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酒祭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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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秃鹫的晚餐 第七章 山林染夜访鬼医

    楚京墨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吃光满桌的菜肴,已经是走路不稳,最后还是几个家奴生生搬回了卧室。

    见到儿子满身的伤痕,楚淮不心疼,可夫人胡彦欣却是心如刀绞,她命令所有丫鬟随从出去,偌大厅堂,仅剩三人。

    眠霜趴卧在胡彦欣腿上,一双水灵蓝眼瞧着山林染,楚淮站在一旁微微弯腰,豆大的汗珠滴滴滚落,窘迫之态溢于言表。

    天下人皆知,胡彦欣的心中两子一女排第一,眠霜排第二,满屋子印有花蝶的乐器排第三,丈夫楚淮都排不上号,可想而知将楚京墨打成这样,山林染若是个素不相识的人,现在已经剁成肉泥喂狗了,可现在胡彦欣一声不吭,只是低头抚摸着眠霜柔软的毛发,但越是平静,越是令人心生畏惧。

    楚淮搓着双手,率先打破僵局,他大叫道:“你敢打伤楚京墨!来人!拿我戒鞭!”

    候在门外的家奴匆匆忙忙跑进来,手里捧着一根粗麻编成的长鞭,楚淮接过,猛地一抽,鞭子先在空中炸响,随即碰地又是一声雷霆。

    眠霜受惊,挣脱胡彦欣的手跑出厅堂,胡彦欣立刻起身,与厅堂外十几名丫鬟追了出去,楚淮这才松了口气,轻声说道:“来来来,演演。”

    鞭子抽的炸响,山林染也配合着哀嚎大叫,十几鞭过后,楚淮没了力气,瘫软在圈椅上。

    “你以后再想抽楚京墨,就用这个鞭子。”说着楚淮从腰间解下一纯白短鞭,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他丢给山林染解释道:“这鞭子抽下去,可感钻心剧痛,但表面留不下任何伤疤。”

    山林染接过鞭子,低头思虑一阵,抬头略显担忧:“祠主,少主习武,我怕是因为楚云苓一事,他或许是想找陈昭霖复仇。”

    ‘啪!’

    楚淮怒拍桌子厉声呵斥:“我说过多少次,楚云苓的事情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是……”山林染不再多语,只是行礼后出了厅堂,直奔鬼医住所。

    山林染口中所言鬼医,天朝有此句形容:世间千万医,除鬼皆为庸。

    鬼医本是个有名有姓的人,在皇帝老儿千名御医中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位,后遇鞑靼突袭顺

    京,战争连打了三天三夜,守城将士死的死,伤的伤,最后能起身的,不足百余人,甚至三雅祠的子弟,也死得仅剩十余个。

    可援军,却迟迟未见影踪。

    圣上皇无极当即下令,派出宫内所有御医,为将士疗伤,但面对鞑靼数万精兵,医好的士兵还是显得微不足道,下一波进攻中,虽是顽强抵抗,依旧是螳臂当车。

    城墙毁有九分,鞑靼的下一波攻势,便要入内城了。

    皇无极披龙甲,抽龙剑,与楚淮一道,率着一百来号禁军,奔赴城墙,势要与异邦拼个你死我活。

    皇无极立下遗嘱之际,鬼医背着那桃木药匣,微驮着背,迈着小碎步走上街道,他俯下身来,左瞧瞧,右看看,忽而他长叹口气,从药匣中拿出瓶瓶罐罐,让受伤将士分而食之。

    未出三炷香,刚还摘胆剜心的将士,现在竟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就连腿被砍掉半截的士兵,也能倚着剑爬起身,重新归入队伍。

    几千士兵,本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此时却像鬼界复生的亡灵,他们亲自打开城门,怒吼着杀了出去。

    那场战争,是所有人见过最惨烈的,士兵就算被弯刀砍掉半个身子,鲜血如注,都能挥刀再斩,换上那一两条人命,就这样,他们生生抵了两个时辰。

    晨光微熙,数万援军驰来,击退鞑靼精兵,解了顺京之围,可那数千将士,没有一个人可再站起。

    去寻鬼医,他蹲伏在墙角,嚎啕大哭。

    自此,‘鬼医’这个名号流传开来,可令天朝百姓敬仰,可令异邦族人胆寒,叫了十几年名号,鬼医的名字,就被淡忘,甚至鬼医自己,都已忘却名字是什么。

    战争结束,诸位御医恐地位不保,便谣传鬼医会妖术,不得留在宫中,皇无极便将他赏赐给楚淮,可有点头疼脑热,皇无极还是信不过御医,每每来鬼医这寻两副良方。

    鬼医年岁已是七十八,头顶无发,面容苍老,褶皱如同沟壑遍布全脸,样貌确是无吸引人的地方,可他的双臂,呈现乌紫的色调,这是他以身试药弄出的恶果,也正是因为这双乌紫手,偌大天朝才没人敢打着鬼医名号招摇撞骗。

    鬼医喜喝药

    酒,屋中摆个酒坛,里放七八人参、三五长蛇、一条虎骨,还有数不尽的枸杞当归,酒,就用楚淮喜喝的辛辣‘杜康’。

    听闻此药酒,一杯令人神清气爽,半日之内再喝一杯,便是鼻血喷涌,若是一日连喝五杯,就如羽化登仙一般飘然舒适,可结局往往是七窍流血,暴毙而死。

    正因如此,喜喝些酒的楚京墨,是一杯都不敢碰的。

    “鬼医,在下山林染来寻一副药,治少主鞭伤。”

    鬼医此时正借着烛火看古书,见山林染来,不紧不慢地起身,从酒坛中舀一杯药酒放在山林染桌前,随后负过手去,低声说:“等着。”

    鬼医回身找药,山林染低头看看那一杯看似平常的药酒,还是摇摇头将它推远。

    不出一柱香的功夫,鬼医拎着两个小瓶回来,他嘱咐道:“红瓶外敷,绿瓶口服,一日三次,便无大碍。”

    山林染点头叙述了一遍,认为已经记住,便叫住正要落座的鬼医问道:“鬼医,您医病半生,想问‘心病’该怎么治?”

    “心病?”鬼医低头琢磨一番,随后回道:“世上无方可治心,但病总有方法化解,但靠的不是药,是他自己。”

    山林染一知半解地点头,弯腰行礼准备出去,刚迈出门槛,又被鬼医叫住:“哎,你记得,心病要早医,病化成了魔,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山林染记得。”

    出了鬼医住所,山林染便走到楚京墨卧室。

    楚京墨疼痛难忍,趴在床上喊爹骂娘,搞得丫鬟奴仆不知怎样是好,这时山林染走来,坐在床边说道:“鬼医开的药,我帮你涂上。”

    “……绿瓶外敷……红瓶口服……”

    山林染碎碎念地打开绿瓶,见里面是药丸,便一掌捏碎,涂在伤口处,痛的楚京墨怒啸一声,昏死过去。

    再打开红瓶,里面的药膏很是粘稠,山林染掰开楚京墨的嘴巴灌进一些,他拍拍楚京墨的后背笑道:“好了,这回便没有事了。”

    入夜,昏死过去的楚京墨刚刚醒来,便匆匆忙忙跑进茅房,在茅房蹲了一夜,坏了一晚上的肚子……

    (本章完)