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祭霜刀
字体: 16 + -

第一百三四章 长驱直入北疆破

    天朝北境。

    正是凌冬腊月,北地极寒,风雪似洪水猛兽,稍不留神,就可能在睡梦之中死去。

    北境驻兵共二十万人,十万于后方歇息,另十万则每六人为一组,巡逻北境绵长的疆线。

    “我滴娘嘞,这也太冷了吧。”

    陈四穿着厚重棉甲,却挡不住刺骨寒风,他蜷缩着身子,两条肿胀大腿没入积雪,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一只脚拔出。

    六人皆是如此,他们费力前行,衣着破烂,盔帽上满是凹陷,腰间的长刀没有刀鞘,在冰天雪地中挂满寒霜,

    “伍长,我们歇歇吧……”

    陈四扯着嗓子苦苦哀求,他的双腿已经没了知觉,鼻涕刚流出,便被冻成了冰溜子,他怕再走个几十步,自己就要永远睡在这白雪茫茫中。

    伍长闻二桦停住脚步,那积雪足足没了他的大腿根!

    闻二桦探脖瞅瞅,又回头望望,天地都是白茫茫的颜色,莫说是人,就连只耗子也瞧不见影。

    闻二桦张开干紫的双唇,如牛奶般的哈气瞬间将他包裹:“好!原地休整!”

    话音一落,所有人抽出刀,原地刨挖积雪,又将挖出来的雪堆砌在坑旁,半柱香的功夫,一个雪窝便做好了。

    陈四摘下手套,扫出一小块空地,又掏出随身携带的柴草,拿起火折子狠狠吹了一口,他两手放在柴草下,想要生堆柴火,但行了这么远,柴草早已被风雪打湿,火折子燃了那么久,却半天不见火苗。

    陈四急得直骂娘,周围人捂着双耳,也是期盼看着,这冰天雪地中能有个取暖的物件,就算是烫死也值了!

    他两手费力地搓着木柴,又掀开衣服,戳进绵花里放了片刻,拿出后火折子再去点,终于让这木柴燃起。

    众人看着火堆,纷纷赞赏陈四,然后摘下手套,将满是冻疮的手放在火苗上。

    闻二桦也烤着火,他扭头问道:“程立,还有多远到烟火台?”

    程立小脸紫红,瘦弱模样像个文弱书生,又肥又大的棉甲上有几道裂口,应是从哪个死人身上扒来的,他搓搓双手,从怀中掏出地图,细细看了一阵道:“还有两百步。”

    “两百步……”

    闻二桦仰头叹道:“那个烽火台已经两日没人看守了,日落之前我们要赶到,再歇一刻就动身。”

    陈四急道:“多歇一会儿吧,我就剩这一点柴火了!两百步,少说要走小半个时辰。”

    另外四人连忙附和:“是啊

    是啊!”

    “多歇一会儿?这一会儿北狄匪子若是攻打天朝,我们没及时放烽火警戒,那就是死罪!”

    “放了烽火就免不了一死了?”陈四劝道:“伍长,这寒冬时节,北狄匪子都在毡包里睡大觉呢!哪会攻打天朝啊,就多歇一小会儿。”

    闻二桦拗不过这四人,只得点头:“那再多歇半刻。”

    “好好好!”

    陈四用力点头,他在扣下块雪,作势要往嘴里塞。

    闻二桦拦道:“你做什么?”

    “嘿嘿嘿,吃块雪解解渴。”

    “吃雪伤胃,喝这个。”

    闻二桦神秘一笑,在怀里取出个小酒壶来。

    五人眼中放光,同时大喊:“酒!”

    陈四要抢,闻二桦一脚踢去:“急什么?这酒凉,不温一温,那和吃雪有什么分别?”

    说罢,闻二桦拎着酒壶,放在火上烧着,五个人坐在一旁,闻着酒香口水直流。

    没过一会儿,闻二桦总算是将酒温好,陈四又要抢,又挨了他一脚。

    闻二桦道:“把刀都拿来。”

    五人立刻将挂满冰霜的长刀放在闻二桦脚前,闻二桦抬高了酒壶,将温热美酒浇在六柄剑上。

    陈四不解:“伍长,你这是做甚?”

    闻二桦耐心解释道:“你们入伍没几年,不懂,这刀上结了霜啊,和木棍没什么区别,连树皮都砍不烂,所以我们当伍长的,都要随身携带一壶酒,除了暖身子,还能祭祭这霜刀,到时候真碰上北狄匪子,不至于拿着一根棍子上吧?好了,喝吧!”

    闻二桦将酒丢去,陈四咕咚咕咚灌了两口,温酒入了胃,感觉浑身都有劲!

    身旁四人眼巴巴看着,连连吞咽口水。

    一轮过后,酒壶到了闻二桦手里,他仰起头倒了倒,却发现其中仅剩两滴酒,他立刻训斥五人道:“娘的!都不说给我剩一口!”

    陈四哈哈一笑:“伍长别生气,听说夫人怀了身孕,什么时候生小宝宝啊?”

    闻二桦眉毛颤动,他低头笑道:“已经生了,前几日送信告诉我的。”

    “丫头小子?”

    “小子。”

    陈四捧腹大笑道:“哈哈哈哈!那肯定生了副将军相!”

    “不。”闻二桦摇头道:“入伍太苦,他最好能是个书生,像程立一样……哎,程立,你读过书,给我家小子起个名字呗!”

    陈四举手大叫:“我知

    道!我知道!叫闻皮,或者闻史!”

    闻二桦持起刀,架在陈四脖上冷道:“你给我老实听着。”

    程立低头思索:“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不如叫闻清如,怎样?”

    闻二桦落下刀,哈哈大笑:“闻清如,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哈!”

    聊着聊着,一刻半已过,闻二桦爬出雪窝,这外面依旧是飞雪连天,迷人双眼。

    闻二桦瞧着远方,本是纯白色的地平线,却多了一道长长黑影。

    “那是什么?”

    闻二桦提起陈四,陈四伸长脖子细细望着,忽而他看见一展旗帜飞扬,上面画着鞑靼的黄色弯弓!

    “敌袭!敌袭!”

    闻二桦高声叫喊,他将所有人拖出雪窝命令道:“程立!你立刻去点燃烽火!其余人!随我迎敌!”

    程立被踹了一脚,踉踉跄跄奔向大雪中的烽火台,另外五人持起长刀,刚那温酒已蒸发,刀身锋利,果然不再见一点冰霜!

    “杀!”

    五人在积雪中奔跑,迎战鞑靼数十万铁骑,就如同江中鸿毛,想要挡住百米巨浪。

    鞑靼望见白雪中的五人,他们吹响号角,数百铁骑弯弓,箭雨没入漫天飞雪,似细雨撒下。

    “伍长!伍长!”

    箭雨落后,唯独陈四手臂中箭,他环视周围,那四人已经消失在茫茫雪中。

    陈四双手握刀,两腿岔开,呼吸声沉重响亮,他目呲欲裂,瞪向飞奔而来的鞑靼数千铁骑,居然没有丝毫退意,

    陈四怒吼:“杀!”

    铁骑飞奔而过,陈四倒入厚厚积雪,那‘杀’字与他,齐齐消失在风雪之中。

    程立气喘吁吁,他终于跑到烽火台下,攀爬木梯,眼见着鞑靼铁骑越来越近,他更是着急,眼泪吧嗒吧嗒向下淌,刚到嘴角,泪水就结成了冰晶。

    烽火台上有一铜炉木柴,两日未看管,居然覆盖了一层薄薄雪花。

    火折子点不燃铜炉内的木柴,程立记得直跺脚。

    没过一会儿,夕阳西下,寒风呼啸,天地换了颜色。

    程立望着阳光钻回地平线,他惨淡一笑,数百枝木箭刺透他的身躯。

    火折子飞出,洒出点点火星,落入积雪,北疆失了这最后的光芒,乌黑如墨。

    鞑靼将军在黑暗中两眼发光,他命令道:“(攻)。”

    数万铁骑再度动身,号角被狂风卷碎,未惊扰千米外的其它烽火台

    ,就这样,鞑靼杀入了天朝,铁蹄踏境,气势如虹,后方十万守军毫无准备,不攻自破,鞑靼长驱直入,日夜不休,五日后,数万北狄匪子在无任何通报的情况下,围住了顺京。

    激战三日,龙骁营、百花御林军、禁军,还有三雅祠数千子弟死伤过半。

    直到鬼医拎着药匣,微驼着背,迈着小碎步走到街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