离够吗?”经鸿信问着站在身旁的方云乐,方云乐伸出手指比了比距离,随后摇头叹气道:“太远了,我们的弓弩没有杀伤力,倒是火铳的距离够了,不过火铳的精度没有弓箭好,杀伤范围也大,怕是会误伤那些百姓。”

    经鸿信未做回答,那北狄人说做就做,他用弯刀刮下那人脸上的一片肉来,惨叫声足以刺穿耳膜,十几名北狄人一同上前,残忍地对待天朝百姓,他们是群没有人性的混蛋,杀人就如同杀猪猡一般轻松容易。

    “火铳!放!”楚京墨在经鸿信身旁大声喝令,火铳手们没有理解楚京墨的意思,这火铳虽然杀

    伤力大些,但只要一发射,不光那些北狄人,就连那些跪在地上的百姓都会被射杀,他们瞧着经鸿信,经鸿信则闭上双眼,默许地点了点头。

    “砰砰砰……”

    火铳手们齐齐开火,火铳的距离确实够了,天朝人与北狄人同时倒在地上,形成了一道尸体鸿沟,鲜血缓缓淹没了周围的土壤,没有一人幸存下来,有的士兵号啕大哭,而楚京墨丢下盔帽与鬼屠刀,跪在城墙之上向那死去的几百天朝百姓连磕三个响头,直到额头上鲜血直流,城墙上的士兵全部如此,就连右相也冲那百姓磕了几个头。

    可汗似笑非笑地瞧着那座城墙,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没过一会儿他转身回去了,今日的威胁便已消失。

    第一次交锋,可以说是经鸿信胜了,但经鸿信也输了,有的天朝士兵从此一蹶不振,他们亲手杀了与自己相同血脉的人,而不是蛮横的敌人!

    经鸿信知道,闭守不出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但看眼下的情形,不知道明日那位可汗又会想出什么阴招,如果连续三天皆是如此的话,那天朝士兵还怎么抵挡北狄人的入侵?所以那位可汗赢了,年纪轻轻的可汗以他的残忍手段让经鸿信佩服。

    但经鸿信也绝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他命令手下将仓库中所有的酒肉搬出来,供士兵们吃喝,反正只需要坚守三日,食物对于他们并不是什么紧缺品,现在最重要的是士气,没有了士气的军队,与一群小孩没什么分别。

    但经鸿信很佩服楚京墨今日的决策,那厮平时看着不务正业,但看到同胞受辱,便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经鸿信心中的想法,经鸿信对这位少主,自此刮目相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